第38节
  沐清雅后背一紧,屈膝跪倒在地上,静静低着头不说话。
  端木擎听到动静,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看看这水如何?”
  沐清雅扬起眸子:“风平浪静!”
  “呵呵,怎么?你不敢说实话?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便是,朕恕你无罪!”
  “清雅并没有说谎,在清雅看来,这水只有一个特征,那便是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端木擎微微呢喃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水的确是太过风平浪静了,!该有点波澜才好,你觉得呢?”
  沐清雅低下头:“清雅不懂,只是感觉什么东西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只有不断变化才能看出到底还有什么力量没有发挥作用,是水就该有柔有刚。”
  “呵呵,你说的不错,起来吧!”端木擎转头看向沐清雅,眼神闪过一道异光。
  “谢皇上恩典!”
  端木擎点头:“你父亲启程了两天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两天了!”
  “嗯,这次赈灾说起来不该让你父亲前往的,只是能者多劳,你父亲有那个能力,让他去也无可厚非!”
  端木擎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前辈对着晚辈一样亲昵无间,但沐清雅却感觉后背慢慢变凉,她在京都的动作不算小,在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京都,想要瞒过皇上的眼睛根本不可能,但她没想到端木擎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看着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沐清雅心底一颤,恐怕端木凌煜的动作他也是知道的!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看着几个儿子互相残杀!
  端木擎眼神沉静,沉静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夜空:“朕的几个儿子都大了,想来你也是有所了解的,你感觉哪个最好?”
  “几个皇子全部都是人中龙凤,个个都十分出色,清雅实在不知道那个最好?”
  端木擎嗤笑:“朕每次问那些大臣,他们也是这样回答,朕知道那是他们的为臣之道,也不想做计较,为什么,今天听到你这样说,总感觉异常的刺耳!”
  “清雅知错,请皇上恕罪?”
  端木擎打量了沐清雅半晌,最终摇摇头:“当初皇祖母告诉朕,站在这个高位上,就注定做一辈子孤家寡人,当初的朕踌躇满志,哪里肯相信,现在倒是有些体会了!”
  沐清雅眼神微闪,端木擎幼年登基,到现在已经做了五十几年的皇上,清除把持朝政的摄政王,平定西北叛乱,收复北岛湿地,铲除实力强大的藩王,将整个玉寒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如果他有这种想法哪里还会走到现在这一步,那么现在他这样说到底是什么目的?
  端木擎反问:“你不信?”
  “清雅不敢,只是有些不解,皇上雄图大略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你以为朕的心就不是肉长的,朕的一生几乎都贡献给了玉寒国,也是时候做点自己的事情了,当初朕为了玉寒不能亲手为她报仇,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朕也该给她一个交代了,不然到了九泉之下,朕还有什么脸面见她?”
  端木擎口中的她便是端木凌煜的母亲珍妃!那么他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杀害珍妃的凶手?
  沐清雅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端木擎的眼睛:“皇上为何要和清雅说这些?”
  “怎么,不装的恭顺有礼了?”端木擎眼神微亮,看着沐清雅笑说道。
  “皇上不是希望看到清雅这个样子吗?”
  端木擎点头:“的确,当初朕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的骨子里透露着一种骄傲,和朕一样的骄傲,特别是这双眼睛,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是朕依旧从其中看到了满满的高高在上和舍我其谁,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朕定然以为你是不是朕遗落在外的公主!你的这双眼睛和她太过相似!”
  “皇上是说珍妃娘娘?”
  “是啊,珍妃!想来凌煜定然和你说过!”
  “的确,其他书友正在看:!”
  “呵呵,这样也好,好了,也该到御花园去看看了,时间不早了,走吧!”
  “是!”沐清雅语气平淡,背后却早已经冷汗淋漓,她今天的决定几乎等于是一场豪赌,赌的便是皇上的真心,端木擎说出的话只是为了试探她,那么说了那些话的她便会立刻毙命,即便他说的真的,难测的君心也难保不会让他对她起疑,无论那一条道路选择起来,都对她极为不利,而她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推到棋子的位置上。一旦她的回答不能让端木擎满意,相信她就再难出这道宫门!还好,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
  还没走进御花园,便听到阵阵或清脆或妩媚的笑声传了出来!
  端木擎的到来顿时让真个宴会的气氛为之一变。以婉妃为首的妃子们行礼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都平身吧!”端木擎语气平淡的说道。
  “谢皇上!”
  沐清雅看过去,正对上秦妃略显惊慌的眼神,心中微微冷笑,前一步:“沐清雅见过众位娘娘!”
