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郁尘雪:我没意见,只是外边还有鬼怪在学校内活动。如果要寻找线索,势必得尽快行动。
  他特意说了一句,结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表情有丝毫波动。只有宋阳秋哆嗦着躲在桌子下,草木皆兵。
  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真正看过那个白色芭蕾舞裙的女鬼。
  鬼?可是我没有看见耶。
  医生笑眯眯地说:顺带一提,我也没意见。
  其余两位人渣到现在还神色恍惚,一个面容惊恐,一个大吐特吐,也不敢有意见。
  于是视线又回到了讲台上放着的东西。
  一个日记本,一双红舞鞋,一张花名册,一个手电筒,还有残破的球衣一角,乍一看上去都是没有多少关联的东西。
  经理最先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把自己在办公室遇到的线索讲述一遍。他现在一闭上眼睛仿佛就在公交车上被老男人揩油,就盼着能够赶紧脱离拍摄。
  线索是有用,如果落到没用的人手上,那也未必有用。
  郁尘雪漫不经心地翻找着日记本。
  他随手拿过手电筒,调成蓝光灯,往日记本上一照。
  霎时间,那些黑色的字眼幽幽一变,在下方空白的地方,又重新显现出一串银白色的字来。
  然而郁尘雪也没有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的意思,自然地拿起日记本看了起来。
  一直盯着他,怎么看他怎么不爽的安娜出声了:有线索了吗?怎么不分享给大家一起看看?
  经理一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把日记本翻了几遍,都只看到里面写着些十分无聊的学习笔记,要么就是记录今天的天气情况,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属实离奇。
  郁尘雪头也不抬:看完给你们。
  他的视线朝下扫去。
  被隐藏起来的部分是温凡梦写的恋爱日记,难怪要用这种方式记录下来,估计还是不想让人看到,至于不想让谁看到,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她写她暗恋一个体育生,叫许景山。
  他人很高,很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穿着十八号球服,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样子会发光。
  她说许景山身上有她没有的自由,也有快乐和无忧无虑。
  他可以随时随地翘课,可以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都毫无负担地笑。
  他就像一道光。
  后来某一天,许景山突然和她告白了。
  温凡梦写道:其实我被告白后,第一反应是拒绝......如果爸爸知道的话,可能会打死我吧。
  可是温凡梦还是答应了。
  许景山这才叽叽喳喳地和她说,其实每天她放学走过篮球场的时候,他都会让兄弟们配合他来一个猛力突刺扣篮,就是为了在她面前耍帅。
  打饭的时候排在她背后,他都会开心好久。
  还有很多时候翘课,其实只是为了装作不经意走过她班上的教室,往窗外看她一眼。
  温凡梦一边笑,一边在日记本上写他好幼稚,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开心和快乐。
  今天许景山不知道从哪里偷偷拓了一把天台的钥匙。他说如果累了,就去天台吹吹风,那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总之,约好了要考一样的大学。一定要考离家里远的。再苦,再痛,也只有半年了,加油。
  然而写到一半,这本日记就中止了。
  背后全部都是空白页,而中止的这一页上沾满了血迹,触目惊心。
  郁尘雪看着那些发黑的血迹,若有所思。
  这里有东西!
  经理拿过那双红舞鞋,在里面摸了摸,发现鞋底的侧面有硬物,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枚小巧的硬币。
  看到这枚硬币,郁尘雪的思路一下子连通了。
  他示意经理把硬币给他,后者也不敢不从,双手奉上就给了。
  于是郁尘雪直接走到教室后面,那里有一排排投币上锁的柜子。
  安娜装作善意地提醒:这些柜子都这么破了,要是选错了,岂不是浪费了一枚重要线索。
  这不对付简直就是写在脸上了。
  摘下眼镜前,郁尘雪可能还会虚与委蛇几句。摘下眼镜后,郁尘雪就是理都懒得理。
  因为他对自己有绝对自信,自信不会出错。
  他漫不经心将硬币扔到其中一个柜子的夹缝里。
  果不其然,下一秒,柜子门便直直弹射而出,露出里面的钥匙。
  这把钥匙,应当就是温凡梦日记本里写着的通往天台的钥匙。
  她就是拿着这把钥匙,在期末考试的中途跑上天台,一跃而下。弹出钥匙的刹那,所有人都收到了进入第三幕戏的提示,
  郁尘雪满意地拿起钥匙,走吧。
  换做普通人,肯定是要问一下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走去哪。但偏偏安娜手持剧本,奈亚拉托提普不是人,经理不敢说话,宋阳秋现在还陷在梦魇里,整个人都是依靠荒木的蛊虫驱动,浑浑噩噩,所以到这里竟然还没有一个问出口。
