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再忙,吃个饭时间应该有,我打电话问吧。”
  电话被挂了后,宋羡鱼沉默了好一会,在茶几上把宣纸摊开一张,磨了墨自己练习起毛笔字,写的时候思绪有些飘远,等回神,宣纸上歪歪扭扭趴着八个极丑的字。
  妻儿康健,岁岁长见。
  季临渊昨晚许下的心愿。
  宋羡鱼抬手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在男人的心愿里,只有妻儿,倒是忘了自己。
  不知怎么,鼻子有些酸。
  某瑶1号:我叔许什么愿望好呢?
  某瑶2号:许三个愿望吧,一愿妻儿千岁,二愿为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
  某瑶1号白眼中:你《甄嬛传》看多了吧?这也不是我叔的丝带儿啊,字里行间一股子闺怨。
  某瑶2号:那你说怎么整?
  某瑶1号是个靠谱人儿,想了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妻儿康健,岁岁长见,怎么样?
  我鱼:你确定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某瑶:……难道不是吗?
  第244章 我哪敢嫌弃咱们家的顶梁柱
  季临渊晚上五点开车回来接宋羡鱼去季家,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小知见到宋羡鱼高兴地跑过,看见她身后的季临渊又规矩地站好,乖巧地喊了声:“舅舅。”
  季临渊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朝屋里走,跟季昌历与季思源说话去了,宋羡鱼牵起小知的手,“你爸妈也来了吗?”
  “来了,妈妈在楼上跟二舅奶奶说话,爸被曾外祖父叫走了。”
  宋羡鱼听着,视线朝客厅中间看去。
  季老夫人正坐在沙发上,身边围着小辈,乐呵呵的模样,与寻常人家儿女绕膝的老人没什么不同,又觉得老人家叫她和季临渊来就是单纯吃饭,也许没有别的想法。
  陶蓁挽着老人家胳膊坐,不知道说的什么,逗得季老夫人眉开眼笑,宠爱又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尖。
  宋羡鱼走过去打招呼,季老夫人招呼她坐,陶蓁立刻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给宋羡鱼,拉她过去季老夫人身边坐下的同时说:“刚才妈还念叨你呢,说不知道你身体最近如何了,我告诉她你好得很,这一胎保准给她老人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
  孙子辈几个男人至今无所出,宋羡鱼肚子里这是第一个,不免被人期待。
  宋羡鱼弯了弯唇,“其实对于做母亲的来说,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五婶你说是吧?”
  陶蓁笑笑,“当然,都是身上掉下的肉,肯定一样疼。”
  “还是有区别。”一旁的季凝琼低头抠手指甲,语气不冷不热:“生个女儿以后嫁出去,跟这个家就没什么关系了,要是生个儿子,还可以继承家产,拿着集团股份,不管有能力没能力都是领导,多威风。”
  季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季家女孩可以进vinci上班,但集团的股份只能由男孩持有,这对女孩来说多少不公平,但也没办法,股份给了女孩,带到夫家去,那股份迟早要改姓。
  季凝琼的话让整个气氛都变得微妙,陶蓁极力想活跃气氛,仍显得有些尴尬。
  宋羡鱼坐了会儿,借口去卫生间躲了出去,小知正和季凝琼的两个孩子玩一个遥控飞机,宋羡鱼站着看了会。
  身后忽然来了个人。
  她没回头,闻那香水味,就知道来人是季凝琼。
  “我们小五婶当真是有本事,还没正式嫁进来,就开始谋划怎么夺权了,你知道了吧,奶奶打算叫老四把手里股份匀一些给五叔。”
  宋羡鱼没说话。
  季凝琼:“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宋羡鱼反问。
  季凝琼看着她,沉默片刻,忽地笑了,“也是,你现在是程家的人了,亲妈又是有名的画家,有的是钱,就算老四不在vinci,你也饿不着。”
  “不过,我要是你,可不会让人爬在头上作威作福。”季凝琼语气有些嘲讽,“看着吧,那陶蓁可不是善茬,等季思源成了当家人,咱们都不好过。”
  季凝琼说完就走开了。
  宋羡鱼不认为季凝琼说那些是真为她着想,季凝琼一直对不能继承家业耿耿于怀,倘若季临渊与季思源争斗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季凝琼是想做那渔翁吧。
  ……
  吃完饭,季老夫人和季老爷子还是把季临渊叫去了书房,过了会儿,又把季思源和季昌历叫进去了,宋羡鱼坐在楼下等,心里有些担忧,怕自家男人被为难。
  季家老两口的决定季家人多少都听到了风声,季楚荆见她心事很重的模样,开导了几句。
  最后说:“放心吧,老四吃不了亏。”
  说完她手机响了,季凝琼拿出手机看了看,跟宋羡鱼说:“我接个电话。”
  这会儿其他人在楼下一间客房支起了牌桌,客厅里除了宋羡鱼,只有佣人不时走动,陶蓁不爱打麻将,但她今天心情好,史雅兰抓她凑数的时候她才没拒绝。
  牌桌铺了层软垫,打起来没闹出多大的动静,季凝琼看了看陶蓁,又看了看罗伊雪,嘴边勾弄出意味不明的笑,“十几年前是大哥风光,后来老四风光十几年,看来这以后啊,可就小五叔风光了,小五婶要是做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可别忘了关照关照我这侄女。”
  陶蓁想着楼上正在谈的事,老两口说了,难得季思源上进,自然是要支持,熟悉一段时间公司业务,回头给他安排个副总裁的职务,仅次于季临渊。
  再听到季凝琼恭维的话,又想起以前季凝琼对她爱答不理的态度,心下得意起来,嘴上仍是谦逊:“二姐姐这话可折煞我了,思源只是想为集团出点力,至于其他的,我和他都没想过。”
  私下里,陶蓁不敢以长辈自居,更不敢摆长辈的谱,一直叫这几位年长的小辈哥哥姐姐。
  罗伊雪抬眼冷冷看了看陶蓁,“就算你想别的,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能耐。”
  陶蓁听出话里带刺,脸色僵了一僵。
  史雅兰发觉桌上气氛剑拔弩张的,赶紧做和事佬打岔,这季凝琼个不着调的,唯恐天下不乱。
  把已经废了的季司晨和季临渊、季思源放到一处说,不是找罗伊雪不痛快么?
