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乔乔将已经倒在一边的木桶捡了起来,略带无奈的说:“上来提水啊,村中的井水离我住的地方太远,我根本提不动,也只能来这较近的地方了。”
  曲力扫了眼乔乔手中的小水桶,又向山下看了眼,“山下那间房是你的?”
  “嗯。”
  见乔乔已经不再抬头,稍有点失望的他开口说:“我看你也没多少力气了,还是下山吧,这里如此偏僻若是真摔坏了,怕没人能帮得上你。”
  乔乔虽觉得她折腾这几趟,打的水估计也只够做晚饭的,想要洗个澡怕是不成了。但感觉着自己不停颤抖的胳膊,她也明白她是真的无力坚持,只能期望日后她通过这些家务锻炼能够再多生点力气了。下山的路上,曲力一直远远的跟在乔乔的身后,待看到她安全的返回家中大门紧闭后,又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于春红是个十分娇小的女人,许是因为生活上的富足无忧,她与七姥姥一样尤显得年轻,在得知乔乔便是木氏的女儿后,她竟然伏在了七姥姥的怀中哭个不停。这让一直苦劝她的七姥姥又眼着落了一回眼泪,“娘,七婆婆,你们莫要再哭了,乔乔妹子好容易不那么伤心,您二老这样岂不是让乔乔妹子更难受吗?”
  于春红的四儿媳简氏看着长辈哭成那个样子,再看坐在一边的乔乔不知所措的样子,忙凑到她们两人跟前插科打诨道。
  简氏的话起了做用,哭的泪眼模糊的两人总算是收了泪,于春红拉着乔乔的手上下打量说:“这孩子随了木婉,真是漂亮,好孩子你且放宽了心在这里住下。有我跟你七姥姥在,别的的不敢多说,东山村保你横着走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你又混说些什么。”七姥姥见于春红又开始口不择言,笑道:“你这泼辣性子,就不怕把孩子给吓着,好好的孩子干什么要横着走。”
  于春红听了,不以为然的说:“怎么就吓着了,这孩子都有出来单过的决心,还能差这点胆子?你那个哥嫂,就不是个东西,自私的玩意儿。我的这几个儿子媳妇若是敢有这样的心思,看我不砸断了他们的腿。”
  “得了,净说那些没有的,木婉要是活着,他们也不敢。”七姥姥撇了下嘴,一下子说到了事情的本质上去。
  于春红被噎了这么一下子,顿了顿,逞强的说了句,“我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能饶了他们。”
  屋里的人都被她这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可一屋子的小辈也只有七姥姥能说她两句,“你这个人啊,一天天的老说这些没用的,你是命好,连生了五个儿子,不会遇上这种事的。我今天带她来,一是让她来给你见个礼,二个我想把木婉的地交给乔乔,你看怎么样?这孩子也就算是被撵出家门的,手里没啥钱,要办置的东西确不少又肯不让咱们帮,所以我急着把这几年的钱交给她。”
  于春红听了,连连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当初咱不是跟木婉都说好了的嘛。你等着,帐本在我家老大媳妇那呢,我马上就叫她过来。”
  趁着简氏去找春红大媳妇的空档,乔乔把她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手拿着乔乔送的荷包,于春红又差点落下泪来。
  这几年里,为了突显两家人的磊落,这几十亩地一直是由七姥姥跟春红两家一起耕种收获的,在春红的大儿媳妇于氏到来后,春红将帐本一并交到了乔乔手里,“乔乔,你看看这帐吧,这四年卖粮得来的钱都记在帐上呢。你娘当初与我们说是五五分成,我们当时虽没有反对但心里头谁也没把这事当真,所以这帐上所有的钱都是给你的。”
  穿越前,乔乔因为身体的原因,基本上可以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来形容,穿越后,她又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这时代土地的亩产跟粮食的价格。但想着乡下种田的人家,一年到头来种那么多的地最后还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乔乔对这笔钱也就没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可当她看到帐上那赫然在目的‘叁拾伍两’四个黑字的时候,她还有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按春红所说,这些钱还是没有五五分帐过的,那岂不是说,这四年里这三十亩地只给了她十七两银子的收益吗?可真是少啊,怪不得种地的庄稼人一年到头混个温饱都难呢。
  算了,虱子再小也是肉,于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多一文钱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心里虽有些失望,但乔乔还是笑着对七姥姥跟春红说:“我娘当初跟我说了,这地交在你们手里,她十分的愧疚,便是与你们五五分帐,也是我们占了便宜。这几年,出力的是你们、操心的也是你们,不论是种子还是农具、不论是干旱还是下雨,我们也没有一点的操心过。现在你们说这五五分成都不要,这不是让我羞臊死了,我怎么有脸收下呢?”
  “你娘她啊,从不肯轻易张口求人,一辈子要强惯了,如今她身后就剩你这么一个让她放心不下的孩子,我们做为你的长辈,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你吃苦受罪。所以你也不要多说了,就按我跟你春红姨说的办,当小辈的就要听话。”七姥姥见乔乔又再推拒,不大高兴的说。
  乔乔忙站起身,坐到她们两人中间,“哎呀,您二位就不要为难我了,若是我真受了,那不就是打了我娘的脸吗?咱们就按当初说好的办吧,这也是我娘的意思,便是这样,也是十几两银子呢,我都觉得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富婆了。”
  听到乔乔说的这个数字后,七姥姥眉毛微一上挑,快速的扫了一眼帐本,在看到帐本上的数字时神色沉了沉:“行了,不用说了,我们两个了不缺这些钱,若真是为了钱,也不会接手这事费那个心。三十五两银子,我们两家留十两,剩下的你拿着。”
  见乔乔还要推辞,她手一摆道:“你若是还当跟你春红姨是长辈,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乔乔站起起,对她们二人深伏一礼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那些虚话了,你们对我的恩情乔乔会永远记在心上的。”
  七姥姥点点头,春红姨则扶了乔乔一把,“你这孩子啊,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老大媳妇啊,帐在咱们家,钱在哪呢?”