  他们一行人从教室门口走出。
  进入第三幕戏后,整个长明中学的样子完全恢复了废弃时候的模样。
  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发生自杀案和学校迁徙后,缺少人定期维护和修缮,学校就已经破败成这样,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远一点的地方,天边已经开始出现黛青色。
  现在是五点多,马上就要天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踏出教室的刹那,一袭白裙黑发幽幽然从高处垂了下来。
  走出教室的经理抬头一看,正好和倒挂在栏杆上的干枯鬼脸对视,直接没给吓晕过去。
  快跑!安娜尖叫一声,率先朝着走廊一侧跑去。
  郁尘雪眯起眼睛,幽幽补了句:好啊。
  他不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说出来又咋好难过了一截演绎度。宋阳秋和经理听了,差点没给他就地跪下来磕头叫祖宗。
  在场多得是演员比郁尘雪演绎度还低,再不济都有个奈亚拉托提普垫底,大家分开跑本来机会最大,但白衣女鬼就像认准了艺术家一样,黑发甩来甩去,硬生生把郁尘雪一个防护饰品打爆了。
  郁尘雪也不着急,他冷静地冲上五楼,用钥匙打开通往天台的门,再狠狠一甩,把扑过来的小红撞了个七荤八素。
  小红:......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规则上限制了,她确实没法上天台。
  现在通往五楼的钥匙只有他有。
  郁尘雪心情甚好地把钥匙在手上一抛,转头朝着天台的另一端走去。
  他的目标是学校监控室,而非天台。
  不得不说,还得感谢安娜给他提供了一个分头跑的机会,不然他也没有这个独自找到导演q的绝佳时机。
  第97章 、97
  郁尘雪的动作很快。
  他打开铁门后, 又重新把门关好。这样外面的女鬼进不来,其他演员也没法进来,极为恶毒。
  不过很显然, s级演员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很好心情地反手扣好, 确定了外面的人鬼进不来后, 这才慢悠悠踱步朝监控室走去。
  五楼不大,或者也可以说不算大,除了通往天台的楼梯以外, 只有一个平台和一间上锁的门。
  这边极为隐蔽,门也和墙壁的铁同色, 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扇门。
  平台是小平台, 上锁的门是什么, 不言而喻。
  郁尘雪走到门口,好心情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一想到一墙之隔后,就是他寻找了半年的导演q本人, 艺术家的心情就格外晴朗。
  从进入这个学校开始,郁尘雪就能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视的监视视线, 几乎是每一个有摄像头的地方都能察觉, 这是每一位经历过反侦察特殊训练人士的基本功。
  再加上无缘无故追杀他的女鬼和突然出现的安娜, 幕后黑手是谁,除了导演以外不做他想。
  郁尘雪对导演q的身份越发好奇。
  很早之前,他就排除过目前所有登记在册的高级演员, 除了几位身影莫测的独行侠外,其他演员都很难和导演的时间安排对上线。
  至此,郁尘雪不得不把眼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例如十几年前从双鱼玉佩副本中成功活下来,还意外幸运解绑了演员系统的那几位老演员。
  然而就算吴道长给他带来了突破性的情报, 背靠隐秘机动队庞大的情报网,郁尘雪依旧无法准确锁定导演q的身份。
  他有一种预感,最后导演的身份一定会给他一个大惊喜。
  正是如此,他才愈发期待。
  笃笃笃。
  心理学教授不紧不慢地敲着门,仿佛一点也不害怕里面的人会临时逃跑。
  刚才郁尘雪开锁,被女鬼追逐的时候特意抽出几秒时间观察,发现监控室建在第五层,下去的通道有且只有一条,还上了锁。再往上,就只能是天台了,没有第二条可以离开的路。
  q先生,您在吗?他一边敲门,一边假惺惺地问道。
  监控室的门依旧纹丝不动。
  郁尘雪拧眉,从口袋里找出一根铁丝,熟练地撬开锁。
  抱歉打扰,您不在的话,我就只好自己进来了。
  咔哒一声,监控室铁门的门锁应声开启。
  艺术家修长的手推开冰冷铁门,另一只手灵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刀背抵着大拇指。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姿态。如果有人就站在门后,中间留出来的空隙也能恰好躲开,并且灵活应敌。
  看到内里景色后,饶是郁尘雪,面色也不禁沉下几分。
  这里四面八方都是监控显示屏,电源还通着,上面甚至还在持续播放着其他教室和走廊的画面,有一些则变成了单调的灰白线条或彩色线条,看不清内里具体模样。
  而显示屏面前的椅子上,空空荡荡,丝毫没有人的痕迹。
  郁尘雪走上前去,盯着椅子上的褶皱,薄唇紧抿。
  要是没有人,这间监控室怎么可能通电,又怎么可能有人坐过的痕迹。
  他锐利的目光从显示屏上划过,眸光稍暗。
  在看到其中一个显示屏的时候,郁尘雪陡然眯起眼睛。
  ......
