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餐馆通古今[美食] 第13节
  丝丝分明的雪白鱼肉化入汤中,一羹匙奶白的鱼汤连带少许鱼肉一并入喉,丝滑的口感,浓到极致的鲜润,还有一点点咸齑发酵的微酸,老袁浑身舒爽,疲劳全消。
  这就是家啊。
  家是什么?家有你牵肠挂肚的人,家有你魂牵梦萦的味道。
  乡味最难解,以前那是父亲的手艺,现在是女儿的传承。
  老袁红了眼眶,手指细细描摹香樟木餐桌上的道道纹路,低声感慨,“囡囡啊,你爷爷错了,他当初就不该把厨艺传给你大伯,该传给我的,那个不孝子跑到洛杉矶开酒楼,连老人离世都不回来,你说你爷爷心里该多难过啊。”
  袁圆沉默一瞬,还是决定就事论事,“爸,大伯的事另说,厨艺不是爷爷不教你,你鸡蛋都嗑不利索,切个葱丝也能切了手,不适合学厨。”
  “呃……也是,”老袁再干一碗黄鱼汤,悲切又跟着回来,含泪继续,“你爷爷这一走,挡在爸爸与死亡之间的那道墙就此倒下,从此爸爸就要直接面对死亡了,爸爸倒没什么紧迫感,也不怕死,死了也好下去找你妈,想我这辈子,也是苦大的,幼年丧母,青年丧妻,中年丧父,晚年……”
  袁圆木着脸,“爸爸,我争取长命百岁,不让你丧子。”
  “咦,你爸说话怎么怪怪的。”886有点疑惑。
  袁圆:“你细品。”
  袁大老板瞪大眼,洋娃娃小脸有多纯真他的神情就有多无辜,“你想哪里去了,我想说的是我晚年可能无孙!”
  “啊呀!”886恍然大悟,人类的催婚大法果然花样百出,这位演技一流,情绪起承转合毫不生硬,是苦情版催婚大法集大成者。
  先用吃的堵住老袁的嘴,袁圆夹了块鱼肉,“爸,尝尝这道清蒸黄鱼,野生黄鱼可遇不可求,您多吃点。”
  老袁注意力被转移,“好鲜,我女儿厨艺天下第一。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野生大黄鱼是怎么来的。”
  “先吃饭,吃完我告诉你,再尝尝这道冷吃牛肉,辣不辣,香不香?”
  “又麻又辣,香晕了,这牛肉不一般。”
  夜色温柔,父女俩隔桌对饮,其乐融融。
  同样幼年丧母的昱琉也正被父皇召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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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相见
  共享天伦是不可能的,昱琉之所以被召见,原因还是那件寝衣。
  归还寝衣是袁圆和系统商量后的决定,深宫生活波澜诡谲,寝衣一直不见,容易让有心人以巫蛊为借口伤害昱琉。至于如何解释,昱琉不行,886可以帮个小忙。
  刘德顺在熟睡的太子怀里发现失而复得的寝衣,吓得又差点厥过去。他可是给总管太监端了三年洗脚水才当上太子的贴身内侍,没想到这美差如此一言难尽。天天这么吓,小命都快没了。
  耗子绝不可能,大显太子寝殿别说耗子洞,连窗户上的虫子洞都没有一个。那就是人,试想一下,在防备如铁桶一般的深宫里,有人来去自如,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太子的寝衣拿走又送回,不管其背后的用意,光这份神出鬼没的手段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事谁都一头雾水,最有可能知道点内情的只有寝衣的主人,太子殿下。
  昱琉当然知道了,大眼睛亮晶晶,正等着人来问,他好炫耀一番。
  太子所说的答案吗……让这件事正式升级为深宫悬案。
  孝懿皇后生昱琉难产崩逝后,景和帝一直没有封后,妃子位份都不高,后宫一应事宜还是得听太后的。太后虽然地位高,但不是皇上的生母,是逝去的太上皇六十高龄才立的小皇后,年龄比景和帝还小,跟昱琉没血缘关系,感情也不亲厚,小太子的事她一般能躲则躲。
