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举) 第32节
  这个话的质疑意味太大,江云康撇撇嘴,说他就是呢。
  好半天的功夫,承安侯确认没听错之后,才拍手大笑,“好,真不错。以前是为父小看你了,还好让你继续科考。”
  顿了下,他又道,“这段时间你考试辛苦了,院试在八月,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你得好好准备。为父也不要求你院试再得案首,只要院试能中个二甲就好。”
  “对了,这么好的事情,派人去和你的几个姐姐说一声,明日先不请其他人,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江云康本想说不用这样,府试过了也还是童生,得院试过了,那才算是有功名的人。但他看承安侯那么高兴,知道不会听他的话,就不多说了。
  这段日子,承安侯身上不舒服,一直在家里闲着,早就憋得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找点事情做。
  江云康回到三房时,林氏已经和林源哭过一回,再看到江云康,又忍不住抓着江云康的手,感动地喊三爷。
  江云康牵着林氏坐下,抬手帮林氏擦了眼泪,“你倒是眼泪多。”
  “我高兴嘛。”林氏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想到府里还有人用三爷的考试做赌局,现在就觉得解气,最好输死那些压三爷没中的人。
  承安侯要设家宴,本想让江云康把徐放请来。但江云康拒绝了,他们只叫了江家人,若是单单叫一个徐放,弄得徐放不好意思,他也尴尬。而且承安侯的那点心思,他倒是明白。
  不过,次日家宴时,大姐和大姐夫倒是把孙哲带来了,这倒是让江云康很意外。
  孙哲看到江云康,立马上来说恭喜,“昨日就想好好恭喜江兄,可你走得太快,我实在追不上。你看吧,我就说了你能中案首,你就可以吧。”
  江云康抽回被孙哲拉住的手,疏远地和孙哲客套一句,再看想大姐夫,打了个招呼。
  孙靖夸了江云康一句不错,再补充道,“孙哲说以前在江家族学读过书,又与你要好,一个是来感谢一下父亲,还一个是想恭喜你,往后你们还要一起参加院试,可以多来往才是。”
  当着众人的面,江云康不好拂了大姐夫的意思,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一起进屋。
  今日除了在庄子里的江芸没来,出嫁的江蕙和江芯都带着夫婿回来。
  一大家子人,加上一个孙哲,坐了三桌。大家一开始都在恭喜江云康能中府案首,等承安侯多喝了几杯酒后,便成了他的主场。
  “要我说啊,三郎以前就是不够用功。你们看,这次我给了他一点压力,他就能连中两元,以前可都是连府试都过不了的呢。”
  承安侯有些醉了,孟氏劝他别喝太多,毕竟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承安侯的酒劲上来,哪里会听孟氏的劝告,“如今大郎前途一片光明,要是三郎也能中个功名,往后也能帮着大郎一些。”
  “三郎,我和你说,这次中了案首,你可不能骄傲,要是院试都过不了,那老子还是要打你。不过院试能中就好,老子也不指望你中进士,最多也就中个举人吧。”
  ……
  承安侯站得歪歪扭扭,最后没站稳“噗通”坐下,弄疼了臀部,这才清醒一点,被小厮扶到后面去吐。
  听到这样的话,江云康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倒是林源快把筷子给掰断了。
  等吃饱后,林源就忍不住和林氏小声道,“侯爷也太看不起人了,真想看姐夫中个状元,让侯爷好好想想今日的话。”
  林氏本家很高兴夫君能中案首,可听完公公的话,心里也憋屈,但这里是正院,只能让弟弟先别开口。
  酒足饭饱后,女人们坐一起聊京城最近的新鲜事,男人们则是去阁楼喝茶。
  江云康喝了两盏茶后,到长廊里透透气。
  没过多久,孙哲也跟出来。
  看到孙哲第一眼,江云康就在想,孙哲是不是又要说点不讨喜的话。
  但孙哲却说起了承安侯,“听我祖父说,承安侯打小课业就一般,却又很好面子,官路很有局限。”低头笑了下,转身看向正在高谈阔论的江云帆等人,忽然叹气道,“承安侯这般喜爱嫡子,这些年,江兄在承安侯府过得很不容易吧?”
