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苏追想了想,有些为难:“虽说是收了你们的钱,但是这些钱去神都,不够。”
  钱的问题,羡羡知道自己的两个前任都是交给鹤唳处理的,她当即望向鹤唳,鹤唳不知在看什么,回过神,问:“钱?”
  “是呀,打算怎么办?”
  “原本打算弄点野生动物,扒皮卖了赚启动资金。”鹤唳很老实的交代自己的生财之道,“但是现在天热着,毛皮不好卖,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启动资金,我想说我在这赌博算不算违法。”
  她最后一句话与前面完全是无缝衔接,羡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纠结:“额,这个,黄赌毒……”
  鹤唳其实也就一问,根本没打算听什么回答,羡羡却认真琢磨起来:“这个黄么,这儿女支院合法;毒么,五石散也横行;所以这个赌嘛……”
  “到处都是赌场啊。”苏追吃得满嘴油光,一脸莫名,“你们那儿什么都不让?你们好可怜!”
  “可怜”的羡羡看看鹤唳,觉得就她那理所当然的表现,估计就算一个时代,也不是一个次元的。
  “你打算赌啊?你以前赌过吗?”羡羡小声问。
  “没有。”鹤唳斩钉截铁,“我是守法公民!”
  “……”羡羡咽了口口水,“那你还敢……”
  “但我学过啊。”鹤唳一脸自然,“赌场通常是我们目标的集中地,进去找人的话装也装出个熟客样来啊,老虎机,二十一点,我坐上去你都看不出我是新手。”她笑呵呵,“我们有专门教材,集中培训,捉对装逼,学得可认真了!”
  羡羡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边,觉得自己果然和她不是一个次元的未来人。
  “可是……”她还想挣扎一下,心底里觉得这法子不好,“可是现在哪有二十一点老虎机啊。”
  “应该就是比大小吧。”鹤唳摸着下巴,双眼发光,“你不是学霸吗,介绍一下啊?”
  “我才是正儿八经的守法公……民……”羡羡小声抗议着,却随着想起什么而两眼发直,声音逐渐虚无,“等等,我好像真的看到过。”
  鹤唳朝她抛了个媚眼。
  “最简单的,就是掷骰子,比大小,这个占运气成分比较大,就不说了。”羡羡觉得有点痛苦,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旁边三个粟特人也睁大眼好奇的看着,她总觉得在带坏小孩子,有点难以启齿,“还有就是,樗蒲。”
  “初仆?”
  “写起来很麻烦。”羡羡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起来,一个字还没写完字迹已经没了,只能放弃,“我看过一本书,《国史补》,就是介绍的樗蒲,其实也是比较高级一点的掷骰子,或者说更像飞行棋,在这个(她压低声音)时代风靡一时。甚至因为很多士兵沉迷于此,传言还影响了唐朝军队战斗力。”
  “怎么玩的?”
  “樗蒲我会啊。”苏追斜刺里杀进来,有些洋洋得意,“赌场里就没我粟特赌圣不会的!”
  “诶对啊你可以让他……”羡羡刚松一口气,就见双胞胎面色大变,啊啊啊的叫了起来:“停停停!苏追不能去赌场!”
  *反应极其激烈,甚至探手一把抢过苏追腰间的钱袋,抱在胸前瞪他:“不许说!不许说啊!”
  苏追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的,闭了嘴无比心虚。
  “这是,怎么的……”
  “我们的路费,就是苏追赌掉的!”*大声控诉,“讨厌!苏追害我们饿肚子!阿鲁都病了!”
  苏追头快埋地下去了。
  羡羡很痛苦:“所以我不想说啊,赌博穷三代,吸毒毁一生啊!鹤唳你瞧!”
  鹤唳反应很平淡,认真道:“我们落点不对,让我再去野外打猎太占时间,如果不赌博,我只能选择杀人越货。”
  “你敢杀人?”羡羡眯眼。
  “不敢。”鹤唳老实,“我知道,可能一不小心就是我祖宗,所以我可以只越货。”她意味深长的打探过路的行人,琢磨道:“百分之九十……不,百分之百不会被发现。”她甚至兴奋起来,双眼放光的拍拍羡羡的肩膀:“放心吧,不会让我们被通缉哒!”
