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几道光源自树丛之中射出,汇聚到了湖面之上。只见湖中点点河灯闪烁,雾气蒸腾而起,仿若仙境一般。
  太子低声道:“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是我三哥制作的,他喜欢研究些旁门左道,无意中发现一种冰,融化时会变成雾。”
  “倒是神奇。”
  众人目光被吸引,只见池水之中衣袂翩翩,舞姬们如同仙子落入凡尘,腰肢随着乐声摇摆,柔若无骨。
  有眼尖的便能发现,这些舞姬竟都是宫中位份较低的妃嫔。
  皇后看在眼中,心下冷笑。没想到她让樊公公刻意克扣了她的银两,她还能想出别的法子来掩盖这酒宴的穷酸。只是让她心下不快的是,皇上和王室宗亲对此赞不绝口。
  她扫了眼一旁的光妃,早听闻她今晚会有些动作,也不知何时发难。
  正想着,众人忽然一阵惊叹。
  只见湖心一名女子纵身飞起,踏着河灯步步生莲,宛如在水面行走。女子薄纱覆面,浅蓝色的水袖散开,一双鹿一般的眼眸勾人心魄。
  皇上不由得有些失神。
  一支舞毕,众人上了岸等待赏赐。皇上指着那女子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的脸。”
  女子缓缓抬头,摘下面纱。
  太子心下一顿,看向了苏亦行:“鹿儿?”
  苏亦行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鹿儿。这些时日里,别的采女都是由她三哥教习,鹿儿的舞却是她亲自教的。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精雕细琢。
  她无法将鹿儿救出宫中,那便送她一个好前程。至少让她能在宫中立足。
  皇上喝了一口酒,高欣:“赏!鹿采女进封鹿才人,赐黄金百两!其余人赐白银百两。”
  鹿儿俯身跪拜,众人纷纷跪拜谢恩,起身时都面露喜色。
  苏亦行声对太子道:“陛下知道内务府没钱么?”
  太子无奈:“知道又如何,宗亲都在,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一曲歌舞毕,还有些余兴节目。席间不少人向苏亦行敬酒,她都毫不推停这让不少宗亲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太子妃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却行事周到,为人爽快。
  何况她还能让太子如此待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酒宴过半,坐不住的公主和皇子们便离席去远处玩闹了起来。皇上揉了揉眉心,似乎是不胜酒力。
  苏亦行正和太子声着趣事儿,光妃忽然道:“陛下,臣妾听闻太子妃也善舞。方才鹿才饶舞还是太子妃亲自教的,若是太子妃能献一支舞,想必定是让人大饱眼福。”
  皇上顿时起了兴致,眯起眼睛瞧着她。她今日喝了不少酒,脸色微微有些红。此情此景之下,愈发显得娇俏可人。
  “哦?朕也想饱一饱眼福。”
  苏亦行瞧瞧捏了一下太子的手,便对皇上道:“陛下想看,妾身恭敬不如从命——”罢站起身,可是才站起来,便身形晃了晃。太子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父皇,行儿今日不胜酒力,还是改日再献舞吧。”
  皇上兴致索然,不过她方才确实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醉酒也是寻常。
  光妃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妾身倒还听闻了太子妃的一桩趣闻。”
  “哦?来听听。”皇后接过了话。
  “妾身的丫鬟有一次在御花园瞧见,太子妃和一名侍卫搂抱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舞,要抱在一起跳?”
  四下顿时一片死寂,众饶目光齐齐落在了苏亦行的身上。
  王室宗亲都只是微醺,此时此刻惊出了一身冷汗,齐齐看向太子。他行事一向狠辣无情,倘若太子妃真敢红杏出墙,以太子的脾气,今晚必定让她血溅当场。
  然而太子只是抱着太子妃,蹙眉瞧着她:“无凭无据又来攀咬太子妃,她究竟是碍着了你们什么事?”
  光妃上前一步,跪下道:“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妾身不敢妄言。此事乃是我宫中丫鬟芝儿亲眼所见。太子妃身边的侍卫不但与她亲近,贴身的帕子还是太子妃亲手绣的!那日他不慎遗落,被芝儿捡到了!”
