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小福抱着罐子一边吃一边走,大概是没见过用两条腿走路的熊,从城门开始投过来的各色目光就没有断过。小福并非迟钝,只是心思多放在吃的上,可外界不怀好意的目光多了它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于是零嘴也不迟了,不舒服的往赵小禾身边靠了靠,主动将一只熊爪子塞到赵小禾手中才安心。
  赵小禾拉着小福的爪子,皱了皱眉。
  这城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爷!爷!两位爷!”一个声音急匆匆的叫道,个子瘦小穿着一身破袄子的男人挤开路人跑过来。
  阿卓左右看看,拉了赵小禾一把,示意她回头,赵小禾拍了拍阿卓的肩膀,意思是让她应付。这是两个人在出门前说好的,赵小禾也简单教过阿卓怎么应付外面的人。
  其实赵小禾根本不放心,可是没办法,她语言不通,在找到合适的“门”只能靠阿卓来应付一切。
  阿卓挺了挺胸,把嗓音压低,隔着厚厚的围巾声音模糊的问道:“你叫我们?”
  “正是。”这人脸色黝黑,生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丢在人堆里看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目光闪烁,透着种精明。原本他叫的是赵小禾,说话的却是阿卓,想来这二人应该是主仆,就算不是主仆高个子的也一定是主事的,小事自然有旁人——也就是这小个子代劳。所以这人也见怪不怪,笑呵呵道,“两位头一次来冬城?谈生意还是寻亲?要不要住宿?我有车能拉您,冬城的大街小巷没我胡三不熟的,您要是缺个向导找我准没错!”
  赵小禾那是听不懂,否则觉得这场景眼熟,不就就跟火车站外拉客的司机以及旅店老板一模一样吗?
  阿卓一脸懵比,胡三说太快她前面的没听明白,不过她记得赵小禾的叮嘱:不说话、少说话、假装高深莫测,搭讪的不要理。
  这是不是搭讪的?
  阿卓看了赵小禾,赵小禾都能想象的出来如果这傻孩子开口一定是问:怎么办山神奶奶?
  这就是本城主给你的考验啊少女!
  赵小禾淡淡的扫了胡三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胡三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忙看向阿卓,阿卓严肃着一张脸:“不要向导!”
  胡三听了也不急,看了看周围,压低嗓音继续道:“您二位先别忙着拒绝,这不还带着它呢。”胡三指了指小福,提醒道,“只怕有人把心思动在您的爱宠身上。”
  小福见有人指自己,抬头看了一眼。
  阿卓不经世事,但也不傻,对人的目光极为敏感,到现在还有人不远不近的看着他们这里,就像盯上猎物的野兽似的。
  事关山神奶奶的小护法,阿卓觉得自己应该问清楚,她依然压低嗓音,声音冷冷酷酷的说:“什么意思!”
  胡三看了眼赵小禾,赵小禾哪儿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根据胡三的表情来判断,胡三虽然看过来,但她却没有看胡三,而是摸着小福的脑袋,漫不经心的望着别处。
  胡三只能和阿卓说话:“您一定知道吃不饱的人大把在……”他话没说的太明白。
  阿卓懵呆呆,别人吃不饱关小护法啥事?
  “当然啦,我不是说您二位对付不了他们,只是出门在外有些麻烦能避免则避免,我胡三在冬城还算有点面子,您找我当向导,我保证冬城地痞流氓不会找您麻烦!”
  阿卓想挠头,手抬了一半才想起来赵小禾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做这个东西,于是抬到一般的手生硬的转弯,用力拍上胡三的肩膀。
  胡三:“???”
  阿卓:“……”
  两人大眼瞪小眼,胡三愣了半天,突然一喜,这就是答应了?他忙道:“您等着,我这就去把车赶来!”
  这时赵小禾扫了一眼周围,盯着他们蠢蠢欲动的某些人似乎很失望,虽然不甘愿,不过陆续散了,而这个变化是从胡三和阿卓谈话达成一致之后产生的。
  阿卓忐忑不安的看向赵小禾,心里很没底,她刚刚好像不小心答应了胡三什么事情。
  赵小禾的手放在她脑袋上,这个动作是告诉她:这是对你的考验,尽管放开手去做,我在你身边看着,不要怕。
  阿卓握了握拳头,不能让山神奶奶失望!不能依赖山神奶奶!
