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阮奕抬眸看他,“多谢!”
  范逸也看他,“我早前在新沂时,认识赵锦诺,她是个好人,你对她好些,赵家早前待她不好……”
  阮奕还依稀记得这一幕,似是前一世也发生过。
  果真,范逸驻足,似是不说便如鲠在喉,“阮奕,不管你我二人眼下关系如何,但你若是对赵锦诺不好,我一定揍你!”
  阮奕看他。
  范逸继续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有些话我不想藏在心里,我与赵锦诺光明磊落,只是她喜欢你,不喜欢我……”
  他话音未落,阮奕轻声,“我信。”
  范逸噤声,既而转身。
  阮奕没有再跟上去。
  ……
  临到内宫门,内侍官和禁军一一盘查入内。而后文武官员按品阶依次列队,在内宫门处候着。
  阮奕位列五品,官阶靠后,便在位置靠后。
  周遭知晓他是陛下赐婚,且方才新婚,又是阮尚书的儿子,皆是朝他恭贺新婚。阮奕一一道谢。
  约莫到了时辰,有内侍官上前,高呼一声,“请诸位大人上朝!”
  阮奕和周围都安静下来,依次入了正殿内。
  ******
  阮府内,赵锦诺已在苑中侯了些时候。
  郁夫人还未起,但今日是第一日在母亲跟前请安,赵锦诺怕迟。
  她惯来不喜欢迟,尤其是长辈跟前,便一直在苑中侯着。
  稍许,郁夫人身边的陶妈妈来寻,说夫人醒了,赵锦诺这才随了陶妈妈入内。
  “锦诺见过母亲。”
  郁夫人唤她在一侧落座,一面亲厚问了声,“等了多久了?”
  赵锦诺笑笑,“不久,正好早前没来过母亲苑中,各处看了看,日后便熟络了。”
  她惯来知晓如何不与人为难,这也是郁夫人喜欢她的缘由之一,便颔首道,“你自己苑中诸事繁多,日后无需赶早,巳时来苑中就是,正好我们娘俩一道说说话,解解闷。”
  赵锦诺应好。
  郁夫人遂感叹,“奕儿今日第一日早朝,也不知如何……”
  郁夫人始终挂心。
  赵锦诺宽慰道,“朝中有爹和宴相照看着,阿奕也心如明镜,母亲倒是无需替他担心,他晨间说起,今日早朝许是会晚,陛下可能还会留他说话,许是回府要到黄昏前后了……”
  ******
  笾城驿馆内,驿馆掌吏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日最重要的事便是迎候南顺宁远侯。
  这宁远侯,听闻有些洁癖,除了身边的人,不大喜欢旁人近身,驿馆掌吏也吩咐下去,让驿馆内都多留意些,莫冲撞了宁远侯,这厢,便有小吏慌忙来寻,“大人,宁远侯到了。”
  笾城是临近京中最近的落脚点,接待的都是来来往往入京的官吏和诸国使臣,笾城驿馆的掌吏素来都是人精。
  当下,快步迎了上去,见马车上走下一个英俊少年,个头不怎么高,身形似是也单薄,眼神却通透锐利。
  “下官见过宁远侯!”驿馆掌吏拱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啦,明天早点
  第84章 局势
  今日早朝的时间果然格外长。
  顺帝宣布了即日起, 将会离朝四个月,离朝期间,朝中将由太子监国, 宴相辅政, 朝中诸事悉数由太子汇同宴相一道处理,军中之事兼听大将军柏子涧安排。
  朝中和军中紧急之事,可酌情送往平城,望众卿好生辅佐太子, 行监国之职。
  朝中高呼万岁。
  今日太子已在侧座听政,闻言亦起身,拱手向一侧的顺利领旨,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顺帝离京前的要事,皆在今日早朝上悉数做了安排。
  阮奕的排序在一众朝臣的后方,低着头,陆续听顺帝安排朝中之事。殿中的官员,在被顺帝提及名字时,逐一到殿中听旨。等到范逸处, 阮奕抬眸看去。
  方才入宫时, 范逸同他说起过, 已在顺帝跟前请旨, 要去北关历练, 顺帝果真今日在朝中唤了范逸上前。
  范逸是顺帝的养子, 自幼在顺帝的羽翼下长大的,但他真正成为令周遭为之一惧的范侯,苍月国中的栋梁,却是在顺帝过世之后,他不得不挑起重担之时。
  眼下, 阮奕在猜顺帝的心思。
  他同东宫在一处做君臣的时间长,但在顺帝跟前,他不如宴叔叔能揣摩顺帝心思。
  顺帝看向范逸,温声道,“范侯早前向朕请旨,要去北关,朕亦慎重考虑过此事。北关已有定北侯,不必二人皆在朝阳郡驻军之中。大都督苏运良在东昌郡驻守已久,劳苦功高,即日起,调大都督苏运良回京任大司马,范侯前往东昌郡,接管东昌郡驻军。”
  此话一出,朝中皆是哗然。
  苍月东边的邻国为长风、南顺、东宜三国,东昌郡驻军至关重要。
  大都督苏运良是皇后的弟弟,也是陛下最信赖的人之一,这也是在北关驻守了几年后,才调任的东昌郡,接管东昌郡驻军。
  眼下,陛下竟然范侯直接接管东昌郡驻军,而让大都督从东昌郡驻军回京任大司马,这看似升迁,其实是变相削弱了苏运良在军中的权势……
