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小厮却是有几分犹豫,“那女子说要求见夫人,刚好夫人身边的丫鬟秋菊出门办事回来看见,就直接带着去见了夫人了。”
  沈玥擦手的动作一顿,去见了明氏。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刚才心奇怪的跳了一下。
  “我去给母亲请安。”沈玥快步的出了厨房,一路往明氏的院落而去。半盏茶后,沈玥来到了明氏的房间外,正要进去,却是被明氏身边的秋菊给拦下了。
  看到秋菊,再想到刚才小厮说的话,沈玥知道这秋菊是丽姨娘的人了。她抬眼看着拦着自己的秋菊,面色沉了下来,眼神也冷冽。
  秋菊不敢看沈玥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弯着腰请罪,“小姐莫怪,这是夫人的吩咐。夫人此刻有事,不方便见小姐。小姐若是给夫人请安,明日再来吧。”
  沈玥站在原地,有几分踌躇,不知道要不要闯进去。
  想到明氏苍白病弱的面容,以及看着自己温柔疼爱的眼神,沈玥眼神坚定了几分,走上前去,秋菊立刻伸手要拦,却是被沈玥快一步伸手巧劲挡开。
  秋菊毫无预料之下,就被沈玥抢到了门前,沈玥伸手去推门,房间的门被推开,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明氏坐在床上,丽姨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此刻幂篱已经摘下,面上是淡淡的笑意。
  沈玥的视线落在明氏身上,看到明氏面上满是激动,正用力的抓着丽姨娘的手臂,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两人听到推门声,都往这边看来。丽姨娘看到沈玥的时候,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
  而明氏却是有几分不高兴,催促道:“玥儿,母亲有事,你先出去吧。”
  沈玥询问关切的话语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她看着明氏话音落下就再没看自己一眼,觉得心头空空的几分失落。她仔细看了明氏和丽姨娘两人,确定丽姨娘没有要伤害明氏的意思,就乖顺的退出了房门。
  沈玥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廊下,丽姨娘这人太诡异莫测了,丽姨娘一刻没离开沈府,她就一刻不能安心。
  秋菊看到沈玥没走,而是站在那里,顿时戒备的盯着。
  而此刻,一门之隔的房间内。
  “你说什么?”明氏抓着丽姨娘的袖子,面上激动震惊喜悦的神色交织。
  “是的,你的女儿并没有死。”
  “那她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你要说服沈玥放过我和苏临。”
  明氏听了,却是有些不懂,玉石被盗这件事情沈玥并没有告诉沈府的人。
  “前几天我来看望沈玥,和她开了个玩笑,将她凤冠上的玉石给取走了。如今她正和我置气,要拿苏临撒火呢。我也不求其它了,只求放过我和苏临,我们两个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我们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明氏眸光动了动,有几分犹豫,丽姨娘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让她去劝说玥儿原谅,这话她不好开口。
  丽姨娘看到明氏这样的神情,瞬间猜中了几分,在一边轻声道:“你的女儿当年生下来时候真是漂亮,粉嫩嫩的,任谁看了都爱得不行。”
  明氏眸光狠狠一颤,再不犹豫挣扎,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丽姨娘瞬间满意的笑了,“这边是那七颗玉石,你转交给沈玥。我明日在西街尾槐花树后的那座宅子里等你,到时候自会告诉你真相。”
  明氏低头看着丽姨娘用丝帕包着的玉石,眸色翻涌,连丽姨娘悄悄离开了都不知道。
  门外,沈玥看到丽姨娘走出来,眼神立刻冷冷的落过去。丽姨娘看到也不恼,反而笑盈盈的走到沈玥身边,温柔道:“玥儿生娘亲的气了吗?”
