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凤倾姚这话说的很是轻巧,话语间就像在谈论一个物件一样随意。
  这让孙姨娘感到了莫大的羞辱,其实也是她自己活该,靖远侯府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来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凤倾姚此刻虽然很火大,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乱来,陈家这门亲事太不容易,她若是一味儿的按着性子胡来,这门亲事肯定告吹,只不过是一个丫头姨娘,等自己进了陈家的门,想怎么收拾她,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吗?
  不得不说,凤倾姚的确进步了不少,这也是前些日子和凤倾颜大闹一场后,她反思出来的结果。
  凤倾颜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不就是因为笃定自己名声尽毁,嫁不出去吗?她偏偏要嫁一个给她看看,而且还要带着丰厚的嫁妆出嫁,气死这个贱人,于是乎,凤倾姚便不再像从前那么胡搅蛮缠,开始收敛心性,对下人也不再颐指气使,慢慢的要变回曾经乖巧可爱的凤家四小姐。
  这改变赵氏是看在眼中的,除了心酸,更多的欣慰,因为,她深深的知道,姚儿若不是自己反省,吃亏的时候在后头!
  苏氏虽然也听出了凤倾姚话中对孙姨娘有嘲讽之意,但却很无所谓,毕竟这件事是她做的有些欠妥了,带着一个姨娘上门说亲事,的确有点抽风,赵氏和凤倾姚已经很给面子了。她也不能过多的要求人家。
  这件事就就算揭了过去。
  赵氏这才说道,:“刚才姐姐的话是何意思,恕妹妹愚钝,肯否明确告知妹妹呢?”赵氏很显然没有避讳凤倾姚的打算,直接问道。
  这下苏氏可犯愁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她总不能说,你家女儿名声都成这样了,我儿子娶她实在太亏了,所以你要给些补偿吧!
  估计她要说了,赵氏就是在好性子,也得直接翻脸,更何况还当着凤倾姚的面,还不得把这媳妇得罪狠了啊,这件事众人皆知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挂在嘴上说啊。而且凤倾姚是她看中的儿媳妇,若是这样说,岂不是连自己也贬低了!
  所以,苏氏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她越不说话,赵氏越着急,凤倾姚也跟着着急,因为她刚来,根本不知道她们之前再说什么。
  思虑了一刻,苏氏似乎下定了决心,才缓缓的开口,:“妹妹,当初咱们说好的是,你们家给老五谋一个銮仪卫的缺儿,我们家娶四小姐过门,可现今銮仪卫的差事并没有成,你们也是不是要做出一些补偿来呢?”
  苏氏索性豁出去了,本来这门亲事就是建立在利益至上的,她也不想在避讳了!
  赵氏紧紧锁着眉,心中更是骂了苏氏千万遍,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真是应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她给姚儿的嫁妆已经超过十万支书了,这女人竟然还不满足,还要跟自己讹钱,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赵氏有些迟疑道,:“妹妹给姚儿的嫁妆还不够丰厚吗?”
  苏氏似笑非笑道,:“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四小姐的嫁妆多少和咱们又有什么相干呢?”
  赵氏被苏氏堵得难受,却也说不出话来,因为苏氏说得对,她给姚儿多少嫁妆都是姚儿自己的,和陈家的确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赵氏才会好不心疼的给凤倾姚十万之多的嫁妆,可如今苏氏提出来的,是让她将银钱直接给陈家,这个可犹如剜了赵氏的心肝儿一样。
  让她十分的不情愿,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因为她怕自己一张口回绝,这门亲事就直接告吹了!
  的确,苏氏也早做好了打算,若是赵氏真的回绝,那么这门亲事,直接拉到,他家儿子又不是娶不到媳妇,若是没有些好处,干嘛要娶凤倾姚这样失德失节的女子!
