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换做是其他人,恐怕这会儿早就慌了,然而乔婉十分淡定,她总是擅长把自己的劣势转化为优势,把不利的局面扭转成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乔笙和乔骁对视一眼,郑重地接过眼前的纸张。在记下上面的内容之后,乔笙将纸张放在煤油灯上点燃烧掉。
  “婉儿姐,我们要不要?”乔骁抬起右手掌,放在脖子面前轻轻一拉。
  别看罗晋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她和乔笙有的是办法让罗晋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更别提他现在重伤未愈,压根不是她们两人的对手。
  “你呀!要我说你多少次?”
  乔婉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适应这里不是去除一切威胁因素,而是让自己完完全全的变成这个世界的人。你们刚来时我就跟你们说过,要遵守这里的规则,遇事不要冲动。罗晋要是真的死了,罗叔和罗婶他们怎么办?”
  在这个时候,乔笙和乔骁忽然意识到,她们变了!她们不再是拉卡拉普星球常胜将军的亲卫,而是地球上拥有家庭、拥有朋友的普通公民。
  听到乔婉提到罗叔和罗婶的时候,她们下意识开始考虑他们的感受,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婉儿姐,我们明白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何大牛和徐主任一起来到乔婉家。
  徐主任的手中还拿着一本花名册,显然是为了做户籍信息的登记而来。
  “乔婉同志,新的一年上头下了工作指示,要对每个村落的人口进行一次全面的普查登记。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传达,如果在村子附近看到可疑人员,一定要及时向我们汇报。最近,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些反-革-命分子和土匪恶霸,他们的目的是破坏我们的美好生活,所以我们要坚决抵制他们,打击他们。”
  徐主任做思想政治工作很有一套,说话的时候尤其注意观察乔婉的表情。
  当他发现乔婉在认真听他传达上级精神的时候,徐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谢徐主任提醒,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请问,我们家需要提供什么信息?”乔婉将村长和徐主任请到八仙桌前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徐主任脸上挂着笑容。整个马家湾,也就是他们家有点知书达礼的感觉,不像其他农户,家里又脏又乱,每次过去都是鸡飞狗跳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有口水喝。
  何大牛下意识看了一眼乔笙和乔骁姐妹,谁想到昨天罗晋才问了他这两人的身份信息,今天上头的普查登记工作就安排下来了。
  乔笙和乔骁并没有回避村长的注视,她们坦然地走了过来,在乔婉背后站定。
  “登记的信息有点多,家庭所有成员的出生年月日、籍贯、学历、成分等等,像你这种从外村嫁过来的,还得登记娘家的信息。不着急,我们一个一个来。”
  徐主任拿出钢笔,甩了甩,然后在本子上开始书写乔婉家里的成员信息。
  等乔婉和五个孩子的信息全部登记完毕,总算是轮到乔笙和乔骁两姐妹,村长何大牛不由得抬起头来。
  “上次办户籍的时候你们没说太清楚,这次可得登记清楚了,你们具体来自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乔笙在村长和徐主任的注视下开口了,“我是贵州奉节红砂村的人,我爹娘只有我一个闺女,乔骁是我的堂妹。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病死了,我是在乔骁家长大的。两年前,我们那里出了一窝土匪,他们杀了好多人,我和乔骁本来是要被他们抢去做媳妇的,后来家里人为了救我们,全都死了。”
  酝酿了很久的眼泪总算是流了下来,乔笙泣不成声。
  她此刻脑海里出现的是乔婉被星际大漩涡卷走的画面,如果她和乔骁没有追过去,她们是不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乔骁拉住乔笙的手,紧接着说道:“我们姐妹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来到马家湾。请村长和徐主任放心,我们一定会通过劳动来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何大牛和徐主任听了两姐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们在相邻的村子里也听说了有类似经历的人,这些逃荒者实在是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
  “嗯,好好干!撸起袖子加油干!”徐主任记录下乔笙和乔骁姐妹的信息之后鼓励道。
  送走村长和徐主任,乔笙和乔骁难得主动抱住乔婉。
  “婉儿姐!”
  乔婉轻轻地拍了拍她们的后背,“我都知道,你们不是来了吗?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当天下午,罗晋从徐主任那里拿到了乔笙和乔骁姐妹的信息。从上面登记的内容来看,跟她们两人的表现初步相符。但是,这只是她们两人的一面之词,他还需要跟奉节当地取得联系才能确定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只不过,这一切罗晋不打算跟徐主任明说。
  他喜欢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是乔笙和乔骁姐妹真的有问题,也不会走漏风声。
  “罗晋同志,我听说你再过一段时间会到县城的派出所工作?”
