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锴哥你比我幸运,你家那位别说真心了,你肝和肺都一起给他,他也能给你收起来、保护的好好的。】
  【话说回来,你家那位,才是真的‘勇士’吧。】
  明明带着一身的伤,却没有修炼出半点圆融的壳。还是天真、炙热,毫无保留,直接把最丰富而细腻的情感、期待和渴望,掏心掏肺交到另一个身上。
  是啊……
  半圆形的玻璃罩子项链,成了此刻唯一的心灵安慰。
  虔诚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装着沙子的玻璃壳,眉心还皱着,但唇角缓缓地,终于有了一丝释然浅笑。
  找到他好幸运啊,突然就不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可激动的了。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了那种超治愈的人,真的就算隔了一座太平洋,也能想着他就平静下来。
  回去以后,再变得柔软一点吧,偶尔也跟他撒撒娇。
  把全部交给他,比以前更加依赖他。
  ……
  飞机落地,纪锴一开手机,就先给黎未都发了条安全落地的短信。
  北京时间差不多已经凌晨四点。约好了乖乖睡觉不等,第二天再联系的,结果黎未都那边电话分分钟打过来了。
  “你这人!”又好气又窝心,“怎么一点都不说话算话呢?”
  “我没有不听话。”那边声音困困的、嗓子哑哑的,“我有睡,真的,一直都在好好睡。订了四点的闹铃醒了等你而已,正好,果毛毛也精神着呢,小东西总是昼伏夜出,来,毛毛给爸爸打个招呼!”
  刺猬的叫声……其实非常的难以形容。
  不像是普通生物,反而像是小时候玩的那种塑胶玩具,被挤了之后漏气地“叽”“叽”的几声。
  “……好了好了,别嘱咐了,你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放心接着睡吧。么么。”
  头等舱一觉醒来真的一点也不累,打开走道一侧的遮光板,机舱外旧金山午后的阳光正一片灿烂。
  “嗯,我知道,我也想你。我到了酒店就跟你视频,未都,我爱你。”
  电话那头,黎未都呆呆挂了电话。然后整个人倒在床上,望着冬天还没有一丝微明的暗沉天际。
  这还怎么睡啊……他说“我爱你”了。
  之前从来、从来都没说过的好吗?
  纪锴一向如此。撩的时候、甚至骚的时候都完全没问题,dirty talk也相性良好,反而就偏偏是“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一类的话,一要说时就无限紧张卡壳。
  黎未都要求也不高,天天能抱着大熊熊吃吃睡睡心满意足,这玩意儿说不说的根本无所谓。
  虽然,暗戳戳还是很想要哪天能亲耳听到的。
  结果刚才他已经说啦,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了啊啊啊!特别自然、特别自如,他自己……是不是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反正黎总这边是无限感动,幸福,满足,得意,得瑟了。捧着小刺猬跟那小东西炫耀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最后还奖励了一顿面包虫加餐。
  纪锴身侧,朱凌一手偷偷在摊子下面抵着胃,神色平静。
  昨晚喝酒、刚才又吃冰,简直疼爆。
  然后就这么咬牙死撑了十几个小时,没人心疼、没人揉揉。从最初的委屈的,到后来开始一遍一遍想很多事情默默掉眼泪,再到现在的心如死灰。
  还要听着纪锴轻轻对别人说“我爱你”,把以前给他的温柔全给了别人,无力反驳。
  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其实……早在井边在那一天就已经被彻底打碎。
  换成是他,换成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家人经历过那样痛彻心扉的事,这辈子也不会再给背叛过的人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而在那之后,居然还一步错、步步错,丢下他去南美,回来之后横加指责……回顾这两年的人生历程,朱凌发现自己真的是蠢事做尽,还一度撞到南墙根都觉得都还在自欺欺人。
  真的不负纪锴最后一句忍无可忍的“傻b”。
  ……
  开启了短暂的时差模式之后,黎总果断变成了视频依赖症患者。
  他知道纪锴录节目也很辛苦,也不愿意非常打扰,于是约好的就是各自把家里的台式机和酒店的电脑摄像头打开,有空就聊一聊,没空就该工作工作该生活生活。
  控制狂窥屏犯已经算是人生满足。
  视频不关,每天都可以围观熊宝宝睡觉,一直盯着也看不腻。
  而纪锴也很贴心,甚至白天离开酒店去拍摄,还会给他用毛巾叠个小老鼠、小鸭子什么的放在床上,让他也不觉得寂寞。
  当然,就算有了这些,还是会经常会特别特别地想他。
  晚上洗完澡,在雾起来的镜子前吹头发,总能想起那人趴在床上慵懒地催促“好了没有啊?”的诱惑样子。
  昏黄的灯光,浴袍露出结实性感的上半身,他拖着腮,没有吹干的细碎发丝遮住了一半的眼睛,也不拂开,眼神温柔。感觉整个世界都好温柔。
  做菜切跟黄瓜时,也很容易就想起被逮着做了人生中第一次“黄瓜敷脸”的那天。
  明明觉得新奇,也想要试试看却为了面子各种反抗。然后被按倒,被硬生生贴了一脸的薄黄瓜片,纪锴明明说了贴脸时不准笑,不然会长皱纹,却又故意地在旁边一个劲逗他。
  就连去超市买东西,一路也都是回忆。
  纪锴每次走到一半,都爱抱怨“好重啊拎不动了”。他每次都会上当,主动接过来,然后下一秒就被推在墙上,手里提着满满的袋子无力反抗,被抵住亲啊亲。
  ……
  这两天,已经习惯了纪锴起床时,他这边就刚好夜深该睡。
  渐渐就养成了习惯,纪锴唱首睡前歌哄他,他听完心满意足乖乖去睡。
  可是从lu家拿回定做戒指的那天晚上,实在是兴奋过度睡不着了,又怕纪锴瞎担心、更怕他看破求婚端倪,干脆一早躲在被窝里蒙住脸装睡,偷偷在被子里面用手机电筒照着戒指的细节,看得偷笑。
  “未都,已经睡着了吗?”
