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这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廖承宇默默地注视着。
  言蹊得了言爷爷的保证,放下心来。几个小辈们分了个工,她先回家。萧雨桐再呆一会儿,言家两兄弟留下来。
  廖承宇跟她走到医院的停车场,还没等她开口,他就笑着说,“我知道,我帮你请一天假。”
  言蹊略不好意思道:“谢谢。”
  廖承宇接着又道:“你现在就回去吧,我打车回去就行。”
  言蹊更加不好意思,点头,继续道谢。
  廖承宇默了两秒,叫她名字:“言蹊。” 他嗓音醇厚,叫她的名字有股天然的深情。
  言蹊忽有所感地望着他。
  安之下了公车,急冲冲地跑到医院。一股烟跑到医院的挂号大厅门口,突然又退了回来。
  刚才眼角瞄到熟悉的身影,她退回去细看,果然是言蹊。但她身旁……
  安之脸色一沉。
  这个男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安之抿了抿唇,望着他们。
  那个男的突然把手放在言蹊肩上,然后说了一大堆什么话。安之拧着眉,听不到,走近又会被发现。她紧紧地盯着言蹊看,言蹊没有笑,表情也很模糊,安之读不出来,但是她似乎有点震动,跟他说了什么,那个男的毫不在意地笑笑,很有绅士风度地给她开门。车子开动,他还貌似深情款款地目送车子离开。
  安之心里堵得要命,像活生生吞了一块巨石,吞不下吐不出来。
  她才不承认,刚才的那幕就像会在爱情电影出现的画面一样!
  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进入医院,到了言爷爷的病房门口。她刚要敲门,萧雨桐兴奋的声音从没有关严的们窜了出来,“刚才那个说是小五的同事,我猜啊就是她的男朋友。”
  “哦,真的?”言爷爷的声音。
  “可不是嘛?爷爷,你看我们小五,一直独立能干,你看这次是这个‘同事’送她过来,还让他上来跟我们打招呼,不是男朋友也是特别重要的人!”
  “同意!那男的明显对小五有居心,都是男人,我一看就明白了!” 言以南补充道。
  “小五没说,我还是持观看的态度的。” 言爷爷说是说,但是连门外的安之都听懂他语气中的宽慰。
  “我听依依跟我讲,这位廖先生追言蹊很久了,他人挺稳重踏实,人不错。” 言以西言简意赅说完,他向来不发表意见,所以显得可信度特别高。
  “哎呀,我就说嘛!爷爷。” 萧雨桐欣喜道。
  言爷爷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安之咬住唇,无力地蹲了下来。
  第70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安之过得糊糊涂涂, 几乎是被日子推着走。该考试了就去考试, 该去老宅住就去老宅住。年关将至, 有工作的大人们忙到不行,加上言爷爷扭伤的缘故,以往在外住的言以西, 言以南和言蹊都争取时间多在家里呆一会, 萧雨桐要带骏骏,心姨忙着家里的大小事务还有关注言爷爷的起居以及他吃药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安之这半大不小平常又乖巧的孩子就容易被忽略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 言蹊对她的关注度也没有以前那么高, 她好像一下子就完全把自己当成大人了。虽然她平时给自己的自由度也是蛮高的, 但是每天至少会有一个电话,说一下今天的情况,例如回家没有?吃饭没有?
  但是最近也都没有。安之也没有打给她, 因为每年年底都是言蹊最忙的时候,她不想去吵她, 而她们就这么默认地互相冷落对方起来。
  但也有可能只是安之的错觉?
  还是不是?
  安之根本不敢去进一步求证。前些日子在医院看到的那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们工作还天天在一起,那个男的明显就觊觎姨姨, 安之害怕的就是言蹊已经接受了他。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什么都不能做。
  除夕夜, 言爷爷言奶奶非常开心,因为过年前言家和柳家见了一面,两家把言以西和柳依依的婚事定了下来。
  萧雨桐开心地说:“希望明年可以听到小南和小五的。”
  言以东意味深长地说:“小南估计……”
  言以南没好气地说:“大哥!我一定要追到她的!一定会成功了!”
  言以东笑:“哦, 连大胖小胖都有女朋友,你还没成功!”
  吓得言大胖言小胖急忙澄清:“爸,爸,我们还没!我们还没有!”
  全家喜庆洋洋的。
  晚上等全家都睡下后,安之一个人起来从车库里拿了烟花出去放。
  接连几朵灿烂的花朵在空中绽放,最后一大朵孤独的在空中,逐一熄灭,灿烂之后就是孤寂,清冷的孤寂。
  安之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呼吸之间都是寒冷的空气,冻地她脸麻麻的。
  她想起她刚到言家的一年,言蹊偷带她出来放烟花,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言家很好,全家人都很好,太好了。就好像她在电影看过的那种美满的家庭,她沉浸其中,享受着言家人对她的照顾和关爱。他们把她当作言家的孩子,她既感动又纠结。
  也许是她太贪心了,她还想渴求她不该想的。
  她眼眶发涩,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言蹊,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突然意识到这点。
  只要她再奢求,她就会失去眼前的一切,失去言蹊。而她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这么多年,受着这么多的照顾,受着言蹊的宠爱,她已经不能想象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了。
  她也没有那种“无论孩子做错什么,父母永远是最坚实的最后的港湾” 的父亲,她只能是一个人。
  她是不能奢求太多了 ,这么多年言蹊没有个人恋情生活,多多少少也有顾虑到她的缘故。她们之间隔着那么大的年龄差,身处在两条不同的时间洪流里,无论她怎么追,都追赶不上。
  安之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夜空,努力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寒假过后,正式进入了高二下学期。许嘉尔从美国回来,带了一大堆东西发给同班同学,她戳戳安之:“春节过得怎么样啊?”