  沈玥嘴角轻轻一扯,一声轻嗤出口。
  丽姨娘面色却是未变,继续说道:“娘亲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这不看你生气了,立刻就把玉石给送回来了。如今就在你母亲那边,可是别在生气了。”话语温柔宠溺,真像是在说教闹脾气的女儿一般。
  只是其中有几分真心,沈玥和丽姨娘两人都心知肚明。
  丽姨娘目光落在沈玥的脸上,表情变幻了几下,深深的看了沈玥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沈玥抬脚进了明氏的房间,看到的就是明氏对着放在丝帕上的玉石发呆的明氏。
  “母亲。”沈玥轻轻喊了一声。
  明氏回神,抬头看向沈玥。看着逆光而来,清丽无双的少女,明氏脑中却是不断的回绕着丽姨娘说的话。
  “你的女儿还活着。”
  还活着呢。
  和沈玥一般的年纪,应当也是一样的美貌温柔吧。若是一直在她身边,现在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
  想到这里,明氏忍不住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到底顾忌着沈玥还在这里,强自忍住。
  “玥儿过来坐。”明氏对着沈玥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沈玥走过去,在明氏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扶明氏靠在大迎枕上,帮着掖好被角。
  被这般周到的关切着,明氏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即将要说的话差点说不出口。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那种急切和激动之下,其它的一切都被压制了。
  明氏微微撇开目光,轻声劝道:“玥儿,无论如何丽姨娘都是你的生母,你还是原谅她吧。如今,她也把玉石换回来了,你就不要和她计较,放过那苏临吧。”
  沈玥心头一震,有一种委屈的感觉爬上心头。
  袖子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捏紧了几分,最后却还是无奈放开。抬眼认真的看着明氏,语气缓缓,依然温柔,“嗯,玥儿听母亲的,不和她们计较了。”
  明明目的达到了,但明氏却一点没有开心的感觉,相反的还觉得很难过。那种难过排山倒海而来,窒压在胸口,让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嘴里一甜,明氏眸中闪过痛色,强自咽下,面上还堆出笑意,“母亲有些累了。”
  沈玥点了点头,“那母亲好好休息,玥儿就先告退了。”
  明氏看着沈玥走出房间,房门被关上,然后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点点红梅落在被子上,深深的刺痛了明氏的眼睛和心。
  “对不起,玥儿。”明氏轻轻呢喃出声,眼眶之中的泪水,终究是缓缓落了下来。
  沈玥手上捧着那些玉石,有些惆怅的走在回芳草院的小路上。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饿不饿?青燕给做了几道菜,小姐快趁热吃吧。”
  青燕原本站在院子门口张望,远远的瞧见沈玥低着头往这边走开,立刻小跑过来。人还没到近前,关心的话语就已经噼里啪啦的出来了。
  夜晚微凉的风吹过,沈玥却不再觉得凉了,心悄然间被青燕这个小丫头给温暖了。
  “好,我们去吃饭,好久没尝到青燕的手艺了。”
  青燕顿时红了脸,“青燕做的饭菜没有小姐的好吃呢。”
  主仆两个的话语声被吹散在风里,等吃完晚饭,沈玥的心已经平静好了。
  “青燕,去取纸笔来。”
  “又要给世子写信吗?”
  这话,怎么听着就觉得不顺耳?但是话语意思也没错就是,沈玥郁闷的瞪了青燕一眼。青燕捂嘴笑了笑,然后就小跑去找纸笔来。
  铺开白纸,沈玥又犯愁了。都说晋王世子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自己还这样奴役他,会不会太狠心了。而且吧,昨天还让人家办的事情,今天就让撤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耍人家。待会晋王世子一个心火上涌,就给气死了,那她岂不是罪过?
  沈玥皱着眉,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信还是要写,只是措辞上得下点功夫,尽量委婉一些,别真把人给气死了。
  青燕在一边给沈玥磨墨,看到自家小姐一副纠结羞涩的模样,忙在一边建议道:“小姐,想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再过几天你们就是夫妻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啪!
