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重游记 第33节
  这位不知名的老师站上讲台,清清喉咙,说:“大家好,我是四班的班主任,姓刘。大家叫我刘老师就好。等会儿你们的试卷就抱来了,现在,请你们把各自的书桌先调个方向,桌肚朝前,桌子上面只放必需的文具用品。草稿纸学校也有准备,不需要用你们自已的。毕竟高考的时候是不会让你们拿自已的草稿纸的,所以,我们要提前适应!”
  教室嘶拉一阵乱响,众人都闹哄哄的忙着给书桌调向。李小明力气大,手脚快,把自已的书桌瞬间就摆好了,回过头还给苏珊帮了把手。
  “谢谢啊。”苏珊朝他笑笑。李小明笑了笑,没做声。
  待到大家把书桌都弄好后,刘老师才从讲台上踱着步子下来,一圈圈的查看。摆放在桌上的水杯,她也很有心情的拿起来观看。同学们没事干,好多人都好奇这位新老师,目光紧紧的跟着她。
  刘老师不仅对水杯好奇,对有些同学放在桌面的咖啡也好奇,全部都端起来眯着眼看了一番。
  “她在看什么?难道月考不准喝水?”李小明看不懂老师的意图。
  苏珊想了想,说:“我个人认为,她有可能是在看水杯下面有没有夹小抄?咖啡罐背人那面有没有贴纸条?”
  李小明瞪大了双眼,赞叹道:“你可真有智慧!作弊党应该请你做军师!”
  “去你的!”苏珊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白眼,“我像是作弊的人吗?我宁愿考鸭蛋也不会做弊!你这是对我人格的污辱!”苏珊越说越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李小明伏低做小,连声道歉,“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头脑灵活,想像力丰富。”
  苏珊不理他,眼睛盯着黑板,不知在想什么。李小明没办法了,低声说道:“是我不会说话,这样吧,下回我请你吃娃娃头?我看你挺喜欢吃那个的。”
  苏珊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斜瞄了他一眼,说:“娃娃头就不用了,大家都是学生。以后你别乱说话就行了。这么敏感的时候,被有心人听到,江湖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嗯嗯。”李小明急忙忙的保证。
  很快,教室门口又出现了一位抱着一大摞试卷的老师,他直接走进来,把试卷放在讲台上。刘老师在下面已经巡视完毕,没发现任何异状,与新来的老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两位老师都站在了讲台上,盯着下面,刚才还窃窃私语的同学们现在也不敢说话了。众人一起沉默了一阵,终于铃声响了,解救了这一片的沉默。
  “下面发试卷,”刘老师把分好的试卷放在了第一排的同学前面,叮嘱道,“取了自已的那份就往后面传。拿到试卷先检查一下有无破损、字迹模糊不清?如果有,就赶紧来换。”
  教室里一片纸张飞扬的声音。刘老师见没人提意见,同学们也都拿到了试卷,便说道:“先把名字班级写上,审审题,先不要答题,等第二遍铃响再答题。”
  苏珊闻着浓浓的墨香味,慎重的写上了自已的名字和班级。试卷的墨香味很浓厚,估计是学校自已印的,而且是刚印出来不久的。
  等到第二遍铃响,刘老师说:“下面开始答题,请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做弊。如果你非要做弊也可以,学校会请你们的家长来学校喝茶的,你们要知道……”刘老师说到这里笑了笑,“我们四班可是有很多同学都想进重点班的哦。”
  众人一听这话,像听到老虎吼叫似的,谁不知道学校是按名次来排的,三四班的人在分班考试的时候多数都是刚好排在她们后面的。
  苏珊心想,这位刘老师是个笑面虎啊,别看她笑嘻嘻的,说的话却直捅人心窝!在求学为主的时代,再也没比这更让人糟心的了。不过,据苏珊观察,她们班应该都是货真价实的吧,做弊的人……不敢说百分百没有,但应该不多吧?是吧?