  凤倾姚也看明白了苏氏的意思,心中隐隐有些焦急,生怕亲事黄了,忙开口说道,;“母亲,您就答应陈夫人的要求,适当给些补偿嘛。”凤倾姚的语气多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赵氏叹了口气,看着女儿这般,她也无法,这门亲事进行到这种地步,也只能走下去了。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赵氏正色道:“陈夫人,我可以答应让你接收我名下两间铺子的收益,但你只能干吃红,不能接触铺子的运作,直到姚儿在陈家生下嫡子之后,我才会将这两间铺子过户给你,如果你答应咱们就敲定婚事,如果你接受不了,那这门亲事成与不成,我都没有半句怨言!”
  苏氏听闻,细细思量起来,其实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得到两件铺子的收益,一年怎么也得有七八千两的银子进账了,这可是凭空天上掉下来的啊,于是苏氏心中喜不自胜,笑道,:“这个既然妹妹这么有诚意,姐姐我自然不会辜负妹妹,妹妹且放心,以后四小姐在陈家,我定是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照顾的!”这话苏氏倒说的有几分真心,毕竟这么大的金主放在眼前,她肯定得好好的伺候着,至于那些嫌弃凤倾姚的那些心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凤倾姚听得心花怒放,她本来也担忧自己这样的名声到陈家后会受委屈,可看陈夫人的样子,好像对自己还颇为满意!
  其实她再银钱上并不是很有概念,只要自己够花的,顺便养着陈五少爷和陈二夫人也不是不可以的!所以她有信心,笼络住这母子二人!
  孙姨娘却是听得一肚子的怒火,恨不得当场给凤倾姚两个大耳刮子,她满心都想着,凤倾姚入门后,自己伙同苏氏一起架空凤倾姚,夺了她的嫁妆,然后自己也可以非一杯羹,然后过着金樽玉贵的日子的,可怎么现在看来,苏氏根本就是真的把凤倾姚当儿媳妇待了。
  那自己还能沾到个屁便宜啊,有赵氏那两间铺子的利益驱使着,恐怕苏氏根本不会为难凤倾姚,还会将她当祖宗一样供着,那自己岂不是悲剧了!
  以后还是要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她虽然是个丫头,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她知道自己成不了五爷的正室,但她一定要争到正室所有一切的待遇和权利。
  凤倾姚,你既然选择嫁到陈家来,那咱们就势不两立,你准备接招吧,孙姨娘在心里恨恨的想!
  既然事情都谈开了,苏氏也不准备多留,于是起身告辞了。
  赵氏也是真的被苏氏恶心到了,没有在犯贱的送到二门上,而且如果赵氏知道苏氏会带个姨娘来,只怕也不会到二门上去接,太掉价,所以这一次只是让管事嬷嬷前去相送!
  苏氏一心只记挂着赶紧回去查日子,换庚帖,将亲事定下来再说,其他的就都看不到了!
  好容易送走了苏氏,赵氏刚想喘口气,紧接着一道暴怒的嗓音传来,:“母亲,你这是何意,打算让凤倾姚将咱们二房的资产都带走吗!”
  赵氏抬眸,刚好看到一脸盛怒的凤訾浩和凤倾颜走了进来。
  说话的正是凤訾浩,而凤倾颜也蒙着面纱,只是冷哼了一声,满眼不屑的望着赵氏和凤倾姚。
  今早她得到消息陈二夫人递了拜帖,她就知道肯定有猫腻,于是便派了蝉儿过来偷听,却没想到竟听到赵氏为了陈五少爷能娶凤倾姚,连两间铺子的收益都让了出去,这简直就是过分之极!
  凤倾颜气的浑身发颤,但却冷静了一下,她深深的知道,赵氏一向偏心凤倾姚,她自己一个人的份量只怕不够,所以,她直接让蝉儿到前头书房将凤訾浩请了过来。
  凤訾浩刚好沐休在家,很快就过来了,一听到凤倾颜的话,也气炸了肺,兄妹二人就一起过来了,正好远远的看到苏氏离开,于是不等丫鬟通报,就径自闯了进来!
  面对儿子的怒火,大女儿的鄙视,赵氏虽然觉得有些歉疚,但仍旧坚持如初,三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样疼惜,只是姚儿太可怜了,她肯定要眷顾些。
  凤倾颜将来是要嫁给皇长孙的,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干嘛还要计较这么多。而凤訾浩是二房的嫡长子,就算自己不操心他的前程,老夫人也必得关心,肯定会想办法捐个官,而且有倾颜的帮扶,将来肯定也不差。
  只有姚儿最凄惨,她难道不该多帮扶一下吗?都是亲兄妹,干嘛非得斤斤计较呢?
