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司远淡然一笑, 缓缓开口, “其实, 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小时候,父母因为打拼事业, 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照顾我们。所以,就把我放在寄宿学校, 而我弟弟则由我的外公抚养。”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楚落似乎对司远的弟弟很感兴趣,出声问道。
  “他是一个非常乐观开朗的人,待人有礼貌,凡是见过他的人, 都会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一个好孩子。”司远说着到这里的时候, 脸上带着欣慰的浅浅笑意。
  楚落的目光缓缓地划过房间里的各种汽车模型,终于, 她的视线被一张照片紧紧地吸引住了。
  她缓缓走过去,拿起照片, 原本平静的脸上倏然流露出浓浓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眼神里有一抹剧痛划过。
  司远走到她的身边,见她面色透着惊骇,出声解释着,“我们是双胞胎,他只比我晚了不到一个小时出生,所以长得非常相似。以前,我跟他走在一起,别人都会说我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说到这里,英俊的脸上有一丝怀念和怅惘缓缓表露出来,“其实,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我们还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的。他的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而我没有。”
  楚落垂眸紧紧地凝视着照片上的那个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男孩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脸上的那个泪痣,看上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她的眼睑低垂,遮住了她眸中的神色,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悲伤和哀戚,却是毫无遗漏地倾然落入司远的眼中。
  司远见她这般模样,并没有多想,继续开口说着,“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吧,他叫司遥,遥远的遥。”
  楚落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她倏然抬眸,明亮非常的眼睛看向司远,眸中满是震惊和骇然。
  司远终于意识到她的反常,眉心紧蹙,双手握住她削瘦的肩膀,垂眸看着她,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浓浓担心和关切。
  楚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陷入了自己的意识当中。她紧紧地凝视着司远的那张俊脸,空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俊脸,呢喃出声,“哥哥。”
  她的目光中溢满了怀念和悲戚,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司远眉宇间的褶痕加深了几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不解,亦有担心。“落落,你到底怎么了?”他握着楚落的肩膀,轻轻摇晃了几下,想要将她从幻像中摇醒一般。
  楚落眸中的神情渐渐清明,看向司远的目光里不期然地多了几分恍惚和黯然,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恐惧。
  她从司远的手掌中渐渐退出来,下意识里向后退了几步,神情里闪过几许抗拒。
  司远注意到她的变化,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一丝失控感渐渐地从心底深处涌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楚落的眼睛,低声开口,“落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仿佛生怕惊到了她一般。
  楚落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惊慌失措地说道,“没什么,我……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她说完这句话,把手中的照片轻轻地放回原地,然后不等司远的反应,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她离开的动作是那么的迫切,仿佛后面跟着洪水猛兽一般,带着几分逃离的意味。
  司远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直至看不见,俊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楚落回到房间里,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照片,轻柔地抚摸着上面笑得一脸温柔而又灿烂的男孩儿,面上的悲痛和忧伤终于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哥哥,你说,是不是冥冥中,就有一根无形的线,将我们缠绕在一起。”她的声音低低的,眼眶里渐渐地溢出泪水,沿着她白皙的脸蛋儿划过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突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让她的神情猛地一紧。
  “楚落,是我,司远。”司远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楚落连忙将手中的照片放回到抽屉里,紧紧地关好。然后擦掉脸上的泪水,朝着门口走去。
  司远看见她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向前走了两步,担心地问道,“你哭了?”
  楚落觉察到他的动作,想也没想地下意识里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了距离。她的唇角边勉强勾起一丝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有,你看错了。刚才不小心迷了眼睛。”
  司远不是木头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楚落对自己的抗拒。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里一阵闷闷的钝痛感传来,连着呼吸都有些窒闷了。
  他的唇瓣嗫嚅了几下,缓缓开口,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所以,你生我的气了?”他的声音浅浅淡淡的,隐约透着几分无措。
  “没有,跟你没有关系,是我有点儿累了。”楚落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痛楚,淡淡地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司远的心里并没有轻松一点,反而愈发地沉重了。他站在门口沉吟了片刻,终于唇瓣微张,缓缓开口,“那你早点休息吧。”
  “嗯。”楚落点了点头,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然后缓缓地关上房门,将两人之间的视线切断了。
  司远看着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唇瓣紧紧抿着,神情落寞而又寂寥。
  “先生,阿落说她身体不舒服,就不下来吃饭了。”刘姨对着坐在餐桌前,一脸面无表情的司远说道。
  她见司远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神情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痕迹,微微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说道,“先生,你跟阿落……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
  司远抿了抿嘴唇,神情落寞了许多,没有开口。
  刘姨以为他是默认了,用着过来人的语气劝解着,“其实啊,女人生起气来,你只要肯放下身架,好好地哄一哄,也就没什么事了。但是,你如果不闻不问,任由她继续下去的话,那么,事情可就严重了。”
  她说到这里,见司远的神色若有所思,似乎听进去了,继续说道,“我觉得阿落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孩子。先生,你是男人,跟自己的女人低头弯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司远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连早餐都没吃,站起身来,对着刘姨说道,“刘姨,我去上班了。您今天……多陪陪她吧!”