  “婶子,在我这呢,当初不是说好我管钱,于大嫂管帐嘛。”汪氏笑着回道,她又对着乔乔说:“我来时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回头我给你送过去吧。”
  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乔乔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也对她心里小人想法有些羞愧。三十亩地不是什么小数目,乔乔还一直担心他们因为习惯了,突然要把这地收走,会不高兴费一番波折呢。现在看,她真的要感谢上苍让她投到了木氏的膝下做女儿。
  她在这边心满意足乐呵呵的往回走,那边七姥姥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汪氏说:“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汪氏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可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娘,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七姥姥眼睛一瞪,手指着她说:“老二媳妇,你嫁进我们家这么些年,我待你怎么样?没有短你吃少你喝,也从没少你四季的衣裳,你偶尔藏点私房钱,我也没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些你都知道吧。”
  “娘,您这是怎么了?”汪氏神色不定的看着七姥姥说道。
  “一亩地产粮一石,一石四百文,三十亩地是多少?这四年光景好,粮食年年丰收,一亩地可不只出一石粮,更何况那三十亩地还有十亩水田,我便都按粗粮算,你来给我说说,这些是多少钱?你莫不是跟春红家的大媳妇一起被人哄骗了不成?三十五两银子,也亏你们敢写在帐上。”
  汪氏的脸色随着七姥姥将帐本用力的甩在桌上,变得惨白,双唇在七姥姥的注视下开始哆嗦,“怎么了,我这老婆子都能算明白的帐,你算不明白吗?。”
  “娘,娘您听我说,您还没有算税钱呢,而且这几年的粮价也不是四百文那么高。”她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一点点的吞进了肚里不敢再出声。
  七姥姥冷哼一声,“汪氏,你也真敢说,你真当我是那万事不管的瞎聋老太太不成?我难道不知道挂在咱们两家名下的地不用交税,我难道不知道以春红家那几个小子的本事,粮食断不可能低价出售?!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嘴硬,你难道真要我找你男人来问你你才会说不成?”
  汪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慢慢的将她所做之事一一供了出来,在七姥姥越来越愤怒的表情里,缓缓的瘫倒在地。
  彼时的乔乔并不知道在七姥姥发生的那场涉及到她利益的风波,院中凭空出现的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看着这并不属于她的木桶,还有那晴朗的天空,实在想不能的乔乔迷茫的自问,难道真有田螺姑娘?!
  第8章 油汪汪的大饼子
  “田螺姑娘”的身份,乔乔心底大概还是有些眉目的,只是不能去亲口确认,多少有些遗憾。第二天,乔乔将两个已经空了的水桶放在墙角,便去了春红姨那里,想问问去镇上赶集的具体时间。
  七姥姥家只有汪氏一个媳妇,可汪氏对她有着明显的敌意,乔乔当然没有心情去感化一个对她不友好的人,她还没有那么的想要找虐。春红姨家的简氏人到是不错,年纪也与她相差不大,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在意她的寡妇身份,只是那个大嫂于氏……乔乔叹了口气。
  果不出乔乔所料,那于氏看到是她来之后,竟然扭身就进了屋,连个笑脸都没有。乔乔找了简氏聊了几句,在得知她想要去镇上买东西时,简氏笑着说:“哪用得着那么麻烦,镇上的大集刚过去不久,下一个集要十天后呢。你不就是想趁赶集的时候搭村头的车子走嘛,正好,我也打算去镇上扯点布给我家孩子做身衣裳,明儿你跟我一起去,咱们有车。”
  “那太好了,你这样说,我便不客气了,我家里缺的东西实在是多。锅碗瓢盆的,没一样是全乎的,再不买,我吃饭都成难事了。”对于简氏的热情,乔乔回已了最大的善意与感谢。
  就在乔乔跟简氏聊得高兴,彼此加进了解的时候,汪氏挑帘而入,“我就猜你在这里,乔乔妹子,你可让我找了半天了。”
  她边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旧荷包来,当着乔乔的面打开说:“诺,这是你的钱,可收好了,别掉喽。”
  乔乔见她是送钱来的,先是很高兴可后又迟疑的看着汪氏说:“嫂子,不是说好二十两嘛,这多出来的钱……”
  汪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便宜没占着还倒往里搭了二两,想到婆婆非说要给利钱,她这心啊滴血一样的疼。有心拿回来,可想到今天早上还淤青一片的膝盖,只能咬着后槽牙笑着说:“这事怪我,昨个让你看帐你不看,结果回去后我娘一下子看出问题来,帐给算错了。我说给你拿钱的时候,怎么多出了这么多呢,你看看这事办的,幸好娘她眼力好,不然还说不清了这事。”
  乔乔看着她那强露笑颜却完全扭曲的脸,心中有个念头一晃而过,这精彩的一出就这样被简氏看了个正着,想着昨天夜里自家大哥大嫂被爹娘叫进屋里臭骂的情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大嫂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这贪图蝇头小利的毛病了,跟这更贪的里正媳妇一起,两人也难怪总是有许多唠不完的嗑。
  不屑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只当什么都不明白的坐在一边说:“乔乔,你可真是好命,刚说明天要去买东西,今天就有人送来这么一大笔钱,明儿个可能痛快的买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