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总之,不拿尿盆出来用就算讲究的人家啦。
  此时,潘五婶家不大的院子中间铺了两张破草席,张学兰和潘五婶正一块给潘士尧缝结婚用的被褥,潘五婶儿子闺女都有本事,潘五婶可算是他们村有福气的人了,所以缝被褥这事就非潘五婶莫属了!
  潘恒春的闺女,也就是潘士尧的亲姑潘竹林从河西赶回来了,正在老潘家院子里忙活油炸菜丸子、撒子等吃食,用来做结婚那天招待宾客的主食。
  按说大房办喜事,二房、三房都该来帮着忙活忙活,可眼下只有三房过来了,二房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样也不好,潘老五心里约莫明白大房和二房因为什么事闹得关系僵硬,就劝潘阳道,“兆科,你让士尧去他二叔家喊一声,算是你礼节到了,他家来就来,不来拉倒,这样以后也没人怪乎到你。”
  潘阳一听潘老五这么说,心道也是,就喊了潘士尧,让他去喊他二叔。
  潘士尧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一趟,潘士尧去了没几时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对潘阳道,“阿哒,以后二叔二婶家有什么事,我们都别去,什么态度!”
  潘阳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不气,我们通知了,他爱来不来,既然头是他起的,以后也别怪我们不跟他来往。”
  因为二房的事,虽然老潘家心里不舒坦,但好在因为结婚事多,忙起来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头,结婚前两天,除了潘士尧早就赶到的亲姑潘竹林,其他亲戚也陆续来了,有潘士尧的姑奶奶、外婆、姨还有舅妈,再加上各自都带着孩子,一股脑的全都拥到了老潘家。
  老潘家就那么点地儿,压根住不下这些人,实在没办法了,潘阳安排了一部分人住在潘老五家,又把紧挨生产大队的茅草屋收拾出来,放上床板,铺上草垫子,也能安排几个人住过去。至于家里的几个萝卜头,全给张学兰撵到了三房家,让他们跟几个堂兄弟妹们一块睡。
  潘士尧这几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按照添礼的名单上挨个通知他们婚期那天一定到场,这些人之中有本村的诸如王有田、潘士聪之类的村干部,还有和他家平时相好的人家,以及外村的诸如姚宝忠之类,都得挨个通知。
  潘士尧骑自行车把公社几乎都转了一圈子,确定全都通知到之后,又顺带从乡里的供销社称了糖果和糕点,又买了六条烟,十来瓶价位一般的瓶装酒回来,用两瓶招待先来的客人,剩下的留开席那天再用。
  这个时代还没有接新娘的说法,大多是结婚的头一天,新娘和她阿哒一块赶到男方家庭,在男方家歇息一夜,只等次日办过酒席之后,就顺利的成为男方家的媳妇。
  赶往潘家村的那天,秀英特意去镇上花两毛五分钱洗了个澡,把她油亮光滑的长发辫成一条麻花辫,额前特意让她姐秀春给用剪刀剪成空气刘海,薄薄的一层刚好齐眉。
  虽然是寒冬腊月,但为了漂亮,秀英还是穿上了潘士尧给她置办的一身衣裳,毛线衣外头罩着呢子大衣,红色的呢子大衣显得她非常喜庆精神,连她姐夫嘴巴钝的一个人都止不住夸赞她俊俏!
  换好行头的秀英就这么挽着她阿哒的胳膊,一路走到老潘家,等到了老潘家,看到她和潘士尧的新房,更是喜欢的合不拢嘴了,崭新的两件石瓦房,床柜子椅子一应俱全,就连座钟、自行车也有,更令她感到惊喜的是,潘士尧竟然真给她买了一台缝纫机!
  潘士尧见秀英止不住的盯着缝纫机看,小声问道,“买了你喜欢的样式,还行吧?”
