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举) 第56节
  拿到试卷后,江云康立马专注读题。好在不是什么刁钻题目,江云康很快就作答完。
  等他答题完,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刚抬头往前看一眼,就发现翁行鑫也写完了,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没心思去管别人,而是重新检查一遍自己的答卷。
  从考场出来后,江云康在原地等林源。
  没过多久,就看到林源丧着脸走来,最后靠在旁边的栋梁上,无力地站着,“好难,真的好难。”
  江云康过去扶起他,“再难也考完了,别多想,我们先回去。”
  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于景山看到。
  于景山自己也觉得有点难,但看林源这样,他便心情很好,特意停下道,“我倒是觉得挺容易,林公子这般泄气,倒不如先收拾好包袱,提前离开书院吧,免得到时候太丢人。”
  “我不要!”林源不知从哪来的胆量,瞬间站直,看着于景山道,“于公子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名次吧,你可是要励志考前十的人!”
  说完,林源拽着江云康就走,等走了好远,才拍着胸口大喘气,“姐夫,刚才吓死我了,我竟然怼了于景山。我们快去吃饭,吃完我就不出门。”
  回头确认几眼,又虔诚地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希望我别在倒数十名内,也希望于景山别在正数前十。拜托了菩萨!”
  第53章
  江云康看得好笑, 拉着林源往山下食堂走,“你整日就是菩萨保佑,若是被先生听到了, 肯定要骂你。”
  “你不说,先生哪里会知道。”林源哼了一声,但还是谨慎地回头望去, 倒是没看到木须先生,而是看到江云熠,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被江云康扶住。
  江云熠和两个同窗迎面走来,看到林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好奇问,“知道什么?”
  林源撇嘴不想让江云熠知道,“不关你的事,小孩不要瞎打听。”
  江云熠最烦林源说他小孩,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江云康看到江云熠边上的张博宇,想到清晨张博宇和北斋说的话, 主动打招呼打断了江云熠的话。
  “这位是张公子吧?”江云康颔首示好。
  张博宇点头说是,和江云康轻轻点下头,仔细打量几眼江云康, 才开口, “我知道你,你是五郎的三哥, 他总和我们说他三哥有多厉害, 次次考试都是头名。今日见到了, 我很期待你的名次。”
  在张博宇说话时,江云熠瞬间涨红脸,别捏地皱眉道,“我哪里有夸,你别乱说。”
  “昨晚你不是还说了么,我都记得的。”张博宇一本正经地看着江云熠,问,“五郎,你是不是考试考糊涂,忘记了?”
  江云康抿唇笑道,“我竟不知,原来五弟这么以我为豪。”
  话音刚落,江云熠的脸更红了,立马反驳道,“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想要夸你,我是为了我们承安侯府才说的。张兄不是饿了么,快些下去用饭吧,不然待会肉都没了。”
  张博宇哦了一声,被江云熠强行拉着往山下走,但经过江云康身边时,不忘添一句,“五郎说你这次肯定也不错,不过我觉得,你未必会有文渝好。如果你想进步,可以找文渝多探讨一番,他是真的不错。文渝的学问特别好,我们这些同窗都觉得他会中状元。”
  江云康看着被拖着的张博宇,倒觉得江云熠蛮有意思,张博宇也是个妙人。他肚子也饿了,让林源走快一点,免得待会没肉吃。
  好在他们去的不算迟,不仅有烧鸡,还有红烧肉。江云康刚考完,废了好多精力,要了三碗肉。林源很喜欢这里的饭菜,吃得直夸好。
  吃饱从食堂出来时,天边的晚霞映红半边天,看着美丽的景色,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林源摸着滚圆的肚皮,一边走一边道,“姐夫,江陵书院真好,风景优美,饭菜也好吃。可惜了,要是木须先生愿意来坐堂就好,那我们都能免费来上学。”
  “你不怕书院每个季度的小考吗?”江云康直戳要害。
  听到小考,林源的脸色立马顿住,过了会开始摇头叹气,但很快又振作鼓励自己,“人嘛,要有压力才有动力,有些压力也挺好。”
  江云康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多,那我回去和岳父岳母说,他们听到你如此向上好学,肯定愿意出钱让你来江陵书院。”
  “哎呀。”林源忙嘿嘿笑下,抓住江云康胳膊,“我就说说嘛,咱们快些下山吧,我要回去开始祈祷!”
