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兆光是个男孩子还好,随便那个部队一扔就可以了。昭华却是个姑娘,当兵那苦怎么受得了?”田昭华和田兆光是老来得子,田梗生还是比较疼惜的。
  田兆明道,“您不要心痛昭华,部队也有女同志的。再说,还有文工团呢,要是能进入也不错。”
  “文工团?”田梗生,“那些又唱又跳的,像电影里的那样?”
  田兆明点点头,“对,那个工作简单,只要有好嗓子就行了。”
  田梗生闻言看了眼田昭华,“昭华这丫头嗓门倒是大的,不过,能进么?她已经十七了,年龄不小了。”
  田兆明道,“试试再说吧,免得她在家里一时兴起又跑了出去。到时候可就不是那么好找了。”
  姚明珠在一边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想着,想不到昭华进演艺圈竟然是兆明哥在背后推了一把。此时,想必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就造就了未来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星昭华。
  田梗生想想点了点头,把这事儿直接跟田兆光和田昭华说了。
  田兆光闻言倒是来了劲儿,如今可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好多人想参军还进步了呢。于是点点头同意了,不过却对田兆明道,“二哥,我想去当空军,学习开飞机。”
  田兆明想想道,“部队不是咱家开的,你想干嘛就干嘛。不过你要是表现好,部队里有的是机会。这得看你自己努力了。”
  田兆光握紧了双拳,“我一定要当空军的。”
  田兆明没有打击田兆光,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田昭华呢,每个女孩都喜欢漂亮,也爱追星,知道自己有机会进入那个让人羡慕的地方时,脑海中所有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想着进部队,入文工团。如此一来,俩人兴奋了一整天。
  姚明珠晚上回了姚家,陪着姚家人和陈文逸吃饭。
  姚奶奶依旧无比热情地给陈文逸夹菜,劝吃,姚耀荣和孙云芳也时不时叫一声陈叔。
  陈文逸心里五味翻腾,一边为自己已经确认的事实高兴,他竟然有妻有子,有儿媳,还有个贴心的孙女。可为难的是,他该不该告诉他们。
  姚家几人如今全家合合乐乐,生活也平静,他要是把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说了出来,这消息一定会打破他们的平静,至于具体会闹到什么层度,陈文逸想象不出来。
  也许会赶走他,也许会听到阿珠他们的怨恨?
  想到如今相处得很亲切的人若是怨恨着。陈文逸有些不能接受。想想还不如就这样,让姚家人当他是阿珠的干爷爷,偶尔来享受一下着偷来的幸福。
  “陈爷爷,赶紧吃菜,想什么呢?”姚明珠见陈文逸盯着姚奶奶的方向发呆,轻声提醒道。
  “吃,吃吃。”陈文逸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看着一圈姚家几人平和安乐的模样,心里想着,还是暂时不要打破这平静,何况他的记忆没有全想起来,并不能完全说明他就是阿珠的亲爷爷啊。
  想到这里,陈文逸暗暗决定,过完春节后,他得回一趟京都,好好检查一下自己,若是能恢复记忆最好了。若是不能,那就做个亲子鉴定看看。这样一来,以后即使要告诉阿珠一家人真相,他心里也能有些底气。也是为了避免万一自己不是姚家人,让阿珠他们少折腾一番。
  几人吃了晚饭,姚明珠帮孙云芳收拾了桌子,姚耀荣则和陈文逸又开始在堂屋下起了棋来。
  姚奶奶端了一盆生好的火盆过去,姚耀荣还没动作,陈文逸就立刻接了过来,同时还道,“妹子,你也累了一天了,不用照顾我们。冷的话,我们自己会弄的,赶紧歇歇。”
