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我还打算他来便让他赢得头筹,然后与他双宿双飞,远走它乡,从此不再踏进梁京一步!”
  “宁安,你这是疯了!”司徒元嚣气急败坏地道,堂堂一个大梁公主竟然为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小子如此疯狂。
  “我是疯了!”司徒宁安朝她的哥哥吼道,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我是疯了,为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可是当初要没有他我的清白早就没有了,也不会有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司徒宁安,就算让我抛弃大梁公主的名号我也甘愿!”
  司徒宁安太年轻,因为年轻她可以为了一个只是见过一两次的人就可以做到这一步,但她没有想过那个只见过两次的人,会接受她爱她吗?而且如果她这样做的话就得抛弃她公主的身份,而不是金枝玉叶的她真的可以留住自己喜欢的人吗?天下男儿皆薄幸,司徒元嚣并不认为有人会不一样。
  司徒元嚣忍住怒气道:“小妹,听五哥一句劝,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我们去求一求父皇或许还有机会。”
  没想到司徒宁安看着他露出了个似笑飞笑的古怪表情,不安的感觉让司徒元嚣心中一抖,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司徒宁安立即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厮声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司徒元嚣立即慌了,忙道:“宁安,你别激动,先把刀放下来再说!”
  先不说司徒宁安偷偷来他府上的目的,光是司徒宁安如果真的在他府上出了什么事,这也不是司徒元嚣可以承受得了的。
  宁安的表情狠绝又疯狂,又将刀往自己的脖子上逼进了一点,用眼神逼迫着司徒元嚣,一丝细红顺着雪白的刀刃溢出,吓得司徒元嚣脸色发白,忙道:“好,好,你停下,五哥答应你,先把刀子放下,一切都好说。”
  “真的?”司徒宁安带着眼泪道。
  “真的,五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司徒元嚣保证道,只要能让司徒宁安把刀放下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司徒宁安似乎相信了他,把刀放了下来,但又快速地藏回了自己的袖子里,司徒元嚣无法,只得由着她。
  然后司徒宁安不知道的是,司徒元嚣虽然答应了她,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别的想法,他不可能让大梁的公主这么做,这是在让大梁蒙羞,这种事他做不来。
  而这件事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那个赵重除了,只要赵重在招亲之时出现,然后再把他除掉就好了,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不过宁安不像司徒元嚣,从小被保护在深宫中的她根本就意识不到人心的复杂与险恶,否则也做不出现在这种事来,自然也不知自己被自己的兄长设计了。
  在这之后司徒宁安又请求司徒元嚣将招亲的事在梁京撒播出去,让梁京的人真以为有一场招亲大会,这样才好实施她的计划,到时只要设计让赵重拔的头筹,她相信那个清冷俊秀的人会娶了她。
  司徒宁安还派她的贴身丫鬟薇儿去了风雅阁寻找赵重,因为赵重来无影去无踪身份神秘,但她知道赵重跟风雅阁的主人似乎关系不一般,如今也只能去那里试一试了,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
  而此时的千岁府里却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一个身穿淡紫色华贵锦裙的成熟美艳之人正拿剑指着林庆,而林庆的身前却挡着赵子慕,几人的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
  赵子慕有点紧张又头疼地道:“晴姨,咱有话好好说,别用剑啊!”
  晴姨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怒地笑道:“原本雪衣跟我说了你们两个的事我还不信,但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子慕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这个人!你难道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吗?!”
  晴姨自然是因为听了雪衣的回禀之后才偷偷地潜入了千岁府,但却被她看到了赵子慕与林庆亲近的画面,现在反应才会这么大。
  林庆抿紧了嘴唇,他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是个太监,还是个人人痛恨,恨不得吃其肉啖其骨的太监,阴险狡诈,心肠歹毒,无恶不作,祸国殃民,最后很可能不得善终,这些他都知道。
  然而赵子慕挡在他的身前对晴姨笑道:“晴姨,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也是我喜欢的人!但自我那父亲将我当成礼物送进千岁府开始他便对我很好,琳罗锦缎,金银珠宝,只要他有的能给的都会往我这里送,给我安逸的生活,他的府中虽然女人众多,但他从来没有让人欺负过我,他待我好,我喜欢他。”
  “可是他不是个男人!对你再好又有什么用!”晴姨怒道,她就不明白了,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明明乖巧懂事,怎么现在好像有长歪掉的趋势呢?
