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梁卓比我晚到一步,再说你都被逼到用红绳保命了,他也没可能救下你。”
  夏煜想想觉得也是,颓然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事又要变成解不开的谜团了:“我被拽着斧头的怪物一路追杀,红绳替我挡了一劫,但那怪物还是追上我了,他用斧头砍断了我半边身体,我流了很多血,我本来必死无疑的,我也想不通怎么回事,我居然活着,还一点事都没有。”
  夏煜将遭遇怪物的事都跟徐梵说了遍,还认真强调了他必死无疑的事。
  徐梵表情亦严肃起来:“我检查过你身体,除了精神受损没别的伤。你说的怪物我没看到,什么绿叶也没看到。不过我们还是要引起重视,从现在起,你哪不舒服都记得跟我说,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也要提。”
  “嗯,知道了。”夏煜转而问起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徐梵也事无巨细地解释道:“我找到你之后,又跟白起转了很久,然后发现了结界的破绽,我们联手破除了结界,又跟梁萱萱打了一架,梁卓则送你去医院,我们本来想通知舅舅去医院找梁博川的,他出面毕竟更好,但梁卓坚持要自己去……”徐梵说着顿了顿,显然敬重的叔叔竟然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的。
  “还好到的及时,阻止了医生对我爸下杀手,现在那医生跟梁博川都被抓了起来,等着开庭审理。梁博川到现在,还拒绝承认杀害我跟谋害我爸的事,他的律师团也在积极寻找证据,好帮其洗清罪名。还有你们看到的事,梁卓都给我说了,他说对不起我和我爸,会给我们一个交待。但梁卓是无辜的,他对梁博川做的一无所知,其实也是受害者,我不想他参与进惩治梁博川的事情里,可他执意要这么做。”
  夏煜想起梁卓刚发现他爸是凶手的表现:“梁哥其实很痛苦,好几次都差点崩溃。我能看出来,他对那些事的确一点都不知情。”
  “我没怀疑过他。”徐梵道:“我更能理解他的感受,但现在没人能劝他。他把一些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些负担必须他主动才能卸下。”
  “嗯。”夏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转而问道:“梁萱萱呢?”
  “死了。”说到梁萱萱,徐梵表情变的有些微妙:“阿煜,你还记得谢恒吗?”
  “当然,怎么突然提起他?”谢家村发生的那些事情,让夏煜对谢恒记忆深刻。
  徐梵道:“因为梁萱萱的情况跟他类似,我之前就奇怪,梁萱萱明明没多强,却能够制造困住我跟白起的结界。现在想来,她恐怕是借助了鬼骨的力量。”
  他边说边摊开掌心,让夏煜看悬浮在他掌心的纯白色的精致漂亮的骨头。
  那骨头跟谢恒死后出现的骨头一模一样,透着诱人的强大力量。
  徐梵等夏煜看过便收起鬼骨:“这是梁萱萱死后出现的鬼骨。除了鬼骨,现场还发现了这个东西。”
  徐梵接着掏出颗珠子递给夏煜。
  夏煜接过来,极其熟悉的珠子让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那晚新房里的鬼消失后出现的珠子。”
  “是,所以我怀疑梁萱萱跟那些鬼是有联系的。或者说,那些鬼在桥梁的一头,梁萱萱则在桥梁的另一头,那些鬼被逼残杀是在给梁萱萱提供能量。”
  “你觉得是梁萱萱在养鬼蛊?”
  “未必,我更倾向养鬼蛊的另有其人。”徐梵分析道:“鬼蛊给梁萱萱传递的都是黑暗能量,让她更凶狠更仇恨,能更好地变成鬼骨的寄生物。你还记得吗?鬼骨会选择恨意更强更黑暗的鬼魂寄居。”
  夏煜很快想通了:“你是说,有人养鬼蛊想让鬼骨更快地现世?”
  “对,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之前夺走鬼骨的人。”
  夏煜好笑道:“难道集齐鬼骨真能通过某种方式炼化鬼相当上鬼帝?”
