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第79章
  我每日做了什么, 用了什么,你不都很清楚么?
  季翎岚并没有别的意思,他明白这是傅南陵出于关心, 并没有监视他的意思, 所以即便他心知肚明,也不曾阻拦过。
  傅南陵连忙解释道:阿岚,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不到你, 很想你,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吃了什么, 这样我心里会踏实点。若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便不再询问。
  季翎岚夹了一块炒青笋,放进傅南陵的碗里,道:吃吧,你也消瘦了不少, 这次进宫定要多多爱惜身体, 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子经不住折腾。
  嗯嗯。傅南陵忙不迭地应声,夹起青笋放进嘴里。
  王爷,你还没说, 是否身边出了叛徒?
  阿岚放心, 人已经揪出来了。傅南平了解我, 我也同样了解他, 他顶多是拥有一副健康的身子,脑袋却不是很灵光,况且以目前的形势来看,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看傅南陵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季翎岚稍稍放了心,忍不住提醒道:王爷,入宫之后万事小心,切记莫要轻敌。
  嗯,阿岚放心,我定会保住这条命,待回来定将一切向你坦白。
  季翎岚又给他夹了块鱼肉,道:那御史府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与李大人会一同回来?
  傅南陵笑眯眯地吃下鱼肉,道:我与李志是正好碰上,然后请他到马车上坐了坐,顺便说了会儿话,所以才去的晚了些。
  季翎岚挑了挑眉,看向傅南陵,道:不晚,王爷挑的时机刚好。
  季翎岚心思通透,能猜中他的心思,傅南陵一点也不意外。
  李志在做官之前,只是个穷书生,穷到差点饿死的地步。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被他们镇上的乡绅看上,招他做了上门女婿,改名孙志,也就是随了妻姓。自那以后,他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没了自由。后来他进京赶考,高中榜眼,再后来便进了都察院,因为官职在身,他得以恢复了原名。可这么多年寄人篱下,他对孙氏已经养成了本能的退让,以至于在御史府,真正当家的是孙氏,而不是他。
  季翎岚不解地问道:可刘夫人是孙氏的亲生女儿,孙氏为何会对涟儿受尽欺辱熟视无睹呢?
  傅南陵嘲讽地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孙氏现在受钱氏的钳制,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不成这钱氏的来头很大?
  倒是不大,只是个商贾之女,奈何御史府正好缺钱,被人拿住了银子,便相当于拿住了命脉。
  季翎岚听得越发糊涂,道:这李大人和他的大儿子都在朝为官,这俸禄还不能养家糊口么?
  若是平常人家,养家糊口是绰绰有余。只是这孙氏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李大人那点俸禄根本是入不敷出,而孙氏的娘家又落魄了,她只能将主意打到儿子身上,自作主张地为李明真定了这么一桩婚事。直到下了聘礼,收了陪嫁,李大人和李明真才知道这门亲事,就算再反对,也来不及了。成亲第二日,李明真便请调去了辽广,至今没有回来过。
  季翎岚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不过这李大人也是够糊涂的,即便是退婚,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赔掉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吧。
  李大人倒不是担心他的官声,而是担心退婚之后钱氏的境况,哪曾想这一时心软,竟给儿子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进门。
  那李大人如何打算?
  看李大人之前的表现,大约是会将钱氏赶出家门吧。至于孙氏,毕竟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最多是收回她的管家权,将她禁足。
  这般处理倒是合情合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时间慢慢过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对了,上次遇刺的事,皇上怎么说,可查到了什么?
  父皇震怒,下令鹰卫彻查,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做做样子。
  那这么说,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父皇虽然病重,但人不糊涂,他在位二十多年,这点事还能看不清?只是就目前的形式,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平王胡作非为吧。
  父皇心里有杆秤,左边是立傅南平为太子,右边是不立。傅南平自以为是的做法,正在一点一点的增加右边的重量,若他再继续下去,不用我做什么,他也会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倒也是,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超过这个度,纵然再不舍,该弃的还是会弃的。那你舅舅那边呢,高眉儿的死可有定论了?
