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一愧疚
  轻柔的风带起湖水,碧光粼粼,也带起粉白色的雨,一簇簇花瓣在空中相拥相别,安静的湖中岛被染成了如云似霞的花海。
  忘机站在绚烂的缤纷中,一袭素衣,乌发与纱裙上积了许多花瓣,她伸出手,不多时,接住一捧樱粉。
  樱花的颜色是极为浅淡的,一层层乳白花瓣,唯有花心处渐变成粉色,无比夺目,可这份浅淡的夺目只显得少女的肌肤更加白皙娇嫩,映衬出她的清丽艳绝。
  忘机有些出神的看着,花开了,便要落下,如此美丽,却又如此短暂,正如他和她的约定,可如今有人连这份短暂都不想要了。
  她的指尖微颤,摩挲着无比光滑的树干缺口,一眼便从痕迹判断出,一剑,他只用了一剑,可见动手的决绝,她呢喃着,“…哥哥。”无意识中捏碎的花汁顺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流下,流淌在树干缺口处,仿佛伤口渗出了鲜血。
  这颗见证少年生命中大部分回忆的树,轰然倒塌,古朴遒劲的树身大半个倒在地上,繁花随风而落,但那些未曾绽放的花苞,再也没有机会开放了。
  卫庄表情漫漫,眉眼却不复冷淡,他低着头,眼神霸道,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似乎不屑隐藏情愫,“小时候,我每天都坐在这个地方,看着天空,想象冷宫外面的世界,我有很多目标,发誓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完成。”
  忘机抬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大部分的天空,她愣了一下,轻声道,“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即使这样,卫庄还是日复一日的看着,决不允许他自己低头,忘机默默握住卫庄环在她身前的手,岔开话题,“有哪些目标?”
  卫庄挑了挑眉,直起身,把怀里的忘机环得更紧,脸贴过去,独有的低沉声音凑在她耳边,挑了些不机密的说着,看着昏昏欲睡的少女,他逐渐放轻了声音,“......反正,多了一个你,睡吧,我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告诉你。”
  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好像近在眼前,无比清晰,在这颗树下,她搂着他,他抱着她,鱼水之欢,抵死缠绵,那种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这里,忘机回过神时,手心的汁液早已干涸,与指尖掐出的血印混为一体。
  春风不可阻挡,花终究要开,时间匆匆向前,花终究要落,这份情愫的始终,似乎像盛开的花一般灿烂,也随着花落流逝无形。
  树断,情断,现在,他们没有以后了,忘机在想,卫庄是以怎样的心情挥出这一剑的,彼时彼刻是否恰如此时此刻。
  这一切本该是自然而然,在计划的一开始,她就知道结局,可胸口中的闷痛挥之不去,这就是入情的感觉吗?忘机发觉自己的境界愈发稳固了,她以为自己并没有真的入情,只是看到生机断绝的樱树,不该再骗自己,泪珠无声地从湛蓝色的眼瞳中落下。
  她厌烦这种情绪,厌烦后悔的情绪,厌烦追悔不及的情绪,厌烦无可挽回的情绪,仿佛除了接受事实,她再也不能够改变。
  不,忘机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她一只手放在樱树主干断口处,一只手连接着地上树冠的枝干,生机与死气流转,地上的枝干与花苞枯萎了大半,而那原本宣告死亡的树桩却再度长出了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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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监视的人远远惊鸿一瞥,无人敢打扰湖心岛上的那位少女,过分美丽的画面,让任何除她以外的人出现在画面里都是一种亵渎。
  她并不是这些日子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但只要她出现,谁也不会判断错,少女便是自家主人白亦非想要的珍宝。
  可正当这些人想要离开回去传话时,他们却无声无息的倒在岸边,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从满意转变成惊恐,脖子上就多出了一根细线,血液汩汩的浸湿了地面。
  忘机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她还是动手了,因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符合脸上一贯的平静,否则就不会在他们有动作的时候,才意识到周围有人在监视。
  解决掉碍事的人,忘机准备完成她此行的目的,然后离开这座冷宫。
  突然,小舟轻轻靠岸的声音,打破了一片静谧,忘机转身看向来处,裙琚轻旋,扬起落花无数,待看清来人,她有些惊讶,复尔眉头微皱,“韩非...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不如先告诉我——”韩非靠近忘机,轻轻捧起她的脸蛋,温热的指腹擦拭掉还未彻底干涸的泪痕,温柔的问道,“怎么哭了。”
  “跟你没关系。”忘机挥开韩非的手,后退一步,冷声道,“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我想,你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韩非收敛了脸上一贯的表情,轻声说道,“你希望是什么反应?跟卫庄兄一样,还是比他更过分?”
