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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来说,夏听南和徐秉然都不算是本地人,徐秉然的爷爷奶奶以及外公外婆去世得早,所以徐家每年都留在这里过年,但夏听南每年都是回老家过年。
  今年夏听南依旧是和父母回了老家,然而今年春节过得实在不算太温馨,甚至让大家心惊肉跳,因为夏听南的奶奶在这阖家欢乐的时间里忽然急性心肌梗死,被送进了icu进行手术。
  客厅里是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家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夏爸夏妈还有几个叔叔阿姨都在医院陪奶奶,说医院不干净,让她和几个年轻的哥哥姐姐好好待在家里。
  夏听南坐在堂姐身边看着索然无味的小品,觉得没意思极了。
  人总是自私又虚伪,分明知道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内心仍然担心奶奶的情况,期望着父母长辈可以笑着推门进来说一切平安,但有那么一个瞬间,夏听南依旧产生了如果不回老家过年,那还有徐秉然陪她的想法。
  零点的时候,她收到了陈茜的新年祝福,还有小学初中的朋友同学的新年祝福,她很有耐心地一条条回复着“谢谢,同乐”,并不计较对方是不是群发。
  夏听南是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芝麻大点的事都喜欢在朋友圈发,从来不担心自己被别人拉黑。
  她每年都会假装不经意地提醒徐秉然给她发新年祝福,徐秉然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毕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就答应下来只要想起来就给夏听南发一句。
  往年徐秉然虽然不会专门卡整点发新年祝福,但还是会早早地给夏听南发一条简短的“新年快乐”,这一回夏听南一直等到快两点,也没有等到他的消息,干脆主动出击,给他发了一句“新的一年,天天开心”,然而还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电视机早已经换了频道,沙发上的大家都半阖着眼看无趣的午夜剧场,时不时吐槽一句演员的演技。
  堂姐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说:“听南,你别熬这么晚,已经这么迟了,你先去睡,我们继续等。”
  夏听南的确困得受不了了,只好说:“好吧,那你们也早点睡。”
  她慢悠悠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在睡着前终于收到了徐秉然的消息。
  很简单的叁个字:你也是。
  她终于松了口气。
  但夏听南没有想到,她给徐秉然的祝福并没有实现,滚滚而来的这一年将会是徐秉然最痛苦的回忆。
  等到她过完这个寒假回家的时候,徐秉然已经开学了,不过开不开学对徐秉然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他每天依旧不是坐在床上看书就是在书桌前写练习。
  尽管老师建议所有高叁生都留校复习,但徐秉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依旧走读。
  “妈,我去找徐秉然。”她在门口换鞋。
  夏妈突然喊住她:“别去。”
  “为什么?”
  夏妈认真地切着菜,严厉地说:“今天你徐叔叔徐阿姨都在家,你别去就是了。”
  夏听南有点茫然,不知道徐家父母在家与否和她去找徐秉然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夏妈今天肯定是不会让她去徐家了。
  她回房间之后心下有些惴惴,给徐秉然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翻窗过去。
  徐秉然很快就回了两个字:别来。
  叁月初,窗外的树依旧光秃秃的,只有几只鸟立在树枝上,天色十分阴暗,但又看不到乌云,只有一片灰色的天。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穿过墙壁传到她的耳朵里,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从徐秉然房间里隐约传出的争吵声。
  刚想下床,想到什么,她又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安静地坐在床上按着手机。
  厨房里夏妈把油烟机关掉,大喊了一声“吃饭”,夏听南刚想回应,就听到窗外传来极轻的一声,是徐秉然房间的阳台门被关上了。
  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马路上汽车零星的鸣笛声。
  *
  时间照样自顾自地流,而夏听南也总是会开学,返校前的叁天她才把作业补完,几乎是所有清醒着的时间都用来补作业了。
  陈茜问她寒假到底都干了什么,都不出来玩。
  夏听南解释说自己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家里人出了点事情。
  陈茜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那现在没事了吧?”
  夏听南点头,“已经好了。”
  奶奶手术成功,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几天就转到普通病房了,情况十分稳定。不过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没有以前硬朗,所以夏听南父母最近有时间都会去照顾奶奶。
  夏听南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反正她最近不是很敢去徐家蹭饭,总感觉遇上徐爸徐妈会很尴尬,不是他们尴尬,就是夏听南自己别扭。
  不过她晚上还是会在写完作业之后去找徐秉然,徐秉然见她翻过来的频率越来越高,心里也有点无奈。
  其实夏听南有点担心影响徐秉然复习,但不看着徐秉然她心里更不安心。
  徐秉然盯着再一次阳台上的身影,“下次走正门。”
  “不行。”夏听南慢慢爬起来,走进房间。
  徐秉然问她为什么。
  夏听南依旧坚定:“就是不行。”
  徐秉然盯着她,说话间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粉嫩舌尖,很柔软很湿润。
  他走过去掐住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迟疑道:“你是不是……瘦了?”
  夏听南:“没有吧。”
  柜子旁边有个体脂秤,徐秉然让她站上去看一看,她磨磨蹭蹭,不想暴露自己的体重。
  徐秉然像举小孩一样,抄住她的腋下轻而易举地把她举了起来。
  ???
  “……你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点?”夏听南感到费解。
  徐秉然把她放下后,手悬在空中,偏了偏头看秤上的数字,“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吃什么了?”
  “在学校就吃那些呗,回家就随便吃点零食泡面什么的。”她回想了一下,“瘦点也好,之前太胖了。”
  “不胖。”
  夏听南没信,说班上好几个男同学总是拿她开玩笑,叫她小胖子。
  “他们这么叫你?”徐秉然这时才放下手,语气有一丝古怪。
  她说“对啊”。
  过了一会儿,徐秉然声音低低地对她说:“不胖,别理他们。”
  书桌上的书更多了,夏听南每次看到他的书都觉得自己像个弱智,成天就是小说和游戏,但又管不住自己,每一次发誓好好学习,没过半小时一小时就放弃了。
  “你在复习吗?”
  “嗯。”
  “那我总是过来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徐秉然回答得很快。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徐家的大门被打开,是徐爸爸回来了。
  他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手里还拿着手机在和同事说着今天的一些警情。
  临近太阳下山的时候,所里接到一个报警电话,一位女士带着哭腔说自己的女儿发了条朋友圈说要自杀,现在她找不到女儿人在哪里。
  她哭哭啼啼地半天说不出一个有用的线索,徐爸爸又是安慰又是劝说,终于从这位女士口中挖出了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她女儿可能在某一家宾馆。
  所里一群民警动员一切力量,又是查监控又是打听询问,大海捞针地挨家宾馆找,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终于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里找到了她的女儿。
  没想到她女儿根本没想着自杀,只是觉得父母忙于工作不关心自己,所以演了这么一出闹剧,想着离家出走一天就回去,没想到母亲会报警。
  他们一群人站在房间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全都化为一腔无奈和庆幸。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到这种报警,但大晚上的东奔西跑的,大家心里总还是有些心累,如果这些无厘头的案情少一些,所里的民警可能也不至于每天忙得不着家。
  所幸没有人真的伤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家宁愿累一点,也不愿意轻视接到的任何一个报警,不愿意看到有人真的想不开,不愿意看到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
  最后他们口头教育了一下这家人,这件事也就算完了,那位女士拉着徐爸爸的手一直说谢谢,说要给他送锦旗,徐爸爸受不住,只让她以后多关心关心孩子,就算是为公安事业做贡献了。
  他收回思绪,往徐秉然的房间走,然后敲门。
  “秉然,你有没有听南的联系方式,我刚去隔壁好像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