  婉妃连忙叫起:“快点免礼,你这个丫头也过来了,之前听说你进宫了,便想着宣你来见一见,不想秦妃妹妹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在偏殿养着呢,现在可是好了?”
  秦妃脸色一变,心中咯噔一声:在宫中撒谎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不让你的谎言被拆穿,这深宫之中,那个女人没有一套说谎的技巧,那言语早已经练就的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出任何差错,在这个有太多东西见不得光的地方,最怕的就是谎言当面被拆穿!
  沐清雅微微低头:“多谢婉妃娘娘挂念,清雅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天气太热一时不舒服而已,还是秦妃娘娘多加体谅才让清雅多休息!”
  婉妃点点头,语气淡然的说了的句:“这样便好!”
  端木擎坐在首座上,看着众人眼前的诗作说道:“你们这是在作诗?”
  婉妃笑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等人哪里是在作诗,分明是在作画!”
  “哦?作画?”端木擎说着来了兴致,走下来亲自在每一张书案上查看,果然见雪白的宣纸上画着各色各样的荷,微微点头,“倒是不错!”
  秦妃上前:“皇上难得有时间,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亲自为臣妾等人指导一二?”
  秦妃的话自然引得众人纷纷赞同,围着端木擎微微聚拢,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显杂乱的搭着话!
  “呵呵,清雅,你来看看,这几幅图哪个最好?”
  端木擎一句话,将众人的视线引导沐清雅身上,在看到她那身穿着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闪烁。沐清雅行礼:“皇上,清雅年纪尚轻,丹青绘画更是略知皮毛,哪里敢评价!”
  “朕让你来看,你便大胆的说便是,有朕在这里,还能有谁敢将你怎么样?”
  秦妃脸色一变,握着手帕的手微微泛白,心慌的几乎要跳出来,皇上这句话将相当于给了沐清雅一张免死的护身符,这谁还敢动她一根汗毛?
  “既然如此,那么清雅便大胆的评价一二了!婉妃娘娘的画作用墨简单,落笔轻重有度,寥寥数笔便将荷花的全部神态描绘纸上,是一副难得做的作品。秦妃娘娘的画作下笔细腻,细细看来竟然犹如整只荷花跃然纸上。其他几位娘娘的画作也是各有千秋,清雅实在看不出那副最好?”
  “呵呵,你这个丫头还真是,既然这样,那么就都赏吧!”
  ☆、第六十三章 深宫
  2013-07-30
  听到皇上的话,众人的表情都很微妙,端木擎素来以铁血的手腕让人又敬又畏,而突然之间这个铁血帝王却听从、迁就一个少女的话,这样的表现不得不让众人心中莫名猜测!
  秦妃扬起嘴角,脚步轻巧的走到沐清雅身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腕:“皇上,雅儿身体才刚刚好点,您可别难为她?这样的评判自然该由您来才是!”
  端木擎看向沐清雅:“你这丫头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刚刚还跟着朕一路走过来,古德,你去将王瞚请来,让他来给清雅看看!”
  沐清雅微微低头:“皇上,清雅没什么事情?只是前些日子天气太热,只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没到夏天便是如此,也没有多加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端木擎微微拧眉:“你说每年夏天都是如此?”
  “是!”
  “既然这样,那就更加不能不看了,看你身体纤弱,想来体质也不是很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给你看一下,古德,去宣旨,让王瞚负责清雅身体的调理,药材就从朕的私库里取!”
  古德眼神猛然一晃,直接愣在原地,从皇上私库里取?要知道皇上私库里的药材可都是全国各地进贡来的,那都是百年、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药材,就算是皇后娘娘病重,皇上都不会轻易动用私库里的药材,而现在用了,竟然是为了给一个小丫头调养身体!更何况,王瞚可是皇上的专属太医,平常只负责皇上一人的身体状况,轻易不会替他人看诊……
  端木擎周身气势一变,冰冷的气息让古德猛然回神,连忙跪倒在地上:“请皇上恕罪!”
  “好了,你起来吧!还不赶紧去传旨!”
  “是!奴才这就去!”古德连忙退下!
  秦妃等人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古德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从小便跟在皇上身边,后宫中多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对他呵斥,皇上今天竟然这样给他下不来台,理由就是因为一个少女——沐清雅,其他书友正在看:!到底这个少女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让皇上另眼相看!
  沐清雅要上前谢恩,却被端木擎制止:“好了,天气太热,你也别下跪谢恩了,几位爱妃的画作都不错,朕待会便让人将赏赐送到你们的寝宫去!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跪安吧!”
