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面对敌人追杀,拓跋六修只能沿着黄河奔逃,他在洛县留下死士断后之后,带着剩下的数千精骑向东逃回马邑城,然后头也不回往雁门关去了。
  他将部众驻在关外,亲自入城,向雁门关的守将投降,请求借过。
  雁门关是并州治下,守备是刘琨派出的人马,这位守备不敢大意,草原上最近纷争他听说了,但并不想卷入其中,于是拒绝了拓跋六修的要求。
  拓跋六修无奈,花钱在这里买了些粮草,便又沿着长城东奔代郡,那边是幽州之地,全数投了魏瑾手下——他想明白了,自己在草原的人望与势力并不足够继承单于之位,不如退一步,先在渤海公手下求活,等待时机。
  如果渤海公一统了天下,自己在她手下谋求前程,未必就会比草原的单于的权势弱了,若是拓跋普根不丛渤海公,自己再请缨平定,或许还有夺回一切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
  他安慰自己,拓跋普根若是敢强娶阿晓,未必就能活得到新婚的次日。
  另外一边,没想到堂弟逃跑起来那么熟练,拓跋普根的大军终是慢了一步,他知道如今拓跋部族内忧外患,实在不宜再惹上渤海公的麻烦,于是便带兵退回驻地。
  至于说拓跋六修会不会再杀出来——别开玩笑了,北方可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拓跋六修投奔,便得如南匈奴依附大汉一般,人、户、粮皆受辖制,而以他对渤海公的了解,对方正全力吞灭中原之地,根本的抽不出手来。
  ……
  花费了近一个月的大战追杀往返,拓跋普根带着大军回到王帐时,已经是五月底了。
  -
  另外一边,王城之中,肖妃遇到了刺杀。
  有三名死士,夜袭了她的帐篷。
  惊动了她最近无聊留下的一些小小陷阱,也就是一些踩了便会自动触发的捕兽夹、抹了氰化钾的小图钉、一进门就会触发的乙醚之类的玩意。
  以及她让号睡觉,本体在下线吃饭时,通常是悄悄出门,睡在安全的密室里以防万一的——她现在睡的是拓跋猗卢的王帐,说是王帐,但修得和普通民居没什么两样,密室之类的玩意,当然也顺便修筑了几间。
  于是肖妃上线时,收获了几个快死掉的人。
  她也懒得计较是谁要杀她,毕竟白天才和贺兰氏起了冲突,依然在王帐里过自己的日子,其它的部民和头人们对她的尊敬一如往昔,毕竟她还管着鲜卑部族的钱袋,眼看入关是不可能了,那么今年日子怎么过,便全在她和她身后的渤海公身上了。
  她也重新审视了如今手下的势力,常常邀请了拓跋家的其它王族子弟,商议如何度过这次草原大灾。
  做为渤海公手下大山之一,她可以调动的权限极大,尤其是如今在荆州劝农垦荒,成果不菲,只需要度过这几个月,便能以荆州之粮度过危机。
  为此,她给诸人分析了如今手上可以调动的粮食草,在渤海公治下今年虽然有些旱,但依靠各处水利,五月已经丰收,她手上的财物可以调动十万人的吃数月的粮食,这需要各部合理分配。
  拓跋郁律、拓跋贺傉等堂兄弟们对于这个消息自然欣喜无比,他们各自手下的部族这次都遇到大灾,有了这些支持,会将他们的威望提得更高。
  至于说肖妃要求他们出一些儿郎南下荆州做为渤海公的下属这点小事,当然是没问题的。
  而中途的粮食分配,肖妃也展现出了自己平衡诸家的水平,至少,这些拓跋家嫡系们都是认可她的操作的。
  肖妃手上的筹码足够,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帮着反抗如今王者拓跋普根,但在一些不损害利益的情况下,诸部都愿意听她指挥。
  这种形为却触怒了拓跋普根的母亲——她觉得这女人还没嫁入部族,就已经在擅权了。
  好在这时,拓跋普根回来了。
  但他的状态却不是太好,竖着出去,却是横着回来。
  先前的与拓跋六修对战时,他伤口包扎的不太好,如今又正是盛夏,伤口感染严重,化脓红肿,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是昏沉的,根本没法娶她。
  上党的神药磺胺他们已经用了,同时服用和做撒剂,但却引起了过敏反应——无法加大剂量,否则以磺胺毒性,他就要像前任大单于一样凉了。
  拓跋普根这消息根本掩盖不住。
  一时间,剩下的拓跋家子弟们开始蠢蠢欲动,先前视她如仇寇的“准婆婆”、“准大房”们,立刻哭着喊着,求着让她救救拓跋普根。
  她思考了一下,换了一位专家来检查对方伤势。
  得到的结果是,这得上青霉素,否则,等死吧。
  肖妃于是立刻打消了救他的打算——上党产的青霉素经过这几年已经好了很多,但由于环境的限制,杂质过高,致死率依然在20%左右徘徊。
  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或许就是他没这个当大单于的命吧。
  ……
  现在的问题的,她得找谁嫁了,才能顺理成章的控制草原呢?