  江云康看着林源小跑下山,浅笑摇头。
  等他们回到屋舍时,于景山几人正坐在院子里,毕竟是于家的小公子,就算出言狂妄,还是有不少人想讨好他。
  江云康看了人群一眼,就和林源进屋,没做太多停留。
  林源往屋外望了一眼,走到江云康边上,挤眉弄眼地小声道,“我听人说,今年入夏时安北发生洪灾,于家负责赈灾,但是到了百姓手中的粮食,却只有朝廷分派下去的一半。这个事被恭王的人捅到皇上跟前,皇上差点就要打于大人板子呢,后来于大人说是被什么人给贪污了,皇上这才放过于大人。”
  “你怎么知道的?”江云康来了兴致,是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不知道这些吗?
  “这是我爹说的。”林源的视线一直望着门的方向,生怕有人突然推门进来,“我姐姐不是开了个酒楼么,我爹就隔三差五带着人去捧场,做生意嘛,就能认识很多达官贵族。我跟你说,那些人都虚伪得很,嘴里说着看不上商贾,又要找我爹帮忙挣钱。啧啧,真是虚伪至极,不……”
  “别跑远了,说重点。”江云康提醒道。
  林源哦了一声,继续道,“我爹那人又擅长察言观色,一来二去,多听几个人的话,再整合到一起,就知道这些事了。他在外边不敢随便说,但和我几兄弟喝酒时,就爱说了。他还说赈灾粮的事,肯定是于家推出人来挡灾,皇上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让太子为难。但这种事如果太多,于家总有一日要倒霉。”
  走到木窗边上,瞧见外头围着于景山的人更多,林源又回来摇头道,“这些人都看不清,皇亲国戚哪里好巴结,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还是姐夫你好,早早断了你四弟的心思。我瞧于家这个样子,不管最后是不是太子登基,于家都走不长远。”
  在这个事情上,林源的觉悟非常地高。
  江云康假假地抬下手,皱眉道,“登基的事别说,不管谁登基,咱们往后都是为人臣子。要是被人听去,林家可吃罪不起。”
  “我知道啦,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林源走到床边,脱了鞋袜,“今日太累了,我不想洗漱,姐夫你也早点睡吧。”
  “不行。”江云康可受不了屋子里有味,拉着林源又去洗漱。
  与此同时,邱杰的书房中,文渝正在帮忙研墨。
  邱杰刚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文渝一眼,“你觉得,这次北斋和木须的学生中,哪一个对你威胁最大?”
  上一次的乡试,邱杰没有让文渝参加,那会文渝的文章还不是太成熟。
  文渝和江陵书院的其他学生不一样,他出身贫寒,本来读不起江陵书院,但意外遇到邱杰,邱杰觉得他很有读书天赋,便自个出资供文渝读书。
  而邱杰,是把文渝往状元那培养。
  这么多年,文渝也没辜负邱杰的心愿,不仅品行好,读书也极为刻苦。
  文渝停下研墨的手,思考片刻,“学生觉得,小考出来之前,暂时还不能有定论。目前看着,江三郎不错,翁行鑫也还可以,但我打听过,翁行鑫最近的课业并不拔尖,从院试过后,有点平常。”
  “那个江三郎确实不错,木须这人极有眼光,当年若不是……”话说一半,邱杰突然顿住,意识到不好和文渝说这个,转而道,“翁行鑫这个人不太行,就算他课业好,但是成日围着于景山转,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你要记得,要想在官场走得远,即使要巴结权贵,那也得擦亮眼睛,找有本事的讨好才是。”
  “学生明白。”文渝点头。
  “你能有今日,我很欣慰。那个江三郎蛮不错,虽是庶出,但谈吐和学问都很好。一次两次的考试,不能决定以后谁走得更长远,如果他赢了你,你也要有容人之心。”邱杰带文渝回书院时,文渝才十岁,十几年过去,邱杰既是老师,也像父亲。
  “先生放心,学生不是心思狭隘的人。”文渝如实道。他反而有些期待江云康能压过他,这样能让他更有动力。
  小考的榜要隔一日才会公布,在这一日,书院会停课休息。
  文渝想了想,觉得可以约江云康明日去附近钓鱼,又帮着院长整理了书桌,天色大暗时,才下山回屋。
  次日一早,文渝就去找江云康。
  文渝刚问江云康要不要钓鱼,还不等他答应,林源就先说好。
  只要不是读书的事,林源都特别积极,江云康也就没意见,跟着文渝一起出门。
  文渝说钓鱼可以修身养性,而且钓了鱼还能加餐,所以他经常会到山脚下的河边钓鱼。
  三个人带着鱼竿坐下后,林源没过一会就没了耐心,去附近玩去了,只剩下文渝和江云康两个。