  再一联想,皇后母亲病重,陛下此番去平城便是陪同皇后,大都督苏运良也会回平城,陛下应是借苏运良离开东昌郡之际,完成东昌的驻军交接,且陛下亲自在平城同大都督一处,便是安抚,也是震慑。
  阮奕也未想到,陛下会如此果断,又雷厉风行。
  前一世,陛下去得突然,后来大都督苏运良也确实因为皇后去世,新帝倚仗他在军中的权势,觉得新帝尚且年轻,独断专权过。但这是后来许久的之事,期间若无苏运良,苍月也曾岌岌可危过。但陛下在世时,苏运良是对陛下极为尊重的。
  此番将苏运良召回是陛下的意思。
  所处的位置不同,权势不同,这一世的苏运良未必会在陛下过世后挑衅皇权。
  阮奕忽然想,陛下这一步棋走得极妙。
  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是陛下手中握有权势的旧臣,又得他信任,日后东宫不一定震得住,陛下是在替东宫打算。
  前一世陛下应是觉得东宫年纪尚轻,并未来得及未雨绸缪,这一世,许是听过范逸的话,忽然反应过来,东宫才是一直活在陛下羽翼之下,陛下若忽然离世,最措手不及的人是东宫太子。
  陛下并非忌讳苏运良,而是要以最稳妥的方式,巩固东宫地位。大都督是皇后的弟弟,东宫的舅舅尚且如此,旁的位置更迭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陛下是将主动权,在他离京的这几个月中悉数交给了太子,阮奕心中唏嘘,这一步,兵行险著,却算是赌对了。
  范逸虽诧异,还是上前谢恩。
  ……
  早朝一直持续到午时初。
  退朝前,陛下留了东宫,他与范逸,宴叔叔还有叶侯在御书房说话。
  阮奕知晓应是东昌郡和南顺相关之事。
  御书房内,顺帝屏退左右,连大监亦不在。
  顺帝也不避讳厅中众人,“南顺新帝即位有一年,表面看似平稳,实在手段有有些激进,今年六月起,便在慈州开始大量屯兵,还以造商船的名义造战船。叶侯在南顺安插了眼线,最清楚此事,但此事还不能放明面上说。朕只是好奇,南顺惯来偏安一隅,新帝登基后表面也一直和和气气,私下却大肆屯兵,矛头直指苍月,不知他凭何如此有自信!”
  宴书臣和叶浙面色如常,应是一早便知晓。
  范逸和阮奕是初次听闻,一脸诧异。
  范逸和阮奕四目相视,两人都会意,在早前阮奕提起的事端里,并未有南顺屯兵,局势待发,针对苍月这一幕。
  但厅中自然都不知晓他二人眼中的诧异是何故,都道是听到震惊了。
  阮奕自是震惊了。
  早前在宴叔叔府上,他便诧异过这一世的新帝提前了九年登基,却未想到,不止是提前登基,连对苍月的基调也变了,盾兵,造船,是觊觎苍月东面。
  阮奕是直觉这一连串的变化,似是天翻地覆。
  而陛下的应对,也让苍月国中的形势瞬息万变。
  他早前想周遭诸国或是都会因此改变,却未想到竟来的如此快,还不知道,有多少他不知晓的事已经全然发生了变化。
  而这些变化,远比巴尔南下这样都放在明面上的矛盾和冲突都来得要可怕些。
  阮奕心猿意马。
  叶浙继续道,“南顺虽屯兵,但这三四个月内始终不见动静,行事有些诡异,所以陛下调大都督回京,让范侯接管东昌郡,便是给南顺留契机,试探南顺,看南顺暗中屯的这些兵,可是要趁东昌郡驻军交接之时有所动静,而不引人耳目。”
  范逸和阮奕都未想到,陛下此举是在试探南顺。
  虚虚实实,暗度陈仓,果真帝王的心思手段皆不可小觑。
  上一世,阮奕入仕是在东宫即位之后,他未曾在顺帝跟前呆过,如今,见顺帝的手段与心思,又有不一样认识。
  “眼下这宁远侯入京,就是探听虚实的,朕不在也好,他想在京中呆多久,便让他在京中呆过久,南顺之事,就当全未觉察,奕儿……”顺帝忽然看向他。
  阮奕拱手,“陛下吩咐。”
  顺帝道,“苍月,南顺,长风三国临近,南顺行事不会不顾及长风,宁远侯入京,他探他的,你要做的是不惹对方对你起疑。此番宁远侯出使,苍月必定礼尚往来,奕儿,晚些你要去趟南顺,朕要探听南顺新帝虚实,摸清南顺和长风的真实关系。”
  阮奕拱手,沉声道,“臣领旨。”
  这一趟去南顺,路途往来至少加上在南顺国中,至少要四五个月……
  宁远侯是十一月中离京的,那他应是同宁远侯一道离京。
  阮奕看向宴书臣,宴书臣目光微敛,似是也在想此事。
  ******
  赵锦诺在郁夫人苑中坐了有些时候。
  郁夫人惯来亲和,两人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时间不觉过得很快。
  郁夫人问起了这几日在家中和宴府可还习惯,阮奕待她可还贴心,去容光寺可有听佛经,苑中是否要添些人手之类的,倒比她早前回赵家时,祖母和王氏待她都还要亲厚几分。
  赵锦诺一一应声。
  都是过来人,她与阮奕早前便要好,如今面色红润,也眸间喜色,郁夫人知晓他们夫妻二人应当房中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