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节
  几个人直起身子,齐照则坐到长案后,随后他给定国公赐座,定国公没有推辞,直接坐了,其实不是定国公不推辞,而是之前推辞过,如今已经成了常态了。
  等定国公落座后,齐照就道:“诸位来的正好,孤已经见过父皇,撤回纸币这件事不太好办,诸位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让价钱稳定起来,也好稳定一下民心!”
  不然恐怕京城的百姓离造反也不远了。
  定国公正是为了今日之事而来。
  他给齐照的两位下属官员使了神色。
  那詹事府的秦大人便道:“如今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拿一些银子出来让皇上收回成命,或者找人把市面上的纸币按发行价回收,等有人收了,纸币值钱了,那些百姓也就不闹事了!”
  齐照还是不明白的样子:“拿些银子出来让皇上收回成命?拿多少?哪里拿?”
  他那个父皇挥金如土,为了延长寿命更是挥霍无度,若不是太仓银有文官掌管,不是皇帝就可以随便拿的他手都伸到太仓去了,而这天下,还哪里的银子比得过太仓银?
  说的好像几百两就能打发他父皇一样。
  另外一位邵大人道:“那就只能用第二个方案了!”
  齐照更为不解:“那又什么人能收这天下的纸币呢?那可不是小数目!”
  如果找到这么个人,不是跟给皇上银子是一个道理吗?谁傻了去收市面上的纸币?还按照发行价?
  就算有那善心,根本也没那个实力。
  却不想秦大人道:“恒远钱庄!”
  齐照一愣。
  秦大人以为自己出了个高明的主意太子殿下很欢喜,他忙道:“可能殿下也听说过这恒远钱庄,短短两年间,它便分号满地,成为我朝炙手可热家喻户晓的钱庄!”
  那位邵大人抢功道:“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其实最开始发行纸币的就是这恒远钱庄,他们钱庄开始只发给他们的老客户,渐渐的那恒远币就成了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就算是咱们太仓币不值钱,此时恒远币和银子一样,百姓还是认的!”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把恒远钱庄就推到了齐照面前。
  定国公见时机成熟,这才亲口道:“这恒远钱庄富贵不可言语,就算他不用银子,光用恒远币就可以把市面上的纸币都吃掉了,那真是富可敌国,比太仓存银多得多,只要它肯为朝廷效力,各地的流民匪事几日便可自行消除!”
  可不是嘛,老百姓手里拿到了真正的钱,谁还吃饱了撑的要造反。
  可是别人怕是不知道,这恒远钱庄正是李光尘的钱庄,当时李光尘让齐照去钱庄找她提过恒远钱庄,齐照早就知道,那是自己娘子的钱庄。
  合计定国公和属下官员的意思,是让他去打劫自己娘子给他那个挥霍无度的爹填坑?
  真是好笑。
  定国公家经营百年,光子立田就上万亩,他怎么不那他自己家粮食去收购纸币呢?竟然打上小光的主意,可恶!
  齐照面上不显自己心下的愤怒,反而笑着问道:“可是恒远钱庄再有钱也是人家的,谁傻了会用自家的钱收市面上的纸币呢?”
  定国公不以为然道:“如果对方识相,过后让皇上赐个匾额给他就是,难道天子御笔还比不过一些黄白之物!当然,如果他不识相!”他语气一冷,富态和亲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阴狠:“那就寻个错处把钱庄抄了,这些做生意的,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欺行霸市的,不怕他不就范!”
  到底是做生意的没有好东西还是这些皇亲国戚公侯之家没好东西啊?
  齐照之前不当太子的时候就知道,等国库一没钱,那些官员到处找钱的时候,就会去江南杀大户。
  这种杀大户会遵循一定的原则,皇亲国戚不能动,朝廷重臣不能动,那能动的,就是那些有钱却没什么权利的商人。
  说白了,就是欺负老实人呗。
  别说钱庄是自己的女人开的,就算不是,齐照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那恒远钱庄遍布全国各地,一旦动了恒远钱庄,百姓见事不好岂不是更加恐慌?
  简直就是逼民造反!