  苏珊只想了一下下,但不再多想,埋头答起题来。教室里除了同学们沙沙的写字声,就只有两位老师来回不停走动的脚步声。
  那位后来的老师很有趣,他走起路来和杨老师一样,都是嗒嗒声响,苏珊怀疑,他俩的皮鞋肯定是在一家店买的。
  第一次见到杨老师的时候,苏珊就怀疑杨老师的鞋底是不是装了一小块铁板?怎么能那么响呢?苏珊自已也有皮鞋,可再怎么用力,也绝不能发出杨老师那样的嗒嗒声。
  苏珊这次真的不再想了,管它响不响呢,现在先答题要紧。
  忙碌的两天考试终于结束了,同学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驰了下来。不论是在教室还是宿舍,大家讨论最多的永远是考题。不时的有人说着:“哎呀,某某题你是怎么写的?”
  “天啦,某某题我答错啦,明明平时记得牢牢的,怎么考得时候就想不起来呢?”
  苏珊对这种情况的理解是,考前紧张。把自已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大脑一紧张就容易糊涂,真是可惜啊!苏珊没有主动去问同学们的答题情况,也没有互相的对来对去,在她看来,这次月考没有超纲,考的内容全是平时老师教的。
  她自我感觉考得不错,但不敢大意,毕竟一个月前的考试她只是中等水平,如果现在跳出去冒冒失失的说:“我考得不错,你们说的那些情况我都没有!”这不是傻缺吗?苏珊觉得她肯定不是个傻缺,一定不是!
  陈诚意考完也放松了不少,甚至在吃过晚饭上晚自习前的空闲里,又拉着苏珊去了校后门的“冰天雪地”,两人各自点了一杯饮料。苏珊喝着加冰块的饮料,感觉有点冷了,也是,马上十月了,进入秋季,天早就有点凉了,这次回家得带些秋衣过来,苏珊心想。
  对于这次考试,陈诚意只简短问了一句:“珊珊,考得怎么样?”
  苏珊:“还行,你呢?”
  陈诚意:“我也一样。”两个人相视一笑,但都不再提这次考试。考都考完了,说那些惋惜的话有什么用啊?还能冲进办公室把试卷改了?不能吧?既然不能,那不如向前看啊。
  ☆、放假前
  周四下午结束月考,晚自习的时候,杨老师踱进教室,对大家说道:“明天下午成绩就出来了,明天下午放学之后要回家的就回家看看。家不在本地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次有三天假期,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大家还是带点课本回去看看。”
  杨老师刚说到这里,苏珊心想,难道这次国庆不布置作业了?班里某些胆大的同学听到放假已经欢呼起来了。
  同学们的高兴情绪也感染了杨老师,他消瘦的脸颊染上了笑意,说道:“下面,我先布置一下国庆放假期间的数学作业,请大家拿笔记一下……”
  唉!下面顿时响起了好几下的叹息声。杨老师对这叹息声混然不在意,径自公布着作业:“大家把数学书的第x页至第x页,全部写一遍。下面翻开练习册,练习册从第x页至第x页也需要大家完成。”
  苏珊看了看题量,觉得虽然有点多,但还是能完成的,跟印象中的那些苦逼高中生写作业到深夜有点出入啊。这点作业,肯定不用做到深夜了。
  当晚回宿舍时,苏珊把这个想法分享给了陈诚意,陈诚意显然没她那么天真,陈诚意嗤笑道:“你想的美呢,不到离开学校的最后一秒,谁敢说这次作业少?”
