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神他妈摇篮曲。
  茭白有点发愁:“儿歌算不算?算的吧?”
  【算。】
  茭白一喜,那就哼哼儿歌。
  礼珏,你五音不全的邻家哥哥来了!
  .
  天知道礼珏被一串怪哼声惊醒是什么感受,他恍恍惚惚:“茭白,你在给我做法吗?”
  茭白:“……”
  “不是哦,我在为你唱摇篮曲。”他挤出微笑。
  礼珏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
  “嘘。”茭白抱住他,“别说话,静静听。”务必让老子完成任务,不然就让你哭。
  礼珏呆呆地想,茭白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是吧,正常人经历了那种事,肯定想不开做傻事。
  茭白现在这样都是装的,他内心早就……
  礼珏哭了起来。
  茭白的哼唱还在继续,手也抱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
  黑暗中徒然多了一道光,伴随着一声不敢置信的怒喝。
  茭白内心毫无波动,就他妈知道会这样,强制任务就没有不坑的,世上还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活跃度就要受罪。他迅速把剩下的两句哼完,放开礼珏。
  齐子挚一把推开茭白,握住弟弟的肩膀:“怎么回事?”
  礼珏攥着柔白的小手,支支吾吾:“大哥……我和茭白没在干什么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也跟有事一样。
  早恋被家长逮到的小朋友,还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茭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火上浇油。他等小助手宣布他完成任务,就立刻解释。
  齐子挚不信啊,他只信自己弟弟的无措和眼泪。
  后脑勺一疼。
  茭白还没顾得上挣脱,就被齐子挚拽住头发,往地上一砸。
  那一刻,茭白头晕眼花,耳朵里全是杂音。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跟西瓜一样破开了。茭白无意识地摸了摸,没摸到血,指腹下是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撞到这么大的包。
  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一按,包就会露馅。
  手感很可怕。
  茭白靠强大的意志力跟怒气值跳起来,疯了样扑向齐子挚,狠狠扇他一巴掌。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茭白扇完左边扇右边,“老子说是在给小珏哼歌,哄他睡觉,没存别的心思,也不会打他的主意,你当老子放屁!”
  “老子是他妈的0!000!”
  茭白吼声的尾音闷在了喉咙里,齐子挚掐住了他的脖颈。
  这动作,这体会,熟悉啊。
  太熟悉了。
  茭白一边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齐子挚的账,一边死命抠他的脸,抠得稀烂。
  礼珏吓到了,一动不动地坐着。
  茭白都伤得那么重了,怎么还跟他大哥打架。
  大哥也是,半边脸上的肉都被抓下来了,腿更是……
  这是为什么啊?
  他们不是要共患难,一起想办法走出困境的吗?为什么总是这样?
  “别打了……”礼珏喃喃,眼泪淌了一脸,“你们别打了,求你们了……大哥……茭白……”
  没人听。
  茭白跟齐子挚都疯了,他们借此机会发泄,两人像一大一小两头兽类,没有技巧,只是动用最原始的手法去撕咬对方。
  这场充斥着巨量负面情绪的交锋,以齐子挚把茭白踢飞终结。
  茭白用额头抵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手臂颤巍巍地打弯,他又倒回去,青紫的脸歪向齐子挚,咧出带血的虎牙。
  齐子挚粗喘着,样子比他好不到哪去,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茭白本来不想再继续了,可他一看见泪汪汪的海豹就来气,他凭着不知哪来的劲站起来,晃动着走到齐子挚跟前。
  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
  “呸!”
  齐子挚抹了把脸:“你是个疯子。”
  他的尾音还飘在血气未散的空中,脚下突然一震。
  整艘船的船底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冲了一下。
  茭白眼皮猛跳。
  遇到什么了吗?海底火山还是?