  “浩儿,颜儿,你们是姚儿的亲兄长,亲姐姐,你们一个个都有大好的前程,你们的妹妹已经很惨了,为何就这点点嫁妆,你们俩还要和她争呢,你们这样,让母亲很伤心,很难过!”赵氏的神色很是疲累,语气更是透着一股子酸涩。
  凤訾浩被赵氏说的有些意动,毕竟他和凤倾姚的关系还算不错,没有凤倾颜这般的恶劣,心中终归还是念着一些兄妹之情的,只是今日被凤倾颜一撺掇,就忍不住过来了。
  凤倾颜肯定丝毫不为所动,冷笑着,:“母亲,凤倾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咎由自取,我们没有理由为她买单,更可况,母亲你明明就是偏心,这点,我决不允许,母亲今日若是不秉公处理的话,那女儿只好到祖母跟前儿去要个说法了!”
  凤倾姚自从一看到凤訾浩和凤倾颜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生气,只是一直都在隐忍不发,这会子听着凤倾颜如此说,直接暴走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她老早就想修理凤倾颜了。
  于是凤倾姚张牙舞爪的就对着凤倾颜就冲过去了,凤倾颜冷眼看着,并不躲闪,待凤倾姚冲到她身边之际,突然一个侧身,扳住凤倾姚的双肩,一个侧摔,将凤倾姚甩出去了老远。
  她早就防着凤倾姚这一手了,她比凤倾姚大一岁多,却身高和身形都比凤倾姚纤细些,所以动起手未免吃亏,只是巧了,她房里有个粗使丫头竟然会些功夫,所以,凤倾颜自从和凤倾姚打架吃亏后,就跟着这丫头学了几招防身之术,省的日后在让凤倾姚占了便宜,没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凤倾姚被摔的哎呦哎呦直叫唤,破口大骂凤倾颜,不过凤倾颜毕竟不是练家子,力气还是不够大,凤倾姚伤的也并不厉害。
  赵氏忙亲自去扶了凤倾姚起来,仔细打量了一边,看她是真的没问题,才怒气冲冲的对凤倾颜吼道,:“颜儿,你这是做什么,要摔死你妹妹吗?”
  凤倾颜觉得委屈无比,明明是凤倾姚先对她动手的好吧,她若不是反抗,那挨打的不就是自己了吗?母亲也实在太偏心了!
  其实赵氏吼完以后就后悔了,尤其看到凤倾颜受伤的神色,心里也是痛的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一个都疼,真是太难以抉择了!
  凤倾颜很快就调整好了,望向赵氏和凤倾姚的神色更冷,她缓缓说道:“既然母亲还是一意孤行,那女儿只好请祖母主持公道!”说完,凤倾颜不等赵氏说话,转身决然的离开了!
  凤訾浩没有在说话,看了二人几眼,也离开了。
  凤倾姚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痛,带着几分焦急和迫切,:“娘亲,你说凤倾颜不会真的去找祖母了吧,祖母会反对娘亲的决定吗?那我还能嫁入陈家吗?”凤倾姚心里十分没底,不过对凤倾颜是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赵氏被凤倾姚一连串的疑问弄的很是无语,心里更是为了这兄妹三人以后的关系担心不已,所以,她此刻根本无力回答凤倾姚的问题!
  ☆、139 长公主威武,休夫!
  凤倾颜果然一状就告到了老夫人那里。
  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老夫人直接挥手说道:“如今已经分家了,二房的事情,合该有你母亲做主,至于你母亲想怎么做,老身不想管。”
  凤倾颜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说,刚要在开口,老夫人揉着眉心说道,:“你下去吧,老身累了。”
  凤倾颜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法,只要悻悻然离开了。
  第二日,武安伯府的人就上门了,生怕赵氏反悔一样,立马正式交换庚帖,定下了亲事。这也总算是了结了赵氏的一桩大心事!