  苏珊:“……”
  这是属于“真学生”的敏锐的触觉么?苏珊这个半老油子果然是太傻太天真了!因为,在第二天,她们就收获了无数的试卷。
  各科老师们一边给她们发试卷,一边爱怜的对她们说:“这些都是国庆期间需要完成的啊。请大家努力点,不会的就请教别人。我知道你们大多数还没手机,但家里几乎都有坐机电话的,市内电话又不贵,遇到不会做的打个电话问问班里学习好的,有多难?等你们放假回来,我再给你们讲解试卷。”
  下面一片哀嚎,温柔些的老师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你看这么多试卷你们赚到了的表情看着他们;若是“残暴”性质的老师,比如杨老师,则是另外一副面孔了。在杨老师发数学假期试卷的时候,面对下面的哀嚎,他把眉毛一竖,眼睛一瞪,怒道:“怎么?有试卷给你们学习学习还不满足是吧?我这还有许多试卷呢,正想着是放假让你们一起写了还是等回来再写?”
  这样的威胁对学生很有用,起码哀嚎声立刻消失了!众人闭紧嘴巴,生怕杨老师改了主意。
  在第四节课结束时,老师走出了教室,趁同学们还没闹哄起来的时候,班长刘之泉冲上了讲台,大力的拍拍桌子,说:“大家静一静,听我几句话!”
  众人都盯着他看,刘之泉当了一个月的班长,对这样的目光早已适应,甚至还有些享受,他假意清清喉咙,说:“下午没课了,但因为这是第一次放长假,所以请同学们等一下,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在教室集合,到时会公布这次月考成绩。另外,请班委们尽快吃饭,12点半的时候在杨老师的办公室集合!今天要开班委会!”
  本来一片欢欣的人群,被“下午公布成绩”这事整得紧张起来,个个都少了一些调笑,既忐忑又不安,又隐隐期盼能有个惊喜!
  刘之泉从讲台上面下来后,人群立马闹哄哄起来,刘之泉在人群声中大声提醒:“班委们,快点吃饭,12点半在老师的办公室开会!”
  陈诚意跑过来苏珊这里,拉着她就走,说:“珊珊,快快,一会儿我还要开会。”苏珊是个光杆司令,身无闲职,陈诚意是学习委员,这次开会有她的份。
  两人在小食堂打了饭,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趁着旁边没人,陈诚意这才把她的不安表现出来,她说:“珊珊,其实我心里很怕!”
  “怕什么?”苏珊咬了一块排骨,小食堂的味道就是比大食堂的要好吃!
  陈诚意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她和苏珊一样都打了一份排骨,尽管这份排骨看起来色泽诱人,也没能让她有多少食欲,她闷闷不乐的说:“我担心这次考不好。”
  苏珊啃完一块排骨,用筷子把骨头从嘴里接下来,摆在桌子上,安慰她说:“别怕,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呢,下次考好就行了。人哪,谁还没个失误!”
  陈诚意显然没被安慰到,她还是郁郁不欢的样子,甚至都有些埋怨杨老师了:“如果一开始杨老师没让我做学习委员就好了。哪个班的学习委员不是学习顶呱呱的?自从有了这个‘名份’,我就一直担心我会配不起它,会让杨老师失望。可是,如果他现在不让我做学习委员了,我又会觉得没面子。”顿了顿,又接了一句,“好像能力不足,所以被撤下来一样!”
  苏珊咬着米饭,看着陈诚意,觉得问题有些严重。学生时代,除了成绩就只有早恋这两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早恋嘛?现在陈诚意身上好像还没有,她只是比较爱听八卦。苏珊认为她是心理压力太大,毕竟也才15岁么。
  苏珊起身,去小食堂的冰柜前买了两支冰冻可乐,递给陈诚意一支,哄道:“你喝,先喝了我再跟你说。”
  陈诚意无奈的喝了一口,冰冻的感觉瞬间激的她抖了抖,天早就有点凉了,多数人已穿上了长袖长裤,这份冰冻,也让陈诚意的脑袋清醒了些。
  苏珊吸了一口可乐,享受了一下冰冻的感觉,果然可乐还是要冰冻的才好喝啊,这感觉让她乐得眯得起了眼。
  苏珊看着陈诚意,说:“你这是心理压力过大的表现。我们才高一,先不说这次你是不是真的没考好,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难道因为一次的失误就把整整三年都否定了?再说了,在我看来,老师让你当学习委员,那是他对你有信心。你只要做好自已就行了。一中的学霸很多呢,不说别的,你看那一桌,”苏珊指着不远处围了好几个同学吃饭的饭桌,“就那么小的一张桌子,可是上面坐的人里面,兴许有好几个都是他们原先初中学校的尖子生呢。在我看来,你考不过他们很正常。考得过他们也很正常!大家都是尖子生嘛,不然怎么分到二班?”
