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想到自己撒谎扯大话被顾明璋在背后取笑,曲波怒不可竭,抬腿用力踹兰花厅的房门。
  “曲波,你怎么会来这里?”方笙吓了一跳。
  “你的亲亲二表哥约我的。”曲波阴阴笑着,走近方笙伸手去揽她,口中深情款款说:“方笙,我真的很爱你,接受我好不好?”
  “别碰我,走远点。”方笙嫌恶地一退几步侧身绕过房间中间的餐桌往门外走。
  曲波哪容她脱身。
  以前的曲波还讲点风度,眼下不只是一条毒蛇,更像一只想吃人的饿狼,方笙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噬血的狼光。
  被推压到餐桌边沿,双手被扣到头顶,完全处于劣势动弹不得时方笙吓得手足冰凉。
  男女力量悬殊,挣扎是徒劳的。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透射着迷离暧昧的光线,门外隐约传来男人女人的狎昵的嬉笑,这样的场所呼喊只怕也是枉然。
  只有让曲波放松警惕才以侍机脱身,危急中方笙不喊不叫,不退反迎合起来。
  曲波行凶作恶的动作瞬间迟滞,气急败坏松开方笙站直身体,怒道:“顾明璋约我吃饭原来是让你来勾引我,想不到他这么卑鄙,为了抢夺生意连牺牲你也在所不惜。”
  他说什么?他的言下之意是——他刚才不是信口胡扯,真的是和二表哥有约?
  怎么回事?方笙脑子嗡嗡作响,愣了一下后,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局。
  张悦不可能骗自己和曲波见面,她打电话给自己显然是想让自己和顾明璋碰面约会重拾旧情。
  而顾明璋,哄骗张悦喊来自己,一面却约曲波在这里见面,要让自己和曲波对上,言语中说出真相吧?
  他这时就在某个角落关注着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吧?
  这一刻,方笙再一次尝到心肝被撕裂开的痛楚。
  ——二表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用心良苦,可惜,我无法告诉你真相。
  利刀在体内翻搅,滴血的心痛得几乎麻木,方笙哽咽着尖声叫道:“曲波,当年你给我那么多快乐,我忘不了,但是你给我的伤害我也无法忘记,你保证不在外面乱来我就回到你身边。”
  顾明璋在隔壁看到曲波把方笙压到餐桌上对方笙动手动脚时忍不住就跳下椅子朝兰花厅冲过来,到门口时,恰听到方笙凄楚痛苦的表白控诉。
  坚定的信念在这瞬间完全倒塌,所有的揣测都是一厢情愿,他珍爱的那人真的和曲波,一个卑劣的混混在一起生活过。
  顾明璋想拿东西朝那对狗男女砸过去,想忍住不要失了风度微笑着讽刺调侃一番,想平静地走进去保持住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瞬间,顾明璋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他默默地转身往大踏步往外走。
  步履是正常的节奏,脸上还维持着平静。
  当人声和浮华隔绝在车外,痛感瞬间清晰起来,快得不可思议,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
  顾明璋忍不住想呕吐,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
  眼前越来越模糊,许许多多的影像在头脑里闪过,慢慢变形失真,头晕目眩得得厉害,顾明璋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无力的手没有握住,哒一声手机从手中滑落,头部也晕沉沉垂了下去。
  不知二表哥能死心吗?
  方笙甩掉曲波的纠缠回家后一整晚心神不宁,第二天,情况却比比她预想的更糟。
  顾明璋失踪了,手机关机一直打不通,也没打过电话回来。
  张悦说他根本没回过住处。
  他会不会出事了?以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分别的五年里,她也见不到他,可知道他呼吸着同一个天空下的空气,即使陌路,却不乏期盼。
  方笙觉得很冷,跟顾明璋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很小心着意照顾她,后来有钱了,更是各种滋补不断,她的畏寒症已经好了,可现在似乎发作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怕冷,冷得整个人不停发抖。
  明明是白天,她却如坠无底深渊,眼前却乌黑暗沉,看不到一点光亮。
  “怎么办?明璋哥会不会是被曲波绑架了?要不要报警?”张悦抽抽答答哭泣着问。
  报警了,二表哥失踪的消息势必传扬了出去,那时,合作伙伴恐慌,对手则会落井下石。
  办公大楼气派豪华,保险柜里的每一份合约少则千万高则亿计,这些是顾明璋辛苦打拼了许多年的心血,不能眼睁睁看着毁于一旦。
  方笙左右环顾,沉吟良久摇了摇头。
  “不用报警,也不用给人知道我二表哥失踪的事,我二表哥不会出事的。”
  曲波如今也是身家过亿的人,人命案应该不敢做,估计就是绑了顾明璋想让他无法参加竞标。
  她端着茶杯轻啜浅饮,眉眼安宁,张悦不由得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那投标计划怎么办?只有三天了,放弃吗?”