  “……”羡羡欲哭无泪,“不,不要这样……”
  她问苏追:“没别的办法了吗?你看到了,我们需要钱,短时间。”
  苏追想开口,但还是心有余悸的看看自家两个小侄子。
  *抱着钱袋哼了一声,阿鲁垂着头不说话。
  “其实。”苏追鼓起勇气,“樗蒲和骰子,都,都靠,运气。”
  “然后呢?”
  “如果,如果赌球,就好得多。”
  “哼!”*哼出了一个鼻涕泡,无比愤怒。
  “赌球?什么球?”
  “……马球。”苏追忏悔似的交代,“明日,就有节后赛,要决出西京第一。”他嘟囔,“我原来,原来就想,去试试……”
  “赌球……”鹤唳若有所思,“听起来不错呀。”
  “我原来是我们那马球队的队长。”苏追像是在说自己的黑历史,“还是,还是能看出输赢的。”
  “但是你把路费输光啦!”*大叫。
  苏追撇过头,万分委屈。
  “赌球就赌球吧。”鹤唳拍板,“不就是个玩儿嘛,大不了杀人越货,是吧?”
  “恩,大概,是吧。”羡羡在心里抚摸着自己三观,她安慰自己,比起让鹤唳混在一堆汉子中间拍桌子看掷骰子吆五喝六的,赌球……显然……好多了吧……还有马球看……
  嘿,马球。
  她悄悄笑眯了眼。
  天啦,幸福得像公费旅游一样。
  ☆、第62章 去看马球
  中秋节第二天,长安城内群情涌动,万马奔腾,锣鼓喧天。
  在经历之前长达半年大大小小的比赛后,武周朝本年度的马球赛事终于进入了后半段,经过激烈角逐,长兴镖局的镖师们组成的天长地兴马球队和右羽林卫的军官们组成的佑吾扬威马球队,将会在大明宫边上的羽林马球场进行三场同城德比,最后胜利的队伍将得到前往神都洛阳参与全国决赛的资格。
  想想就有点小兴奋呢!
  听着这个赛制,别说羡羡,就连鹤唳都笑不拢嘴,跨越千年看一场马球赛,再怎么油盐不进也会觉得激动难抑。
  更何况是在这种群情振奋的环境中。
  这一天,从中午开始,长安的每条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比节日还要热烈的色彩,虽然说羽林校场今日半开放,可是观众也只能容纳那么一点,所以不管再激动,没有票的其他人大多都围在外面的食肆茶摊上,每过一会儿,就会有“马球博士”出来报告新情况。
  “来!这!这坐着很舒服!很近!方便下注!”苏追很开心的把鹤唳和羡羡领到一个角落的小茶摊里,很得意,“和你们讲,这个店家,茶不好喝,但是茶饼很好吃!”
  进了食肆后,鹤唳倒没什么,羡羡却没笑脸了:“你是说,我们在外面,听直播吗?”
  “是啊。”苏追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进去看的都是有钱的,贵人。我们这样,怎么可能进得去看啊。”
  “那赌个鬼啊!这不是要看了才能下注的吗?!”
  “如果都看到了,那怎么能叫赌呢?”
  “可是人都看不到,怎么下啊?”
  “能看到人的。”苏追很认真,“一会儿两队入场时会从这儿经过,你们不就看到了?”
  “……”羡羡拍了下额头,“鹤唳,我们去赌场吧。”
  “不要不要不要!”鹤唳还没反应,苏追先张开双手拦在食肆门前,惶急,“不要走,不要走啊!”
  “这是浪费时间。”羡羡冷静指出,“看不到的比赛算什么比赛,既然风险一样大,不如选来钱快的。”
  “或者你是想让我干掉一队来帮你决定一下谁会赢谁会输?”鹤唳闲闲的插嘴,她正翘起二郎腿坐了一会儿,随后又放下,站起来:“算了,给我点钱,我去猜个大小。”说罢挤挤眼:“天下赌功,唯快不破咯。”
  “等下。”羡羡拦住她,她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什么,“让我想想。”
  “恩~”鹤唳靠着茶摊的柱子,整个人软绵绵的,瞧见远处有骚动,便探头望去。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骚动越来越大,很快,宽敞的马路上,行人纷纷避开,围在两旁欢呼,一支骑着高头大马的队伍缓缓过来,不用介绍就知道这是羽林卫的队伍,他们有十多个人,身穿砖红色长袖短衫,外着一套米色绢甲,腰挎长刀,也有两个肩背长弓,一个个昂首挺胸,趾高气扬。
  虽然在一千多年前,但是这些运动明星在回应观众热情呼唤的时候已经颇有后世大明星风范了,那手挥得,那笑容亲切骄傲的,那眼神嚣张的,简直像元首出巡。
  “啊呀!佑吾扬威!”苏追闻声跑出来,指着他们叫,“快看!他们很厉害!都是贵族!非常非常厉害!”