  胡三很快赶了一辆骡车回来,见到骡车,联系胡三前后的言行举止,赵小禾大概猜到了胡三是做什么的。阿卓正要上车,赵小禾拉了她一把,动作极小的指了指小福,做了个“劈”的动作。
  啊呀,差点忘了!
  阿卓瞅了一圈,把一棵树底下平滑的石墩搬过来放在小福面前,然后给了小福一颗糖。
  赵小禾低声道:“凶一个。”
  胡三一头雾水,不过他自小就跟着自家同样是向导的老头混,自己单独干也有数十年,什么奇怪的客人都就见过,因此只是略带好奇的看着,什么都没问。
  接着他就瞧见那憨乎乎胖成球只知道吃的小熊张开大嘴,啊呜一口,就跟啃野果一般容易把石墩咬了一个碗口大的豁口出来。
  胡三瞠目结舌。
  路人也呆了,更别说之前盯上小福一身肉的那几个人,见到这一幕头皮发麻。
  阿卓又给了小福一颗糖。
  赵小禾轻声道:“继续凶。”
  这次小福十分卖力,大概是之前感觉到恶意的缘故,它凶巴巴的“哇哇哇”的大声吼了两声,想了下狼叔叔偷偷教它的“怎么让自己看起来超凶”,一脸正经严肃的用熊爪子捶捶胸口,“哇哒”一声,熊掌劈下。
  石墩咔嚓、嘭,崩裂成碎块。
  某些人吓得脸都白了,这是小熊?!这牙口、这掌力,脑补一下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抢这只小熊的场面……那tm还能好吗?!
  第235章 第一家分店开张
  胡三驾车拉着赵小禾两人一熊, 一路上一张嘴都没有停过,热心的介绍着冬城的风土人情, 阿卓集中精神认真听着, 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再讲给山神奶奶听。
  当然了, 阿卓也没忘记他们这一次来的任务。
  买铺子。
  路过一个店面时,赵小禾手指了指, 阿卓见状忙打断胡三:“这里是什么地方?”
  胡三看了一眼,路边是一座门面较一般店铺高大许多的独立双层楼房, 门大开着,里面除了懒洋洋的掌柜之外没有一个客人,大堂内摆着的桌椅陈旧破烂,角角落落里的蜘蛛网清晰可见。
  胡三见赵小禾和阿卓都感兴趣,便停下马车,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叹息:“这里是冬城唯一一家酒楼,老板当初异想天开, 不顾劝告非要在冬城这地方开酒楼, 结果赔的血本无归,现在想卖了这店面都没人要。”
  阿卓眼睛一亮:“我们要买!你带我们进去看看。”
  胡三愣了愣, 他一早看出这两人应该是带着某种目的才不说去哪里, 只让他赶着车子在城里转悠,原来是想置办店面。
  胡三引着两人进去, 对掌柜说明来意, 掌柜喜不自胜, 忙请几人落座。
  这时候赵小禾仍然一言不发。
  阿卓让掌柜找个清净的房间,等打开房门,赵小禾却不进去,往里面看了一眼后,示意阿卓把门关上,然后打开,这次迤迤然的走进去。
  胡三和掌柜的都瞧得一头雾水,他们哪儿知道门一关一开,里面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个地方。
  阿卓一进门便叽里咕噜的小声向赵小禾说明情况,虽然她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好在记性好,说不清楚的就把胡三和掌柜的话重复给赵小禾听。
  掌柜见状,和胡三对视一眼,他心中初时的惊喜过去,等见到赵小禾与阿卓一系列略显古怪的做派,又多了几分忐忑和不确定。对方不开口,他变便主动说道:“两位,这个价钱好商量,不过我想要现钱,也可以用食物抵一部分……当然,得看是什么食物。”
  赵小禾说了入城之后的第一句话:“谷物粮食呢?”
  谷、谷物?!
  “不知道您有多少?”掌柜谨慎的问道。
  赵小禾把帽子和围巾摘下,露出真容,笑道:“那得看你想要多少了。”
  “啊!”掌柜和胡三瞠目结舌,震惊不已,异口同声道,“你是女人!”
  赵小禾扬了扬眉。
  阿卓几下把帽子和围巾摘了,凑热闹:“我也是女人!”
