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女眷们正逛着,突然一名家仆匆匆赶来。
  “晋王妃……”家仆欲言又止地扑倒在地。
  明月辉心底咯噔一声。
  谢家三房的少夫人非常有眼色地屏退左右,给了明月辉一个喘息之机。
  “什么事?”明月辉赶紧问。
  “晋王……”家仆吞了口气。
  “晋王他大闹议事堂。”
  明月辉:“!!!”
  “似乎是为了一个病歪歪的无名女郎。”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病好多了,心里却很难受。一个朋友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狗子以后没有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的人了……
  真难过啊,哭了一个下午,不知道以后还能再见面不。
  小渣:狗子乖,别哭,你比我惨。
  狗子:这是最后一次虐你了,以后让辉辉代替狗子心疼你吧,挠毛毛。
  小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挠头毛了。
  狗子:除非你掏出来比清河王还大,否则你永远在辉辉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渣:……后悔安慰这只蠢狗了。
  第43章 旧识
  这死熊孩子, 一天能给她惹一百八十个祸!!!
  明月辉咬牙切齿, 跟着家仆一路穿过水榭楼台,到了一处矗立于水中的阁楼。
  水边繁花,水中丽草, 建得婉丽非常。
  就算不进楼,也能感受到主人家高雅的品味与悠然生活的心态。
  “这是议事堂?”明月辉讶然, 颍川的议事堂可不长这样。
  “回禀晋王妃, 此乃四郎的居所。”家仆工工整整举了一躬。
  四郎?
  明月辉揉了揉额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
  谢家四郎, 谢家唯一的宗子,排行第四, 也就是谢如卿。
  求求这位谢瞎子不要这么多花名好伐。
  谢奇、谢如卿、麒麟客、谢家四郎。
  她都快认不出这居然代指的是同一个人了。
  其实她没意识到,自己给司马沅的花名,比这个还要花哨:
  男主、狗儿子、小渣男、死渣渣、司马沅、阿沅,居然代指的是同一个人。
  “晋王进议事堂正是为了寻四郎。”家仆解释道。
  “等等,谢如卿不是病了么?”明月辉做了一个制止手。
  家仆:“他好了啊。”
  明月辉奇怪:“不是昨日还病着么……”
  昨日她明明亲眼看到仆人将他抬到驿站房间的啊,当时从头到脚还覆着锦衾的啊。
  “四郎今早便好了, 他言, 见到族中父老,不由身心愉悦,病就自然好了。”家仆欣慰地笑言。
  明月辉:“……”
  就扯掰吧……反正她是不信的,谁爱信谁信好了。
  “那晋王不是在议事堂么,你怎么把本宫拉到这里来了?”明月辉心里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她直觉小渣给她惹的祸, 远不止于此。
  家仆叹了一口气,把之前在议事堂发生的事,就像倒豆子一般,咕噜咕噜全倒出来了。
  原来这一路上,几位宗王、裴元知以及其他门客都在商讨南渡之事。谢如卿虽然病着,他身边的青衣奴还是照旧传他的口谕,与大家沟通。
  这种议事,一般是不会让司马沅参加的。
  他也是个宗王,可仅仅只是一个挂了名的小可怜而已。
  谁都知道他阿母乃贱奴出身,有了足够尊贵的身份,却没有足够尊贵的母族相配,这是他身在重视门阀地位的大梁的悲哀。
  这天大部队终于到了谢家的大本营——陈郡。
  谢家老一辈几乎全数而来,迎接谢如卿的归来。
  其实当时迎接老太君的,只是谢家的一小部分人,绝大多数都在接到谢如卿后,与他一同进门了。
  一直病着的谢如卿在这一天神奇般地忽感身体大好,硬是让青衣奴扶着,一一拜会族中长老。
  拜会过谢家祠堂的长辈后,他马不停蹄地前往了议事堂,前方战事吃紧,他没有多少功夫再行什么虚礼。
  结果议事堂的议事正讨论了一半,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当时司马沅穿着那套浅银灰的衣袍,身量已然长高了些,整个人的棱角便出来了,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一团孩子气了。
  一行众人也有对司马沅的突然成长抱有疑惑的,可司马沅终归是一个不足为惧、也不堪称道的废物,前有如此吃紧的战事,后有更加值得巴结的谢如卿与几位宗王,司马沅小小的成长就这样被人忽略了。
  “晋王,所来何事?”坐在下首靠前位置的颍川太守、袁曲舅舅裴元知率先开口。