  平心而论,江云康觉得自己还没和孙哲好到可以说这种事的地步。
  但孙哲说的这些,又都是事实。
  他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后给孙哲留下把柄。
  “据我所知,孙公子的父亲,也对庶子十分不重视。你上面有个出色的嫡兄,堂兄也很受重视,你在伯爵府里,也很不容易吧?”用魔法攻击魔法,孙哲怎么问,江云康也怎么回。
  孙哲哈哈笑了下,江云康以为他会一样敷衍过去,但孙哲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才说,我们同病相怜,会有很多话能说。不过你比我好一点,你家嫡母只是漠视你,但不算特别苛刻。承安侯呢,又没有大智慧,不难应付。”
  “怎么样,要不要交个朋友?”
  看着孙哲微微笑起的眼睛,江云康突然感觉,孙哲这个人怕是很复杂。
  他摇头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为何不是?”孙哲露出疑惑,“一样地不受宠,一样地想靠科举出人头地,难道不是天生的朋友吗?”
  “还是说,你只想要徐世子那样家世显赫的朋友,却看不上我这种不受宠的庶子?”
  “自然不是。”江云康听孙哲这么说,就直接说明缘由,“那日在茶楼,你撞了一个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戾气,就代表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江云康确实也想往上爬,但他的方式绝对和孙哲不一样,通过刚才的谈话,他能明显感受到孙哲心里的阴暗面。就像他现在拒绝后,孙哲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愤恨一样。
  “行,那就先这样。”孙哲侧身对着江云康,抬了抬浓眉,突然自信道,“不过我相信,我们总归会是一路人。”
  这日的聚会持续到傍晚,等送走所有的客人后,江云康才得以回去休息。
  这种应酬,比考试还要累,回去简单洗漱后,便和林氏一块歇下。
  原想着次日没事,可以睡到比较迟,但是天刚大亮,宫里就来圣旨了,江云康夫妇只能急忙去正院。
  第33章
  “宫里怎么突然来旨意了?”林氏眉头紧锁, 不是逢年过节,家中更没人有喜事到能让宫里来旨意。
  江云康也不懂,但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他摇头说不知道, “娘子别着急,待会到了正院,便知道了。”
  三房住得远, 等他们匆匆赶到正院时,江家的人已经到了大半。
  承安侯和孟氏也是一头雾水, 想和宣旨大监套个近乎,人家却不搭理他们, 弄得承安侯他们更心慌。
  人都到齐了,大监开始宣读旨意,只是刚开始的几句,就让承安侯差点晕死过去。
  皇上的意思是,承安侯不过是受了五十板子,本就给了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却又再告假一个月。嘴上说着身子骨不好, 昨儿个却能饮酒庆贺,觉得承安侯不是身子不好, 而是对皇上有了怨言。既然如此,也别再回原来官职了,去马场看马吧, 这样能锻炼身体, 指不定哪天就生龙活虎。
  这道旨意,不仅贬了承安侯的官, 还让承安侯去看马场。一个侯爷沦落到去看马场, 这可是把承安侯的脸面丢在地上, 给京城的人笑话。
  “大……大监,皇上这是何意?”承安侯艰难抬头,接旨的时候,两只手都在抖。
  大监撇撇嘴,吊着嗓子道,“侯爷还是好自为之吧,奴才可揣测不了皇上的圣意,您自个儿做了什么事,心中该有数才是。”
  一番话说完,承安侯的脸色惨白,看着大监就这么走远后,喉咙突然涌出一股腥咸味,转身定定地看着江云康,恶狠狠地瞪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好你个扫把星!”
  一句话说完,承安侯便吐血晕厥过去。
  “侯爷!”孟氏就在承安侯边上,伸手扶住承安侯,忙喊其他人帮忙抬人。
  等江云帆背着承安侯进屋时,孟氏突然转身,厉声和江云康夫妇道,“你们不许进去!”