  太后不想管,这事最后被深居简出,沉迷修道,一旬只上四次朝的景和帝知道了,深夜急召太子问话。
  小家伙把自己团成一团,给父皇行了个跪礼,脆生生问好:“儿臣恭请圣安。”被叫起后,终于有机会看一眼久未见面的父皇,欸?父皇的脸好红,像颗大枣儿。
  皇上气色不好,不是嗑毒丹中毒了,这代国师是个胆小鬼,给皇上嗑的大多是中药丸子,气色不好纯粹是因为不运动,外加常年生闷气造成的。
  太上皇把持皇位不撒手,他四十二岁才继位,能高兴才怪。他也不想想,皇位不让给他,是不是因为他过于草包。
  出于嫉妒,景和帝对两岁就被封太子的昱琉也格外看不顺眼。身上某个部件一直不太好使,好不容易才有了昱琉这唯一的皇子,不立太子,大臣们能把勤政殿的大顶吵翻,不高兴他也只能忍着。
  研究了一番手里的杏黄色寝衣,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景和帝板着脸问道:“把你寝衣失而复得的经过,再复述一遍。”
  昱琉一点也不惧怕父皇,肉脸放光,骄傲极了,“寝衣被东海龙宫的皇亲们拿去啦。”
  景和帝挑眉,“东海龙宫?皇亲?”
  “父皇是真龙天子,东海龙宫跟我们当然是亲戚呀,那里可好啦。”昱琉想到能照出自己无敌美貌的镜子,决定天亮前还去龙宫吃汤圆,照镜子。
  景和帝被稚童天真的言语小小取悦了下,心念微动,道教可是存在神明的,玉皇大帝,元始天尊都在那摆着哪,龙宫……也可以有。
  信教信魔障了的皇帝立即追问:“东海龙宫什么样?”
  昱琉胖胳膊比比划划:“哗啦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景和帝:笨蛋,那是海浪的声音。
  昱琉:“亮晶晶,晃眼睛。”汤圆姐姐说那是电灯。
  景和帝:龙确实喜欢亮晶晶的宝石。
  昱琉:“东西好吃。”都是他喜欢的糕糕。
  景和帝:龙肝凤髓能不好吃吗?
  昱琉:“一碰就出水,一点就喷火。”小殿下想到了水龙头和煤气罐。
  景和帝:这些对龙宫来说都是小把戏。
  至于昱琉的话系统为什么不屏蔽?系统屏蔽的是跟位面餐厅有关的敏感信息,这信息哪点敏感了?
  太子你继续吹。
  景和帝呼吸越来越急促,“龙宫父皇可不可以去?”
  昱琉坚定地摇头,“不可以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去。”脑袋里的声音说,他因为幸运地捡到章章,才能去那里,父皇连大殿都不出,捡不到东西,肯定去不成的。
  景和帝很失望,问了又问,昱琉头都要摇掉了,直说没机会。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只好怏怏地挥手让儿子先退下。
  小心眼的皇上又开始嫉妒儿子,为什么他潜修多年一直得不了道,成不了仙?为什么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儿子就幸运地有此奇遇?
  倒霉的国师被召来,为保住自己的狗头,国师斗胆进言,“陛下,得道成仙需诚心和大毅力,跟运气关系不大,太子殿下的奇遇贫道认为不可多信,小儿多梦,这应该是太子梦里的奇遇,不是真实经历。”
  “那寝衣是怎么回事?”皇帝不甘心。
  这不明摆着吗?国师觉得大显气数已尽,皇上成天嗑药,信教比他还狂热。后宫更是个个笨蛋加傻瓜,被个黄口小儿玩弄于股掌。
  “陛下,寝衣用最好的桑蚕丝制成,薄如蝉翼,轻易就能收入荷包中,”不敢说太子殿下淘气,“兴许有人跟太子殿下玩捉迷藏呢。”
  好你个捉迷藏,还做梦骗我,成天不学无术,景和帝气得当即决定要提前给太子开蒙。
  学渣昱琉还不知道即将要开始痛苦的求学生涯,回到寝殿躺回床上,黑亮的眼珠在眼眶里做完一圈圆周运动,又打上贴身太监荷包的主意,吃汤圆要银子,谁知道上回剩的够不够再吃一顿,用寝衣押账太麻烦,还要被父皇问话。
  安置好太子,正要起身的“人肉钱包”刘德顺袖角被拉住,就听太子殿下奶声奶气地问:“刘公公,可以再给我一块银子吗?”