  此地已经不是他所在的颍川了,按照几位宗王及世家大族的排面,裴元知的位置也只能排到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司马沅像跑了很远的路似的,喘着粗气,他看了眼裴元知,随后盯着上首的谢如卿,“沅有一事,想求求谢皇夫。”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谢如卿的地位之所以这样尊崇,不仅仅是他曾为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与当时约定俗成的世家共主这样简单。
  他还有一个身份,大家能不提就不提,提了确实伤感情。
  那就是这曾经天下之主云帝的丈夫。
  云帝曾经是梁哀帝的皇后,哀帝后期,缠绵床榻,她协同自己的娘家莫家把持朝政,与哀帝共称二圣。
  在哀帝死后,更是直接上位,当了大梁第一位女皇。
  哀帝棺材板还没凉,这位女皇云帝便转眼嫁给了世家中最为耀眼的年轻一辈——谢如卿。
  当时云帝曾赠与他半边天下,让他与她一起公治江山。
  谢如卿非但没有答应,反而毒瞎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他说——
  宁愿从此不见一物,也不愿再见女皇,更不愿见到女皇视江山百姓于无物。
  如此高傲的谢如卿,怎甘心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
  所以司马沅喊一个“谢皇夫”才会引起议事堂的这般的轩然大波,特别是他的几个同胞兄弟,汝南王司马辞、襄王司马越等人,看司马沅就像看一头猪一样。
  如今王朝已乱,宗王早已不值价了,他们都想尽了方法巴结世家,只有司马沅一个人。
  一句话毁所有!
  谢如卿坐在正首,静静地饮一杯茶。他的表情无喜无怒,就跟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一般。
  正因他如此的态度,司马沅才鼓起了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沅在宫中有一名故旧,如今病重卧榻,沅想,只有谢皇夫才有法子救她。”
  “司马沅,你想救的,可是一名女郎?”问这话的是襄王司马越,这也是个没脑子的,兴冲冲地给在场本就难堪的关系,再添了一把火。
  司马沅紧了紧拳头,“是。”
  他老实回答。
  “司马沅,大胆竖子,这里岂容你放肆!”裴元知终于坐不住了,再也忍不住拔剑的冲动。
  只见寒光一凛,剑便抽了出来。
  他老婆袁芳尘还没死呢,就替其他女人求救,求到了谢如卿面前,让满座的高才英儒看芳尘笑话,看袁家笑话。
  司马沅愧疚地看了裴元知一眼,一揽衣摆,单膝跪地,恭恭谨谨地抱拳,“求皇夫救薛家娘子一命,沅必赴汤蹈火、结草衔环相报。”
  他与刚出宫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那时候,他为了救薛快雪,只有抱着沈忌的腿求救。
  如今在他身上压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袁芳尘……芳尘……
  “司马沅,你还不滚下去,你有什么资格来求谢世侄。”裴元知冲上去要砍司马沅,被一个青衣少年制住了手脚。
  “咳咳……晋王……”谢如卿这才缓缓开口,他虚咳了两声,轻轻一屏手,示意裴元知稍安勿躁,“晋王,上前来。”
  司马沅不明所以,只站了起来,垂着脑袋一步步走上前去。
  “晋王,别来无恙。”谢如卿虚弱地轻轻开口,不卑不吭,不喜不怒。
  司马沅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来,望见眼前人一副不属于人间的俊美容貌,眼睛里露出了迷惑不解的光。
  他认识他吗?
  不,这般好看的男子,他该从未见过才对。
  像谢如卿这样云端上的人,即便两人一同生活在宫城里,又怎可能会到那了无人烟的冷宫处去。
  就算谢如卿想去,云帝也不会让他去,云帝不会让丝毫的污浊沾染谢如卿的衣袂。
  司马沅的嘴唇干涩得很,从闯进这里开始,这里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无一不在告诫他,他与谢如卿,有着天壤之别。
  倏然,一个手指,放在了他的脸上。
  是谢如卿,他伸出了手来,放在了司马沅的面庞,“咳咳……让瞎子好好看看你。”
  谢如卿说得很亲切,使得司马沅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乖顺地让坐着的谢如卿能好好地观察他的脸。
  果不其然,谢如卿果真将两手都放到了司马沅脸上,以手指代替他的眼睛,细细摩挲司马沅的容颜,“晋王,你长大了。”
  司马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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