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此刻小时屿在她眼中也是特别美好的事物,她手撑住桌子,一下站了起来,身子还有点摇晃。
  小时屿眼中透出点点担心,便看见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有些疑惑。
  下一刻,那一双手就按在了他脸上,他表情十分错愕,目光都呆滞了片刻。
  哈哈哈!
  叶妙觉得自己报仇了,让他刚才笑她,她也要使劲蹂躏他... ...
  的脸!
  事实上,从小时屿上小学后,他们便没有这么多亲密动作了。平时叶妙上课忙,而小时屿也好像从上小学开始就长大了一般,知道害羞了,知道男女有别了。
  叶妙是很喜欢揉小孩的脸的,特别是小时屿的脸,他的脸软软的,触感十分好。
  他长得又可爱,肤色白皙,皮肤状态很好,不油又不干燥,剪着短短的头发,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的长相。
  平时在家也听话,在学校也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好榜样。
  怎么会有这么听话的孩子呢?叶妙有时候都宁愿他调皮一点,有一点孩子样。
  但是,他此刻就很有孩子样,嘴巴嘟在一起,目光怔愣,还没反应过来,有一种呆萌的感觉。
  这次轮到叶妙笑了,她简直笑得停不下来,而且还是笑得有声的那种。自从小时屿上小学之后,他便再也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叶奶奶听见叶妙的笑声,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也泛出笑意。
  别人家的总相处不好,哪像她家的,两个人分明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
  小时屿伸出手,狠狠把她手给掰了下去。
  他把头默默转向另一旁,不理她。
  叶妙也不气馁,就对着他的后脑勺喊他的名字,还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发,敲敲他的肩膀。
  小时屿都无奈了,转过头喊她:“姐姐……”
  叶妙笑嘻嘻的:“生气啦?”
  小时屿轻轻摇了摇头。
  叶妙双手又放在他的脸上,不停揉着。别人都有猫撸,她没有猫,但她有弟弟啊,她的弟弟在她眼中比猫更可爱。
  小时屿十分无奈,索性由她去了。他觉得此刻面对着这样的姐姐,好像他才是哥哥。
  不过姐姐一向是成熟稳重的,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天真的神色,带着点懵懂可爱。小时屿想,他一定要快点长大啊,才能保护这样可爱的姐姐。
  最后叶妙不敌酒意,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小时屿把碗洗了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坐在她的身边,他的目光从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读小学之后,他知道了好多道理,比如姐姐和他不是亲姐弟,他们的关系说浅很浅,说深也深不到哪里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他也问过妈妈爸爸去哪了,妈妈说爸爸死了。他脑海中没有一点关于爸爸的记忆,有的不过是关于叶爸爸的记忆。
  但是那样的记忆也很短暂,叶爸爸和妈妈去世后,他就和姐姐还有奶奶一起生活。
  他现在坐在姐姐身旁,把头微微靠在姐姐肩膀上。闻着姐姐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暖成一团。
  该是怎样的幸运才能遇见姐姐和奶奶,他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愿意抚养他。等他长大后,也要是他们爱他一样去爱他们。
  过完春节后,姐弟俩又开始继续上学。
  叶奶奶已经没有经常去乡下了,寒假里叶妙每天在叶奶奶耳边的念叨很有用,叶奶奶知道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了。
  对此,叶妙也十分满意,虽然她觉得叶奶奶的劫难已经过去了,但小时屿离满九岁还有六七个月呢,她在这期间要好好看着奶奶,坚决不能让奶奶出一点事!
  她的照顾很有用,叶奶奶在这期间都长胖了不少,肤色也白了一些,个人体质都好了许多。
  一直到放暑假,叶奶奶都一直平平安安的。
  叶妙那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在学校的时候总是不安心,偶尔下课都要去学校小卖部打电话回家。现在叶家安了电话,通话方便了许多。
  叶奶奶每次接到电话都要说,她就在家,没有去干活,然后再嘱咐叶妙要好好上课,不要有事没事就打电话回来。
  叶妙虽说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回家,但不见到奶奶心里头就就像少了点什么。
  还好,放暑假了,可以时时刻刻就看见奶奶了,等把这个暑假一过,应该就真的没事了。
  这个暑假格外的热,叶奶奶已经是许久都未去乡下了,一家人在坐在家里扇着风扇也热。
  叶奶奶心疼极了,家里还有两个在读书的孩子呢,这样的天气,热得人都没法写作业了。
  叶奶奶决定去买个冰箱,给孩子们冻点雪糕也好。但如果这事让叶妙知道了,估计又得跟她出去,外面这么热,还是不让她知道好。
  叶妙也觉得热啊,不过尚可忍受,对于叶奶奶的想法,她一概不知。
  放暑假在家有个好处就是可以睡懒觉,自从放暑假后,叶妙没有哪一天是在早上九点之前起过床的。
  小时屿长大了,也不会每天在六点钟来叫她起床了,他每天起床之后就去小区旁边的公园跑步。日复一日的坚持,叶妙都十分佩服他的毅力。
  他在家专门画了一个身高线,几乎是每天都要去量身高,对长高这件事十分有执念。
  叶妙是家里面休息的最好的那个了,叶奶奶怜惜她读高中每天那么早就要起床,要在学校上一整天课。好不容易放暑假了,要好好休息才是。
  于是家里面的事几乎不用她动手,小时屿比她还更勤快,他不仅学习好,家务活也做的特别好。
  叶妙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全家的宠儿,还是宠成小宝贝那种。
  这一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叶妙八点就起床了。事实上,她今天自打接近七点时醒了之后便没怎么睡好,依稀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想那应该是小时屿出去跑步了吧,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她又想着,今天小时屿出去时好像比以往晚了一些。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继续睡觉,夏天便是这样,睡不太熟,但又觉得十分困,眼皮子都拉不开。
  八点钟,叶妙再次清醒,她揉了揉眼睛,翻身起床。
  出门一看,却没在客厅里看见小时屿,她喊了一声,房间里传出小时屿的应答。
  “你今天去跑步怎么去的这么晚?”叶妙问道。
  小时屿的房间门被打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困倦,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我今天没去跑步啊。”
  “那是谁出去了?”叶妙嘟囔着,忽然脑海中划过一丝想法,她瞪大了眼睛。
  “奶奶呢?”