  秀英满含着羞涩和喜爱,点头道,“喜欢,太喜欢了。”
  眼下如果不是新房子里围了一圈来看她的大人和孩子,秀英一准要抱住她男人狠狠亲两口,这是她挑的男人啊,果然没有看走眼。
  就在秀英被一群妇女孩子围住要糖时,秀英的阿哒也被潘阳请着去堂屋坐到了上座,一块陪同秀英阿哒的还有潘老五、王有田、潘士聪几个。
  张学兰、孟广美妯娌两个,连着潘五婶和潘竹林,都在忙活做吃食,她们除了要做出晚上招待亲家公的这一顿饭,还要把明天开席的菜先准备出来一部分。
  开席的这天,老潘家堂屋里摆了一桌,用来招待亲家公还有村干部以及姚宝忠他们几个,隔壁潘广臣老娘家摆了两桌,安排潘士尧的外婆、姨、舅妈等人领他们孩子坐一桌,至于村里和老潘家要好的,则都暂时安排在新房里唠家常,新房里摆了张矮桌,上面放了瓜子、花生喜糖等物,不过总是刚放上去就给孩子们一抢而光。
  其实孩子们不见得能全吃得完,他们都塞在口袋里拿家去留着慢慢吃。潘竹林摆了几次,也就不再摆放了,除非有几个难缠的孩子硬要糖,潘竹林才拿出来给他们几块。
  不过这群孩子中间,是有个潘竹林要特别照顾的,是跟姚宝忠一块过来参加潘士尧婚礼的姚祺妹,因为结婚这天场面太乱,潘阳顾不上照看她妈,找了一圈潘士松,这熊小子也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地方疯去了,潘阳只好把她妈托付给潘竹林,让潘竹林务必要好好照看她妈。
  潘竹林虽然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她哥哥叮嘱她了,潘竹林就格外的注意这个小姑娘,给她兜里装满了瓜子糖果不说,快到饭点还把她带到厨房大灶上,那里他们村的二麻子正在当掌勺大厨,潘竹林能做主,弄点油炸菜丸子给小姑娘让她吃点垫肚子。
  厨房大灶上,二麻子把以肥肉、鸡鸭为主的大碗先拿大铁勺盛满,‘家里人’潘兆丰就领着同村的年轻二流子们往桌上端菜。张学兰、潘五婶两个蹲在地上,挨个把油炸大丸子、撒子还有白面馍馍等装上盘子,潘竹林和孟广美两个就负责往桌上送。
  而潘阳呢,则是忙得脚不沾地,等吃走一批席面了,还要招呼下一批客人上桌,摆筷子摆碗喊人上菜...
  潘士尧作为今天的主角,少不得要领秀英挨桌子敬酒,碰上村里跟潘士尧差不多大的二流子年轻人,非起哄让秀英也跟着喝一杯,秀英一个姑娘家哪里会喝酒,潘士尧缠不过他们,只好把秀英的那杯也喝了,连着敬了几桌酒,潘士尧脚下已经开始发虚,如果不是靠一股意力在支撑,这会儿早就该倒下呼呼大睡了。
  虽是寒冬腊月,坐在席面上的客人谁也不觉得冷,大家吃着喝着,笑着谈着,大肉块直往嘴里塞,吃得个个嘴巴油乎乎的,直到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恋恋不舍的从席面上离开,他们走了,下一拨人立马安排上席...这顿饭一直从中午吃到了将近天黑。
  当潘士尧和秀英好不容易从席面上敬酒下来,村里的二流子小年轻又齐齐拥到了新房里,反手关上门,把一帮毛孩子小姑娘全挡在门外,因为他们要闹新郎新娘子了,小儿不宜!
  混闹了半个晚上,这场婚礼才总算结束,外头宾客离家近的陆陆续续回家去,离得远的,就在老潘家再歇一晚,明早吃了饭再走...
