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雀神_117
  “我姐姐是化妆高手。”应秀秀从沙发上跳下来,剥开一只棒棒糖含在嘴里,囫囵道:“这次给你上妆,不收费。别的事情我们帮不了你,外形上嘛,只能尽量靠近了。哥哥,”应秀秀比了个大拇指,“你要加油!”
  新年刚过不久后的春天,天气还很寒冷,前些天出了点太阳,这几天又是一连阴天,风吹的呼呼作响,能把街边的广告牌吹翻。
  许多老人熬不过冬天就去世了,熬过了冬天,就代表熬过了新的一岁,但“熬”这个词,本来就有一种挣扎的无奈。
  徐碧娥坐在楼道门口,看着门口的地砖发呆。地砖的缝隙里长了一颗幼草,嫩绿的新色,新的一年到来了。
  生老病死,兴衰枯荣,都是自然规律,但是人活在世界上,只要不是一个人,总会有留恋,有牵挂。活着的人怀念死了的人,死了的人却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总得说来还是留下来的人更不舍一些。
  徐碧娥呆呆的看着这株草,眼里既复杂又难过,又有一点无能为力的烦躁。他抬起脚,想碾平这地砖上长出来的杂草,刚抬起脚,又放了回去,低头看手表。
  快到九点了。
  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吝啬的投下一丝丝金光,却把黑漆漆的屋子照亮了一点点,这一点点,却衬的屋子更加冷清了。
  徐碧娥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他捏了捏拳,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楼道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楼里都是年轻人,早早地上班去了,这个点还在楼道走动的人很少。又是冷清静谧的此刻,听起来尤为清晰。
  他走到门边,恰好看到燕泽走了过来,他身上似乎还带着外头清晨的露珠微寒,漫不经心的微笑着,不过徐碧娥的目光却落在燕泽身后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白色的短袄,白色的裤子,像是一身劲装,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的,一眼看上去有种粗粝感,洗的发旧微黄。他歪戴着一顶毡帽,帽子把整个头发都收了进去,粗眉大眼,五官深刻,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十分不正经的样子,跟在燕泽身后脚步轻快,隔着几十年的岁月欣然走来。
  徐碧娥有一瞬间愕然。
  他突然想到了徐无鬼总是对他说起这辈子遇到过最强最讨厌的一个对手,徐无鬼说:“那老狗只有一身衣服,以为自己穿白很潇洒,其实颜色发黄,穷酸!帽子歪带,造作!长得其丑无比自认第一,还要装模作样拿一个葫芦打酒,虚荣!”
  听得多了,徐碧娥也就习惯了,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脑子里一个激灵,过去徐无鬼对他说的那些话,突然就全部在心里过了一遍,以至于当他看到这人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乍见老友的熟悉亲切。
  这一身白的年轻人装扮古怪,像是旧时电影里贩夫走卒的打扮,徐碧娥眼尖的发现这人腰间也带了一只葫芦,沉甸甸的,把布腰带都拽松了一点,他笑嘻嘻的看着徐碧娥,用熟悉的嗓音热络的和徐碧娥打招呼:“小兄弟,徐老鬼今天约我打牌,你见过他没有?”
  徐碧娥脚步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这人是郝萌?!
  这熟悉的声音是郝萌没错,徐碧娥仔细打量对方的脸,赫然发现之前的熟悉感才不是因为什么徐无鬼的述说导致,而是因为这张脸他本来就无比熟悉,这就是郝萌的脸嘛!
  可是面前的郝萌,又和之前徐碧娥见到的那个判若两人。虽然他化了妆稍微改变了一下,改变的也很是巧妙,但也不至于这么出神入化。而是郝萌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面前这个笑嘻嘻的混不正经的年轻人,和那个郝萌有相似的地方,更多的却是不同。
  面前的这个,更洒脱飞扬,不羁放纵一点。
  这就是真正的毛一胡的样子吗?徐碧娥怔怔的想,能被徐无鬼称之为对手,为对方输给自己的一张牌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毛一胡,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吗?
  就在这时,徐碧娥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毛老狗,你还敢过来!”
  徐碧娥立刻回头!
  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徐无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他还举着医院里的吊瓶,今天是徐碧娥偷偷带着徐无鬼从医院里回家的,医生告诉他了,就这几天准备后事。
  徐无鬼本来已经神志不清,躺在床上认人都很艰难,不然徐碧娥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拿郝萌来扮毛一胡完成徐无鬼的执念。可谁知徐无鬼这会儿竟然自己站了起来,还从卧室走到门口,还这么精神百倍,目光炯炯,全然不像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
  郝萌爽朗一笑:“老鬼,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跟我赌这一局,谁赢了就金盆洗手退出雀坛,你怎么忘了?我今天来赴约,跟你打这一局。”他哼了一声,“你是忘了,还是不敢呀?”