  “也没人证实过不能,起码想集齐鬼骨的人是信的。”
  夏煜感叹:“那也跟我们没关系,只要别牵连无辜就好。”
  他想着又道:“真倒霉,刚从鬼门关走了遭,还连我妈给我的护身符都给摔碎了。”
  他说的护身符是夏婧语之前给的黑瓶子。
  夏煜从没打开过,更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第77章
  徐梵没怎么注意那黑瓶子, 闻言安慰道:“碎了就碎了,护身符不过是图心安, 你都有我了,还怕什么。”
  夏煜唏嘘:“最近总出事,我都被吓怕了。那怪物追过来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会死, 说起来,死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既然知道不好受, 那就给我好好活着。”
  夏煜轻轻捏着徐梵手指:“我也看到你了。”
  徐梵自然懂夏煜指的是什么:“那些都过去了。”
  “嗯,我真后悔, 如果你表白的时候我接受就好了, 那就没现在这些事了。”夏煜亲眼看到徐梵死去,说不心疼是假的:“不过从现在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的一切我都会参与。”
  “好啊,你说的我可都记住了,敢反悔就先奸后杀。”徐梵笑道:“但也没什么后悔的, 你那时候接受我,没准很快就又抛弃我了。没经历过磨难, 你怎么会像现在这么爱我。”
  夏煜没否认:“是啊,我爱你。”稍稍停顿又道:“对了, 你现在还没想起所有的事?”如果徐梵恢复记忆,那他就该记起在办公室外看到的梁博川跟医生勾结的事。
  徐梵摇头:“没有,有些记忆还是缺失的。不过没关系, 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记得我就够了?你这么容易满足?”夏煜取笑。
  徐梵说着说着也往别的方向狂奔而去,意有所指地笑:“当然,毕竟别人又哪能让我这么快活。”
  “你其实是色鬼吧?”
  “我要是色鬼,早就把你榨干了。不过都几天了,我还真挺想念你的。”
  “滚,我还是病人,你有没有人性。”
  “我是鬼,要人性干嘛?”
  “……”
  “更何况憋着对身体很不好。”
  徐梵边说边贴近夏煜。
  他紧贴着夏煜耳畔抱怨:“你看,我是真的很想念你啊。”
  “……哦。”
  夏煜想,所以这件事情……还怪我咯?
  徐梵接着要求道:“你必须补偿我。”
  “我脑袋疼,全身都疼。”
  徐梵竟迅速进入了角色扮演状态:“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我俩绝配。快跟医生说说,到底哪疼?”他逗夏煜:“是这里疼?”又接着逗夏煜:“还是这里疼?别怕,我什么都能治,保证让你舒服痛快。”
  他说完便急不可耐地将夏煜猛然扑倒在床,低头亲吻着夏煜。
  夏煜压根没病,被徐梵吻着吻着,正准备顺着徐梵,谁料病房门这时却猛地被推开。
  俩人谁都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有人会突然走进来,所以躺在病床上,脸色透着潮红,摆了幅妖娆姿态的夏煜愣了,正热情亲吻夏煜的徐梵也愣了。
  提着晚餐走进来的夏婧语跟着愣了瞬:“怎么睡成这幅样子?你刚在跟谁说话啊?”
  她进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夏煜说话的声音,但又没看到病房里有人。
  夏煜懊恼万分,暗想他怎么也跟徐梵似的精虫上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一把推开徐梵,直接无视徐梵充满哀怨的眼神,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将顷刻想到的说辞极其冷静地说了出来:“没跟谁说话啊,我就觉得热,所以说了几句。”
  夏婧语还真信了:“热也不能掀衣服,感冒了怎么办。”又将买回的热粥端给夏煜:“你身体刚恢复,先吃点清淡的,等出院了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夏煜接过粥,粥里还放了虾仁,看起来就很好吃。他闻着香味是真饿了,很快便将一碗粥给消灭掉了。
  夏婧语见夏煜吃的香,表情看起来也很开心,好像把那碗粥给迅速解决了的人是她一般。
  紧接着,夏婧语又叫医生过来给夏煜检查,一番折腾过后,确定夏煜除了有点轻微鼻炎外没别的问题,夏婧语总算放心了。
  夏煜检查的时候,yu望被打断的徐梵一直表情幽怨悲愤地跟在夏煜身边,用愤怒的眼神谴责夏煜。导致夏煜走到哪,哪的人就感觉温度突降好几度,身边诡异地凉飕飕的。
  还有护士奇怪的议论,说医院的中央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说冷就冷,感觉这么邪门呢。  夏煜满头黑线,被徐梵盯的同手同脚,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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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博川被抓起来的第十天,梁卓除将他爸亲手送进监狱那天,第二次跟他爸见了面。