  原本她认为赵子慕留在千岁府只是因为她那随遇而安的性格,只要她待够了自然就会离开,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庆竟能让她留下,这怎么可以!
  这是她从小护着宠着,如珠如宝当成眼珠子一样呵护着长大的人,她绝不允许她看上一个太监!这是毁了她!
  女人生来就要嫁给男人,然后相夫教子,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而天下所有女子也将这当成自己毕生的幸福,可是赵子慕偏偏看上了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别说相夫教子了,就是正常的男女之乐她也享受不到,她会快乐吗?
  晴姨显然是认为她不会快乐的,因此她要阻止她,哪怕是要她付出生命杀了那个人人痛恨的狗太监。
  赵子慕平静地转过头吻了吻林庆的额头表示安抚,然后转身对带着痛惜目光的晴姨道:
  “我这一生,除了他谁都不想要。”
  第46章 伤
  赵子慕说的平静又有力,声音中还透着一股坚定,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是认真的,而赵子慕很少认真,一旦认真了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庆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虽然他依旧不自信,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跟她站在一起,一起面对眼前之人给的压力,攻人先攻心,他必须让那个晴姨知道,没有人可以将他们两分开。
  晴姨哀怒地看着赵子慕道:“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他值得你为他这么做吗?”
  赵子慕点了点头,晴姨这回嘲讽地对着林庆道:“你呢?你有什么资格爱她,普通人能给她的你一样也给不了,你要让她一生都毁在你手中,被人唾骂,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最后再跟着你一起死去遗臭万年吗!?”
  晴姨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她说的每一句话林庆都无法反驳,因为这都是真的,尽管现在还没有什么人说赵子慕的坏话,但他与她的关系若被别人知道了,或者说如果有一天他想娶她,那么到时将会为她引来无数的骂名,即使在他的威压下可能没有人敢明面上指责她,但在背后也会将她骂得体无完肤,到那时她受得了千万人的唾骂与异样的眼光吗?
  林庆不在意被人骂,更不在意别人被骂,他在深宫浸淫权谋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些东西都畏惧的话,他早就被朝中那些文官和天下仕子的唾沫给淹死了。
  但这个人是赵子慕,是对他说出喜欢他的人,也是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他舍不得,可是他更舍不得她离开他,那样他会疯的。如果赵子慕真的走了,那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疯狂事出来,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林庆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用阴鸷的眼神看着晴姨道:“除了给不起的,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甚至是要我的命都可以。”
  晴姨显然不信,冷笑地看着他,突然一剑就朝他刺了过去,剑光如虹,可见这一剑是有多么的凌厉,有着势要取林庆性命的意思。
  赵子慕眼神一凛,就将林庆拉了过去,一下子单手迎上了晴姨,手中虽然没有剑却依旧游刃有余。
  晴姨气得想砍她,她也知道早年的时候赵子慕就已经经常独自出外游历了,但却从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因为赵子慕每次出去都不让人跟着。
  却没想到她的武功已经如此之高了,她的武功明明是她教的,但现在赵子慕使出来却多了许多的变化,比她更精进,也比她更狠厉,可是而今却用来对付她!