  当然不能放弃,不过,表面工夫得做。
  方笙凑近张悦悄悄吩咐了几句。
  张悦召集了策划组相关人员假传顾明璋的话,他在跟进一单更大的生意,跟开元合作一事交由闵军全权主持,由方笙协助,同时,为了迷惑对手,在公司内部则做出在放弃此次竞标的样子。
  顾明璋对方笙的态度虽然晦暗不明,但明显的非同寻常,她进fs公司才几天时间,顾明璋突然就指定她参加如此重要的小组工作,众人还只当她是进来当卧底的,对她名为协助实则决议的权力也没有过多疑问。
  ☆、第36章 诚与真〔下午还有一更)
  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不便之处,请谅~
  小区大门一侧停着一辆引人注目的黑色奔驰车,车头机身盖微有夜露的湿汽。
  方笙飞快地扫了一眼车牌。
  g市车牌,是顾明璋的车!
  他在这里做什么?等自己吗?
  下意识的,方笙极快地松开牵着忆璋的手把忆璋挡到身后。
  “妈妈……”忆璋惊惶地低叫。
  这是一个不耻于让女儿曝露在人前的动作,要抛弃女儿的行为暗示,方笙醒悟过来,心疼愧悔得咬紧嘴唇。
  忆璋扯着方笙裙裾,小手瑟瑟发抖。
  方笙想说“宝贝别怕,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可说出口的却是:“忆璋,妈妈有事,你回家去。”一面说着一面急切地把房门钥匙塞到忆璋手里把她往里推。
  “妈妈,我怕。”忆璋泪汪汪看方笙,拽着她的裙裾不肯松手,目光中满是乞求,泪水浸润下的眼睛更显得乌黑,清亮得方笙在那里面看到自己的残忍。
  方笙心如刀割。
  奔驰车的驾驶位突然降下车窗,方笙屏住呼吸,不安和惶恐遍布周身毛孔,血液逆流,呼吸也难以继续。
  不能让顾明璋看到忆璋。
  听到和看到两回事,背叛的证据活生生呈现在他面前,让他情何以堪!
  方笙咬紧嘴唇狠狠地一推忆璋:“快回家。”
  忆璋小小的身体踉跄了几步扑倒地上,方笙想过去把她扶起来,脚下却像生了根似拔不起来。
  目送女儿艰难地爬起来后跌跌撞撞走远,方笙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情绪波动平静地朝奔驰车走去。
  车窗里面果然是顾明璋,手肘支在方向盘上,看到她时,幽黑的眼眸沉静无波,没有意外,也没有激动,甚至遇到熟人的一点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喊二表哥太亲密了,喊总裁又太生疏了,方笙憋了半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有规定我不能在这里吗?”顾明璋轻笑了一声,方笙见惯的在人前那种戴着面具的笑容,一双幽黑似深渊的眼睛没有半点笑意。
  方笙语结。
  “心雅去买早餐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我不介意旧情人跟现任见面,不过我想你可能介意。”顾明璋调整了坐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
  方笙本就苍白的脸更白。
  他真的跟田心雅在一起了,这么早,看来昨晚是在一起的。
  自己亲手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了!
  真相在喉咙间上下沉浮,这一瞬间方笙真想把什么都说出来,大声问他:我跟你哥哥不清白,还生了他的女儿,你能接受我吗?
  不!
  自己一个人在炼狱里受罪就够了,何必把他也拖下来!
  感情的冲动沉进悲苦黑暗的无底深渊,方笙缓缓地转头走回小区。
  顾明璋定定地看着后视镜,看着镜子里方笙孱弱的微微佝偻的背影,她似乎不堪重负,随时会跌倒尘埃。
  她的手里提着砂锅,大清早的,她想去哪里?砂锅里面是什么?
  后视镜里什么也看不到了,心底那丝希翼的小小火苗越来越弱,随着轻轻一声叹息终至熄灭。
  第21章
  接下来几天,企划小组开过几次碰头会,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顾明璋对闵军等人提出的方案并不满意。
  这天又一次开会,设计部建筑师陈钢问道:“总裁,古典的时尚的各种设计图都不行,要不要融入西方元素另行设计?”
  顾明璋没说话,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手指轻揉额角,前额乌黑的头发垂了下来,半开半阖的眼睛平静得不流露一丝情绪。
  以他为尊,会议桌两旁坐满了人,可他却像孤孤单单挣扎在黑暗天幕上的一颗暗淡的星星。
  偏头疼又发作了吗?方笙愣看着,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悄悄给张悦使眼色,示意她请示顾明璋要不要暂时休会。
  张悦接收到了,却纹风不动。
  顾明璋长久地沉默着,揉按的动作越来越用力,面色也更苍白了。
  会议室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得不到回答的陈钢有些尴尬难堪。
  “我想起一首古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咱们要争的这块地依山傍水,是不是可以增加进一些诗意,不要那么直白?我不懂设计,说错了请大家多多包涵。”方笙笑着打破沉默。
  “增加诗意,减少直白?”陈钢低喃,忽然一拍桌面,大叫道:“我知道设计图的缺憾在哪里了。”
  他拿起笔打开会议记录本飞快地勾划,半个小时后,一个建筑草图出现。
  该有的建筑楼体一栋没少,只是稍微改变了布局,将树木花草的品种改变,栽种的地方移动,一个树木葱郁,清幽婉转,集都市时尚和江南园林古典美为一体的建筑群出现。
  “不错。”
  “好,有新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