  她翻看了历史书,嗯,下一个继位的是拓跋郁律……
  “肖姑娘!”对面的拓跋王族们疑惑地看着她,“你的看法呢?”
  他们正在讨论若是拓跋普根死了,谁来接替王位,拓跋普根的妻子和母亲,都想拥立他刚刚出生的孩子。
  “我不赞同,”肖妃正色道,“如今草原正是多事之秋,应有一位英雄来总揽大局,岂可落于小儿之子,郁律素有功劳,谋略出众,我推举他继任首领,以安人心。”
  被她赞为英雄的拓跋郁律微微错愕,但看着对方柔情信任的眸光,一时间又升起雄心万丈。
  第227章 维持生活
  按后世的魏书记载,草原上每一次权力动荡,影响范围都很长。
  这次六修投敌,普根重病,而拓跋普根的妻族和母族,都是草原上势力不弱大部落。
  若按草原的寻常办法,通常都是兄死弟继,因为草原人寿命都比较短,单于死时,后人还年少,威望不足,由兄弟来继承,是最稳妥利于大局的办法。
  但这次肖妃的意见还是遇到一点小小的阻碍。
  因为先前大单于拓跋猗卢在时,投奔他的汉人甚多,受汉人影响,拓跋猗卢学习晋朝建立了文武百官,形成了类似于朝廷的雏形,而这些投奔他的汉人以卫雄为首,要求按照嫡长继承的规矩,立拓跋猗卢的小儿子为帝。
  多说一句,拓跋猗卢想立小儿子比延为继承人,就是六修弑父的最直接原因。
  而肖妃的人望在鲜卑族中甚高,她支持郁律后,很多还在观望的中小势力便纷纷投奔了后者的怀抱。
  让肖妃感到好笑的是,普根的母亲惟氏甚至想让普根那刚刚出生的儿子娶她???
  惟氏甚至振振有词地说:“鲜卑部族之中,父死子继其妻,本是惯例,你虽然未巡嫁普根,但如今普根还未死呢!”
  甚至张罗着,让普根的舅家代替他本人来娶她。
  这消息一出,云玩家们在网上笑倒一大片,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难道那么久了,他们就没有发现,不管是女神还是大山们,她们的意志都不是嫁人可以扭转的吗?
  但立刻有历史专家出来的解释,这并不是他们没发现,而是源自于对规则、惯例的信心。
  思想是有延续性的,草原女子的地位甚至比南方还要低下,他们虽然对贞洁不在意,但女子的地位比货物也高不哪去,按这个时代人民的普遍看法,只要肖晓晓嫁人了,那全天下都会公认她就是夫家的人,应该以夫家为先,这代表的是一种态度,而肖妃本人的想法,在其它人眼中,并不是很重要。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肖妃做出什么损害夫家的事情,那么她的信誉、名声、以后的日子,都将损失掉,打个比方——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里,很多现代人都会疑惑,杜十娘带着钱自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渣男又是沉箱又是投水自尽?