  张学兰、孟广美几个都还没忙完,他们要把今天吃剩下的菜择下来,分门别类安置在不同的盘子里,还有吃剩下的白面馍馍、油炸大丸子和撒子,这些都是好东西,留着还能过年吃。
  孟广美和潘五婶两个在厨房大灶上跟前赶后忙活了一整天,张学兰也是心里有数的人,她把烧得油乎乎的大肉块还有鸡鸭分别给了她们各一碗,油炸大丸子剩得多,每人又给了一盘子,至于糖果糕点什么的,自然也少不了,都分了些让她们给带回家去。
  潘五婶要了肉菜和大丸子,糖果糕点她不愿意要,“我和你五叔都老人了,不爱吃糖,留着分给孩子们吃。”
  既然潘五婶这么说,张学兰也不强求,转而拿了喝剩下的半瓶白酒塞给潘五婶,潘五婶推辞了两下,也就不客气的收了。
  孟广美也拎了她的东西,喊上她家几个孩子,还有她男人,都一块家去了,这回老潘家才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张学兰正在忙活收拾碗筷的时候,秀英换了身在家穿的衣裳出来了,半旧不新的小袄子,还有军绿色大棉裤,她有心同自己婆婆处好关系,接过张学兰手里的碗筷道,“娘,我来帮你洗碗筷。”
  其实张学兰也不是不喜欢秀英,就是心里发愁她没有兄弟,眼下见秀英这般懂事,她也不好让新媳妇忙活,就道,“你赶紧放下,今天只顾着敬酒,你和士尧都没吃几口饭吧,灶上还有剩的馍馍和菜,赶紧去挑你喜欢的热了,端房里跟士尧一块吃。”
  张学兰这么说,秀英才发觉自己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确实饿了,她欢喜的哎了一声,自己动手热了饭,又贴心的给潘士尧热了一碗老鸭汤,想着他喝了这么些酒,胃肯定难受极了...
  ☆、第22章 号三更
  潘士尧晚上确实喝多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打盹儿,方才秀英换下衣裳之后,又体贴的把潘士尧的军绿色的棉袄脱了,鞋袜也一并除了,给他盖上崭新的被褥。
  秀英用红木漆托盘端了吃食进来,轻声喊潘士尧醒醒吃点东西。
  潘士尧胃里烧灼的厉害,他也饿了,从床上爬起来接过秀英的碗筷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他吃着饭,秀英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潘士尧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把老鸭汤端到秀英嘴边,道,“你也喝点。”
  其实秀英在厨房已经吃过了,可眼下她男人喂她饭,她心里甜蜜着,就着她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潘士尧还要喂她,秀英这才道,“我都吃过啦,你慢些吃,灶上还有,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等潘士尧吃饱喝足了之后,秀英才对他道,“你先睡吧,娘和阿哒还在忙活,我去烧点热水,给小弟先洗了手脸,让他先睡觉。”
  刚才秀英出去盛饭,小萝卜头就蹲在二层石台阶那里无聊的扣泥巴,所有人都在忙,没人管他。小萝卜头见到新嫂子了,他有点害羞的笑了笑,喊了声嫂子。
  秀英对这个四岁大的萝卜头很是喜欢,她刚到老潘家,很多东西还摸不上手,就像柴禾,她就不知道堆在哪儿的。
  还是小萝卜头领她去外头用麻袋装了一袋子柴禾回来烧水,秀英先把小萝卜头洗了干净,又喊潘士尧的其他几个弟妹过来,挨个洗了手脸,让他们全上.床睡觉去。
  毕竟秀英是大嫂,萝卜头们都很听她话,乖乖回屋睡觉去。少了萝卜头们的吵闹,老潘家院子里倒是清净了许多。
  张学兰还在忙活,院子里锅碗瓢盆一片,秀英是个手脚闲不住的人,哪怕公婆劝阻了,还是执意要帮忙干活,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完了,她才回屋歇息去。
  夜深人静,潘阳和张学兰躺在床上回想着近来的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张学兰甚至感慨了一句,“把士尧的婚事办了,总觉得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差事。”
  这种感觉潘阳也有,以前她还不能理解她妈为什么总催她结婚,现在她自己当阿哒了,完全能体会到她妈的良苦用心,潘阳长长的吁了口气,反手枕在头下,看着房梁,她问张学兰,“儿媳妇还不错吧?”
  眼下对着自己男人,张学兰也没必要说违心话,她由衷道,“暂且看着还可以,以后要一直这样,那是挺不错,就是...”
  潘阳一听她这么说,很自然的接过她话茬道,“就是没有兄弟是吧?哎呀,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到,眼下好就成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媳妇初来我们家,你这个当婆婆的,对媳妇好点。”
  闻言,张学兰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对她不好了?我虐待她了吗?”
