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这叫板车,不叫这种东西……当然,也是车的一种。”
  挑起眉梢,白司颜看向独孤凤凛,笑吟吟地抖了抖袖子:“听到没有?这叫板车……还有,可以把你的手松开了吗?”
  ☆、68、别拉着我不肯松手
  对上白司颜光华璀璨的琉璃眸,笑意盈盈的眼睛弯成柳叶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假不正经,却又隐隐透着几分不肯低头的倔强。
  明明是抬着脑袋斜向上瞅着他,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种睥睨的姿态,仿佛世间任何事物都不能使她屈服。
  微微眯起眸子,独孤凤凛冷森森地盯着她看了一阵。
  心下暗自揣摩,这家伙宁愿吃包子也不肯吃他精心挑选的那些山珍海味,可见这一回确实是豁出去了……而且,更叫人棘手的是,就连美食都诱惑不了她,独孤凤凛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制住她。
  默了一小会儿,见独孤凤凛没有反应,白司颜忍不住又甩了两下袖子,继续大喇喇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
  “喂喂……叫你松手啊你听到没有?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听着白司颜嫌弃的口吻,独孤凤凛顿然心生不快,换作别人赶着巴结他还来不及,偏偏这个家伙从来就不知道好歹,甚至还敢嘲讽他是二等残废……想到这里,凤眸立时一紧,透射出几分危险的锋芒!
  “有什么不好?”
  白司颜在吃饱喝足,赢了比赛拿了奖励之后,整个人都被治愈了,心情跟着变得十分的美丽,所以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察觉独孤凤凛的异样,只当他这是没耍成猴戏而心有不甘。
  得瑟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独孤凤凛一派阴郁的神情,白司颜本着打击报复的心理,抬起手来十分犯贱地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的下颚一挑。
  口吻充满了挑衅,甚至还捎上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当然不好了!男男授受不亲懂不懂?你老这么拉着我不肯松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立时变了脸色,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似的,瞬间就甩手松了开,撇开脑袋侧过了身,冷漠的口吻之中充满了不屑,却是……欲盖弥彰。
  “谁会看上你这种家伙?少自以为是了!”
  见他这么抗拒,白司颜还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雷点,嘴角的笑意顿而更深了三分,不由贱兮兮地凑了上去,意味深长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反应这么大,肯定是心里有鬼……呵呵,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两个本来就离得很近,白司颜这一靠,几乎是贴到了他的身上,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像是微风拂过面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独孤凤凛打从出了客栈开始,整个人就不在状态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镇定,其实心底下早就凌乱成了一团,眼下一垂眸,就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好不容易才抚平的毛当下又蓦地炸了开!
  像是条件反射似的,独孤凤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拽上了白司颜的手腕,继而用力往后一扯,拉着她转身就要走,口吻冷佞而不容抗拒!
  “闭嘴,跟我回去!”
  然而,白司颜却不是个乖顺的,独孤凤凛越是用力扯她,她就越是不肯走,当即伸手抓住了板车的一端,使劲儿抽回手,想要甩开他。
  却不想她一个没分寸用力过猛,而独孤凤凛仍旧紧拽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这一抽手瞬间就把他整个儿给拉了过来,往后一脚踩到了白司颜的身后,还没等站稳就被她的小腿给绊了一下,刹那间就一个踉跄,妥妥地撞到了白司颜的身上,直把她扑倒在了板车上!
  见状,凤一登时撑大了眸子,伸手想去拉人,却是晚了一步没能赶上,只得愣愣地倒抽了一口的冷气。
  更可怕的是,还没等他一口冷气抽完,耳边就响起了百里司言的大呼小叫。
  “靠!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你还来真的啊?!快起来,不然我喊人了!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强一奸啦!”
  话一出口,独孤凤凛的脸应声就绿了,立刻伸手捂上了她的嘴巴,眯着阴险的凤眼恶狠狠地威胁她。
  “再喊半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顿时噤了声,继而连连摇着脑袋,表示她不喊了。
  眼看着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独孤凤凛黑着脸,不得不松开手,稍微敛起神态打算从白司颜的身上站起来,岂料白司颜突然间冷不丁地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就往她自己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继续打声嚷嚷。
  “救命啊!非礼啦!强抢良家美少年啦!……放手啊!你这个死断袖!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独孤凤凛的脸色顿然间就黑成了锅底,当下暗自使力,想要挣开白司颜的狗爪,然而她拽得太紧,力气又很大,两人一拉一扯半天没分出个胜负,直到白司颜猛然一拽,独孤凤凛的手掌顺势就拍在了她的心口上……电石火光的一刹那,两个人都僵住了!