  姚耀荣点点头,跟陈文逸一起接过了火盆放在了桌子下面,接话道,“妈,陈叔说的对,不用管我俩,你赶紧洗洗睡去吧。这也忙活一天了。”
  “这做惯了活,闲着有些难受。”姚奶奶说。
  姚奶奶说得云淡风轻,可陈文逸听得心里发酸,若他真的是阿珠爷爷,他真的亏欠这个家太多了,似乎怎么也弥补不了曾经造成的伤害了。想着阿珠奶奶一人带着孩子过活,其中经历的大事,陈文艺鼻子发酸,眼眶聚泪。只是为了不让姚奶奶和姚耀荣看到一样,陈文艺微微低下了头。
  “妈,赶紧去休息吧,或者跟阿珠说说话。她这一嫁人,真的有些不习惯。晚上也得回去睡。”姚耀荣皱着眉头说道。
  姚奶奶想着天色晚了,阿珠是得回田家休息的,连忙出了堂屋。
  陈文艺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泪,跟姚耀荣下起了棋来。只是心神却分了一半在心中那些纷杂的事情上。
  姚明珠跟姚奶奶唠叨了三线建设中的感人的,有趣的故事。聊了一会儿就起身跟几人告别,转身准备出院子回姚家。却没想到打开门时,却发现田兆明推了进来。
  田兆明跟姚奶奶,孙云芳以及姚耀荣和陈文逸打了招呼,寒暄一会儿后就带着姚明珠回了田家。
  第二日,姚明珠拉着田兆明,背着一大包东西去了孙家。
  孙家院门敞开着,田兆明和姚明珠把东西搬了进去。
  外婆秦月娥则在花坛上翻着土,见姚明珠和田兆明前来,心情有些激动,小脚挪动时没有注意,差点掉了下来。还好田兆明大步跑过去接住了。
  秦月娥站稳后,拉着阿珠的手不停地追问起来。
  姚明珠又把之前对姚奶奶的话说给了秦月娥听。而后想起了县里的事情,连忙把事情说一遍,然后把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外婆,跟你说县里的事情,是想让你注意下油铺子,关于领导的一些东西都得仔细巡查一遍。别被下面的人抓到了把柄。还有三旧,上面一直宣传破除三旧,家里的牌位什么全都弄出去吧,不要留下了。”上辈子外婆因为母亲的离开,伤心过度后不到一年也离世了。舅舅和舅妈之后游街,只是那时姚明珠已经自顾不暇了。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却不知道是。不过,现在这个期无外乎三旧的东西犯忌,还有对领导伟人不敬会被人当做把柄。
  秦月娥点点,“阿珠,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明天就让人查下油铺子。”
  “那两个坏心的工人还是想法子弄走。”
  “哎,你以为你舅妈和我不想么,有些难。”
  姚明珠想动手脚的,但现在是个敏感的时期,若是被抓住,自己受迫害不要紧,就担心连累了外婆。忽然,姚明珠想起了外公的事情,脸色一变,上辈子舅舅舅妈游街也许不是因为油铺而是外公这个海外关系。
  “怎么了,阿珠?”秦月娥看到姚明珠脸色一脸,担忧地问。
  “外婆,你,你赶紧带着舅舅,舅妈以及表哥表姐他们到镇里的公社,宣布跟外公脱离关系。若是可以,把姓名也改了,改成跟您姓。”
  秦月娥有些不解,“为什么?”
  “外婆,如今还只是拿一些鸡毛软皮的事情来闹,以后我担心会因为外公叛逃岛国来斗你们。”
  秦月娥闻言脸色一变,虽然阿珠是猜测,可秦月娥想起了刚刚解放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愤怒爆发捐了家产,如今肯定跟左邻右舍的一样倒夜香,扫马路去了。
  秦月娥原本因为孙易礼不顾结发之情抛弃自己这一房逃走心生怨恨,如今想到以后还可能影响到自己,立刻就同意了姚明珠的提议,“让你妈明天就来镇上。”
  “外婆,不用这么急。”姚明珠哭笑不得。
  秦月娥却道,“有些事情错过了机遇就是错过一辈子的,反正要改,晚改不如早改了。”
  秦月娥也比较雷厉风行,很快把孙子孙女和儿媳妇儿子叫了回来,第二日就拉着孙家一群人以及孙云芳到了镇公社,提出了几人要求改名,然后并把自己跟孙易礼的婚姻彻底解除掉。
  第77章
  公社民政部办事的同志看着站在柜台外面的一群人,还有些奇怪和疑惑,“为什么突然要改名和离婚?”