  据说已经找出凶手,是高府的一名奴才,因贪图高眉儿的美色,想要强迫与她,高眉儿不从,便心生歹念,杀了高眉儿。这套说辞,也就骗骗无知的百姓罢了,经不起斟酌。傅南陵讥讽地笑了笑。
  那奴才认罪了吗?季翎岚的眉头皱紧。
  认罪了。大抵是我那个好舅舅威逼利诱,让人认了罪,据说在狱里过的还不错,不仅没受刑,还有吃有喝,就等着秋后问斩呢。
  这就是权势。无论高高在上的林贵妃,还是高眉儿,都是权势的牺牲品。季翎岚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可他却无能为力,这就是权力至上的封建社会的生存法则。
  所以只有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才能让阿岚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才能更好地为阿岚的今后铺路,确保即便我死了,阿岚也能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认真和坚定,季翎岚心里的震动无以复加,呢喃道:阿陵
  傅南陵一怔,随即欣喜地说道:阿岚,你终于肯唤我阿陵了。
  季翎岚面色复杂地看着傅南陵,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傅南陵对他的感情了吗?这样的深情,他真的要得起吗?
  阿陵,你何时进宫?
  今日,待会儿便走。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季翎岚起身去了卧房,关上房门进了解剖室,拿了给傅南陵准备的药,包在一个纸包里,随即出了解剖室。
  季翎岚将纸包打开,指着里面的药仔细的叮嘱用量,道:阿陵,你可听明白了?
  傅南陵点点头,道:阿岚说的每句话,我都铭记在心。
  这些药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喝了惯常喝的药,就不要再吃这个,以免用药过量,这一点一定切记。
  傅南陵看着徐徐叮嘱的季翎岚,嘴角忍不住上扬,狭长的凤眼笑成了月牙,没人知道,传说中心狠手辣的王爷,就是这么好哄,只要季翎岚的一句话,便能让他喜笑颜开。
  季翎岚被盯得一阵不自在,道:傻笑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阿岚,我马上就要进宫了,有一段日子不能相见,你能不能让我抱一抱?傅南陵眼巴巴地看着季翎岚,眼底满是期待。
  季翎岚脸上一热,道:待你从宫里回来再说。
  傅南陵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阿岚可不能反悔。
  我只说再说,又没说别的,你是否想的太多了。
  我不管,在我这里再说便是应下的意思。傅南陵索性耍起了无赖。
  季翎岚一阵好笑,却也没有反驳,将药包仔细包好,放进傅南陵的荷包。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些缓和,傅南陵有心明日再进宫,没想到庞立却来了王府。傅南陵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再纠结,坐上马车便进了宫。
  季翎岚回到院子,去刘涟的房间看了看,见他正在熟睡,便又退了出来。左右没什么事,便开始琢磨他要开的药店,晚上九点他进了解剖室,唐棠已经在这里等他,桌案上放着他点的麻辣烫。
  好香啊,已经很久没吃了。季翎岚走向桌案,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腐竹放进嘴里。
  师傅,您还真准时,说九点就九点,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向来准时,跟了我这么久,你还不了解?而且这麻辣烫的温度刚刚好,从店里拿来这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温度,你说等了好一会儿了,你觉得我会信?