  “咳……”
  呆滞了片刻后,白司颜忙不迭地松开爪子,像是触电般猛地推了独孤凤凛一把,继而迅速从他身下蹿了开,尴尬的神情之中略显慌乱。
  独孤凤凛更是绷紧了神经,仿佛瞬间石化了似的,就那么由着白司颜推开,尔后愣愣地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耳根……从小在深宫内院长大,看惯了极尽谄媚争风吃醋的妃嫔,直接导致了独孤凤凛对女人的反感,所以那个晚上,是他第一次尝到鱼水之欢。
  但就算他跟白司颜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也多是药物的作用,而眼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大家看得都醉了,他却是很清醒。
  虽然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白司颜跟男人没有什么差别,可多多少少……仔细去感受的话,还是可以分辨出来,哪面是正面,哪面是背面……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那么一段你不请我不愿的干柴烈火,所以这手感,也算是蛮熟悉的。
  瞪大眸子愣了一阵,司马青柠才蓦地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戳了司马重偃一下。
  “你媳妇儿被人吃豆腐了!”
  原本她只是想小声提醒的,但是因为太过惊异,声调不自觉就拔高了,这一喊不说十里八乡,十米之内的人肯定是都听到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白司颜和独孤凤凛。
  在两人的表情变得更尴尬的同时,围观群众看向那几人的目光也变得诡异了起来,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乱?
  而且,竟然还有人信了刚才白司颜随口胡诌的那一通乱叫,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脸正气慨然地挡在了白司颜的跟前,先是愤怒地瞪了一眼独孤凤凛,继而回头安慰了白司颜两句。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闻言,独孤凤凛微蹙眉梢,满是不悦地剔向白司颜。
  “他是谁?”
  白司颜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独孤凤凛即便侧头瞟了凤一一眼,凤一立时意会,走上前抓起那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汉纸的肩头,继而缓缓收起五指,捏紧捏紧再捏紧,顿时疼得那人龇牙咧嘴,嗷嗷叫骂了几声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凤一这才松了手,冷哼道。
  “还不快滚!”
  那汉纸心知自己遇上了得罪不起的权贵,只得对白司颜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被他这么一闹,众人稍稍缓过了神,尴尬的气氛也随之被打散了。
  走上前两步,独孤凤凛僵着脸色,冷冷地看着白司颜,语调阴森得几乎能把人给冻毙,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我再说一次,跟我回去。”
  “不要!”白司颜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涮了他的面子,“我也再说一次,你的东西,我统统都不要!”
  说着,白司颜便就转身一跃,跳上了板车,对着风中凌乱正不知如何是好的车夫催促了一句。
  “大哥,我们走!”
  “哎……好!”
  摸不清是个什么状况,车夫顿了一顿才点头应下,纵然有些忌惮那个紫衣少年的势力,但瞧着他对白司颜一点办法也没有,又见那矮个子的少年颇有些骨气,便也没多做犹豫,扬起鞭子对着拖拉板车的两只毛驴抽了几下,就滚动着车轱辘嘎达嘎达地往前走了起来。
  “等等我!我也去!”
  司马青柠从没坐过板车,难免有些好奇和心痒,跟着就追了上去。
  司马重偃拦她不住,又不可能跟过去同她们一起坐板车,当即就暗下了几分脸色……只不过,这也是相对于围观路人的表情而言,相比起独孤凤凛的神色来,司马重偃的一张俊脸简直可以用“春光明媚”这个四个字来形容!