  “恭送皇上!”
  送走了端木擎,整个赏花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众人的视线时不时的掠过沐清雅,带着各种各样的探究!
  婉妃上前,拉着沐清雅坐到一旁:“你这个孩子,上次走的匆忙,本宫还想和你好好聊聊呢!可惜都没找到机会!”
  “回娘娘的话,清雅在娘娘的宴会上献丑心中很是不安,哪里还敢多加逗留!”
  “呵呵,你这个丫头,你的表演可是艳惊四座,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哪里是献丑,好了,这次来定然要多住一些日子,过两天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便到本宫的琉璃宫去住两天!”
  “是,多谢娘娘!”沐清雅轻声回答,心中暗暗惊叹,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婉妃能够一直受宠,仅凭这份心计就是旁人比不上的!仅凭皇上的一个态度,便可以这样表面上毫无芥蒂的对一个人好,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出来的,不愧是以温柔解意著称的婉妃,!
  端木擎一离开,众人也没有了再作画的心思,闲聊了一会儿后纷纷的离开。
  秦锦紧紧地盯着沐清雅,眼神幽深的像是一口深井,仿佛里面蕴含着择人而噬的野兽,黑暗的让人心惊!她就知道沐清雅会毁了她的一切,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应该属于她的,应该是她的!
  秦妃看了秦锦的一眼,声音响亮清脆:“锦儿!”
  秦锦骤然回神,若无其事的走到秦妃身边:“姑姑,我们也回去吧啊!”
  “嗯,”秦妃一手拉着秦锦,一手拉着沐清雅,“走吧!”
  沐清雅没有做声,只安静的微微扶着秦妃的手臂,静静的向回走!一路山,秦妃偶然和秦锦说一两句话,顺带拉上沐清雅,路途之中倒也气氛和谐。回到宫殿没多久,便有人通知王御医来了!
  秦冰眼神微动,拉着清雅叮嘱道:“雅儿,你的身体不好,便多休息一下,姑姑这里就不用请安了,快回去吧!”
  “是,清雅知道了!”沐清雅点头,心中冷笑,秦妃这是拿话点自己呢,唯恐自己说漏了嘴!恐怕她现在要想办法怎么将事情圆过去吧,只可惜这身衣服可不是那么好解释的!端木擎定然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就是不知道秦妃在珍妃的死亡中出了多大的力气!
  看着王御医细细的为自己诊脉,沐清雅问道:“王御医,清雅的身体如何?”
  王御医收回手指:“回沐小姐的话,您的身体有不足之症状,想来是在娘胎里带来的,这样的症状不好调理,更何况后期又收了一些创伤,也没有精心治疗,现在经脉有些淤塞,不过不是什么大症状,待会王某会开下方子,小姐连着服用半个月相信便会好不少!”
  沐清雅微微勾起唇角:“不足之症?不知道王太医从哪里看出清雅有不足之症?”
  王太医脸色不变:“小姐的脉象细中偏弱,跳动中隐隐的带着不稳,明显是先天不足的症状,王某不会诊错!”
  沐清雅勾起唇角:“嗯,既然这样,那就请王太医开方吧!”
  看着王瞚跟着丫环出去,沐清雅眼神变冷,如果不是早就自己诊治过,她定然相信了王瞚的说法,可惜,她的医术可是不差!看来这王瞚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用过了晚膳,沐清雅将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独自坐在榻上看书,窗户微微开着,可是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只听到一旁的蜡烛不时的爆出灯花的声音。
  蓦地,细微的响动传了过来,一道人影从窗口跃了进来:“清雅!”
  沐清雅抬头,看着一身皇子衣衫悠闲的像是在闲庭漫步的端木凌煜,心中微动:“你怎么来了?”这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后宫的范围,一个皇子竟然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皇子的衣服,这不是明摆着给人看的!
  “自然是来看看你了!”说完这一句,端木凌煜自动做到了另外一旁的榻上,静静的看着沐清雅。
  看端木凌煜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沐清雅重新将视线集中到手中的书卷上,任由端木凌煜放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说起来,端木凌煜现在矛盾的很,今天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他耳朵中,在听到皇上对她宠爱有加的时候,他心中第一时间升起的恐慌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父皇的认识不可谓不深,那样一个冷血的帝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那么,她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这样想着,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到这里见她!
  “清雅都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沐清雅点头:“有,那就是你可以出去了!”
  端木凌煜扬起嘴角:“你还真是无情呢,我可是要给你送个大消息的,你竟然就这样赶我出去?”
  “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