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她很介意。
  顾维安等了一分钟,没有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恰好白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起来,短信提示音响起,顾维安看了一眼。
  他问:“栀子,你给谁的备注是10086?”
  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却激的白栀瞬间清醒。
  10086?
  顾维安怎么知道?
  “10086你都不知道吗?”白栀立刻从桌上拿走自己手机,声音还有些沙哑,“就是中国移动的官方电话号码啊。”
  顾维安任由她拿走手机。
  他半倚着坐,侧身看白栀。
  深蓝色真丝被滑落,她的肩膀犹如雪地中开出数朵红梅。
  灯光落在顾维安半侧身体上,另外一侧、包括他的半张脸,都陷落在一片阴影之中。
  顾维安淡声说:“10086不稀奇,但找你借钱的10086我还是第一次见。”
  第47章 去 强行宠爱
  白栀还没有从刚刚的亲密中回转过神, 牛奶色的裙子肩带微微滑落,从下巴到脖颈、再到锁骨,是未褪的绯红。
  在顾维安面前, 坦诚远远要比隐瞒好得多。
  意识到这点后,白栀选择不再隐瞒。
  她主动解锁, 点开聊天记录,将手机递给他:“喏。”
  顾维安没有接。
  方才满足的兽仍在回味方才的余韵,睡衣的衣领处是被她方才拽出的凌乱。他手指撑着额头,侧身看白栀的脸, 眼睛微微下垂, 沉静地注视她。
  他说:“你说,我信。”
  白栀拥着被子, 她想要坐正,但不小心牵扯到,些许不适感令她皱眉,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是祝贸让。”
  顾维安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白栀主动交代。
  白栀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倒出来:“先前见你好像很不喜欢他,我担心你会因为我和他私下联系而生气,所以才用了这样一个备注。对不起, 这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
  她认真地做了自我检讨, 痛快地为此道歉, 在说完后,又填补上一句。
  “但是, 顾维安,”白栀叫他的名字,“你可以选择不雪中送炭, 但也不要落井下石。”
  顾维安犹如听到天方夜谭,笑起来。
  “落井下石?”顾维安问她,“你在指什么?”
  “就是栀子花开,”白栀已经慢慢地将事情经过全部捋顺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做好了将栀子花开卖给世嘉的打算?”
  顾维安说:“是。”
  白栀喉间一梗,她艰难问出口:“你从来就没有帮助祝贸让的打算?”
  “在你眼中,什么算是帮助?”顾维安冷静地问她,“继续给他钱?让他以如今糟糕透顶的管理方式将栀子花开再一次耗到绝境?”
  白栀反驳:“你怎么知道他管理能力差?”
  “倘若他真是个合格的管理者,怎么在公司融资运营中不去考虑被恶意收购的风险?”顾维安语气平静,他看着白栀,犹如看着多年看那个听他讲解题目的女孩,“早在寻求投资的初期,他就该为此制定预防制度,毒丸,金降落伞,如此多的措施,他一个也不采取。”
  白栀不了解那些名词,但能大概理解顾维安的意思。
  顾维安问她:“难道我也要为他的愚蠢买单?”
  涉及到商业上的事情,白栀无法和专业者进行辩论。
  她强调:“但祝贸让是我朋友。”
  朋友的话,怎么能这样做?
  “我已经让他的资产实现了他先前想象不到的增长,”顾维安看白栀,“祝贸让如今可以随时以高价将手上的股份出让给世嘉,这难道还不算帮他?栀子,在你眼中,什么样才算‘帮助’?”
  白栀说不过他。
  她甚至觉着自己要被他说服了。
  “我不是慈善家,”顾维安说,“只投钱不求回报,你当我是圣人?”
  白栀不言语。
  愣神间,顾维安俯身过来,他身上的酒气仍旧若有似无地飘动着,提醒着白栀,如今这个男人此刻并不在正常状态之下,白栀试图推开他,未果,反倒是自己被他按住。
  顾维安抬起她右腿,脚腕压在自己肩膀上,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
  他低头轻咬她的脖颈,说:“瞧你,我刚回来你就兴师问罪的,好歹疼疼我。”
  白栀闷哼一声,犹如被剖开鱼腹的小银鱼,她倔强,犹不肯服输:“谁要疼你?你怎么能这样?”
