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瘾 第69节
  风都在耳边静止。
  少年的眸光倦淡,透出一些被扰了清眠的不耐,“干什么。”
  乔稚晚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儿,他却越捏越紧,直把她往他的方向拽,近到好似那天在泳池接吻那日。
  呼吸都碰撞到一块儿。
  “我上来看看你回来没有,”乔稚晚耐着性子问他,“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睡?在这里喂蚊子?”
  怀野眯了眯眸,神情不屑,轻嗤:“要你管。”
  他松开了她,脑袋偏到另一边去。
  不看她了。
  乔稚晚在他旁边坐下,“干嘛总是凶巴巴的,还有,今晚丁满和我去吃饭,你怎么不来?他等了你很久。”
  “不想去,”他很恶劣地回答,“这个你也要管我?”
  “我没有想管你,”她说,“是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你要是出去骑车出点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嘴巴快了,意味过于明显。
  他的脊背僵了僵,很快又转回身来,直直地盯着她。
  那眼神让她浑身发毛。
  乔稚晚动了动唇,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
  她确实有点多管闲事。
  她不过是受他和丁满的帮助住在了这里,怎么就管起他们的闲事来了?说到底这件事也与她无关吧。
  死一般的沉默,酝酿着诡异的气氛。
  流窜于彼此互相试探的呼吸之间。
  怀野定定地盯了她半分钟,摘下身上的外套,长腿收起落回地面,坐了起来。
  手边的那包烟还是南京煊赫门,乔稚晚记得这烟的味道。
  是甜味的。
  他拿出一支来,却找不到打火机,空空咬在唇上,一时间烦躁到眉心都跟着皱紧,过了半天,才又放下。
  转眸,对她说。
  “我没有对你发脾气的意思。”
  “……”
  这是在跟她道歉吗?
  “我也没有和丁满生气,”他说着,垂下眼,看着两指之间的那支烟,“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很对不起他?
  很对不起,丁满?
  难道他真的……
  怀野轻轻地笑了一声,又抬眸,看着她:“如果你发现你面前的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怎么做。”
  乔稚晚说不出话。
  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如果我是丁满,我可能真的会杀了我自己。”
  他最后如此说。
  “因为我没有办法原谅。”
  *
  怀野还是决定去参加车队的比赛。
  乐队启动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一切都需要钱,设备,排练室,录音房,还有招募乐手的费用。
  他们的乐队主唱、吉他、贝斯,都就位,说实在的就缺个固定的鼓手而已。
  怀野从小就打架子鼓,对此也是百般苛刻,来了不少面试的,他却都不满意,事情一时又陷入僵局。
  周明磊可算把钱给丁满还清了,最后拿了笔现金来,应该也想绝除后患,不愿再被怀野三天两回地找上门威胁,痛快极了。
  小丁的爷爷是脑瘤,急需手术,这笔钱可谓救他们于水火,于是今天一早,小丁都来不及等银行开门去存钱,拿着这一部分现金,准备回趟老家。
  小丁心思柔软,出门前对怀野千百般叮咛,晚上骑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下雨了就不要去参加了,路很滑,可能会出意外。
  怀野昨夜通宵写歌,他嫌小丁太笨,要打车送小丁到火车站。
  临走之前听小丁说,如果怀野嫌吵,他哥哥的那间卧室很安静,怀野可以去那里录歌。
  那间屋子常年锁着门。
  乔稚晚知道。
  她睡在自己这间卧室,听着相隔一道门的他们的对话,说不上自己心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也知道,即便怀野如何,到底也轮不到她来对他审判。
  他们很快出门了。
  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最近她的作息越来越懒怠,合着眼又睡过去。
  *
  离发车还有1个多小时,火车站人员混杂,怀野硬生生地陪小丁呆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
  小丁正要进站,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丁满。”
  他回头,居然是梁桁。
  梁桁见丁满转头过来,把手里的烟掐掉,他在这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怀野离开,于是微笑道:
  “聊五分钟就行,不耽误吧?”
  第42章 chapter.41
  回笼觉睡得浅, 以至于外面防盗门的锁芯一弹开 ,有人的脚步跟着进了家里。
  乔稚晚倏然就睁开了眼睛。
  隔着一道卧室的门,听见louis也醒了, 欢快地在客厅蹦来蹦去的,见到了来人汪汪直叫。
  清晨和煦的阳光也许落满了客厅,少年微微俯身下来, 用清朗的嗓音故意叫louis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louis也不恼, 哈赤哈赤吐舌头,开心地绕着他打起了转儿,摇首摆尾。
  ——当然这些都是她根据动静想象的。
  乔稚晚不用看,想都能想得到外面那一人一狗惺惺相惜的模样。
  那夜楼顶过后, 他们之间便有点尴尬了, 或者说,因为那天在泳池她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他和她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点奇怪。
  乔稚晚也不知道他这几天不常在家, 是真的因为去试摩托车, 还是有意躲她。
  她想到夏帷曾经跟她描述的他。
  ——泡了个小乐手,见面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热情的不得了, 后面电话不接, 微信也不回了。
  乔稚晚那时可想不到这“小乐手”居然是她那天撞到的偷狗贼, 听门外louis那殷勤的动静, 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被偷了, 而她, 现在居然还和他住在了一块儿。
  他不是这个姐姐那个姐姐很多么?还有好多姐姐上赶着想他去家里住, 他最近完全挪不动窝, 每晚都在这里休息。
  可她说到底, 却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
  对他的完全不了解,让她居然好像被他这么个弟弟拿捏住了。
  乔稚晚想着,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今天从卧室里走出去,就摆出点自己的作为“年上”的姿态来。
  亲了他也没什么,她是姐姐,是这个房子里食物链的顶端,当然想亲就亲了。
  关于他的事情,想问就问了。
  正脱下睡裙,换上端庄正经一点的睡袍,系着腰带。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louis撒着四蹄就冲了进来,扑一样朝她过来。
  乔稚晚慌忙掩上没完全遮住自己的睡袍,便见少年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懒懒散散地倚住了门框。
  怀野半抱起手臂,靠着门,抬眸看着她,还是那般略带不满和不耐的口气:
  “几点了?还睡?”
  这是离开了顶楼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就这么欠欠的。
  乔稚晚一副不想和他计较的表情,优雅地挑过眼前一缕发,平静地笑了笑:“才起来,看不到?”
  “看到了,”怀野定定地瞧住她,倒是意外的好脾气,“昨晚窗户没关,要不是怕你半夜梦游掉下去,我也不会进来查看。”
  嘴里真是没半句好话。
  怀野没再多说什么,双手落入口袋,命令她道:“穿好你的衣服起来,过来帮我个忙。”
  “为什么是我,”乔稚晚气笑了:“你不能找别人?”
  怀野回眸觑她,眉眼微抬:“找谁?”
  也对。
  丁满回老家了。
  “而且,”他又补充着,笑了笑,好似在讨好她,“这里也没有人比你懂音乐了。”
  乔稚晚一万个不情愿,但出于他这句话,还是穿好了衣服出来。眼见着正对着她卧室的那扇常年不打开的门,对她敞开了怀抱。
  又是那个幽暗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