  “胡说!我怎么会不敢!”徐无鬼大怒,随即又皱起眉,似乎在咀嚼郝萌的话,他喃喃道:“赌一局……赌一局?对,我要跟你赌一局,我们约好的生死局。”
  “好啊。”郝萌道:“老鬼,今天大家都各凭本事,全力以赴,我不让你,你也不让我,看咱们谁最后技高一筹,赢的人不说,输的人,赶紧改名换姓,收拾收拾要多远滚多远,要下次遇到,喊三声爷爷,见面绕道走怎么样?”
  “你等着叫爷爷吧!”徐无鬼目光阴冷。
  “好嘞!”
  ☆、第66章 对局
  徐碧娥和徐无鬼的家里,采光不大好,整个屋子都是黑漆漆的,等走到阳台上,光线好的地方,又发现不一样。
  别人家阳台种点花草养点鱼鸟,再不济晾几件衣服,徐无鬼家的阳台上,一字排开十来个匣子,全都放着麻将,跟宠物似的,麻将牌挤在匣子里,白生生的露出牌面晒太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
  郝萌乍见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人真财大气粗。雀手爱护自己的麻将牌,或者是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贝,是很正常的事。比如玉麻将对毛一胡的意义,不过因为毛一胡比较穷,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么一副牌,摸的亲的都没变过,这徐无鬼就像是坐拥三千佳丽的,不,十几个佳丽的土皇帝,对比起来,简直让人感叹穷奢之别。
  徐碧娥走到阳台上,挑了个正对着太阳,采光最好的一副麻将,把匣子合上抱起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郝萌和燕泽,道:“过来吧。”
  郝萌心中啧啧称奇,徐无鬼跟个黑巫师似的,没想到徐碧娥给他挑了个阳气最重的麻将,居然都不怕属性相克。他这么想着,又从衣服包里掏出一跟红绳,这还是上次他和燕泽去富成大街给夕阳红买玉佩的时候顺手捎的,要和徐无鬼这么鬼精鬼精的人打,郝萌还真有点没底。他把红绳绑在手上,拉下袖子,外人也看不见,还对燕泽道:“月老保佑。”
  “月老不保佑赢牌。”燕泽不置可否。
  “触类旁通,触类旁通,再说可以通融一下,走一下人情关系。”郝萌正色道,听到徐碧娥在屋里喊他的名字,就拍了拍燕泽的肩,道:“我去了。”
  屋里,灯已经被拉亮了,不知道徐碧娥是不是为了营造紧张隆重的气氛,还不止一个灯,直拉了三个灯,又把窗帘遮的严严实实,顿时灯火辉煌,恍然在沸腾的赌场。
  燕泽抱胸站在郝萌身后,徐碧娥站在徐无鬼身后,两方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着。
  徐无鬼不耐烦的冲郝萌道:“老狗,你还在等什么?”
  “老鬼你的规矩多,”郝萌打了个响指,“我这不是在将就你的习惯,你知道,我一向很大度的。”
  他眸光狡黠带着三分机灵,像是极市侩的嘴脸,却又有些纯粹天真,把一个脾气疯癫乐呵的少年人装的活灵活现,那语气,也和平时的郝萌截然不同,面对徐无鬼,仿佛面对的是同辈人,交手过许多次的老对数,有些不对付的冤家罢了。
  徐碧娥紧张的看向徐无鬼。
  徐无鬼完全没有对郝萌的这番话表示怀疑,他突然怪笑了一下:“那就开始吧!”
  码牌,洗牌,从前做过许多次的事情,这一次做来,郝萌却并不轻松。
  徐无鬼的洗牌方式,和职业圈的选手不同,和徐碧娥十分肖似,但比徐碧娥要纯熟高明许多。郝萌和他打起来并不轻松,是和毛一胡旗鼓相当的对手,郝萌终其一生,有没有做成青出于蓝不知道,但是要完完全全的模仿毛一胡的牌章、速度,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场牌局跨越了三十个年头,与郝萌和徐碧娥那一场牌的牌局规则完全不同。三十年前毛一胡和徐无鬼的这一场牌,谁先胡牌谁为胜,毛一胡的讲述里,那一天从早上打到深夜,胜负难分,大家彼此压牌彼此制衡,谁也不肯相让,如果不是在鸡叫的时候毛一胡打瞌睡误打了一张牌,或许再打一天也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