  “妈气病了。”梁卓跟他爸隔着张桌子坐着,表情沉痛:“她让我问你,徐叔叔真心对你,照顾她,照顾我,把我们当成亲人,你做这些良心能安吗?爸,我从没想过,你能这么残忍。你一直是我的榜样,你尊重我妈,尊重我,对人永远宽厚充满善意,可我想不到,我崇拜的爸爸竟是不择手段以怨报德的杀人凶手。”
  短短十天,梁博川却跟之前判若两人。他穿着蓝白格子的囚服,手被镣铐锁在一起,眼眶布满血丝,脸色苍白难看。然而无论梁卓怎么说,他表情都没变过,嘴更没松动过。
  “阿卓,你错了。”梁博川冷静道:“我没有罪,你不该这么做。”
  无论怎么受审,梁博川都绝不承认他杀害徐梵谋害徐秋衡的事。他撒谎的时候镇定极了,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爸做的那些事,梁卓或许又会被蒙骗过去。
  然而现在,梁博川越是无底线地飙演技,他就越是心寒。
  梁卓将一份资料袋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把所有犯罪证据都销毁的很干净,导致警方到现在都没找到确凿证据。但我是你儿子,警方找不到的,我却能找到。你要威胁王哲跟现在徐叔叔的主治医生,所以有些证据你就没法销毁,它们都被你给藏了起来。我还记得某一次,刚过来上班的佣人不懂规矩,想把花园里的一株花给移走,原本是小事,你却因此骂了那佣人一顿。佣人受了刺激,当场就罢工了。我这几天突然琢磨,爸你不想别人动那株花的原因……”他说着特意压低了声音:“是不是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梁博川始终沉稳没半点变化的表情突然裂了条缝,他紧紧地看着梁卓。
  梁卓无动于衷,表情更透着麻木,动作宛如被线牵着的木偶。他拆开资料袋,将里面的文件一份份地拿出来,再逐一念给他爸听:“这是你跟王哲签的合同,答应事成给王哲三千万。这是转账记录,每一笔都能对上。这是你跟李昂签的协议,还要我念吗?类似这样的证据还有很多,李昂更投案自首了,他清楚地交待了给徐叔叔用的药。爸,你承认吧,别再负隅顽抗了。现在证据确凿,你没有退路了。”
  梁博川死死盯着梁卓手边的各类证据,唇紧紧抿着,半晌才坚决道:“我没罪。”
  梁卓红着眼圈:“你还在挣扎什么,我说过证据确凿,你上了法庭照样要被定罪。你现在承认了,还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堪。”
  梁博川奇怪道:“阿卓,是你把我送进监狱的,你难过什么?”
  梁卓沉默良久,微微哽咽道:“我有选择吗,是你把我逼到绝路的。爸,你好狠心,你这么折磨我,是要我永生永世都活在痛苦忏悔里吗。”
  “……”梁博川想摸摸梁卓安慰他,手抬起又接着放下:“我说过,你不该这么做的。”
  “我没有选择。”梁卓摇头:“你能做到绝情,但我不能。”他说着将声音压的极低:“爸,你知道吗?你现在还能好好活着,都是阿梵给我的面子。你说,我还能怎么做?除了替你赎罪,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梁博川表情悚然:“你说徐梵?”
  “对,你大概还不知道,姑姑她一直跟着你。你做了那么多事,之所以没被发现,都是她帮的你。不过现在她彻底地消失了,再也没法帮你了。”
  梁博川急道:“你说的是萱萱?萱萱她就在我身边?”
  “是,但你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梁博川读懂梁卓的言外之意,顿时一脸的崩溃难以置信。他颓然低着头,突然想通了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很多事。凡是他碰到的障碍,总能轻易解决,他的竞争对手总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还觉得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梁卓没再说话,默然站起身:“爸,既然你不愿认罪,那我们就法庭再见吧。尽管我很不想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
  梁卓收拾好资料袋转身离开,将要走出探望室的时候,梁博川突然疲惫不堪地喊住了他,颓然说道:“阿卓,算了。我认,这些都是我做的。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很对不起你跟你妈。不过我很欣慰,你正直善良,是我的骄傲。我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就是娶了你妈,有了你。替我转告你妈,是我对不起她,让她下辈子擦亮眼,别再遇到我了。”
  梁卓走出监狱的时候,外面的阳光亮的刺眼。
  他举手遮了遮,眼眶蓄满泪水,鼻子也阵阵发酸。
  梁卓勉强遏止住眼泪,手却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汽车就停在路边,梁卓坐进驾驶室,在看到旁边的白起的刹那,憋了很久的眼泪顷刻汹涌而出。
  他也不想哭,但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
  白起看着哭成泪人的梁卓,顿时心疼坏了,连将梁卓紧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又小声地安慰梁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