  这让晴姨怎能不怒!出手也没了顾忌,赵子慕因为手中没有剑,也因为她对面的人是对她如师如母的人,只能尽量的与她周旋闪躲,不一会屋子里就变得一片狼藉,桌椅茶杯花瓶碎了满地,二人眼看着就要从屋里打到内院了,而林庆早就把千岁府的人打发得远远的了,所以即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赶过来。
  赵子慕不想再打下去了,故意直接卖了个破绽给晴姨,让她刺一剑也好停下来,但他这番举动却被林庆看在了眼里,自然慌了,想也不想的就挡了上去。
  林庆武艺虽然平庸,但在二人之间勉强插入进去还是可以的,晴姨本来往赵子慕身上刺去的剑,一下子就朝林庆的身上刺去了。
  在二人错愕的目光中,长剑扎入了林庆的胸口,鲜血一下子就将林庆身上的银纹布料染红,鲜红得刺眼。
  赵子慕立即接住了林庆快要倒下去的身体,并大声地喊人,声音凌厉又颤抖,眼眶都红了。
  晴姨呆了很久,最后复杂地看了林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林庆靠在赵子慕的怀里,紧紧地拽住她的衣服,看着赵子慕眼睛带着点湿意,声音低低地道:“我疼。”
  赵子慕迅速地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原本就有点惊慌的表情却一点没有镇定下来,她颤抖地对着林庆哄道:“乖,很快就不疼了,没事的。”
  晴姨的剑如果原本扎的是赵子慕的话那就不会很深,因为她对着的是赵子慕,是她心肝肝上的人,自然不舍的真的刺伤她,剑在刺向她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收了势,如果真是赵子慕的话,可能晴姨刚碰到她的身上就会停了下来,但没想到的是林庆中途竟然挡了上去,去势为消的剑势一下子就被林庆全部承受了,自然就会扎得深了。
  晴姨自然不会对着赵子慕的要害,但那是林庆,二人的身高偏了点,所以这原本不至于致命的一剑就扎在了林庆的胸口,鲜血流得让赵子慕不知所措。
  很快府里的人都赶到了,惊慌了之后立即就叫了府医,府医一看胆子都快吓破了,其实何止他,这里的所有人都快吓破胆了,林庆若死了那么他们这些跟着他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很快便会沦为丧家之犬,任人鱼肉。
  小莲子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林庆若是死了先不管朝堂的局势会有什么反应,光是内宫的天就要变了。
  千岁爷绝对不能死,小莲子回过神来之后,立即让伤愈回来的甲一甲二打马进宫请御医了,有本事的御医大多老迈,行动不便,但就算是夹也要迅速地将老御医夹回来!
  赵子慕将林庆抱到了屋内的软塌上,迅速地将他的衣服解开看了一下,原本惊慌的表情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赵子慕武艺高强,对人体结构自然有一些的了解,看出晴姨的这一剑偏了点,但若在挪几分林庆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赵子慕阴着脸,林庆白着脸,白着脸的人对阴着脸的人道:“你为什么好像在生我的气,明明是我为你挡了剑,难道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赵子慕:“你很得意?”赵子慕阴沉地看着他,一边找出金疮药在他伤口上潵,宫廷御制的金疮药被她像潵廉价的面粉一样潵的到处都是。
  看着那两公分血肉模糊的伤口,赵子慕的眉眼都不自觉地抽了一下,林庆心里有点委屈,受伤的人明明是他,可是她竟然还给他摆脾气。
  赵子慕继续阴沉地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林庆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是他现在需要知道的,赵子慕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林庆呆住了,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赵子慕,原本胸口单纯的疼痛此时却化作了一股股酸疼,让他有种急需想要发泄的感觉。
  “吻我。”林庆急切地道,眼神中的目光冲满了急迫和渴望,赵子慕依言吻上他,这一次不再是赵子慕主动而是林庆,他就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野兽一样,凶狠地在眼前人的嘴上碾磨,似乎想要一口一口把眼前的人全部都吞掉。
  心中长久以来一直空白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只是还不够!他想要得更多!
  林庆就像是一只预谋了千年的狐狸一样,正在引诱眼前的人心甘情愿地步入他的陷阱,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而宫里原本被甲一和甲二急冲冲夹来,气喘吁吁的老御医被屋里二的人迤逦景象惊的面红耳赤,差点连剩下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这到底是让他来治病的还是来干嘛的……
  而一直默默地待在门口进退不得的府医,在看到了老御医之后迅速地遁走了,场面太火爆,他处理不来,还是让更加德高望重的老御医来撑场子吧!
  带着御医进来的小莲子把傻掉了的甲一甲二打发了之后也很无语,看样子千岁爷的伤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还可以干这种事,实在是宫里所有太监的楷模了,小莲子觉得很感动,眼眶都湿了,这是为了整个天下的太监争光啊!