  这不是一部好棋,分明是一步作死棋。
  第537章 提亲
  齐照内心已经否定了这件事,但是如今他权利被许多人分了,这定国公仗着帮过他的忙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还不能直接拒绝。
  而且就算他拒绝了,难保有人不去皇上面前提,他那个父皇现在见到钱恨不得眼睛开大,定然会同意,那小光辛苦经营来的财富就没了。
  “容我想想,你们先不要跟别人提。”齐照对三人吩咐,然后就有送客之意,定国公却没走,给另外两个人使眼色。
  另外两个很快退下去。
  等人走光了,齐照看着定国公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国公还有事?”
  定国公“唔”了一声,随后道:“有些事别人不关心殿下,但是老臣不能不替殿下着想,如今东宫安定,可殿下宫里还缺个女主人,殿下应该选太子妃人选了。”
  齐照只跟李光尘定过亲,至于王婉宁那是王旭升惹的祸。
  但是在外人看来,齐照是定过亲但是没成亲,一个妾还死了,此时后宫空虚,一个女人都没有。
  齐照刚要说什么,定国公已经自顾自的说上了话,打断齐照:“殿下在老臣家住的时候,应该见过老臣的孙女月月!”
  提起心爱的孙女,定国公脸上的褶子都要开了,道:“月月如今正是二八年华,虽不是倾城之姿,但是胜在活泼伶俐,闲来能与殿下解闷……”
  虽然说这谦虚的词语,但是那骄傲的语气任谁都不会当定国公的孙女是个小家碧玉,娶回来只是用来解闷。
  他说了很多,见齐照脸色越来越严肃,定国公也就不来那套虚的了,语气也变得郑重道:“殿下以为如何?如果殿下有意,老臣就在家等着殿下来给月月提亲!”
  他这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就是想要自己的孙女徐皎月做太子妃。
  倒不是他老脸不要钱,可是之前他让人给齐照透过话,齐照表示无意,所以只能他亲自出马了,这个太子是他救的,当然不能便宜别人,必须收入自家孙女口袋里。
  齐照等定国公表达清楚了,不再说了,露出歉疚的目光道:“定国公府上千金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这京城没几位小姐能比得上她的人品,可惜孤没有福分,孤早已经有过婚约,不能另娶他人。”
  是的定国公说的是把孙女嫁给齐照,定然是要太子妃的位置,而不是侧妃。
  定国公不以为然道:“殿下的婚事老臣知晓,不就是新建侯家的小姐吗?可她已经和白染尘私奔了,您的婚事作废,完全没必要再提她!”
  齐照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道:“国公慎言,李小姐是被白染尘那个逆臣贼子掳走的,孤亲眼所见,并且还有别人佐证,并不是国公所言的私奔,小光想要跟谁好还不至于私奔,她直说就行。国公举足轻重的人,不可人云亦云!”
  几乎是不加修饰的批评,让定国公闹了个大红脸,但是定国公并没有拂袖而去,他苦口婆心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李小姐生死未卜不说,即便她回来了,难道殿下还能娶她为妻不成?殿下东宫之主,总要娶妻生子的,总不能一直耽误小去吧?!”
  这也是齐照心烦的地方,只要小光肯回来,怎么样他都喜欢她,可是这人迟迟没有消息,派出去的锦衣卫快要走遍大江南北,比他当年求医也差不多,还是没有小光的消息。
  他能一直等,但是这个国家等不了,怕是那些大臣也不会让他继续等下去。
  还好王旭升有个儿子,暂时他还能留有借口不娶太子妃,不然的话,那些文官逼也逼死他了。
  齐照不愿意再与定国公说这件事,微笑道:“让国公操心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总要等等,等李小姐有了消息才好再做定夺!”
  定国公皱眉,要说什么,可看齐照眸子渐渐冷下来,他也不是真的没有眼色的,就叹口气道:“希望殿下早日找到李小姐吧,也好说个清楚,不能总这么耽误下去!”
  “孤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
  定国公没有听出齐照言语中的急切和思念,他当齐照希望李光尘回来是为了退婚,于是点点头道:“那没别的事了老臣告退!”