  潘阳这么说也是想给张学兰打个预防针,因为对于秀英妯娌几个人来说,张学兰就是恶婆婆一个,以后的日子里,潘阳只能尽力的开解张学兰,希望她能少作点,待媳妇稍微好点,毕竟家和才万事兴不是。
  淮河两岸有个习俗,新媳妇进门的第三天要领女婿回娘家一趟,俗称‘三朝回门’,除了人回去,还要准备烟酒糖果糕点等一并拎回去,拎的东西越多,表明夫家对她越重视。
  为了表示自己很重视她大妈妈,潘阳不顾张学兰的白眼,早就准备好了两条烟,一瓶高档白酒,还有五斤糖果和五斤糕点,外加一大块肉。
  回门这天,秀英穿这大红棉袄,很是喜庆,潘士尧把潘阳准备好的礼物挂在自行车把手上,一早骑自行车载秀英回娘家。
  尽管外头风寒地冻,可对于刚结婚的小夫妻二人来说,丝毫不觉着冷,因为此刻他们的内心是火热的,他们骑自行车从村里走一遭,得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啊,尤其是未结婚的小年轻们,谁不想自己哪天也能骑自行车带媳妇儿溜达?
  要知道,潘家村除了王有田家有自行车外,就是老潘家了,骑自行车载自己女人,可是当时的一种风尚啊。
  潘士尧轻快的蹬着脚踏板,不巧的是,途径张湾村时,小夫妻二人正好碰上了张爱华,这个同潘士尧有过一段恋情的姑娘还未嫁出去,此刻她正拉着从大队借来的架子车往乡里走,架子车上躺着一位老人,身上盖着棉被,因为架子车沉,张爱华不得不弓腰行走。
  远远地,她认出了脚蹬自行车的年轻男人是潘士尧,她听别人说他结婚了,坐在车后座上那个长相俊俏穿着喜庆的应该就是他媳妇了吧,盯着潘士尧的媳妇,张爱华止不住的想,如果当初她没要太多,现在坐在车后座上穿大红棉袄的人就是她了吧,她穿上红色衣裳,不比他媳妇差...
  大约是张爱华盯着他们看的时间有些长,秀英注意到了,伸手拽拽潘士尧的大棉袄,问道,“士尧,她是你同村的人?在看我们呢,要不要打声招呼?”
  潘士尧沉默了一下,这才对秀英道,“她...以前和我处过对象。”
  秀英顿时明白了,远远地打量了一眼张爱华,她忍不住圈住了潘士尧的腰,把脸靠在潘士尧的后背上,噘噘嘴,很有自信道,“她长得可没我漂亮。”
  潘士尧忍不住乐道,“马上都陈年旧事了,还能吃老陈醋呀。”
  秀英哼了哼,更加搂紧了她男人的腰。
  大马路上,潘士尧虽然对秀英在乎他举动心里很受用,但还是不得不提醒她道,“注意些形象,我们在外头呢。”
  毕竟革命刚过去不久,秀英也不敢做太过,忙听话的坐正了身体,只是把手紧捉住她男人衣裳两侧,小夫妻二人顶着寒风朝杨家村而去。
  小夫妻二人回娘家的事暂且不细谈。
  一早送走小夫妻二人后,潘阳就忙活着把大板凳还有八仙桌什么的挨个送回邻居家,院子里洗菜做饭后一片狼藉等待打扫,还有烟酒糖果她得专门给二麻子家送点过去,毕竟二麻子给她家掌勺烧大锅饭了...
  办完酒席后,家里剩了不少菜,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个年,张学兰不准备再烧什么菜,直接把酒席上择下来的菜热热就算完事儿。
  除了这些,潘阳还要干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对账。
  潘士尧结婚一共办了六桌,单礼钱就收了二百来块,刨除置办酒席花的菜肉钱,以及烟酒糖果钱之后,他手里还结余了五十来块。
  潘阳把这五十来块钱都给了张学兰,对她道,“你收着,留做村里的人情往复。”
  因为潘士尧结婚,张学兰把她二百块私房钱都拿了出来,眼下她手里没个钱也不踏实,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笔钱。
  可是她随即又惆怅的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我们家现在手里头有些钱了,这下可好,给士尧结个婚之后,全给花没了,以后还有老二老三老四都挨个排着娶媳妇儿呢!”