  礼珏的哭声充满无助,齐子挚往他那赶,瘸掉的那条腿因为没得到治疗,本就在强撑,今晚又遭遇了船员的踩碾,和茭白的攻击,现在那股疼痛扩散到了全身,导致另一条腿都使不上力。
  齐子挚咬牙坚持,满嘴血腥:“小珏别怕,大哥在这——”
  “砰”
  背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齐子挚回头看了一眼。
  “大哥……大哥……”礼珏惊恐不安地大喊,哭得快昏过去了,“船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哪了要沉啊?我们怎么办啊?!”
  齐子挚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他绷紧面部线条,脚步对准了弟弟的方向。
  茭白躺在地上,眼睛肿得睁不开,他把两只手放在腹部,就像刚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
  安详地等……
  等齐子挚吃屎。
  那一架让他憋了半年的怨气都泄掉了,舒坦。
  茭白发现了什么,骂了声:“草”。
  礼珏的活跃度又涨了,这是连他和齐子挚打架都能引起好奇心?小朋友的兴趣很好培养啊。
  茭白擦掉嘴边跟下巴上的血,外面的嘈杂声若有似无地飘进来,他费力呼吸。
  船出事了。
  最浓的狗血就要来了。
  沉睡的船员们全都醒了,赶往同一个地方。
  刚才那一震,导致其中一个仓破了个洞,海水大股大股地冲涌了进来。
  第56章
  这一晚是大年二十九, 除了在驾驶室指挥的船长,几个副手跟瞭望员,其他人都在慌里慌张地检查各个仓, 直到将近黎明,他们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确定只破了一个仓, 也被他们及时发现了,阀门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海水漫不出来。
  大家瘫坐在小餐厅里,对讲机与安全帽全都丢在一边, 身上的衣物潮乎乎的, 全是汗。
  一个仓漏水,船是不会沉的。
  可他们还被困在这里,明天,后天,或者下一个小时,又会遇到什么呢?不知道。
  四周没其他船只, 就他们这艘船孤零零地飘在这片海域, 根本无法发出求救。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海盗。”有船员握拳捶打酸硬的腿,他暴锤两下, 绝望地嘶吼了声, “啊!海盗呢, 为什么连他们都没个影子?”
  旁边的船员嫌晦气,连着呸了几下:“你疯了吧?海盗来了,咱们还有活路走?”
  “你知道个屁!他们一直在不明海域出没, 比我们了解深海,有他们在,我们可以跟在后面啊!”
  “卧槽, 你真疯了,你想海盗给你带路?凭什么?你是天运之子还是海的王子?他们来了,只会抢了物资,把我们杀了抛海,再让船沉下去,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那两人吵起来,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脖子也伸得老长,像极了两头荒野里徒步许久的旅人,濒死前的回光返照。
  没人劝架。
  就在极度躁乱又极度沉闷的氛围下,海平面上缓缓出现了一条浅橘色的细线。
  那线条周围晕染着柔和光晕,和冰冷昏暗的海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看了眼睛刺痛,内心澎湃。
  天亮了。
  赵叔搓着脑门安全帽留下的印子,蹦出一句:“今天过年。”
  已经叠在一起你死我活的两个船员都一愣。
  “过年啊。”老头把廉价的香烟头嘬了好几下,实在嘬不出味儿了才丢开,“大家今天捯饬捯饬,中午好好吃一顿,再喝两杯。”
  “是啊,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
  “说不定年夜饭一吃,罗盘就恢复了呢,先前不是有反应吗……”
  有部分人刚离开航线的时候很惊慌很崩溃,他们都想跳海游游看能不能游出去,有几个还真尝试了,最后落水狗一样游回了船上。这些天下来,他们渐渐就看开了。
  过了会,干了大半辈子的老船员发声:“只要信号恢复了,海图显出来了,就算那时候船撞了哪要沉,我们也能活。”
  赵叔附和:“是啊,罗盘一恢复就代表我们已经离开了那块鬼怪海域,到那时就算是翻了船,我们都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