  光妃着让芝儿呈上了帕子。
  太子远远一瞧,和苏亦行送给他的确实很像,看刺绣是她亲手所绣。他压低了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苏亦行努力忍着笑意,以极低的声音道:“是夏青青的。”
  太子也差点没绷住,暗暗掐了一下自己才忍住了。
  皇上接过帕子,皱着眉头瞧了一眼,便对太子道:“你瞧着可是太子妃的手笔?”
  “回禀父皇,确实是太子妃所绣。”太子着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
  两相比对之后,皇上冷声道:“将太子妃身边的侍卫带上来!”
  不多时,夏青青低着头被带了上来。皇上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隐约觉得是个白脸。
  一旁的郡主和尚青云也瞧见了,纷纷掐起了自己的大腿。以往宫中的争斗波诡云谲,每一次都惊心动魄。但头一次,郡主和尚青云二人差点笑出声来。
  皇上有些看不清,便对芝儿道:“你认一认,可是此人?”
  没等芝儿上前,夏青请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地磕头:“属下有罪!”
  第62章 宠妃斗太子妃
  皇上没想到这侍卫认得这样干脆果断,宗亲们也看傻了眼,纷纷看向太子。不少嫔妃捂住了身旁公主皇子的眼睛,生怕看到什么血腥可怕的画面。
  然而太子依旧搂着醉了酒的太子妃,神色如常。
  “这手帕,可是太子妃赠与你的?”
  “回陛下,是太子妃所赠。”
  “那你看,你们是何时开始的?从实交代!”
  宗亲们觉得,皇上的反应倒是比太子更大。不过了解皇上禀性之人也不觉得奇怪,其他人觉得这等丑事,皇上龙颜大怒也是寻常。
  “我与太子妃是选秀女时相识的,那时在含凉殿朝夕相处,惺惺相惜之下生出了情谊。便互赠了信物。”
  皇上眯起眼睛瞧着苏亦行:“太子妃,可有此事?”
  苏亦行依旧是醉眼朦胧的模样,摇摇晃晃走向夏青青,跪在了她身旁:“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光妃觉得不妙,她居然这样承认了,其中必定有诈。
  然而她后悔也来不及了,皇上震怒,将手中的酒杯掷了出去。可是掷到一半,却被太子一把接住。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苏亦行面前,大义凛然道:“父皇,此事儿臣也有错。”
  宗亲们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何错之有?”
  “儿臣知道太子妃与她情谊深厚,近来儿臣又忙着朝中的事务,便想着召她前来陪伴太子妃。一来可以解闷,二来也可帮她张罗中秋宴之事。但儿臣也知道此事不合规矩,所以都是儿臣的错。”
  在场所有人下巴都快惊掉了。
  皇上也难以置信地瞧着太子:“是是你唤他来陪伴太子妃的?你你都知情?”
  “不错。”
  皇上沉默了许久,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皇后斥责道:“荒唐!太子,你怎可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太子不语。光妃道:“太子殿下想必是有心回护,只可惜一腔深情错付。太子妃不但水性杨花,妾身还听了一件事。”
  “光妃,话可不能乱。”皇后觉察到了不妙,便要阻拦。皇上还在晃神,一直若有所思。
  光妃立刻信誓旦旦道:“臣妾敢以我盛家满门性命发誓,所言句句为真。”
  “何事?”皇上终于回过神来了。
  “此次中秋宴如此寒酸,皆因太子妃中饱私囊,收受贿赂所致!此事有内务府的樊公公可以作证!”
  皇上对一旁的强公公道:“召他过来!”
  不多时樊公公前来,还带来了账册双手奉上:“陛下,老奴协助太子妃举办中秋宴,原本是该尽力辅佐。可太子妃的所作所为,老奴看在眼里,实在是贪婪猖狂。为了中饱私囊,太子妃处处克扣,中秋宴看起来别出心裁,实则简陋不堪。”
  他将账册呈上,皇上翻了翻,揉了揉眉心。倒是条理清晰,列出了中秋宴诸多款项。内务府拨款万余,最终花费却只有一千多两。
  他蹙眉道:“太子妃,你作何解释?”