  徐主任跟罗晋说话的态度十分友好,整个马家湾除了马伯文,也就是这个后来的罗晋能够让他看得上眼。
  罗晋听了徐主任的话,脸色不变,但是心里并不是很喜欢他这种喜欢钻营的性格,“具体的调令还没有下来,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马家湾的村民。”
  徐主任只当罗晋客气,并没有察觉到罗晋的不喜。
  “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呢,最近正在跟何村长商量,争取能够再开垦一些荒地出来,给我们村新增的人口分配土地。”
  罗晋皱了皱眉头,直言道:“开荒是件好事,但是不能以砍伐山林来增加土地面积。”
  “罗晋同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毁林开荒,而是想办法把河滩的洼地开垦出来。只有土地多了,我们村的村民才能有更多的收成,才能填饱肚子。”
  徐主任连连摆手,他说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让罗晋安心在马家湾待着,村里很快就会给他分田地的。
  开荒是马家湾的大事,为此村长何大牛特意把全村老老少少都召集了起来。
  “我不去开荒,凭什么要我出劳力最后还不能给我分田地?”刘光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村长,你还有别的话没?一次性说完,我们田里还有很多农活,没空在这里闲聊。”
  “咱们村没有分到土地的人,还不就是那几个。他们要想得到土地,自己开荒去,把我们找来算什么事儿?”
  发言的都是持反对意见的,那些没说话的村民并不代表他们支持村长开荒,而是在等着看村长听了这些意见之后的反应。
  何大牛站在戏台子上,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十分难看。
  “你们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脸上现在的表情!互助组的家庭们,你们真的做到了互帮互助吗?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你们把反对意见说出来,这并不是坏事。可你们想过没有,等以后你们或者你们的儿子成了家,有了媳妇和孩子,他们是不是也要分田地?谁都像你们一样自私,那以后谁家要分地,谁家自己开荒去!”
  人群之中,乔婉赞许地看向村长何大牛,这是个大智若愚的中年男人。
  马家湾有这样一个村长,是全村人的福气。
  她清楚地知道村子里很多人都说她乔婉势力,只跟村长家和罗家来往,对别的人家不爱搭理。
  他们也不想想,在自己家最困难的时候,是村长悄悄拿了一袋玉米面给家里,也是罗叔第一个站出来说要跟家里组成互助组。而他们呢?不是在背地里嚼舌根,就是盼着她家闹笑话。
  第51章
  人, 贵在有自知之明。
  乔婉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村长, 我家出三个劳力,需要出工的时候你招呼一声就行。至于开荒出来的田地, 我们家一分都不要。八亩山地, 勤快点足够养活家里的人。”
  马家湾的村民闻言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乔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毕竟, 刚才大家话里话外怼的可就是乔婉家。
  “我们家也出三个劳力, 晋哥儿之前跟我说过,他目前在部队还有工资,所以不需要村里给他分田地。”罗忠诚接过话头, 这并非他自己的决定,而是在来开会之前罗晋特意交代过的。
  如此一来, 唯一需要分田地的两户人家都表态了,其余村民反倒是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
  “我们也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开荒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儿,我们家出一个劳力。”
  “还有我们家,出两个劳力。”
  “村长, 既然他们不要田地,那开垦出来的荒地要怎么分配?你总得拿个章程出来。”
  何大牛的脸气得通红, 他是为村子里的人感到丢脸!只听他大吼一声,“我宣布,这次开荒每户只出一个劳力,开荒出来的土地暂时归村子集体所有, 具体分配的章程等以后再议。散会!”