  纪锴那边声音很小,见他没有回应,像是满足地“嗯”了一声。然后,对着麦克风,轻轻地“么”了一声。
  等刷地掀开被子时,纪锴已经不在电脑前了。
  黎未都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满心柔软四溢——因为,那个人用温柔的声音试探过,以为他是真的睡着了。
  所以那个吻,并不是为了哄他开心,更不指望他能知道而落下的。就只是单纯地喜欢、没有任何目地的宠溺,不管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想要亲你一下的温柔。
  也许,在一起的时候,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落在熟睡的脸颊上,每一下都是爱。
  ……
  去拿lu家的定做戒指那天,被附赠了品牌珠宝鉴赏会的邀请函。
  黎未都觉得去去也无妨,毕竟定的这枚这是求婚戒指,到时候还要买结婚对戒,以后纪念日还要送好多好多戒指。先去展会上看看能不能恰好碰见喜欢的。
  戚扬在美国,卫轩店里忙。最后兜兜转转,莫名其妙带了左律师作为男伴过去。
  左研:听说展会上的红酒是澳大利亚珍藏设拉子干红,还有俄罗斯黑珍珠鱼子酱,谢谢黎总包养。
  lu家展会果然格调非凡,请来的也都是各种政商名流、成功人士,这对于左律师来是不可多得的拉生意好机会,作为s市最大律所的金牌合伙人,也算是名头响亮,又职业性地能说会道、招人喜欢,和一众西装革履的很快打成一片。
  “左律师,刚才那谁啊?你们聊那么久。”
  黎未都虽然不善与人交际,但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是有一点的。小时候作为黎家的大少、现在身为繁荣的老总,这类酒会宴会出席得也多,在场好多人他都能对上名字。
  只是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比较生的新面孔。
  “别提了,世嘉的新董事长杜昌济啊——,就朱凌前阵子新签的那个经纪公司。这人挺无耻的,攀着老婆家的财产上位,现在翅膀硬了想离婚分财产还问我有没有好办法。”
  经过上次因为朱凌“劣迹艺人”想退约而不成的事件,黎未都也算是见识过那家公司的难搞和阴险。
  董事长看着四十来岁,看着保养得挺好、也勉强还算帅,就是瞧着心术不正的样子,再加上左研刚才的形容,以及叫什么不好非跟他爸一样叫“昌济”,恐怕也不能是什么好东西。
  左研:“等等等等黎总,我好像看见个熟人!老周,老周是你吗?”
  现场角落有好些保安,每一个都穿着制服、别了胸牌。其中一个相貌温润的年轻人,牌子写大着“张xx”。
  但人确实眼熟,黎未都觉得就算自己会认错纪锴的童年好友民警周亦安,左研也不至于跟着认错吧。
  “周警官,你改名字啦?怎么变保安了?”
  黎总难得开个玩笑,周亦安没有笑。拽过他,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黎未都望向会场中心的目光也变得凌厉。
  “杜总。介绍一下,”左研拿着酒走过去,黎未都紧随其后,“这位是繁荣科技黎总,你们之前有过合作的。”
  “原来黎总这么年轻!久仰。”
  “客气,世嘉的周董事长……也是久仰大名了。”
  黎未都望着那人,成功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愕然,才笑了笑:“叫错了。是‘杜’董事长,你看我这记性,抱歉啊,你跟我以前认识一个人特别像。”
  “姐夫”。
  你藏了这么多年,终于重见天日了?
  第85章
  当晚,酒会结束后,黎未都去了警局,跟周亦安一起在电脑屏幕的映照下整整待了一夜。
  第二天晨光熹微,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开车去了市中心已经装修完毕的新家。
  全新的家,经过黎总强迫症地衡量过各方面数据精挑细选,和纪锴最后的拍板钉钉,从墙面低调细微的细节纹理、云朵形状的创意吊灯到森林壁饰,甚至小如一个水龙头开关的配置,都处处透露着“用心生活”的气息。
  现在,连全部家电软装也齐备了。
  360°智能化的家居的环境,材质舒服不容易商家保证怎么折腾都不会压坏的沙发,还有圆形柔软浪漫的king size双人床,以及纪锴选的蓝色深海鱼床单……
  最初在这儿买房,主要是为了纪锴上班方便,虽然现在工作已经辞了,可新家仍然不失为一处非常棒、让人对未来期待满满的温馨小窝。
  身在市区,又不是闹市。幽静的高尚小区俯瞰城市公园,交通方便不堵车又不像郊区别墅那么远的车程,想要健身房购物都方便。
  重要的是,离纪锴的那帮朋友——左研江小白他们住的地方都变得很近,去健身房也方便,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
  拿钥匙开门,踏入玄关。
  黎未都沉默了片刻,打开了墙壁上一只精心设计的小开关。
  昏暗的屋子瞬间被满天花板点缀的小星星小彩灯点亮,整个客厅像是烛光中的宫廷,一闪一闪璀璨堂皇。
  同时运作起来的星空投影仪,在天花板上打出了四季的星云云图,流光溢彩的繁星倒影漏下来,静静映着客厅中央摆着的一架纯黑色钢琴。
  黎未都放下包,轻声走过去,掀开琴盖。
  骨戒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轻按下一个音节。然后坐定,指尖熟练飞舞,已经暗自预演了好多次的柴可夫斯基《四季》在客厅悠扬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