  安之恹恹地无可不无可地答应着。
  许嘉尔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小班长,我发现你不长高了?”
  以往谈到身高问题 ,安之都要炸毛不高兴,但现在她懒懒地在课桌旁坐下,懒懒地道:“不高了就不高吧。”
  许嘉尔仔细瞄瞄她,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寒假里她会给她发微信,安之有时候回有时不会,语气也都兴致不高。
  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了。
  许嘉尔想了想,想要多问几句,有同学上来问安之数学题。许嘉尔就看安之揉了一下脸,拿出一只三菱中性笔,刷刷刷在白纸上:“你一定是这里不明白,你看在这里画一条辅助线,是不是就明朗多了……”
  许嘉尔看着她拿着笔在纸上列者步骤,再细细讲解。
  她抿着唇笑起来。
  真可爱啊!可惜可惜,她不喜欢自己。
  许嘉尔 第一次体味到这种惆怅。
  开学过后,化学老师在班上宣布省中学生化学奥赛开始了,班上同学可以报名参加。如果在省奥赛取得好成绩的话,还可以参加国家化学奥赛。这对以后考大学很有帮助。
  安之精神一振,她刚好需要比赛来调适心情。这是现阶段最适合她的了。
  下课后,化学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带着她理清了一下高中化学的知识板块。安之早已把高三的知识都自学完了,基本老师一说她就接下来,甚至很多高中没有的知识概念她都知道。
  化学老师非常满意,叮嘱她:“不要做太难的题,还有要关注一点有机化学。还有你以后每周五留下来做实验,竞赛会有实验题,老师给你钥匙。” 给了她一些笔记,鼓励她几句。
  安之谢过老师,出了学校时候长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擅长的,能够倚靠的只有学业。
  安之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备考时间,她分配好时间,每天除了其他科的学习,多一些时间来学习化学。经常会学到深夜,她知道她在读书上有一点天分,可是世界上有天分的人多了,比她聪明的人也多,她更加要努力一点。
  言蹊在她学习到深夜的时候来过问几次,见她为了学业努力,她点点头鼓励她,就不多过问了。
  “钱够用吗?”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安之很久没花零花钱了,安之微信绑定的是言蹊的卡,支付宝也是,家里的零花钱现金也很久没用过了。
  “嗯,够用,没什么需要花的。”安之对她笑笑。
  “衣服,护肤品都不用买吗?” 言蹊又问。
  “不用啦。” 安之穿最多的就是校服,皮肤天生底子好,做好最基础的保湿就行,这样即使用大宝都可以。
  “哦……好的。” 言蹊点头,一时沉默,觉得也没什么需要问的了,她顿了顿,其他的私人问题,言蹊犹豫了犹豫还是不问了。
  “不要学太晚,注意休息。” 她留下这话离开房间。
  她没看到她走出的时候,安之在背后一直默默地看着她。门合上的时候,安之垂下头。
  她想问:“你已经恋爱了吗?你是不是已经接受他了?”
  但她不敢。
  内心有一丝丝庆幸,也许言蹊恋爱了会告诉她?
  但是凭什么呢?为什么言蹊恋爱就要告诉她?
  在言蹊心里,她只是一个寄住的孩子吧?言蹊是不是认为她已经大了,就不用管了。
  甚至等她恋爱了,她就不会管她了。
  一滴滴水珠从她眼中掉下来晕染了她的纸上,“氮原子” 三个字完全的模糊了。她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抹干脸颊,再继续做题。
  预赛的地点在她们学校,许嘉尔也参加预赛了,她纯粹就是想见识参与一下。
  预赛三个小时,考完出来后她们都有点脱力了,买了热牛奶边喝边走。
  “我应该能进九月的初赛,但是太累了,不想考。” 许嘉尔喝完牛奶,把纸盒一捏,一甩,在空中化了一条弧线丢进垃圾车。
  安之小口小口地吸着牛奶,脸颊微鼓着。从许嘉尔的角度看去,她穿着厚厚的大毛衣还有牛仔裤,靴子,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雪肤粉唇,细细长长的睫毛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金的光。
  “嗯。” 她喝完一大口才回答自己。萌态十足。
  许嘉尔好不容易才移开视线,静了好几秒说:“我高中毕业后会出国,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了。安之,你有想过出国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她名字,安之愣了愣,才回答:“暂时没有。”
  许嘉尔知道安之是为了谁,不过她还是想问一下。她自嘲地笑了下,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但……对于我们,国外的环境会好一些,不仅学业上……还是生活上。”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不一定只有邶城理工才是最适合你的学校。”
  第71章
  正当饭点, 电视台里食堂渐渐热闹。言蹊打了花菜炒肉, 清炒奶白菜, 要了一碗山药排骨汤,还有一个苹果。
  正在慢慢地吃着。廖承宇走到她对面,放下餐盘, 也一起吃。旁边的几个同事识趣地冲他们挤挤眼, 到别的桌子去了。
  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在恋爱了。同事,家里,都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