  宗祈这会儿正躲在楼下,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刚才,他紧急启动了重拍程序。
  重拍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郁尘雪拿到钥匙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上天台,而是摸到监控室。
  监控室的位置很隐蔽,也是观察整个学校的最佳位置。
  其实宗祈通过系统也可以直接监控整个学校,但他总不能藏在其他地方,万一就被发现了呢。所以他最后才选了监控室,这里地理位置好,又隐蔽,通常不会有人察觉。
  之前奈亚拉托提普知道,宗祈默认邪神开挂,不予追究。但为什么就连郁尘雪也知道,难道他有什么特殊道具吗???
  第一次,宗祈被郁尘雪堵在监控室里的时候,紧张地整个人都在冒汗。特别是听到对方试图撬锁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启了重拍程序,跳回到二十分钟前。
  二十分钟前,所有演员还在教室里讨论线索,没人在外面游荡。
  于是宗祈猫着腰从监控室出来,顺手把门带上,一溜烟往天台跑去。
  他联系上了阿公阿婆和刚刚经历了一通精神折磨,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鬼婴,用脐带将他从天台的侧面扯到教学楼一座空教室里。
  等到他在空教室里,惊魂未定地看着郁尘雪熟练地撬门,内心实在一言难尽。
  这看起来也太熟练了。
  宗祈想。
  要不是他跑得快,现在马甲估计就被扒没了。
  特别是在刚开始交往,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面对面掉马,简直社死到叫人脚趾扣地。
  好在郁尘雪也没有在监控室待太久。
  他简单看了一圈后转身就走,竟然没有直接往天台去,而是十分人道主义地回到铁门前,把门打开,这才慢悠悠上楼。
  宗祈见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连忙联系安娜和小红把其他演员赶到天台上。
  天台上,npc已经准备就绪。
  宗祈觉得最省心的就是npc了,不用他讲戏,只需要指挥,下达指令对方就会跟着照做。
  要是所有演员都是npc就好了。
  等到其他演员打开天台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身穿白衬衫风衣的艺术家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边即将升起的朝阳,看着地平线上热烈如火,看着远处天空徘徊飞过的惊鸟。
  他的侧脸冷漠而平静,湛蓝色的瞳孔被阴影加深成了暗色,沉默地像是远处的青山,岿然不动,上头却酝酿着一场预谋已久的暴风雨。
  更远一点的地方,身穿篮球服的青年蹲在地上,地上是一片焚烧过的痕迹,走近了看才发现烧的是那些都是锡箔纸做的元宝和玉皇钱。
  一阵风刮过,将那些灰烬吹起,散落在半空中,又纷纷扬扬落下。
  你是许景山。
  开口的是郁尘雪。
  穿着十八号篮球服的青年脊背一僵,将手里的黄纸往火堆上一扔。
  你们是小梦爸爸派来的侦探吧。
  他语气笃定,昨天是小梦的忌日,我就知道,他不会放弃的。
  其他人俱是眉头一皱,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许景山也没要要解释的打算,而是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温凡梦是那种人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小孩。
  从小到大,她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芭蕾舞要从小打基础,别人都在哭哭啼啼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绷直脚尖让自己立起来。老师夸她优秀,实际上她的眼泪都留在家里。
  学习成绩好,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堆积如山的作业和鞭打。
  班干部竞选,必须要班长。三好学生年年都得拿到,评奖评优少一个都不行。
  她的父母给她买漂亮昂贵的裙子,将她打扮成所有人都羡慕的模样。不像一个人,反倒像父母精心挑选装扮后摆在橱窗上的商品,用来展示自己家境的优越,教子有方。
  他们交往后,许景山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伤口。
  只不过平时遮掩在校服下面,看不见而已。
  他好几次追问,温凡梦才说,这些伤口有些是她爸爸打出来的,还有一些是她自残留下的伤。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芭蕾。有一次我跳着跳着脚崴了,他们不关心我的血把舞鞋荣红,反而问医生以后还能不能再跳芭蕾。因为那个时候我正在参加青少年芭蕾舞大赛,他们在乎的是冠军。回去后爸爸还用皮带抽我,说就是我练舞出问题,断送自己的前途。断送的是我的前途吗?只是他们少了一条炫耀的途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