  他人一走,齐照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像是敷了一层寒冰。
  他之所以如此忍让定国公是因为定国公曾经藏匿他一段时间,跟他联手瞒着王旭升。
  但是定国公之所以藏匿他,也是因为知道王旭升不足为惧,如果是个厉害的人,定国公才不会多管这个闲事。
  这么说听起来他好像没有良心,但是他当上太子之后,当时许诺给定国公的籽粒田和一百万两的盐引就全部兑现了,如果从买卖角度讲,他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
  换句话说,就算他真的欠定国公一个人情,也不用娶他的孙女来偿还啊,那他成了什么?卖肉的?可笑!
  齐照之后叫着大树进来:“安排一下,孤要出宫!”
  齐照自从当上太子之后非常忙,整天都是处理国事,出宫的时候很少,以前清闲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大树心疼他,以为他要出去散心,什么都没问,就下去准备了。
  定国公哪里走出皇子府的大门,他的常随徐大已经侯在那里。
  看定国公神色不虞,徐大低声问道:“太子还没有松口娶妻?!”
  徐大跟随定国公多年,是定国公的左膀右臂,定国公的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
  提起这个,定国公脸色越发阴沉道;“不是抬举,如果没有老夫他能这么轻松坐上太子之位?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不像是能成事的样子,退个亲还要等人找到了,人找到了我家月月指不定多大年纪了,谁能等得起他!”
  看来太子真的没松口,徐大问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其实定国公也不是非要自己的孙女嫁入宫门,一来是做外戚有实惠,二来他的月月就看中了太子,三来嘛,他就不想让太子过河拆桥。
  定国公皱眉道:“找,把李家那个小贱人找出来,找出来看他还怎么说!”
  第538章 父子
  齐照让大树叫来沈唯卿,二人没有驾车,齐照要求骑马。
  沈唯卿也会骑马,而且春季里骑马行动更方便,他骑术还不错,但是比起常年东奔西走寻医的齐照显然略逊一筹,他就走在齐照的身后。
  他们过了大半个皇城,然后来到了城门口,再往前走就是城南了。
  城南是三教九流居住的地方,并没有被皇城围起来。
  但是因为是三教九流,用钱的地方也多。
  恒远钱庄就开在城南城北的最中间,方便进城的客商兑换银钱,更方便城北的贵人存银子。
  当年齐照离开他和李光尘居住的院子,李光尘曾告诉过齐照如果有事就去钱庄找他,他知道这个钱庄背后的主人是李光尘。
  他知道,沈唯卿比他更早知道,沈唯卿甚至知道钱庄老板胡天一的来历。
  看齐照马骑的飞快,沈唯卿叫道:“殿下,有话好说,您现在去钱庄也找不到您要找的人啊!”
  齐照感觉自己必须去看看,就算人没再,他也得去,不然这几天他都不会新安的。
  就在这时,专门给贵人跑马的路上突然多出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沈唯卿见到了,怕齐照的马守不住,大喊一声:“殿下,孩子!”
  齐照比他早一眼看见,眼看收缰绳来不及,他暗骂一声自己该死,就算着急也不应该骑这么快,如果真的撞到这个孩子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这想法写下来长,其实也就在一瞬间,随即齐照就做出了行动决定,说时迟那是快,他跳下马匹,抢先将孩子抱在怀里,然后滚到一边。
  “吁!”齐照的马自己跑在前面停下来,而沈唯卿正好站在齐照面前的时候拉住了缰绳,齐照则本能的回头看,见沈唯卿的马蹄子如两个砖头一样落在地上,发出哒哒两声响动,不过并没有踩到他,还差那么一线。
  好悬!
  齐照赶紧看看怀里的孩子,只见那孩子正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看着他,说他害怕吧,他还没哭,说他不怕,他嘴角忽闪着,在哭的边缘,一双眼睛如果秋葡萄一般,水灵而可爱。
  齐照心头一软,忙将孩子抱起来,体贴的道:“宝宝不怕,你娘呢?”
  没想到孩子咧嘴就笑了,道:“娘打仗去了!”
  齐照:“……”
  谁家孩子,什么娘啊?怎么能扔下孩子一个人去打仗?这女人也太泼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