  奈何白司颜不得,又不能当众把他们之前的那一夜云雨之事说穿,独孤凤凛到底是吊死在了面子上,只能气闷地回到了马车上,命人一路跟着白司颜。
  于是,在大道之上,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场面——
  一辆奢侈豪华配备着高头骏马的马车,本可以日行几百里,眼下却是慢悠悠地跟在了毛驴拉着的板车之后,在路上碾过尘土,荡啊荡,荡啊荡的,引得路人侧目纷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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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我说了不坐就是不坐
  本以为白司颜只是一时兴起,拿板车跟他抬杠,想着在那硬邦邦的木板上晃荡久了,不消走上半日,肯定会震得骨头发麻受不了,到时候还是会乖乖地回到马车上来,独孤凤凛便就没有太过在意,虽然心下多少有些不快,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仿佛闹别扭的两个孩子,谁也不肯先服软,都在暗暗地较着劲儿,等着对方先开口认错。
  躺在宽厚舒适的软榻上,独孤凤凛支着手肘侧躺着闭目养神,俊秀的眉峰从刚才在酒楼里拧起来之后,就一直微蹙着,眼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几许,露出傲然轻蔑的笑意。
  相比起那个简陋的板车,不遮风不蔽日,不挡雨不避雷,怎么看都不像是载人的玩意儿,独孤凤凛凭借一辆顶级配置的豪华马车,几乎是以碾压的气场完爆了它,故而在心理上自然占足了优越感,笃定白司颜过不了多久肯定会主动跑来讨好他。
  然而,这一走就走上了大半天,白司颜的性子却是倔得出奇,非但没有率先找上门来低头认错,甚至连停下休息都没有。
  等了许久,独孤凤凛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思来想去踟蹰了一番,对于白司颜如此忤逆的行径越想越觉得火大,当下就哗的一下坐了起来,收拢手里的折扇伸到窗口挑开了帘子,继而睨着一双冷冽的凤眼朝前面瞟了一道。
  这不瞟也就罢了,一瞟之下,见到白司颜乐悠悠地躺在板车上,抱着小白往半空中一抛一抛地玩得不亦乐乎,一副比他还要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独孤凤凛顿时就心塞了起来。
  秀气的五指捏在晶莹剔透的白玉骨扇上,指节缓缓收紧,掐得扇子咯咯直响。
  耳边,隐约间还回荡着白司颜那几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音节——
  “我也再说一次,你的东西,我统统都不要!”
  该死!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她是认真的?!
  眯了眯眼睛,独孤凤凛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他自然不可能是先服软的那一个,毕竟从小到大,只有别人顺着他的脾气办事,万没有他去讨好别人的意思,就连父皇都不曾叫他低过头,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要不是看在百里司言这般执拗骄气的份上,让人很有碾碎她的欲望,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么想着,独孤凤凛的心境便又稍稍平复了一些,凤眸之中清光烁烁,甚至还勾勒出了些许兴致……她要比定力,那他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先沉不住气?!
  抬眸,随着风卷林梢,天际的云海缓缓地倾轧了过来,天色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变得阴沉,独孤凤凛松开五指,打开折扇悠悠然地摇了两下,嘴角的弧度随之上扬了几分。
  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光秃秃的一截板车,既没有可以遮挡的篷帐,也没有可以穿戴的蓑衣,这天眼见着就要下雨了……呵呵,他就不信百里司言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抬杠!
  怡然自得地把玩着扇子,某爷的心情随着天气的变化逐渐地就明媚了起来,俊秀的面容一扫之前的阴霾,换上了胜券在握的笑意,心下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起来,想着等一会儿百里司言要是撑不下去,灰溜溜地跑了过来……倘若她能腆着脸皮赔上几句好话,把他哄开心了,说不定他还能大发慈悲地勉强饶了她这一次,许她上马车,再慢慢地调教她。
  “轰隆隆——轰隆隆——”
  雷雨通常是来得急,去得快,从天色暗下来的那一刹,到雷声滚滚而来,几乎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过了没多久,头顶上就雷声大作,由远至近地滚了过来,炫目的闪电以极为恐怖的气势撕裂了整个乌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开天辟地一般,看得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看这架势,恐怕过不了半晌,倾盆大雨就要从天上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然而在这样紧迫的当口儿,那辆板车却依然气定神闲地在黄土飞扬的山道上慢悠悠地走着,白司颜和司马青柠、还有小白,两人一犬各自翘着二郎腿并排躺在板车上,非但并没有任何要跑来求助的意向,甚至还在雷声阵阵之中,引吭高歌。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哎马蹄践得落花香,马蹄践得落花香……”
  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大块乌云,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头顶,独孤凤凛忍不住在心下暗骂了一句……这种天气哪里晴朗了?她的眼睛是瞎了吗?!
  看到独孤凤凛躺在软榻上,翻过来又翻过去,侧着左边也不是,侧着右边也不是,凤一还以为是软榻上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皱着眉头,独孤凤凛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百里司言无动于衷所以才心生焦虑,便只不悦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