  潘阳倒是没想到张学兰会操心这么早,她笑着宽慰道,“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我们现在分开单干了,明年收成只好不差,到时候多余的粮食我们也可以拿出去卖了!”
  听潘阳这么说,张学兰又重拾了信心,道,“等翻过年回春之后,我们可不能偷懒了,地里该除草该追肥的,一概不能落下!”
  伴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成功召开,如同一缕提前到来的春风,悄无声息的吹向大江南北,收音机里、广播里,随处可以听见三中全会召开的内容,每逢上头有新政策传递,市、县、镇、公社、大队,逐级下放文件,所有党员必须学习。
  潘家村大队王有田是党员,这个年底他过得很是忙碌,每天都要去乡里、镇里开会,学习新文件,回来之后立马号召所有村干部,再没日没夜开会,力图让他们都研习文件内容。
  当然上头的事,祖祖辈辈只会种地的老农民们并不关心,他们大字都不识几个,就是想操心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老潘家和所有老农民一样,不关心这些似乎与自己吃喝无关的事,张学兰操心的是家中的柴米油盐,潘恒春关心的是他的孙媳妇什么时候能怀上个娃娃,延续老潘家的下一代香火,秀英在意的是潘士尧过完年就得回县城上班了,那她是跟去还是留在家里孝敬公婆呢...
  潘阳对三中全会的事不上心,是因为她在读书期间背过无数遍会议内容,眼下闭上眼还能回想起来。
  虽说三中全会的召开是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可潘阳清楚得很,对于眼下来说,会议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一个过渡期,许多事都是在不可以到可以之间过渡,各方面政策难免混乱,这个时候就看谁胆子够大,敢撂开干了。
  翻过农历十五,整个春节就算过完了。淮河两岸也迎来了七九和□□,天眼见暖和了,张学兰又可以准备鸡蛋孵小鸡了,除了小鸡之外,潘阳又从城里早市上买了鸭鹅回来,让张学兰一块养。
  如今他们也不怕逮不逮问题了,鸡鸭鹅全放在院子里散养,潘士云放学之后还会赶着它们去田埂上,任由它们找吃的,等天放黑了再撵回来关起来,这样可以省了不少喂它们的粮食。
  除此之外,潘阳还在家门口的用大石头围了个猪圈,买了四头猪牙子回来,关在猪圈里家养。
  抛开分开单干之后生产队分给他们的猪牛鸡鸭之外,像潘阳这般突然明目张胆买这么多家禽家畜回来养的,还是头一拨,不少人见潘阳这样干,也有样学样,只是他们手里的钱有限,倒是想多买几头猪牙子,可惜没那个能力,只能养个一头两头。
  突然间轰轰烈烈的干了起来,王有田有些欣慰,但也很害怕,毕竟到现在上头还没有明文规定允许这种资.本主义毒瘤存在,如果被上头发现,那第一个倒霉的可就是他王有田啊...
  王有田愁难了几个日夜,终于决定制止这种现象继续发生,把田分开已经是顶风作案了,怎么还能再有资.本主义毒瘤!下定决心的当天晚上,王有田把潘士聪喊到他家,让潘士聪召集基建队小组,准备挨家挨户割掉资.本主义尾巴。
  王有田心里算盘打的响亮,可他哪曾想过这帮基建队小组成员里,十个有九个半都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哪个不在家养这养那了?现在让他们割掉自己尾巴,人家能心甘情愿吗?!
  所以这场割尾巴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没人愿意听王有田的,大家还是该干啥干啥,气得王有田直拍大腿,“乱套了,又都乱套了!”
  都没人愿意听他指挥了,他还能怎么办,唉,就破罐子破摔吧!真出了事,怪他祖上没积阴德,是他倒霉!
  等天气再暖了些,小麦长及脚踝部时,就该除草追肥啦,这回没人再偷懒,家家户户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劳作,生怕遗漏掉一根草没拔掉影响到收成。
  至于追肥买肥料,条件好些的就买肥料,条件差的就在村里拾大粪往地里挑,大粪也是肥沃土地的好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