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有鸡有酒
  时而有风吹进来,撩起床边帷帐。沈言璟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给他枕着,索性蹬了鞋子,以脚去勾那被风吹起的帐子。人的脚再怎么灵巧,终究抵不过骨节细致纤巧的手啊,是以,那帐子依旧为风扬起,撞在一旁的柜子上。
  陆千凉瞧他小孩儿一般的较劲儿实在是觉得好笑,索性起身,将帐子挂在一边的银勾上,又关了窗子。
  沈言璟道:“怎么将帐子撩起来了?怎么现在,不怕被人看到了?”
  陆千凉道:“只要王爷不吵不闹,没人闻声进来,谁会看到?”
  二人言罢,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不觉得有点儿好笑。沈言璟赖在床上不起来,索性便躺着说话:“本王现在这模样,倒真有些民间偷情被捉奸在床的奸夫。”
  陆千凉一个杯子扔过去,他伸手接住,道:“你家在陇西那边的货品出了事情,现在人和货还被扣着,本王瞧你怎么一点儿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怪不得刚才沈言璟说她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样子,原来是知道了这事。
  说来,陇西的货品被扣下,着实是一件大事。千和说货物没问题,但瞧他那着紧的样子,真的没有问题才怪。若是那一批货并非金疮药,而是军火,沈言璟插手岂不是更乱?
  若是千和真如说的那样支持沈言璟龙御大宝还行,若那批军火乃是售往西泽国,免不得是一项通敌叛国的大罪。
  陆千凉在心中斟酌利弊,对他道:“这一批货物扣在了陇西的商路上,怕是因为少了人事。待到父亲凑够了银子,也就该放货了。劳王爷记挂,千氏不胜惶恐。”
  “同本王说话,不用拘泥于那些俗礼。”他坐起身来:“先帝大行时曾下旨,不许我插手边关适宜,是以陇西那边的事情,本王虽说略有耳闻,却也帮不上忙。今次前来,只是给你带个消息。与其送银子,倒不如叫你妹妹去求一求沈季平。”
  陆千凉皱眉:“宁王殿下?”
  沈言璟点头:“本王今日还看见千仪与沈季平在街上同行,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说来,这二人也般配,都是一肚子的坏水儿,半斤八两。”
  当着她的面说她夫君的坏话,陆千凉自然忍不得。当着她的面说她夫君同另一个女人般配,她便更忍不得了。
  陆千凉虽说面上不屑,心里却咬牙切齿:“王爷怎么看出千仪与宁王殿下相配的?再者,王爷不是说在房间里候了一天么?难道千仪与宁王殿下在街上同行犹觉得不过瘾,又相约到我的碎雪园里幽会一番?”
  沈言璟一梗:“可能是本王记错了,那是昨天的事情。”
  陆千凉挑眉:“昨天千仪一整天都待在我的医馆里收账呢,似乎也没时间与宁王殿下把臂同游。倒是今日,宁王来医馆小坐,千仪送他送了老远。”
  沈言璟伸手虚握了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春色,水汪汪的恍似受伤的小鹿一般望着她:“本王这不是赶着在你之前回来了?”
  某人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还不如不回来呢。
  心里想着事,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往日里从医馆回来,红景都会给她热好饭菜加一顿夜宵。今日沈言璟躲在她的房里,本该吃夜宵的时间被他抱着出不去了,想现在出去,也已经没得吃。
  她灌了口水,却见那人挑眉:“饿了?”
  陆千凉摊手:“王爷,您若是现在回皇宫,我还来得及出去蹭点儿没凉透的吃食。”
  沈言璟笑得不行,从袖子里顺出一个油纸包,放在她的面前:“本王回来时路过醉仙楼,特意给你带了盒糕,开心么?”
  她嘴角抽搐,拆开纸包取了一块尝,果真是醉仙楼的招牌。瞧他那得意的样子,不知怎的,陆千凉似是拌嘴的噎了回去:“我不喜欢吃糕,喜欢吃肉啊。”
  “真巧,本王买糕的时候,见到隔壁桌有人点了绍兴醉鸡,便顺带捎了一份回来。”言罢,他转身绕到屏风后,不知从何处提了只油汪汪,香喷喷的烧鸡出来。
  乖乖,就算变戏法都没有这么厉害吧。她不敢相信的接了过来,嗅了嗅,果真是她常吃的味道。
  面前笑意俨然的少年桃花眼中都泛着三分的得意,像是猜中了喜欢的姑娘心思似的欢愉。他惯穿黑衣,偶尔换上白袍,更衬的这个人衣冠似雪面冠如玉起来。
  陆千凉撕了个膀子咬了一口,想了想,又伸手扯下另一边递给他,小声嘟囔道:“我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术了。”
  沈言璟同她吃鸡,满眼桃花:“本王只读千凉你。”
  “贫嘴!”她抿了抿唇上的油,突然起身,凑到他的身边:“王爷你既然会读心,那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沈言璟抓着鸡翅的手指带油,一把捏在了她的脸上:“保暖思淫欲,千小姐,本王这人正经的很,不做皮肉买卖!”
  陆千凉笑,拍掉她的手:“快说,你是不是带了酒?”
  沈言璟一侧身子:“千小姐,你这可是对王爷不敬啊。”
  “快拿出来!张阁老酿的桃花酿!我都闻到了!”她张牙舞爪。
  沈言璟笑的不行,解了个酒壶丢给他:“狗鼻子把你,我都将盖子扣严了,你怎么还闻得到?”
  陆千凉瞄他一眼:“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王爷真的带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勉为其难的喝上两口吗。”
  沈言璟指着她,摇头直笑。
  二人坐在桌边,伴着昏暗的烛火,佐着一小壶酒干掉了一整只鸡和一盒糕,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鸡骨头和满手的油光,二人望了眼对方,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半夜三更,二人便就着房中的清水洗了手,突然间便不觉得生分了。沈言璟望着梢头的下弦月,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五天后的端午节,在医馆等我。”
  她一怔,不知他要做什么。
  沈言璟却突然凑近了她,在她额上用力一吻:“哪儿都不许去,在医馆等我,知道么?”
  陆千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