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节
  宋清欢陷入沉思。
  嬴天舒看她一眼,又问,“妘姐姐打算怎么办?”
  “那颗内胆已经被我服了,但阿临既然在他手上,这个约,我就必须得赴。”
  “妘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嬴天舒想也没想便道。
  宋清欢抬眸,“天舒,你如今是圣子,明日之约,势必凶险万分,你不能贸然行事。而且,纸条上也说了,只能我一人前去。”
  “就是这样我才要去。我会暗中跟着姐姐,不让姞崧发觉,有我在,姐姐的胜算也大些。更何况,我与姞崧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能借此替姐姐报了仇,岂不一举两得?”
  见他神情坚毅,宋清欢心知说服不了他了,姞崧意图不明,有天舒在,她的胜算的确大一些。
  思及此,便点头应了,“那……就麻烦你了。”
  嬴天舒松一口气,“妘姐姐不必客气。”
  既然已决定好,两人便开始讨论起明日的计划来。
  ☆、第520章 赴约
  深秋天气萧瑟,空气中已有了寒意。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还有最后一抹余晖,染红了远处的天空。
  幽冥森林东南入口处,生长着一棵歪脖子树,枝叶茂盛,树干却是朝一旁歪曲着生长,在一众笔直的树木中十分显然。
  树下,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窄袖骑服的女子,眉眼凌厉,正警惕地四处打量。
  ——正是宋清欢。
  今日,正是她与姞崧之约。
  只是,黄昏已至,却还不见姞崧的人影。
  宋清欢换了个姿势,抱臂倚树,微垂了头,看似神情越发焦灼,实则不动声色地密切注意着四下动静。
  又等了一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散去,天色陡然暗了下来,黑夜笼罩,凉风簌簌,吹得林间枝叶沙沙作响。
  这时,簌簌风声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宋清欢猛地抬头,朝幽冥森林深处望去,见暗夜中,一人凌空而来,黑色长袍,兜帽罩头,面具覆面,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姞崧!
  他行到宋清欢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冷冷地打量一眼宋清欢,一扬眉头开了口,“帝姬果然来了。”沙哑诡谲的声音在夜色中有几分渗人。
  宋清欢眉眼凌厉看着他,“少废话,我儿子呢?!”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宋清欢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在姞崧面前一晃,又收回袖中,“在这里。”
  姞崧冷笑一声,“就拿这么个木盒子便想糊弄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我连我儿子的面都没见着,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诚意?”宋清欢毫不示弱,凌厉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姞崧森寒凝视了她一瞬,忽的将手指一曲,放至唇边打了个唿哨。
  宋清欢皱眉,立马警惕起来。
  姞崧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认真听。
  宋清欢竖起耳朵一听,脸色顿时一变。
  她听到,呼呼风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婴儿的啼哭声,隐隐约约传到她耳中。
  都说母子连心,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阿临,可宋清欢心里很清楚,这哭声,就是阿临发出的。
  得知阿临暂时还安好,宋清欢略松了口气。
  她眸光一转,抬头看着姞崧冷笑一声,拿他方才的话反诘回去,“就这么声模糊不清的哭声就想糊弄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在没有见到我儿子之前,你休想拿回内胆。”
  只有看到阿临了,藏在暗处的嬴天舒才能伺机将他抢回。
  姞崧眉头狠狠一皱,显然对宋清欢这种态度很不满,藏在袖中的手一动,就想偷袭。
  宋清欢眉眼一动,抢在他之前动了手,一道灵力朝他袖口射去,精准无误地削去了他袖口处的小片布料。
  “姞崧,你或许没同我交过手,但你也应该知道,我曾是圣女人选的强有力竞争者。如果动手的话,你不一定打得过我。更何况……”
  她眸光陡然凌厉,“你别忘了,你要的东西还在我手中,你就不怕,我把它吃了?”
  姞崧如此大费周章也要得到这颗内胆,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借助内胆提高自身灵力,想必一定有什么隐情在里头。
  昨日她与嬴天舒仔细分析后,倒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当年,因为对时任长老不敬,姞崧被流放幽冥森林之前,体内还被种上了蛊王。蛊王身怀剧毒,被种下蛊王者,鲜少有人能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不断喂食其毒物。
  宋清欢推测,幽冥森林中长有各种剧毒的动植物,反倒给了姞崧活下去的条件。阿蓝也好,还是山洞周围生长着的剧毒植物也好,都是为了解体内的蛊王之毒。
  可就算被抑制住了毒性,蛊王毒性太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遭到体内蛊王反噬,这几日,是宿主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气血翻涌,功力近乎全无。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因为身体状况的限制,姞崧都安安静静地蛰伏在幽冥森林中,不敢轻易造次。
  可他前些日子却突然出山,宋清欢猜想,约莫是他终于找到了彻底克制蛊王的法子。
  至于这个办法,应该与那条白色巨蟒有关。
  与蛊王一样,白色巨蟒亦是毒中之王。她曾在古籍中看到过,传说中蛇可化龙,一旦这条巨蟒进化为烛龙,体内内胆便是千金难求的宝贝,除了增进功力外,还有解百毒的功效,可是比火阳花还要稀奇之物。
  如果她的猜想无误的话,姞崧豢养这条巨蟒的目的,正是如此。
  眼见着巨蟒快化成烛龙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再也压不住,再加上圣女大选召开在即,所以他便出了幽冥森林,想着想将大选破坏,回来服下内胆后解了体内蛊毒,到时,他的灵力大涨,又揭露了雪莲择主的骗局,圣子之位岂不是囊中之物?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中途会杀出个沈初寒,不仅掳走了他所有的毒品药材,还杀了巨蟒取走了内胆。
  等他再回到幽冥森林时,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这些日子他再次销声匿迹,想必一方面是体内蛊毒又犯了,必须想办法压制,另一方面就是在暗中调查究竟是谁取走了他的内胆吧。
  宋清欢心中有了猜想,底气愈足,冷笑着看着姞崧。
  她就不信,姞崧筹划了这么久,会忍心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何况,虽然用面具遮面,但宋清欢还是隐隐能看出他印堂发黑,想必体内蛊王已快压制不住了。如果失去这颗内胆,别说他的霸业了,就是性命,怕是也堪忧。
  所以他才急不可待地想夺回内胆,甚至不惜用阿临的性命来要挟他。
  果然,听到宋清欢这威胁的话语,姞崧脸色陡然一变,恶狠狠咬牙切齿道,“我若是得不到内胆,你就别想见到你儿子了。”
  宋清欢清冷冷一笑,“你究竟是来做交易的,还是来威胁我的?让我见到我儿子,我立马把内胆给你。”
  姞崧迟疑片刻,却突然感到体内一阵隐痛袭来,眼神不由一沉。这些日子他运功太勤,不光内胆,先前调配好的药丸也被掳走,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叫他如何甘心?