  说到这里,苏珊也隐隐的自豪起来,她也是二班的呀!
  苏珊又说道:“反正我们将来是考大学的,在高中能不能拿第一,我觉得不重要。只要能考上心目中的大学就好了。你呀,也别把自已逼得太紧,小心适得其反!”
  陈诚意吐出了一口气,道:“是呀,能当班委就当,不能当就算了。只要将来我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就行,谁还管我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到底考了第几名呢?”
  苏珊见她想开了,心里也高兴:“就是嘛,你想的太多了。只要能对得起大学的录取分数就行,如果能更好,那当然好。如果没有更好,也不用一副天要塌的样子呀。这位少女,你的朝气呢?这副死气沉沉的老太婆样子,可不配你哦!”
  “去你的!”陈诚意笑着轻斥了一句。
  吃完饭,因为陈诚意要开会,苏珊便没和她一起,自已回宿舍准备睡个囫囵午觉。宿舍里闹哄哄的,其他的同学都忙着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
  苏珊在床上闭目了五分钟,还是睡不着,叹了口气,认命的爬起来,把自已的书本和试卷塞进书包,其他要拿的大件早交到哥哥那边一起捆着了。
  一中虽然身处市区,但学校有很多学子都是周边地区的,虽然是个地级市,面积却不小,有些同学坐车甚至要二三个钟头,如果下午五点半放学,再去车站坐车,很有可能已经没有车了,就算有车等坐到了那边,有些住在山里比较偏远地方的,还得摸黑走路,着实不太安全。
  因此经过校领导的开会研讨,决定一中每月的最后一周的放假,实则是一天半。周六的下午就开始放假,腾出时间让同学们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搭车回家。
  也就多半天,一个月才一次,所以大多数的同学都养成了一个月回家一次的习惯,这几乎已经成定例了。除了个别的住本地的,或者离家近、又愿意折腾的除外,同学们都遵守着一个月回一次的定例。
  苏珊是早就知道这些的,因为她哥哥苏峰以前就是一个月才回一次。每次到了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妈妈总是提前准备好一大桌菜,好似苏峰不是去读书,而是去逃荒一样。不知道现在妈妈是不是又在开始准备饭菜了。
  苏雪收拾好了行李,正站在镜子前折腾她那一头的卷毛。先是梳直,超级蓬松的自然卷直达肩部,活脱脱的小狮子头。她皱皱眉,不满意。想了想,又冲到水池前,把梳子弄湿,缠住头发使劲拉扯,企图让它更卷些。
  她把头发在梳子上缠的很紧,一只手举着梳子,分出几个手指压住头发,不让它散开。腾出一只手不停的看表,终于缠够五分钟了,她这才松开梳子,把头发放下来。镜子里并没有出现她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超级无敌好看的卷发,她觉得她现在像一朵向日葵,还是一朵只有半边的向日葵——因为她只缠了一边。
  苏雪泄了口气,终于折腾不动了,甩甩发酸的手臂,瞄到苏珊正坐在床上看书,走过去看书名:高中优秀作文示例。
  “珊珊,你看这种书啊?我见你看得入迷,还以为是什么小说呢。”
  苏珊抬起头,说:“是啊,我哥给我找的。反正无聊看看呗。”虽然这书不是她哥的,但确实是她哥拿给她的呀!这样说也没错的!
  “你的头发……”苏珊刚才说完就低下了头,却又马上抬起了头,她看到了什么?苏雪的头发怎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