  秦月娥顿时垂泪,“同志,我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过。男人思想觉悟低下,带着二房跑了路。当时我虽然捐了孙家的东西,可不足以抵消他们犯下的错误。这几年我一直处于悔恨中。是我当时没有劝阻他们,没有传递好党和国家的思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一直过不了这个坎。只是那人已经逃跑,我不想当这种抛家弃国无耻之人的妻子,也不想我的孩子认这样的男人当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用更名换姓和离婚的。”民政部的大姐道。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拿着扫帚,神色有些不好地盯着秦月娥一行人,呸了声,“数典忘祖。”
  秦月娥脸色变了变。
  这中年人是孙家出了五服的旁支孙喜山,算起来是孙易礼的叔叔。家里条件不好,以前靠着孙家过活。后来解放后竟然让他进了镇里的民政部做打扫。
  只是这孙喜山不喜秦月娥。
  秦月娥知道原因,当初自己捐了孙家家产时,肉痛竟然是孙喜山,这人跑到家里来痛骂她,被儿子给一拳打了出去。自此后看见她就要来这么一句。
  秦月娥没有理睬孙喜山,当他空气一般,对着办事的女同志悔恨地痛诉,“同志,我羞愧党和国家以及领袖给的红色娘子的称号。”
  姚明珠站在孙云芳的身边,对外婆秦月娥的演技惊叹不已,想不到外婆还有这一手啊。
  民政部大姐还想说其实这么久了,他们俩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更不用改名字。却突然见几个带着红卫进来。
  姚明珠见到来人 ,脸色一变。
  几个红卫却双手拍掌,“好,好。这位老同志思想觉悟高。那种丢弃国家,丢弃祖宗的叛徒早该断绝了关系。同志,给办了吧。”
  民政部的大姐神色变了变,最后点了点头,很快就为秦月娥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及几个孩子改名的证明。这个证明拿到街道粮食证挂靠的地方改下就可以了。
  姚明珠和表姐一起扶着秦月娥,一行人准备离开时,突然几个红卫上前一把楸住了孙喜山。
  秦月娥吓得站不稳,还好有孙女和外孙女扶着。姚明珠舅舅孙国文,不,应该是改名的秦国文见叔爷爷被人按住,准备上前。姚明珠吓得一把拉住了舅舅秦国文。
  “阿珠,叔爷……。”秦国文刚说几个字,就被秦月娥背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憨子,刚才他还骂你妈我呢,你怎么不帮我。”
  舅妈秦云彤(孙云彤)立刻站在了秦国文身边,轻声细语地说,“国文,妈没有让你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做就对了。”
  秦国文不知所措,有些不能理解,不过还是知道自己老妈生气了,也不敢再动了。
  秦云芳(孙云芳)疑惑地看着那一几个红卫,之前老妈要改名字,秦云芳还觉得小题大做,责备了挑事的阿珠,没想到自己现在真的亲眼所见了。
  几个红卫押着孙喜山。
  孙喜山也是莫名其妙,“几位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红卫愤恨地道,“你家把红书仍在角落被老鼠咬烂,不知道报备悔改,竟然把书扔到了外面垃圾堆。你这是严重蔑视党和领袖以及人民。你的思想觉悟底,不能再担当公社职责,现在我们要带你去学习一番。”说着几人就架着孙喜山从秦月娥一行人面前走过。
  秦月娥一行人有些呆住了,直到孙喜山求饶的声音渐渐消失才回过神来。秦月娥眼神转了转,“走,现在咱们去把粮食证全部换了。”
  于是,一行人又陪着秦月娥去换了粮食证,彻底改了名字。
  回到孙家,秦月娥也累坏了,但却不能歇着,让儿媳带着孙子孙女把家里家外都搜查了一遍,同时还把店铺也检查了,确保没有隐患才放下来心。
  秦云芳(孙云芳)和姚明珠跟秦月娥说了会儿话就回了姚家村,也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同时把证明拿到了村里公社改了名字。
  姚明珠以为这场暴风雨有一段时间才会刮起来。没想到镇上从第二日开始了就陆陆续续一批批人被揪了出来,让重新学习。
  很快这股风气从镇子到了村里。
  姚家村有几个人被红卫拉走了,一个春节都没有回来。
  而这个春节,整个姚家村过得胆战心惊,姚家也过得异常低调。
  春节后的初二,姚明珠从田家回娘家,竟然在村子里遇上了陈大丫。
  姚明珠恍惚,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陈大丫了,不过想想也是,陈大丫家在村子靠学校的那边,而田家和姚家在一条线上,姚明珠回来的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没有见到也算是正常。
  想到鼻涕虫黄四,姚明珠才发现,自己竟然两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正准备上前问好,却发现陈大丫竟然盯着自己,眼神有些阴冷。
  姚明珠一时有些不明白,只是下一刻陈大丫就迅速离开了。
  “她是谁?”田兆明也发现那妇女不善的眼神,见阿珠似乎认识,于是问道。
  “黄四,你记得么?她是黄四的妈。”
  田兆明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点点头,随口道,“走吧,咱们赶紧回,奶奶估计还等着呢。”
  姚明珠闻言,手撞了撞田兆明,布满道,“还不是你,昨晚闹腾那么久。”
  田兆明没有回话,摸了摸鼻子,一把揽住姚明珠朝着姚家走去。
  姚奶奶和秦云芳却是是翘首以盼着。
  阿珠大娘三十和初一都在田家,这是阿珠新婚后的第一个年头,必须在婆家过,这是规矩。只是没有阿珠在家,姚奶奶和秦云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姚耀荣呢,虽然也想念自己丫头,但比往年好些,今年有个陈叔陪着下下棋。
  陈文逸满腔心思却又不能让姚家人看出来,也只好跟姚耀荣下棋,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姚奶奶见到姚明珠和田兆明,高兴地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