  而安国公府这边,昭阳长公主小产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林玉莲当天就被宁中海下令杖毙,尸体直接扔到了乱葬岗,而宁若茜和宁远朝姐弟两个也正是留在了安国公府。不过这一切都和倾城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已经坚定了信念,等到外祖母身体好转一些,就劝着外祖母和外祖父和离,因为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倾城已经对现在这个外祖父,失望透顶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向来英明神武的外祖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让外祖母离开这个令她伤心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而自从外祖母小产之后,安国公便直接下令,将荣安院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将两位舅舅舅母还有宁芷兰等人,全都挡在了外头。
  倾城这才发现,她这一次来了安国公府,还没有见到宁芷兰,前几天是因为宁芷兰跟着齐氏回了外祖家小住,而现在,是想见也见不到。
  倾城心里清楚,外祖父是怕两位舅舅知道外祖母小产的真实状况,和外祖母想要和离的态度,才会出此下策,可如今,真的是晚了。
  倾城在昭阳长公主的床前守了一天一夜,昭阳长公主才悠悠转醒。
  昭阳长公主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床前睡得正香的倾城,而倾城的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她瞬时觉得一股暖意充斥着全身,那颗原本千疮百孔的心,竟也不觉得那么疼痛了。
  昭阳长公主有些吃力的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倾城宛如瀑布一般的黑发。
  倾城的睡眠一向都很浅,所以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外祖母,您醒了?”倾城一双眼眸,隐隐发亮,声音带着喜悦。
  昭阳长公主虚弱一笑,点了点头。
  倾城慌忙站起身来,对外头喊道,:“岑嬷嬷,外祖母醒了,赶紧让小厨房将鸡汤端上来。”
  岑嬷嬷应了一声,也不放心,忙亲自去了。
  不多时,岑嬷嬷亲自端了鸡汤过来,乌鸡汤,已经顿了一天一夜,浓郁的香气惹得惹得昭阳长公主食指大动。
  于是倾城亲自服侍着,竟喝了两碗。
  这炎炎夏季,昭阳长公主小产不能受风,加上喝了两碗热热的鸡汤,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有种让人说不出的烦腻感觉。
  “外祖母,您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热?”倾城也看出了昭阳长公主的心烦!
  “这个天气,真真烦死人了,身上烦腻的要命,真想痛痛快快的沐浴一场啊!”昭阳长公主十分的烦躁不安。
  岑嬷嬷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公主,万万不可,小月子做不好,也是很伤身的!”
  昭阳长公主一看岑嬷嬷吓得那个样子,笑道,:“本宫就是随口一说,你瞧你这样子。”
  倾城有一些狐疑的望着昭阳长公主,外祖母似乎自从醒来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不再一味儿的沉溺在自己的伤心中,就这样,突然就想开了?
  其实,这也是岑嬷嬷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昭阳长公主不提,她们二人是不可能主动提及的,除非吃拧了。
  而这样的状态,一持续就是半个月,木老爷子天天来诊脉,也随着长公主的脉相,一再改变饮食,昭阳长公主十分配合,都一一接受,从来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而且,这半个月内,宁中海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放宁远山等人进来探望昭阳长公主,而对此,昭阳长公主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倾城和岑嬷嬷除了尽心尽力的侍奉昭阳长公主,其他的也一概不提。
  这日,昭阳长公主在木老爷子的允许下,已经沐浴更衣,也下床活动了。
  倾城刚刚陪着长公主用完午膳,只听外头道:“国公爷来了。”
  倾城忙一脸担忧的望着昭阳长公主,只见昭阳长公主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端了矮几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安国公人已经走了进来,倾城抬眸一看,后面竟还跟着宁若茜。
  于是倾城愤怒了,恨不得当场把宁中海和宁若茜扔出去,你说你个老不羞,你一个人也就罢了,还把宁若茜带来是要干嘛,继续恶心外祖母吗?
  她那个不要脸的娘来恶心的外祖母小产了,今天又换女儿出马吗?这对贱货母女,真当当朝长公主是好欺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