  顾维安捏住她下巴,要她看自己:“我怎样?你倒是说说看。
  理智告诉白栀现在要继续和他分辩个清楚明白,孰是孰非尚未定论。
  她还没有完全被他说服,也不能认同他此刻的观点。
  但顾维安的表达能力实在太过于猛烈,她招架不住,甚至连反驳的语言都无法组织。
  白栀只能用蕴着薄怒的眼睛看他,但眼神对于顾维安的杀伤力实在太低了。他垂眼,将白栀死死揪住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亲吻着她的掌心颤抖的纹路。
  白栀能够清晰地看到顾维安此刻的模样,他呼吸乱了,眼中只有一个她。
  “栀子,”顾维安松开手,脸埋在她脖颈中,轻叹,“你疼疼我吧。”
  白栀的心蓦然被触动一下,犹如纤纤素手拨弄琴弦。可这种悸动只维持一秒,顾维安便掐住她,要她跪伏。
  “算了,”顾维安自言自语般地说,“你不疼我也就算了,我疼你也一样。”
  他说的这样大度,可某些动作却不大度,像是要弄坏掉。
  白栀揪紧,倔强:“我才不要你疼。”
  顾维安仿佛没有听到这么一声,只俯身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栀子,你要好好记清楚,自己丈夫是谁。”
  白栀没有再反驳,此刻眼前一片蒙蒙,甚至瞧不清摇晃的花纹。
  早在年幼以及读书时,因白锦宁的爱好,白栀就曾跟随父母亲去看过交响乐团的演奏。
  帝都本身的地理位置优渥,资源丰富,经常会有此类的演奏会。
  印象最深的,是2009年北影的那场音乐会。
  每一场乐曲的演奏之前,指挥家都会仔细地讲解曲目的创作背景、艺术特点,以便于观众更加深入地欣赏音乐。
  那天,白栀听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泰坦尼克号》、《良宵》……
  如此多优秀的曲目,却都没有此刻白栀所感受到的交响乐曲更加深刻。
  不同的是,这场交响乐的指挥家是顾维安。层层递进的撞击是交响乐的主音,而和音则是从紊乱心跳中挤出的、或重或微的呼吸,小提琴则由断续的泣音来充当,低音号是他偶尔的粗重气息,巴掌声如雀跃的鼓点,纯棉质地与真丝的较量,用力捏住泛红的手腕,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喉结上的汗水,带着酒气的亲吻,被禁锢束缚的拥抱,指甲在肌肤上用力划过的痕迹,牙齿尝到淡淡的铁锈腥味。
  以前那么多场交响乐,唯独这一场,白栀没有沉浸在指挥家所营造的氛围中,她在抵抗,并要拉指挥家一同下水。
  她才不要始终被指挥家牵着鼻子走,这场层层叠叠而起的乐曲之中,白栀与指挥家的搏斗从未停歇。
  白栀不要做网中的人,她也在尝试结网将他笼罩住。
  不甘雌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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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珏资本的公司前厅。
  夜已经深了,浓雾裹杂着骤雨急落,祝贸让的衬衫被雨水打湿,不知为何弄到如此狼狈境地,头发也湿了,指节透着苍白。
  闻讯赶来的夏雅之,一眼看到祝贸让,无声叹气。
  何苦呢。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管理权呢?
  夏雅之走来,相劝:“祝先生,您回去吧,今晚顾先生不会来。”
  祝贸让摇头,他坚持要见顾维安:“总得给我个说法。”
  如今根本就筹集不到那么多的钱,也难以再联系新的投资者——顾维安将股价做的这样高,祝贸让如今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接盘的人。倒是北极熊仍旧不甘心地找上门来,竟要求祝贸让将此刻他手上持有的股权也全部转让。如今这种情况下,即使真有人来,也都是不怀好意,同样要吞并他。倘若顾维安不肯改主意,如今祝贸让保住公司无异于痴人说梦。
  祝贸让自然不肯,他自嘲地笑。
  如今可真算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祝贸让问:“顾先生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夏雅之说:“抱歉,我只是个助理,并不了解先生做的决定。”
  他的确不知。
  夏雅之尝试再次规劝:“祝先生,您回去休息吧。”
  如今顾维安不肯见祝贸让,谁也没有办法。
  祝贸让苦笑:“请你转告顾先生,倘若他今日不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他。”
  “这样毫无用处,”夏雅之摇头,“抱歉,如果您执意不走,我只能叫安保人员了。”
  祝贸让脸色苍白,他说:“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
  夏雅之彬彬有礼地提醒:“祝先生,即使是合作伙伴,也不能夜闯公司。”
  看着祝贸让目光一点点沉寂,夏雅之也于心不忍。
  但他也没有办法。
  顾维安所做的决定,谁也更改不了。
  况且,当初得知世安和北极熊设套要拖君白集团资金的时候,顾维安也没有插手。
  他冷静地看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