  林氏牵着江云康的手,微微用力,心里的委屈快要爆出来。
  江云康用另一只手回握住林氏,低声安抚道,“娘子别激动,父亲这个事,并不是真的因为昨日的家宴,而是皇上一直就想罚父亲,怪不了我们。”
  上一回,承安侯只被打五十板子,其他去劝谏的官员不是贬官就是流放。那会皇上心里就对承安侯有了疙瘩,心里一直气着,今日的旨意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其实就是想罚承安侯。
  不然只是寻常家宴,又没有开门收礼宴请宾客,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
  正院里人来人往,很快大夫就进去,但还是没一个人来和江云康夫妇说话。
  好半天过后,江云帆才愁眉不展地出来,喊了一句三弟,“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父亲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他现在不太想看到你们。”
  顿了下,江云帆叹气道,“我知道这个事不怪你,皇上之前打了父亲五十板子并不解气,我早就预料到还有惩戒。父亲不过是情急上头,才说了那样的话,等他缓过来,能想明白的。”
  江云康点头说好,面色淡淡的,“那就有劳大哥辛苦伺候了。”
  承安侯这次被贬官,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等大家都冷静下来,肯定能想明白和他没有关系。
  但承安侯这人,本事不大,心眼却小,就算不关江云康的事,他也会继续迁怒江云康。
  这就是无能的人,自己没有本事让皇上收回旨意,选择弱小的撒气。
  不过经此一事,承安侯算是彻底败了,承安侯府也要迅速走下坡路,所有的担子都要落在江云帆身上。
  原著里,倒是没有这件事。原著的承安侯府会因为江云帆的步步高升,而越来越受人追捧,承安侯也因为有个才能出色的儿子而水涨船高。
  眼下看来,江云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连带着改变了四周人的命数。
  回到三房后,江云康把门关了,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
  他和林氏坐在床沿,仔细交代道,“父亲之前参与夺嫡纷争,上次被父亲侥幸逃过去,但皇上心里还是记着这个事。但这次被贬官后,想来皇上也不会再记着父亲了。”
  林氏担忧道,“那父亲的爵位,皇上会不会收回去?”
  江云康摇头说还不至于,“削爵不是随便就能削的,父亲这段日子都夹着尾巴做人,所以皇上找不到出气的地方,才找了个家宴的理由。”
  承安侯被贬官这事,实际上确实和江云康没关系,可皇上的旨意却带了昨日的家宴,也算江云康倒霉。
  江云康搂着林氏,有些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你,本来我这次科举不错,还想让你在侯府里挺直腰杆。如今父亲被贬官虽然不怪我,可父亲不是大哥,他肯定不愿意去责怪他自己。”
  侯府世家,轻易分不了家。若是单单把三房分出去,世人便会觉得江云康人品有问题,往后科举肯定没了希望。但承安侯又健在,更不可能一起分家,不然子孙都会被说不孝。
  想到承安侯的身子,江云康紧皱的眉头,又慢慢舒展开。
  林氏心里虽觉得委屈,但听到夫君解释那么多,心里又舒服不少,柔声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左右不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初一十五再去请安就是,反正母亲本就不待见我。”
  无非是回到刚嫁进侯府时的日子,不过现在好上许多,至少夫君向着她,林氏倒也没太绝望。
  “不过,这个事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科举啊?”林氏比较担心这个。
  江云康摇头说不会,“我才刚过府试,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皇上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小人物。等我乡试时,已经是一年半后的事情。像皇上这么忙的人,哪里记得现在的这点事。”
  “还一个,皇上只是贬了父亲的官职,却没有动大哥,就说明不会因此牵连到我。”
  其实江云康觉得承安侯被贬官挺好的,承安侯这个人,但凡给点颜色就灿烂,本事又不大,眼皮子还浅。
  听完圣旨时,江云康虽然为自己的前程多少担忧了一下,但心里还是有些爽快。
  即使承安侯不被贬官,日后对江云康的官路也不会有帮助,可能还会利用官位来压他,让他去辅佐大哥。但承安侯自个成了个看马场的小官,只要江云康自己有本事,承安侯便不敢多言其他。
  眼下是会在府里受点挤兑,但等他有了功名,这些人的嘴脸又会马上转变。
  说来说去,要想过得好,还是要自己厉害。
  同样在说这个事的,还有徐放和徐国公。
  徐放听说外祖父贬了承安侯的官,着急得想立马进宫去找外祖父,但被徐国公给拦了下来。
  “父亲,皇上这么做,岂不是让承安侯记恨上云康兄?”徐放坐都坐不住,站着徘徊道,“他本就在承安侯过不好,现在又出个这样的事,岂不是更受排挤?”
  “你懂什么?”徐国公淡定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皇上心中一直有气,迟早都要收拾承安侯,现在贬官,总比日后江三郎在殿试时想起来的好。况且,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怎么就不是坏事?”徐放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