  “所以你要下注赌他们赢?”羡羡也走出来,上下观察着,感叹,“果然,所以说绢甲这时候已经出现了,果然那篇论文是对的,绢甲没有留存全是因为腐化,不过看起来还是作为依仗用更多点,诶你看那刀,背在身后的,很长的那把刀,你猜是什么?”
  “陌刀。”鹤唳答得飞快。
  “诶,你怎么会知道的?这刀不准陪葬,从来没发掘过,已经失传很久了!”羡羡双手捧脸,“天啦,跟复原的一模一样,我们真厉害!”
  鹤唳耸耸肩。
  佑吾扬威队存了游街的心思,大马骑得极慢,挪到鹤唳等人面前时已经过了许久,早没了新鲜感,他们的贵族特质很明显,长得人高马大,大多俊秀阳光,显然应该是长安小鲜肉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羡羡却很为他们可惜,若不是武则天迁都,他们原本都应该是首都一线小鲜肉,就因为首都被迁到了洛阳,曾经驻守长安的世家门阀转眼就“被二线”,看着曾经的“东都乡巴佬”平白就成了一线,那些天之骄子该有多憋屈。
  羽林卫过去后,紧接着呼声更高的队伍来了,长兴镖局的天长地兴队,这支队伍是白色队服,虽然是平民,但是精气神上竟然也不比前面的贵族子弟差,甚至因为百姓热烈拥戴,笑容更加亲和真切,间或还能听到他们与群众里的人打招呼,什么“王大娘你不卖菜啊”“张叔腿脚可好”这样的问候。
  “哎呀果然还是要接地气才能得民心啊。”羡羡下意识的作历史论文总结,却听天长地兴队的后面呼声忽然拔高,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骑马追上来,一身白衣一匹黑马,转眼路过自家队友,走在了最前面。
  “青镕!青镕!”有小姑娘和大婶儿的叫声此起彼伏。
  “严青镕来了吗?!严青镕来了!”茶棚里不管男女纷纷涌出去,分明就是虹桥机场粉丝接真命的场景。
  “怎么了这是……”羡羡伸头看去,正逮着那个严青镕骑马路过,她看清了他的脸,当即高亢的尖叫声了一声,声音尖利,却淹没在周围一干大小姑娘的声浪中,竟然没出一点水花儿。
  “我老公啊啊啊啊!”她尖叫,脸跟喝了十吨酒似的酡红,眼睛一眨不眨,指着严青镕朝两边大叫,“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啊啊啊啊!”
  “老公……是指相公吗?”苏追都没空激动了,一脸疑惑的小声问鹤唳。
  “嗯……”鹤唳仔细看了看那个严青镕,是觉得有点眼熟,但绝对不是因为那是羡羡老公,殷羡羡还没结婚。
  “鹤唳,鹤唳!”严青镕目不斜视过去了,殷羡羡才有空回头激动的压低声音找同好,“你,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很像吴彦祖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鹤唳的反应是一阵狂笑,一边笑一边点头,“对对对对唐朝吴彦祖哈哈哈哈哈你老公哈哈哈哈哈!”
  羡羡双手捧心,望着天长地兴队的背影恋恋不舍:“好想进去看啊。”她转头巴巴的望着鹤唳,总觉得相比土著的苏追,好像鹤唳看起来更无所不能一点。
  鹤唳的回答是温柔的摸走了她腰间的钱袋,抓出一把塞给她:“拿着喝茶,我去赌场逛逛,在大都市里没有钱的日子我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而且还不支持支付宝微信和刷卡……啊……好难受!快点干完回去吧啊啊!”
  她说着,伸了个懒腰往茶摊外走去,羡羡看看苏追,很嫌弃的撅了嘴坐下来,苏追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当然没本事把两人带进去,连自己也只是刚来的时候在城郊的马场看了一次其他马球队的比赛,还是赌球才给看的。
  鹤唳出去没一会儿,转头忽然又钻进茶棚,表情奇怪。
  “怎么了?”
  “又有人来了。”鹤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