  用手撑在林庆头上的赵子慕离开了林庆的唇,恭敬地将红着脸不知所措的老御医请了进去。
  老太医看了林庆的伤口之后,为他仔细的用药包扎,又给林庆开了接下来的药,并做了一些叮嘱了之后便离开了。
  因为进宫请了御医,所以林庆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几日内千岁府里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有想林庆活的人,自然也有想林庆死的人,想他活的人自然是欢欣鼓舞地回去了,心中庆幸,同时恨不得祈祷林庆真的活个一千岁,想他死的人自然是恨的牙根痒痒,暗中咒骂他怎么不快死去。
  就连司徒耀华和司徒元嚣也来了,不过他们是顶着景惠帝的名义来的,林庆这个忠心为他分忧的属下受伤了,他怎么会不着急呢?他一大堆政务还没有人帮处理,他的丹药还需要林庆为他多多寻找得道高人,他的美人还虚要让林庆帮他搜罗得更多等等,景惠帝没有林庆真的不行。
  于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光是慰问的旨意就下了两道,御医院的珍惜贵重药材更是一箱一箱地往林庆的千岁府里挪,现在更是直接将司徒耀华和司徒元嚣都派来了,可见林庆在他心中之重。
  这几天来见林庆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为了林庆更好的养伤,赵子慕已经让人将很多人都打发走了,而司徒耀华和司徒元嚣这哥两虽然讨厌却是不能轻易打发的,只好将他们请了进来。
  不过赵子慕很闹心就是了,但既然她闹心了,也就不想让令她闹心的人舒心了。
  第47章 就想恶心恶心你们
  司徒耀华和司徒元嚣对林庆传达了景惠帝的问候之后,几人又惺惺作态了一般,见林庆这个样子司徒元嚣自然很高兴,便又刺了林庆几句。
  林庆自然很不耐烦他,示意赵子慕给他喂药,然后又看了两人一眼,大意就是,没看见我要喝药吗?有没有眼色啊?大梁的皇子殿下难道就是这样代圣上表示对臣子的关心和慰问吗?
  嗯,可以说千岁爷这个眼神任性得可以,但谁让他是个病人呢?
  赵子慕很配合地将药端了上来,给他施了一个万福礼,然后道:“千岁爷,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陛下还等着您为他分忧解难呢,还有朝中的众臣们都盼着您尽快痊愈,一起为陛下效力呢,我们整个大梁都不能没有千岁爷啊,千岁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为我大梁的社稷江山和陛下,您也一定要好好的啊!”
  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因为担心林庆而泫然欲泣的表情,彷佛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一代为国为民的忠臣和国家栋梁一样。
  林庆的眼皮抽了一下,然后顺从地将她喂过来的药一口一口喝下,见他皱眉,赵子慕又伸出洁白的帕子,为了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小心又细心,让人感觉到了绵绵的情意。等林庆喝完了之后又拿出了一颗不太甜的蜜饯喂到了他的嘴里,因为据说味道太大的东西会影响喝药效果。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赵子慕似乎才恍然发现原来还有两个人等在一边似的,忙露出了歉意的表情,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两个大梁的皇子殿下。
  司徒耀华司徒元嚣:“……”为什么他们强烈感到自己似乎多余了……
  从来没有这种被人忽视和现了一脸的感觉,不,司徒耀华突然记起,上次在留香楼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司徒耀华和司徒元嚣不禁有点困惑,现在的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有人连太监都喜欢,还有……
  这位姑娘你就不要用那种赶苍蝇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了,我们马上走。
  二人的君子风度都快维持不住了,司徒元嚣忍不住就罢了,但连司徒耀华脸上都显出了一丝不自在,那双盈盈水目里露出来的意思让他有点尴尬了,但同时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二人也没有再耽搁,跟林庆道了别之后就离开了,不过走的似乎有点急……
  林庆像赵子慕招了招手,赵子慕靠近他用眼神询问什么事,林庆眼底带着不悦,霸道地抱着她的脑袋道:“以后不许再用那样的眼神看别人。”
  “哪种?”赵子慕疑惑道。
  林庆学着她刚才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眼神,怎么说呢,因为千岁爷的眼神和自己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相符,所以做出来的神情有点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