  然而现实是,她要么选择被的渣男拿去换钱,要么继续跟在渣男身边,因为古代的孤身女子,财产权和性命权,都是不受法律保障的,离开了渣男,她只能选另外一男人,至于新找这个男人渣不渣,这得重新折腾检验一次。
  肖妃这也是同样的道理,一但她同意嫁人,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她的财产权都属于夫家,她本身也和夫家绑定了,除非她换个丈夫,而渤海公的定位是肖妃的娘家,娶她反而会让关系更紧密。
  先拓跋猗卢在时,确实是给了她支持和保障,没有这位大单于,肖妃很多计划根本推行不了,但拓跋猗卢的前提是对草原有着足够的把控,不担心肖妃飞走,而剩下的鱼们,却是没有这种威望和控制力的。
  这个时候肖妃要是继续当墙头草,更大的可能是被别人干掉,然后嫁祸给敌人。
  说得更明白一点,肖晓晓只是一个导火索,她算是其中一个被人争夺的战利品,一块价值巨大的肥肉。
  因为就算没肖妃暗中煽风点火,拓跋鲜卑也会在一年后战乱四起,拓跋猗卢、六修、普根、郁律接连死亡,还夹杂着他们的母亲辈为了儿孙杀死侄儿之类,一动荡就是二十余年,好不容易出了个厉害一点的什翼健,却又因为父子相残,让拓跋部的凝聚力消失殆尽,然后便被前秦的霸主符坚抓住机会,灭了拓跋家辛苦经营建立起来的代国。
  说穿了,就是猗卢死后,其它人都没有他的水平可以控制整个草原,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和女神的关系。
  而我们都知道,草原不是谁都能一统的,基本上一统草原的人,都是后世汉族的大敌,比如冒顿、比如拓跋珪、比如耶律阿保机、完颜阿骨打、成吉思汉、努儿哈赤这些人,每出一个,都是中原政权的大劫。
  一番洋洋洒洒,大家都说明白了,但还是有云玩家一针见血地问,所以,肖妃嫁过去,就基本上是融入他们,可以开启草原征霸模式?
  这位专家考虑了一下,才道,基本是这样了,当然,前提是她还得找到足够支持她的鲜卑小鲜肉。
  于是玩家们放心了,这个问题真不大,然后纷纷可惜如今早了六十年,见不到拓跋珪那个挂逼,否则这位北魏皇帝一定能独占c位,让其它人无路可走。
  -
  玩家们闹的同时,肖妃这边的却并不是真的准备嫁了。
  因为拓跋普根醒过来了。
  但这并不是因为病好了,相反,他已经病得起不了身,开始安排后事。
  他手下的嫡系部队被全数交给了他的母亲。
  同时,他专门找来了肖妃。
  肖晓晓进他王帐时,原本魁梧的青年如今却是瘦得不成样子,只是眸光还清明着,凝视她数息后,勉强问了一句:“吾真的无救么?”
  肖晓晓平静地坐到他面前,淡定道:“我不行,若是去蓟城,还能赌一把。”
  “你看上郁律了?”他的语调里带着隐隐的愤怒,做为一个男人,再没有比死亡更让他无力抗拒的东西,他将会失去一切,而他的一切,都会被另外一个男人继承。
  肖晓晓坐到他身边,微笑道:“算是吧,怎么,嫉妒了?”
  拓跋普根嗤笑了一声,冷淡道:“如此,你回去吧。”
  肖妃眨了眨眼眸,笑道:“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便走,那我岂非很没面子?”
  拓跋普根危险地眯起眼:“你还想如何?”
  肖妃靠得近了些,亲昵地伸手摸着他的脸,指尖在他唇上划过,微笑道:“若我所料不差,等我出门,你便要将我殉葬了吧?”
  这个人,并不相信她是真的救不了,反而觉得她是勾结了堂兄弟,已经找好了下家。
  拓跋普根眉眼微微一跳,却很快移开目光:“你助我良多,我岂会如此。”
  “男人嘛,”肖妃微笑起身,“总是觉得好看的都是自己的,不想让别人得到呢。”
  拓跋普根沉默下去,似乎累了,并不想和她再多说。
  更重要的是,卫雄说的很对,肖晓晓背靠渤海公,一但完全投靠拓跋家的其它兄弟,自己的妻儿母亲,怕是一个也保不住——他也流着拓跋家的血,知道这些人能做出什么。
  只要以殉葬之名杀了她,那自己的妻子加上卫雄等汉臣,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业,母亲素来计谋决断无一不缺,她能做得到!这也是他能为妻儿做的事情。
  而肖晓晓一死,渤海公必然震怒,继任的郁律必然会为应付东部的渤海公而耗费心力,无暇顾及自那些会回到中部的族众,等到自己的孩子长大,大单于一位,还是有机会回到他这一支。
  所以,她必须为他陪葬。
  再者,黄泉路上,能有如此美人相伴,也不算白活……
  想到姑娘那惹火的身材,他有些口干地舔了下唇,让周围的侍者给他喝些水。
  ……
  肖晓晓回到帐篷里,继续约见一个个想要讨好她的小部族们,同时,她手下的白部势力也混在其中,来见她。
  这些年,她在草原上,当然也经营了自己的力量。
  白部鲜卑早就是倒向他,这次虽然支持了六修,受到损失,但主力还在善无,并未大损,再者,草原争霸,只诛首恶,一般不牵连其它部族——大家都是超能打的,除非可以轻易打死,否则对方也不是会任人屠戮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