  不一会儿,院坝里的村民纷纷拿着农具下地去了。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基本没有异议。开荒这件事全看村民自己,有的家里虽然出了劳力,但是不下力气干活也等于没出。
  罗忠诚在会后来到乔婉的面前,“乔婉,听说你把砍好的柏木弄回家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给新房子打家具,背都累驼了些,这让乔婉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罗叔已经年过五十,体力不比年轻人。虽说罗大狗和罗二狗都能在力气上搭把手,但是木匠毕竟是个精细的活儿,劳心费力的。
  “叔,我家的床不着急打。您先歇一阵,等搬了新家再过来帮我家打新床也行。”乔婉笑着说道。
  罗忠诚听出了乔婉语气中的关心,不由得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烟袋,心里做了个决定。
  “乔婉,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教你木匠活儿。我们之间不兴师徒礼节,叔就是看重你做事的利索劲儿。”
  他家大儿子手糙,耐不下性子学木工;二儿子倒是机灵,可偏偏天生对木工不感兴趣,押着他学也没学会。罗忠诚以为自己会把木工的手艺带进棺材里,没想到会接触到乔婉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娃。
  罗忠诚不想给乔婉太大的压力,所以故意说得跟玩笑似的,也好给乔婉退让的空间。
  谁知,乔婉当即朝他鞠了一躬,“师傅在上,谢谢你愿意收下我这个愚钝的徒弟。”
  当天傍晚,乔婉提了一斤大米,两斤面粉,五斤山药和五斤板栗来到罗家,正式全了拜师的礼仪。乔婉带着五个孩子、乔笙和乔骁大大方方地登门,并没有因为罗晋的怀疑而让两名亲卫回避。
  罗木匠收乔婉为徒的消息很快在马家湾传开,大家说什么的都有。
  “乔婉是不是还没有放弃罗晋?这可是一个接近罗晋的绝好机会。我就说嘛,乔婉这个女人不简单!”
  “啧啧啧,这话听起来怎么味道怪怪的。你肯定没去过乔婉家吧?你知不知道她家里的竹椅、竹桌子和竹柜子都是她自己冬天下雪的时候在家里做的?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躺被窝里缩着吧?”
  “我忽然有些佩服乔婉,你看她庄稼种得不错,孩子也照顾得好,就连这些做工的手艺也一点不差。除了生过孩子这一个缺点之外,我倒是觉得她比很多姑娘都强。”
  乔婉虽然拜了师,但是学习木工手艺的事情被开荒耽搁了。
  马家湾的洼地多,主要问题在于地势低矮而且里面有很多石头,开荒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工作,而且开垦出来的荒地除了可以勉强种植一些蔬菜之外,大家不敢用来种粮食,就怕被水给淹没了。
  乔婉在开垦荒地的时候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但是她没有说出来。
  一来她在村子里本来就是话题人物,发表的意见很大程度上不会被大家所接受;二来,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正不正确。
  乔婉是想把这片洼地挖成一个塘,将挖出来的泥土和石块堆在塘的四周,形成一个环形的防护宽堤坝。在她的印象中,塘里可以养鱼、可以种植莲藕,护塘的堤坝上可以种植果树。
  这个想法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挖塘这件事至少需要全村人投入两个月以上的劳力,没有人会同意这个做法,除非像罗家造房子一样有人愿意支付工钱。
  所以,乔婉也只是想一想,按照村长安排的开荒任务执行就是。
  全村上上下下忙活了大半个月,总算弄出了六亩左右的荒地。村长带领大家种了些玉米下去,就盼着这些荒地能够在夏季给村里多产出一些粮食。
  眼看着山地里的土豆就要成熟了,乔婉这天傍晚收工之前特意挖了一株土豆苗,想要看看土豆的长势如何。
  当一锄头带出十多个比拳头还大的土豆来,乔婉喜得连忙蹲下身子,用手去土豆坑里把新鲜的土豆刨出来。她明明记得一个洞里只放了鸡蛋黄大小的土豆块进去,没想到竟然收获了这么多土豆!
  乔婉没有当过农民,但是有原主的记忆,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了解,她清楚地知道自家的土豆产量完全超过了当地平均水平。
  于是,乔婉喜滋滋地用围裙装着十二个新鲜出土的土豆回了家。在路上,乔婉心里默默盘算着,假如一亩山地能够出产2000斤土豆,那么八亩山地就是整整一万六千斤。
  乔婉被这个数字惊呆了,她忽然发觉种田好像也不是很难,这些土豆足够她家一年的口粮了。
  等乔婉回到家,乔笙特意用她带回家的土豆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
  “好好吃啊!”孩子们喝一口杂粮粥,吃一筷子爽口的土豆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就连一向不挑食的乔婉也察觉到自家产的土豆,跟从外面买到的土豆味道不一样,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家的土豆入口之后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儿。
  “娘,我明天还想吃土豆!”马振豪擦了擦嘴,他其实还想吃,可惜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我也是!笙姨,我们明天做香辣土豆条好不好?”马振杰想着那个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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