  “我听说,三郎在中小三元之前,还考过两次府试?”文渝目不转睛地看着河面,音量也很轻。
  江云康大方承认说是。
  “其实失败一两次也挺好,吸取经验才能进步。”文渝的想法和很多人不一样,“上一回的乡试我就没去,因为院长说,如果参加了,名次肯定不好。而乡试中过一次后,便不能再考。经过三年的沉淀,倒是遇到三郎这个强劲的对手,我很期待。”
  江云康转头看文渝,见文渝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这人和别人不一样,遇到越厉害的对手,我反而越兴奋。”
  “三郎别误会,我不是要给你下战书啥,就是希望能通过和你的比试,从而让自己更强。”
  江云康笑着道,“文兄是个直率的人。”
  “哈哈,我就当三郎夸我了。”文渝刚说完,鱼竿抖了两下,赶忙握紧鱼竿,来回地拉拽后,终于钓上第一条鲤鱼,有两个巴掌长,倒是不小。
  文渝把鲤鱼放进竹篓后,继续道,“三郎可能不知道,我和江陵书院的其他学生并不一样,我父亲只是普通的秀才,家中也只有几亩薄田。是院长青睐,才让我能在书院读书。所以啊,我一定要考到好功名。还请三郎多多努力,我也会得到更多的激励。”
  江云康以前读书时,倒是没遇到过文渝这种人。
  但他还蛮喜欢文渝的坦率,而且不是小心眼地希望他更差,而是遇到厉害的人,那就该更努力的积极思想。
  一个上午的功夫,文渝钓到三条鱼,江云康只有一条,林源全去钻树林,一条鱼都没钓到。
  他们回到书院后,文渝找厨子加工鱼。
  新鲜钓上来的鱼就是鲜美,林源吃了两碗米饭、两碗鱼汤,再次把肚皮吃到圆滚滚。
  等江云康他们回屋舍时,又看到于景山在院子里和人高谈论阔,江云康想要无视,却被于景山喊住。
  于景山每次看到江云康直接走过,心里都很不爽,这是嚣张到当他不存在?
  “江云康,明日就要放榜,他们都说你肯定会是前三,你真能考前三吗?”于景山挑眉走来,直到江云康跟前才停住。
  “江陵书院那么多厉害的人,于小公子太高看我了,我不见得有这个本事。”这话并不是自谦,而是真的这样,不然木须也不会带江云康来江陵书院见世面。
  “你这会倒是谦虚。”于景山还是不肯让江云康走,“但我想到还要和你住隔壁,心里就不舒服,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江云康想都没想就拒绝,一本正经地道,“不要了,我们读书人不该说赌不赌的事。”
  于景山噎住,但他不是一般人,坚持道,“我不管,你不赌也要赌。他们都说你能考前三,但我公平一点,之前我放话说的是前十,如果你不能考前十,你就下山离开,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同样的,如果我不是前十名,我也下山不再看你。”
  他是真的很讨厌江云康,每次看到江云康,都会联想到他一次次被木须拒绝的事,太耻辱。
  江云康是真不想和于景山玩这种小孩游戏,没有道理还浪费时间,他认真地看着于景山,问,“于小公子,你有你的先生,我有我的先生。这般行事,会不会太幼稚?”
  “况且书院有书院的规则在,我没必要和你赌这个。”
  “如果你能让木须先生同意,我就和你来,不然我拒绝你的提议。”
  江云康以为搬出木须,于景山会退让,但他没想到的是,于景山还真派人去问木须。
  更让江云康没想到的是,木须不仅同意,还说不要前十,如果江云康不是前三,立马带着江云康下山。
  当天夜里,林源焦虑得睡不着,他躺了一会坐在床上,喊江云康道,“姐夫,你怎么还能睡得着?”
  江云康睡意朦胧地嗯了一声,问干嘛。
  “明明于景山都说了赌前十,先生干嘛非要说前三。要是你输了,我们可就要灰溜溜下山,到时候多丢人!”林源想到这个就不理解,“我们这才刚到江陵书院,要是万一你输了,回京城后,我可以一直不出门了。”
  江云康一开始不明白,后来理解,先生这是要争一口气。
  “考试已经结束,你再嚷嚷也没用,还是早点睡吧,不然明日你又要起不来。”江云康转个身,被林源这么一吵,又没那么想睡了,但还是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不然和林源聊起来,指不定要聊到什么时候。
  林源气鼓鼓地看着江云康的背影,坐着过好一会儿,才吹灭蜡烛,默默在心中许愿,希望菩萨能保佑江云康是前三名。
  次日天刚亮,屋舍外就很热闹。
  每次小考放榜,就意味着有十名学生会被劝退,所以很多人一晚上都不会睡,等天刚亮便起来准备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