  勉力压下翻涌的气血,抬头看向宋清欢,阴沉沉开口,“我要先看看那颗内胆,万一那盒子里是空的呢?”
  “好。”宋清欢答应得很爽快,从袖中掏出盒子展开来。
  姞崧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宋清欢手中的盒子。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圆形珠子,夜色中发出淡幽幽的光芒。
  宋清欢“啪”地一声合上盒子,夜色又陡然沉郁下来。
  “怎么样?现在,我可以见我儿子了吧?”
  这盒中的所谓的“内胆”,不过是嬴天舒替她找的一颗形状大小相似的夜明珠罢了,打开的瞬间,宋清欢偷偷用火灵力护住,让珠子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
  此时夜色深浓,姞崧又没见过内胆,再加上宋清欢神色如常,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果然将他蒙蔽了去。
  姞崧眉头一拧,提了嗓音,看一眼身后黑暗的幽冥森林,“出来吧!”
  宋清欢将手放在腰间的天蚕软鞭上,一眨不眨地顺着姞崧的目光望去。
  视线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轮廓,在黑夜中缓缓而来,怀中婴儿的啼哭声越发清晰。宋清欢皱了眉头,似乎觉得来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终于,那人出了幽冥森林,身姿纤细婀娜,似是一名女子。这时,淡淡月光洒下,她的容色在月光下一览无余。
  宋清欢一见,大吃一惊。
  原来,从林中走出的那名女子,竟是她先前曾有过怀疑的姬纾!
  她和姞崧何时搅到了一块?!
  宋清欢压下心底的震惊,急急朝姬纾怀中望去,果然见她怀里襁褓中躺着一名刚出生的婴儿,正是她的小阿临!
  君临似乎哭累了,哭声小了下来,只是似乎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本就哭得通红的小脸越发皱作一团,看得宋清欢心疼极了。
  姬纾一袭艳红裙衫,黑夜中如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她神色冷冽,嘴角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宋清欢,古怪的神情衬着这样清冷的夜色,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宋清欢定了定心神,看向姞崧讥讽笑笑,“我倒是没想到,你的同伙,居然是姬长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还是她追查的对象。”
  姞崧阴恻恻笑一声,“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帝姬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
  宋清欢没有心思去想姬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向姞崧凉声开口,“既然阿临没事,那我们便一手交人,一手交物吧。”
  “你先把内胆给我。”姞崧道。
  宋清欢眉头一皱,“我先把内胆给你?你拿了内胆自然是诸事不管了,万一姬纾不愿放人怎么办?”
  姞崧体内又有阵痛传来,他勉力压下,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内胆了。见宋清欢不松口,想了想,看向姬纾,皮笑肉不笑道,“姬长老,你先把那小娃娃给我吧。”
  姬纾冷笑一声,寒沁的目光在两人面上一扫,忽然将怀中的襁褓高高举至头顶,“我为什么要把他给你?他若是就这么摔死了,我想,帝姬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阿临被吓到,又“哇哇”大哭起来。
  宋清欢脸色一白,手脚骤然冰凉。
  “姬长老这是何意?”她尽量冷静开口。
  姬纾重重冷哼一声,厉声开口,“明知故问!我爱的人皆是因你而死,我自然要杀了你的儿子方能泄愤!”
  宋清欢握紧了拳头。
  既然妫璎是她的人,那么,那日她与姬夜的计划,妫璎应该也知晓一二,姬纾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虽然因为姬誉的死而导致情绪起伏不定,但一旦冷静下来,这几天的时间,足够她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而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报仇机会摆在眼前,她又怎会放弃?
  只是,宋清欢不明白的是,姞崧为何要跟姬纾合作?就算他知道姬纾恨自己,但他把阿临交给姬纾,难道就不怕她临时反水坏了他的计划吗?
  果然,一听姬纾这么说,姞崧脸色也变了,恶狠狠看一眼姬纾,“姬纾,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你中了我的毒,若没有解药,活不过三日。”
  姬纾冷笑一声,“你以为,如今我还在乎活不活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