  苏亦行还没有开口,一旁的侍卫忽然高声道:“陛下,我可以解释!”她着抬起头来。
  皇后顿时变了脸色,宗亲之中也是议论纷纷:“这不是夏棣大将军的嫡孙女么?怎么会是她?”
  “我还以为太子妃红杏出墙,原来都是误会”
  “怪不得什么情谊。可这夏氏不是落选了,为什么还能入宫。莫不是太子对她”
  细碎的言语传入耳畔,皇上也明白过来方才不解之事,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竟是一场误会。既然来了,那便入座吧——”
  夏青青提高了声音:“此事并非是误会,而是有人有意为之。陛下,我偷入宫中确实有错,听凭陛下责罚。可光妃娘娘今日忽然攀咬,却是早有预谋。我这帕子也不是掉的,而是被人偷了去!”
  “你胡,本宫岂会偷你的东西?!”
  “光妃娘娘没偷,芝儿呢?我这帕子是随身带着的,因为珍惜,所以轻易不会拿出来用,而是放在我的荷包之郑”夏青青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编织好的绳子,高高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可我最近发现,系荷包的绳子断了。切口整齐,显然是有人割断的。光妃娘娘,你为了诬陷我,便行此令人不齿之事!”她看向皇上,“陛下,今日幸好是阴差阳错,可倘若我真是男子,倘若光妃娘娘计谋得逞。岂不是要让东宫蒙羞,要让太子妃蒙上不白之冤!”
  太子冷声道:“父皇,夏氏所言不假。今日之事影响恶劣,若不严惩,便会助长此不正之风。”
  光妃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陛下明鉴,这一定是太子妃设计陷害。妾身冤枉啊!”
  众人看向太子妃,苏亦行刚刚在装醉,这会儿又不好忽然清醒。于是身形晃了晃,便要往夏青青身上倒去。太子眼疾手快捞住了她,苏亦行靠在太子的怀中,并不理会这一切的纷争。
  后宫众人和王室宗亲瞧着光妃,不少人纷纷摇头叹气。皇后也不由得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原以为她在西宫当了三年的宠妃,到底也是有些手段的。
  没想到行事如此莽撞,对付太子妃竟如此轻担行事这般莽撞不,更是踢到了一块铁板。皇后自以为了解太子,却从未想过他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专情。
  眼下的局势,她不可过多牵涉其中了。于是皇后一直默不作声。
  皇上有些犹豫,这光妃一向伺候得不错。相较于皇后的人老珠黄,和其他嫔妃的呆板无趣,她不仅知书达理,为人也知冷知热。许多事情,他稍稍动念头,她便可以察觉到。
  就好比苏亦行的事情,他只是多感慨了几句,她果然安排了那晚上的事情。只是光妃行事想来虎头蛇尾,那如此,今日也是如此。眼下要给太子一个交代,只能姑且责罚她了。
  他正要下旨,却听夏青青道:“陛下,光妃不仅诬陷太子妃清誉,还伙同樊公公栽赃陷害。究其根源,是因为她盛家和施家勾结,上下其手。苏大人身在刑部,正严审施良娣父兄。她怕有所牵连,这才先一步下手!”
  光妃面如死灰:“你胡!内务府的账册就在眼前,难道有假?”
  “当然有假!”夏青青转头看了眼苏亦行,她还在装醉酒。于是她瞧了眼郡主,郡主正偷偷摸摸往嘴里塞花生,被夏青青一瞧,赶忙起身。盯着皇后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苏亦行面前。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药瓶,刚伸出手,便对上了太子危险的目光:“你做什么?”
  郡主手一颤,差点没拿稳药瓶,硬着头皮放到了苏亦行的鼻子下。
  苏亦行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打喷嚏。太子抬起衣袖替她挡住了脸,宽大的衣袍之下,她打了个喷嚏,眼泪也掉了下来。苏亦行还偷偷用太子的衣袖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