  唐棠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笑着说:师傅,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少拍马屁。说吧,遇到什么开心事了,今天看上去格外有精神。
  今天李教授那边鉴定书传过来了,李明丽的具体死亡时间就在9月25号到9月27号之间,和师傅推测的一模一样。
  就只有这些?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不止这些。前几天,我们去李明丽的家进行了取证,发现了房间里的血迹,可以肯定她的家里便是第一案发现场。虽然现场经过了清理,但还是让我在洗衣机里的毛巾上,找到了属于郑明磊的头发。
  他们原本就是情人关系,李明丽家里有郑明磊的生活痕迹很正常,这构成不了证据。
  是,这个我知道,我还没说完呢,师傅别心急。唐棠顿了顿,接着说:那根头发很特别,是染过色的头发,银灰色,碰巧的是我也在李明丽的头发里发现了一根银灰色的头发,我原以为是李明丽的,不过还是基于咱们搜证的准则,做了线粒体dna的提取,在发现那根头发后,我也同样提取了线粒体dna,两者的数据完全吻合。
  季翎岚眼睛一亮,也跟着兴奋起来,说:这可是关键性证据,只要能确定两者之间头发中的化学物质相同,那就能证明这两根头发同属于郑明磊,那杀害李明丽的罪名,他就逃脱不掉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个证据我没跟队里的人说,只有我和小金知道,我想等一切得到证实以后,再进行上报。
  小金全名叫金小涵,是警局给唐棠派来的助手,一年前唐棠已经升为正式法医。
  你这么做也对,毕竟队里有内鬼,不过留存证据一定要仔细、周全,以免辛苦得来的证据,到最后不被认可。
  师傅放心,我已经不是五年前刚来的小白了。
  季翎岚看着唐棠,确实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只可惜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快吃吧,再说下去,这麻辣烫都凉了。
  唐棠搬了两个凳子过来,坐在了靠右的位置上,一边吃一边说:师傅,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我在那边买了家铺子,想开间药店,卖些家庭常备的药,想找你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弄。
  铺子,多大,在什么位置?
  在京都,三层,大约七百平。
  这么大的铺子还在京都,应该不便宜吧?师傅,您这三年赚的不少啊,可比做法医强多了。
  季翎岚突然想起,买铺子的三千两似乎还是傅南陵自己出的。他有些讪讪地说:算是半卖半送。
  唐棠一听,试探地问:师傅,这铺子不会是那个王爷的吧?
  一开始买的时候不清楚,后来他们说漏了嘴,我才知道那是他的铺子。不知道为什么季翎岚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花了多少银子?
  三千两。季翎岚想着等傅南陵回来一定把银票补上。
  唐棠砸吧了砸吧嘴,说:三千两,这么大的铺子,那真是相当于白送了。这王爷为讨师傅欢心,还真舍得下本钱。
  季翎岚突然想起那个盒子,里面装着傅南陵所有的身家,比这个铺子要值钱得多。
  季翎岚没好气地说: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你师父是那种物质的人吗?
  唐棠嘿嘿笑了两声,问:师傅,前几天你说有些事没弄明白,现在呢?
  还没,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个可以缓一缓。
  那师傅到底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我不是说了嘛,要开药店。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师傅的感情问题,您到底什么打算?
  季翎岚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现在这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师傅,您真的动心了?
  季翎岚的沉默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如果是以往,季翎岚不会说不知道。
  季翎岚苦笑着说:被那样一个人全心对待,没人会不动心。
  那师傅是打算接受这份感情?
  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早。季翎岚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说说开店的事。
  见季翎岚不想说,唐棠也没再多问,说:师傅,我觉得开药店太麻烦,你还不如开一家化妆品店,现代这些化妆品在古代可没有,对于那些贵妇来说,只要有用,绝对舍得花钱。在开设一个化妆课程,那财源还不滚滚而来。
  季翎岚听得一阵好笑,说:唐棠,话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学法医,你这脑袋不做生意真是太亏了。
  当初学法医也是跟我同学赌气,他们知道有晕血的毛病,总会拿这个消遣我,有一次我跟他们闹了起来,他们说如果我敢去学医,他们就不再拿这件事开我玩笑,然后我就一赌气,索性就学了法医。唐棠转身靠在了柜子上,说:学了法医以后,我渐渐被它迷住,后来就变成了兴趣,尤其是来跟师傅以后,从师傅身上不仅学了技术,还学到了什么是法医的责任和使命,让我这辈子都受用无穷。师傅,我真的很感激你!
  少说这些肉麻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师傅,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吗?
  季翎岚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我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化妆,女人那些瓶瓶罐罐,我都分不清是什么,还教人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