  罗伊雪确实不痛快,就跟封建时候的皇后,因为膝下无子,抱养了个丧母的皇子在跟前养,想着将来继承皇位,自己好做那皇太后,结果呢,那皇子不聪慧也就算了,还是个做事不靠谱的。
  季司晨当年做的那些事,被人抓了把柄,罗伊雪也是气的,她现在俨然就是那失势又不得皇宠的皇后。
  可毕竟养了那么多年,感情是有的,心里也想着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半途又杀出个季思源来,罗伊雪多少了解季思源,那就不是个爱做生意的主,背后谁在推波助澜显而易见。
  牌桌上几人各怀心思。
  ……
  季楚荆接完电话回来跟宋羡鱼说有点事,带着孩子和老公先走了。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宋羡鱼心不在焉地看着。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嗓,话是对佣人说的:“给我泡壶龙井。”
  宋羡鱼闻声转头,看见季司晨拄着拐杖的模样,一旁的佣人表情显得很惊奇,似乎季司晨出现在这是多么荒诞的事。
  也不怪她们这般惊讶,季司晨从国外回来后,就搬去三楼住了,很少下楼来,吃饭也是佣人端到房间去。
  察觉到宋羡鱼的目光,季司晨神色如常,走过来,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下来时经过书房,听见爸和爷爷奶奶逼着老四把名下股份转出一半给五叔。”
  “不过老四没同意,吵得好像还挺凶。”
  宋羡鱼看着季司晨,对这个人,宋羡鱼本来没什么恶感,那晚却在老宅院子里拉她的手,说些不合身份的话,之后宋羡鱼对他就更没好感了。
  她没说话,季思源又说:“真没想到,对家族事业最没野心的人也有野心了,五叔可不像我,没把柄被人抓,又有爷爷奶奶的支持,没准真能成最后的赢家。”
  “老四要是被斗下去了,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宋羡鱼曾听萧爱说过,季司晨之所以被季临渊压这么多年,是有把柄落在季临渊手里,现在季司晨自己提起来,宋羡鱼不禁有些奇怪,到底什么把柄?
  不过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着季司晨温润的脸,莞尔一笑:“我承认,临渊现在的地位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但他值得人喜欢的,不仅仅是地位和金钱,还有他这个人,与他本人相比,那些身外之物微不足道。”
  “况且他的本事,即便当初没有季家这个大平台,混到现在,他也不会差,以后更不会差。”
  “这么相信他?”季司晨笑。
  宋羡鱼说:“夫妻之间本该这样。”
  “不是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是你没遇到真心对你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不会这样想。”
  这时佣人送来一壶泡好的龙井,季司晨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宋羡鱼,“西湖的雨前龙井,尝尝吧。”
  宋羡鱼正打算说自己不喝,楼上先传下季临渊声音,透着不着痕迹的紧迫:“小鱼!”
  季司晨拿杯子的手猛地一紧,下一瞬恢复如常。
  宋羡鱼站起来,看着季临渊越走越近,季临渊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湛黑的视线扫过季司晨靠在沙发扶手上的拐杖,开口的语气云淡风轻:“我还以为大哥要在房间过一辈子。”
  季司晨笑:“一辈子太漫长,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白过了,你说是不是?”
  “确实该找点事做,不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大哥活了这么大岁数,心里应该有掂量,否则事没做成,再把自己折进去,罗姨知道了又要担心。”
  季临渊这几个兄弟姐妹,除了季司晨,都叫罗伊雪罗姨。
  季司晨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喝了口茶,哪怕他表现得镇定自若,心里其实清楚,他对季临渊是有恐惧的。
  季临渊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衬出他心里的那份凌乱与狼狈。
  “多谢提醒。”这句话季司晨几乎咬着牙说出来。
  “我们先回去了,大哥慢慢喝。”
  “我腿不方便,就不起身送了。”季司晨没去看季临渊。
  ……
  从老宅离开,宋羡鱼觉得临走时季临渊与季司晨那段对话火药味很重,知道这俩兄弟一直不在同个阵营,这番情形也不奇怪,又想到季司晨说书房里吵得很凶的话,她看向开车的季临渊:“奶奶和爷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季临渊拿起宋羡鱼搁在腿上的手握着,“只说了些公司里的事。”
  听出男人不愿细说,宋羡鱼默了默,“奶奶想让五叔管公司的事,我听说了。”
  “怕我被他们挤出集团?”季临渊深邃的视线看过来一眼,男人嘴边带着浅笑,儒雅稳重,似乎并不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也是,那么大的集团,国内国外那么多业务,季临渊料理了十几年,岂是季思源一两个月就能替代的。
  “我只是担心你。”宋羡鱼眸子里缓缓流露出温暖的情意来:“如果你是觉得累了,不想挑那么重的担子,我支持你放下肩上这份责任,但我不愿看到你是被迫的。”
  “小傻瓜。”季临渊揉了揉宋羡鱼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也不失强势:“为夫不愿意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这是男人第一次这样称呼宋羡鱼,宋羡鱼只觉有些恍惚,那三个字在舌尖饶了一绕,化成绵绵的蜜糖在口腔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