  他说完这句话,抬眸看了楼上一眼,然后拿起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走出了房门。
  刘姨看着司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也不知道我刚才的那些话,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司远坐在办公室里,一整天都心绪不宁,连工作的心情和兴致都没有。
  王成浩敲了敲办公室门,得到应允后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老板,您找我。”
  司远抬眸看着他,面上的神情有些迟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成浩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出声询问,而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司远主动开口。
  “王助理,你平时如果在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情况下,惹女朋友生气了,一般会怎么做?”司远抿了抿嘴角,轻声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低声问道。
  王成浩闻言,挺了挺胸,想也不想地立马开口反驳着,语气里满是自豪,“怎么可能?我平时最听她的话了,绝对不会惹她生气的!”
  他话音刚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板问的压根儿就不是他跟女朋友之间的事情,而是在变相地问他怎么哄女朋友开心呢!
  他压下心中的好奇,讪讪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如果想哄女孩子开心的话,很简单的。给她送一束玫瑰花,然后再带她吃顿大餐,差不多就能解决了。毕竟,女孩子嘛,都喜欢浪漫。”
  “哦,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司远微微沉吟了一瞬,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地对着他说道。
  司远勉强把手头上的紧急文件处理完,然后不等下班时间,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司远回到家里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大束开得鲜艳的玫瑰花。看见刘姨投过来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刘姨,她呢?”
  刘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走了。”
  司远闻言,神色倏然一凛,拿着玫瑰花的手掌猛地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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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远上楼,推开楚落住的那个房间的房门, 见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全都消失不见。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优雅俊挺的身姿被晕黄的斜阳无限拉长, 在地板上浮现出深刻的阴影。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拿出手机, 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你在哪里?”电话接通之后, 司远不等对方出声, 率先开口问道。他锋锐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就连声音也是一样。
  “我在小小这里。”楚落微微沉默了一瞬, 然后浅淡的声音传到司远的耳中。她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乍一听上去很是平静, 但是这份平静背后却又隐约透着几分疏离和淡漠。
  司远闻言,只见他眉心紧拧, 深谙的瞳孔内黑得看不见底,攥紧的手指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言表的情绪似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喑哑,竭力地隐藏着自己心底的紧张,可紧紧抿起的唇角却轻易地出卖了他。
  楚落握着手机, 长而卷曲的黑亮睫毛微微地颤动,犹如翩然的蝶翼般, 双眸漆黑如墨,深幽得看不到底, 氤氲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之后,就在司远的眸中渐渐地流露出失落之时, 她终于缓缓地开口回道,“小小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我想多陪她几天。”
  司远高大的身形伫立在原地,颀长的身躯隐隐透着几许怅惘和落寞。俊美无俦的脸上,浓密睫毛敛起,在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楚落,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告诉我,我可以向你道歉的。”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低低的声音里透着忐忑与不安,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卑微。
  楚落听到他的这番话,贝齿轻咬嘴唇,卷翘的睫毛颤抖得有些厉害,美丽动人的娇颜上流露出几分不舍和悲切。
  “司远,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现在的心里很乱,所以,我想……我们之间暂时还是不要联系的好。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她虽然努力地让自己的语调保持着冷静,可喉头的酸涩依旧让她的声音有些失了真。
  “好,我等你。”司远的声音很温醇,仿佛坚定的承诺一般响彻在静谧的空气之中。只是,在楚落看不到的地方,他微微阖上了深邃的眼瞳,眼睑微颤,似乎在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