  “殿下,您又没处花钱,上次给您的银子哪里去了?”刘德顺早就发现太子小荷包里的银子没了,难道扔锦鲤池子喂鱼了?
  昱琉肉脸的神情像摇拨浪鼓的小婴儿一样天真无邪,“银子在龙宫里花啦。”
  刘德顺:“……”您这理由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奴才想找人核实都找不着人。
  被小殿下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盯着,刘德顺还能怎样?乖乖掏银子吧。
  唉,太子殿下是个可怜孩子,没人疼没人宠,那就由他这个当奴才的来宠好了,刘德顺从荷包里翻出一块最大的银元宝,塞到太子胖手里,慈爱道:“花没了,奴才再给您准备。”
  昱琉笑眯了眼,起身拍了拍小公公的肩膀,一副昏君做派,“刘公公,等我长大,我要赏你一座大大的银山。”
  快八点了,老袁喝得意犹未尽,边拆大青蟹边跟女儿回忆早逝的妻子,“爸爸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冠逑,而是娶了你妈这个大美人,幸亏你长得不像爸爸,要不找男朋友可就难了,”话题又跑偏,“都说隔代遗传,我的孙孙要是长我这样可咋整啊。”
  袁圆抽空问886,“我爸要是待在餐厅不走,一会来人是不是就碰上了?”
  “是的,位面餐厅只屏蔽餐厅外的人,待在室内的人可以看到餐厅的营业情况。”
  “我可以让我爸知道餐厅的事吗?”
  886很好说话,“只要他不告密就行,当然他也告不出去,我们的灭口技术十分先进。”
  此灭口非彼灭口,袁圆懂。
  886接着补充:“但他不是餐厅的服务人员,不能提供劳务帮助。”
  帮啥帮?老袁是能切菜还是能颠大勺?
  反正穿梭钥匙难找,今晚能不能来人还说不定,老袁兴许没机会知道位面餐厅的秘密。
  但保密又不太可能,关于野生大黄鱼的来处,老袁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还有她回城开餐厅的事,袁大老板出差也没耽误帮她选址,已经选好了五个地方,就等她明天回城看过再最后定夺。
  搪塞不过去,那就让她家老袁直面现实吧。
  老袁胖脸皱成一团,正忧愁外孙子有一定几率长得丑的问题,听女儿压低声音问他,“爸,你心脏最近挺好的吧?”
  老袁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爸爸不是胖,那是壮,身体一点毛病没有,五十岁的人,二十岁的心脏。”
  “爸,你深吸一口气,做好吓一跳的准备。”
  “你爸爸我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能吓到我的事情基本没有。”
  袁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886通知她,昱琉正在准备传送。
  时针指向八点,昱琉小身影瞬时出现在冰箱前,炮弹一样冲向袁圆,“额又来吃汤圆啦。”
  “哎呀妈呀,这是个什么东西?”老袁捂着胸口,差点抽过去。
  说好的二十岁心脏呢?
  昱琉被他的声音惊到,也吓了一大跳,这是谁啊?是龙宫里的妖怪吗?
  小家伙歪着脑袋打量这个胖胖的老头,好鼓的肚子,眼睛一亮,想起刘公公给他讲的传奇故事。
  “你是虫合虫莫精吗?”昱琉兴奋得小奶音都要喊破了。
  老袁:“……”说谁虫合虫莫精,你个小汤圆精。
  不对!不会吧?!
  老袁也跟个炮弹似地从椅子上弹出去,牢牢盯住昱琉的小脸,回看一眼女儿,再看一眼小孩,再回看一眼女儿……一会功夫脖子都要转抽筋了。
  袁圆暗道,不好!
  皮肤白,像!嘴巴像!眉毛更像!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连眼角上调的弧度都一个度数!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袁都快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