  “不知道,我也才醒。”昨晚想把暑假作业一起做完,稍稍熬了一会夜,今天早上就起晚了。
  叶妙心里顿时涌上一阵难言的惊慌,奶奶早上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第55章 生老病死
  心里头不安的各种猜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叶妙慌乱至极。
  “我出去找找奶奶。”说着,她就准备出门,一定要尽快找到奶奶。
  “姐姐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小时屿注意到姐姐着急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一听奶奶不在家,就会这样害怕, 但他不想让姐姐一个人出去。
  这一年姐姐对奶奶十分依赖, 他都看在眼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姐姐要做的事, 他都是特别支持的。
  叶妙心中慌乱,点了点头。等小时屿收拾完毕,两人一起出去找叶奶奶。
  叶妙不知道叶奶奶去哪了,姐弟两个只能在偌大的县城里乱转。
  走过卖电器的一条街时, 拐角处围满了人, 叶妙依稀能听见,他们在说着什么。
  “撞她的司机跑了。”
  “流了好多血,120怎么还没来。”
  “这么大年纪了, 也不知道她家人在哪。”
  这些话一句一句跑进她的耳朵,她差点站立不稳, 还好小时屿握住她的胳膊,他已经长高了许多,有小小男子汉的模样了。
  叶妙心脏猛跳,那种不好的预感比之前的更胜。
  “姐姐……”小时屿担心地看着她。
  叶妙摇了摇头, 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小时屿扶着她,一步一步朝人群中走去。
  越走近越听见那群人的讨论声。
  “这个老人家好像是在一中旁边菜市场卖菜的,我经常看见她。”
  “是吗?听说她家还有两个在读书的孩子呢。”
  “真是造孽啊。”
  叶妙死死握住小时屿的手,不会是奶奶,不会是奶奶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说的话的内容,和奶奶这么符合。
  120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几个训练有素的医生迅速从车上下来,人群自发让开。
  叶妙清晰地看见人群中央,躺在地上的老人,血流了一地,那么鲜红的颜色,能灼痛人的心口。
  那真的是奶奶。
  叶妙脑袋一阵眩晕,几乎快要摔倒。
  小时屿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地喊着她:“姐姐,姐姐。”
  他的声音里已经全部是泣意,但他比她坚强,他还站着,还在安慰她。
  叶妙搂住他的肩膀,紧紧把他半拥在怀里,怎么会是奶奶,奶奶怎么会出事,不是奶奶的劫难都过去了吗?如果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那奶奶去年冬天的摔倒是怎么回事。
  她不停摇着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地方那滩鲜红的血迹看,死活不愿看躺在血泊中的人,那不是叶奶奶,不会是她的奶奶。
  她好不容易感受到亲情的滋味啊,好不容易生命中有了一个亲人,怎么会这么忽然就失去了。
  叶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只记得一路上小时屿紧握住她的手。
  他手心潮湿而温暖,而她的已经浸出了冷汗,两只手握在一起,一点也不舒服,但叶妙不肯放手。
  任由那只手拉着自己走进医院,拉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的长椅上,焦急又无可奈何地等着。
  叶妙一直低着头,外面炎热的天气,医院里却泛着一股浸骨的含义,她脑袋迷迷糊糊,走路都像在飘一样,脑海里只有那一片红色。
  地上血迹,躺在血迹中的老人,她看清了她的脸,再也无法否认,那就是她的奶奶,她最亲最爱的奶奶。
  叶妙捂住自己的脸,终于迟迟哭了出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伴着小小的抽噎声,无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