  沈玥的手一抖,笔就给掉白纸上了,好好一张白纸就给浪费了。
  “青燕你去睡觉吧。”
  “可是奴婢不困呀……还是有点困的。”青燕在沈玥不善的目光下,还是老实的转身退下去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沈玥重新换了一张白纸,提笔开始写,写一句停一句,就怕一个没写好,把身体不好的晋王世子给气死了。
  整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将一封信给写好了,打了个呵欠,信明天早上再让人送过去。
  次日,这封信就到了萧御的手上。
  “我感觉到,她对我非常温柔,字里行间皆是柔软,生怕我哪里不高兴一般。她,竟然已经这般在乎我的感受了。”萧御心情很好,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
  白雪在一边已经呆了,完全不能理解自家主子怎么就能够从一封信上看出这么多内容来。反正在他白雪眼里,就是一堆蝌蚪。这年头真是怪了,蝌蚪还能温柔的?
  ☆、060 真相
  萧御收到沈玥的信后就撤销了苏临的通缉,丽姨娘得到消息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事了,我们赶往南疆吧。”
  苏临拥着丽姨娘的身子,柔声说着,眸中有着期待之色,期待他们未来的小家,脑中描绘着她们白头偕老,儿孙绕膝的画面。
  丽姨娘却是轻轻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苏临看到,伸手轻轻抚摸她眉间的褶皱,“怎么了?”
  “我昨日约了明氏来此一叙,有些事情想要告诉她。”
  苏临眉心一紧,“丽儿,沈玥那人不简单,背后还有晋王世子萧御,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丽姨娘听了,却还是忍不住说道:“看着那两个贱人过得自在,我实在是心气难平。”
  看着丽姨娘阴冷的眉目,苏临终究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桩,结束了我们就立刻去往南疆。盛京终究是多事之地,稍有不慎,我们就有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丽姨娘忙点头,开心的依偎进苏临的怀中。
  这么些年来,在沈府中过得顺遂,丽姨娘已经没有了当初在明府中的那份小心谨慎和敏锐了,总想着要平了自己的心气才肯离开。而苏临多年身在牢狱,如今出来,总觉得亏欠丽姨娘太多,也是尽量纵着她。
  两人吃过早饭,相偎着说了一会话,一起畅想着南疆的美好生活,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丽姨娘嘴角勾起笑容,起神来,整理了一番衣裙,这才施施然的去开门。
  大门打开,果然看到一身病弱的明氏带着秋菊站在门口。
  这是丽姨娘交代的,瞒过沈府的人出来,而且只能带秋菊。明氏如今整个心思都在那还活着的女儿身上,自然是什么都依着了。早上踏着雾气就出了府,而沈府之中则是交代了奶娘丫鬟们一番,若是沈州和沈玥来看她,就说她还在睡着。反正平日里,明氏身子不好,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睡着,倒是也不容易被拆穿。
  丽姨娘看着明氏果然依照她的话而来,面上显示出得意的神色来。
  “夫人进来吧。”
  她还是唤她夫人,语气一如以前般柔顺,面上的笑容却再不是善解人意,而是带着得意,明氏看着,觉得像是灼热的火焰般刺眼。
  明氏进了院子,看到院子的石桌边上坐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她先是淡淡一瞥,却在要转回目光的时候猛然顿住。似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明氏的眼睛猛然睁大,失声叫道:“苏临!”
  当初丽姨娘和沈州请求离开的事情,沈州对明氏只说是丽姨娘找到了喜欢的人想要离开,具体是谁沈州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明氏虽然唏嘘,并未想到苏临身上。
  听到声音,苏临转过头来,看到明氏,温雅一笑,“明大小姐。”
  苏临学识不凡,家境却是不好,所以年少时,一边读书科考,一边教书赚些银钱。明家老爷看他为人清正,又有学问,就聘请他到府中给家中女儿授业。苏临刚刚入府的时候,因为学识渊博,待人接物也极为周到,深得明老爷的喜爱,府中小姐们也是评价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