  赵小禾笑道:“你顶多算个小丫头。”
  掌柜霍然起身,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是个相貌不俗的年轻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的独自离开家门和男人谈生意,他脸色铁青:“不行不行,这交易做不下去了!你一个女子哪儿能做得了主,可别回头你家里人找上门来,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胡三面色尴尬,瞅瞅蹲在赵小禾脚边的熊,默默地闭上嘴,聪明的决定啥也不说。
  “嘎嘣嘎嘣嘎嘣……”
  一时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小福吃东西的声音。
  掌柜的待不下去,满脸烦闷的走向门口。
  “我当然做得了主。”赵小禾慢悠悠的说,此时掌柜的已经打开门,“我不光能做自己的主,还能做你的主,比如我说你走不出这扇门,你就走不出这扇门。”
  门明明是开的,外面便是走廊和栏杆,栏杆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楼的大堂和关闭的大门,但掌柜的却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去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踏不出房门半步。
  从胡三的视角看,掌柜的这副模样就像是在演一出夸张的独角戏。
  掌柜满头大汗,惊惧不已的回过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出不去?”
  “一个小把戏而已。”赵小禾表情高深莫测,淡然道,“现在你可以出去,不信再试试。”
  掌柜满脸迟疑,看着气定神闲的赵小禾,有点害怕的咽了口唾沫,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脚,这次没有任何阻力,成功的迈了出去。
  掌柜的“蹭”的跳出门外,不敢进来,隔着门惊疑不定的瞧着赵小禾:“刚刚真是你搞的鬼?”
  胡三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认识掌柜,他差点以为赵小禾跟掌柜早就认识,现在是故意演戏给他呢。可他就是一个向导,别人也没有理由大费周章的给他下套是吧?胡三走过去,迈出去,又走进来,疑惑的看向掌柜:“这不是好好的吗?”
  掌柜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赵小禾望着他,笑道:“开个玩笑,掌柜的不要介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非你以为的那种做不了自己住的女人,我保证你和我的交易不会有任何后续的麻烦。如果你还是有顾虑,我只能去找别人了。”她站起身,“阿卓,小福,我们走。”
  小福撅着屁股爬起来,左脚拌右脚,噗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怀里的罐子咣当落地,咕噜噜滚了一圈,里面各种各样的豆子和小零嘴哗的撒了一地。
  小福懵比,看了眼赵小禾,委委屈屈的用两只小熊爪子艰难的捡着心爱的小零食。
  掌柜的和胡三盯着地上的黄豆绿豆花生豆,玉米、青麦仁、草莓干、小鱼小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闻着一股慢慢的在空气中发散的香甜的气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小禾看在眼里,面上不露声色,心里直乐呵,小福这一下摔得可真够及时的。
  阿卓热心的帮小福一起捡。
  赵小禾故意嫌弃的说道:“别捡了,都脏了还能吃吗?扔了吧,回去给你换一罐干净的。”
  小福哪儿知道自家主人是演戏给旁人看呢,生气的瞪了她一眼,非常有节奏感的嗷嗷叫了一嗓子,那语调就跟说话似的。
  别人听不懂,熊语八级的赵小禾翻译了一下,是这样的: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可耻!
  嗯,咱们家小福是一只珍惜粮食觉悟高的正直熊。
  赵小禾被鄙视了。
  胡三没有掌柜被无形的墙壁堵在房间里出不去的经历,再加上他多年向导的经历,无论是胆识和见识方面都比掌柜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掌柜还在挣扎犹豫,胡三已经凑过去向赵小禾询问地上的这些吃的都是什么,还有多少,卖不卖。
  胡三完全不在意赵小禾是男是女,他只在意放在眼前的大好的赚钱的机会,殷勤的对赵小禾道:“不知道您对铺面都有什么要求?我知道还有几家铺面也在出售,您要是愿意相信我,寻找铺面和谈价钱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保证让您满意……”
  赵小禾刚要说话,掌柜的先急了:“胡三!你什么意思!”
  胡三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我说掌柜,你既然不敢做这位姑娘的生意,还不准人家找别人吗?”
  “谁说的!谁说我不敢!你敢买我就敢卖!”掌柜的面红耳赤,厚着脸皮对赵小禾道,“我收一半钱,一半粮食,钱现在就要,粮食三天之内给我,你说行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