  他很清楚卫庄是怀着何种心情来到这个地方,在来之前,韩非也想过质问忘机,想过与她彻底划清界限,然而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羽睫和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痕,那种掩饰不住的脆弱,心中突然格外的平静。
  如果卫庄兄在这里,恐怕也做不到他说的那样平静和无动于衷吧,韩非苦笑一声,他也有责任,一件件事不是没有疑点,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怀疑自己心爱的人。
  “念念,你想让我跟你决裂,这样你就会好受一点,是吗?”韩非轻叹一声,不容拒绝的握住忘机的手,将人带到自己怀里,“说到底,念念,你并没有做实质上伤害我们的事。”只是他没料到,从头到尾她都在骗人。
  忘机没有推开韩非,紧紧靠着他温热的胸膛,把头埋在他怀里,也许她真的想要一个拥抱,“抱歉,打乱了你的计划。”
  如果不是韩非智多近妖,硬生生找出一条破局之法,让她的计划出现了偏差,恐怕现下他已经在去往秦国的路上了,忘机听着耳边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再想到韩非的命运,更坚定了原本的想法,她在心里又说了一声抱歉。
  “过程和手段变了,结局倒是差不多,加快速度也好。”韩非眼神幽深,他维护法,可最后偏偏用了法理外的手段,他并非天真,也并不仁善,只是想给自己留下底线,可一旦突破了,如今的韩非行起事来,恐怕会让了解他的人瞠目结舌。
  忘机突然仰起头,轻轻吻上了韩非的薄唇,韩非灵活的舌头瞬间撬开了她的贝齿,而他的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粗暴,唇齿相交,暧昧的银丝彰显出激烈。
  又起风了,青丝纷乱,肌肤微红,衬的她嘴唇更加娇艳欲滴,韩非将忘机抱的更紧,一点一点拂去她发间的花瓣,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如瀑青丝,轻轻挑起一缕置于唇边,“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额发低垂,掩饰住韩非眉宇间与逆鳞神似的阴鸷,心底有一个声音充满欲望。
  忘机伸手抚摸着韩非的眉眼,湛蓝色的眼睛似乎是想牢牢将他的模样记住,“韩非,你真的没有想明白么?我不信,你说实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这里来,从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该懂了。”
  “有时候,我真的不想那么聪明。”韩非喃喃道,即使心碎的感觉只有一瞬,那一瞬间的痛苦也足够让他刻苦铭心,韩非想明白了,却更想不明白了,他低下头看着忘机,干涩的声音听起来痛苦万分,“念念,怎么不再骗骗我……”
  韩非是天下最聪明的人,这个时候,却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傻瓜。
  忘机是为了苍龙七宿来的,除了知道它的位置,关键在于要得到钥匙,韩非跟天泽合作的筹码是流沙,但他利用白亦非却是借助逆鳞的记忆和秦王的权利空手套白狼,自始至终,钥匙都没有在韩非手上过。
  他原本以为钥匙还在天泽手中,可偏偏忘机独自一人出现在了这里,所以天泽的钥匙在她手里,也就意味着,在韩非跟天泽合作之前,忘机就已经跟他有很深的牵扯,很难说天泽之前做的事背后没有她的手笔。
  但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忘机是否真的做了损害韩非或是流沙利益的事,而是她算计他,而韩非无论如何,绝不会也舍不得算计忘机,或是利用她。这一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我不想!韩非,不要对我这么好。”少女清冷的声音罕见带了哭腔,忘机挣脱了韩非的怀抱,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至少有一点我没有骗人,我来韩国真的有你的缘故。”
  韩非凝视着忘机,眼神幽深,神情有些阴郁,声音像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冷寂,“念念,你很残忍,又足够狠心,你就那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可我心悦你,只想对你好,怎么办?”
  他是抱着怀疑来的,见到她,心中一切的猜测便得到验证,便将计就计,故意不点破,愧疚,拥有与爱相似的外表,触感,温度,韩非要加强忘机的愧疚心,让她惦着他,想着他。
  韩非表现得越是不在意,忘机下意识就越是在意,他表现得越包容,她就越难过,知道留不住她的人,那就要留住她的心,让她时时刻刻也忘不了自己,韩非脑中有许多阴暗的想法,他真的变了。
  卫庄是想不明白这一点,那一剑太过决绝,只是想着等忘机低头,那就别怪他后来居上,韩非看着神情慌乱的少女,他很了解她,虽然聪明却不能很好的分辨人心,对爱她的人心软得很,很乖,所以就算是犯了错,也要原谅。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忘机宁愿韩非像卫庄一样,过去无动于衷的对他无数算计,却因为过分直白的爱意突然让她难受,不欲再浪费时间,忘机转身向湖中跳去,冰冷的湖水吞没了眼泪,下一秒,那个她试图一步步远离的男人近在咫尺。
  韩非一只手掐住忘机的下颌,一只手搂住她,脸上的神情充满占有欲,眼神炽热,似乎不给猎物一丝一毫逃走的机会,狠厉地朝她的红唇吻了下去,是掠夺,是占有,吻痕,齿痕,裹挟着战栗,渐渐让一切变得奇怪,激烈的动作让韩非墨色的长发四散在水中漂浮,与忘机的青丝纠缠不休。
  纱衣被湖水浸透,变得半透明,紧紧贴在忘机的娇躯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的酥胸紧紧压在韩非身上,火热的温度自二人肌肤相亲处传来,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两个人呼吸都变得急促,即使这样韩非仍不肯放开忘机,理智被疯狂所取代。
  逆鳞分享了所有能分享的记忆给他,另一世的他,两个韩非,都只对一个人心动,他绝对不会放手的,双手紧紧扣住忘机,韩非心中一阵满足,唇角勾起一抹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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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回来了,有点emo,师哥的声优老师去世了,知道新闻以后突然觉得死之前还是要写完,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