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 第59节
  赴白在外头守着,今日是他在院子里守夜,只是守到半夜,困得站不住,便直接倒头睡了。
  等到再睁眼爬起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天亮了。
  赴白惊醒,爬起来拍拍袖子,想佯装自己并没有半夜睡着,无事发生。
  见二爷的屋子还紧闭着,赴白琢磨了下时间好似不早了,便走到门边想开口询问,一转头,却忽然看见一道颀长的深青身影自拐角出现。
  二爷怎么在外面?!
  赴白傻了眼,“二爷,您您……”
  原来二爷早就起来了,那他守夜睡着的事儿不就暴露了,他还想蒙混过关呢。
  可男人虽然出现在这里,可脸色沉着,心情并不好。
  难道柔兰没将二爷安抚好?
  可昨日他亲眼瞧着二爷带着她回屋子的啊……
  赴白正忐忑不已地琢磨,冷不防抬眼时,霎时一惊,“二爷,您怎么了?”
  只见男人如玉俊美的面上,极突兀地横亘一抹红痕。
  那红痕看起来并不像是被虫蚁叮咬,边缘隐约能看出牙齿的痕迹。
  怎么、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咬了?!
  再联想到昨日的情景,赴白心中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这让他傻了眼——不是吧,柔兰把二爷脸给咬了?
  可柔兰那样乖巧柔软的姑娘,怎么可能……
  对上祝辞忽然冷了几度的视线,赴白忙低头,吓得忙扯旁的话题,“那个,二爷,今日……”
  “照常出门。”
  赴白赶紧点头,余光却又不自觉看了旁边紧闭着的房门一眼。他不敢想象里头的景象,但还是得问,毕竟从前二爷出去柔兰都是跟随的。
  可是如今不同了,二爷才将柔兰抓回,待她的态度不知道会不会和从前一样。
  “让计铎守着院子,不许她迈出一步,另外,找个人跟着她。”
  男人的声音低而不带感情,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了。
  但看这意思,俨然是要将柔兰关起来了。
  赴白只得道:“是。”
  屋内漂浮着幽雅的沉水香,那香气中夹杂着很轻微的茉莉的香气,但因为沉水香过浓,便彻底将茉莉的味道压住了。
  柔兰抱着被褥坐在床边,头发散在瘦削肩头。她未着鞋袜,莹润小巧的足便暴露在空气中,被寒气一激,微微蜷缩起来。
  昨日躺在身边的人已经离开,可无论是被褥、衣裳、还是空气中,都沾染了独属于他的气息。
  她咬着唇,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
  昨日的记忆太可怕。
  她害怕之下,竟咬了二爷一口。
  那时四周一片黑,她只凭借着本能,重重咬下去,当时不知道咬在哪里,现下回想起来,似乎……似乎是咬在了脸上。
  柔兰瞳仁里泛起茫然。
  她、她咬了二爷……
  可她那时太害怕了,她怕二爷当真做到最后一步。
  柔兰忽然抱紧了怀中柔软的被褥。
  也在此时,屋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圆脸蛋的丫鬟走进来,看见坐在床边青丝披散的人影,走过来冲她一福身,笑道:“姑娘,奴婢文毓,二爷派奴婢来伺候你。”
  柔兰此时对外界的一切都带着抗拒,微微颤了下,往后退去。抬头看去时,见是个丫鬟,才勉强松懈了些。
  “二、二爷呢?”
  她问出这句话,手攥紧了身边的被褥。同时拉起衣裳,将脖颈间的痕迹掩盖住。
  “二爷很早便出去了。”文毓道。
  空气中已显寒意,屋外天色阴沉,柔兰看向窗外,咬住唇,犹豫着说:
  “我能不能……”
  文毓立即脆生生笑道:“姑娘想做什么?只要不出外面这道门,文毓都能陪姑娘解闷。”
  果然如她所想。
  柔兰一怔,猛地攥紧手心。她心中泛起细细密密,如针扎般的无措与茫然。
  ——二爷将她囚|禁起来了。
  第50章 她到底要什么?
  即便赴白已经提前让人封了口, 不许把柔兰的事情说出去,可这样的秘密哪里封的住,一夜之间, 二爷身边的人逃了被抓回禁闭的消息口口相传, 祝府上下的丫鬟小厮竟都知道了。
  柔兰想出去, 走到月门边往外看, 却也能看见路过的丫鬟交头接耳,又是艳羡又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又匆匆离去。
  计铎知道她不想待在这里, 难为情地说:“二爷说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柔兰面露失望。
  从前二爷时时带她在身边, 如今不仅不带她,还限制了她的自由, 放了狠话, 将她关在这一方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计铎见她模样, 心生不忍, 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二爷近日事忙,空闲极少,很难抽出时间做旁的事。
  将她关在院子里, 明面上虽是囚禁,可又何尝不是保护……但这话只能放在心里, 计铎也知道如今二爷和她的关系很奇怪。又不像寻常丫鬟和主子, 倒更像是平级的人。
  文毓站在她旁边,劝她说:“姑娘为什么不高兴?奴婢是刚从外面招进来的丫鬟, 可奴婢也听说过, 二爷身边的女子您是头一个,奴婢从没见过二爷这般对女子。”
  见她不说话,文毓缓和着声音道:“奴婢不会说谎, 但奴婢还是想说一句心底话。永州多少姑娘想见二爷一面都难得,二爷待您用心,说不准日后您的地位还能再抬。”
  这丫鬟是刚进的祝府,情况都不了解,将自己误会成是二爷不对外宣城的妾室了。
  柔兰在潺潺的池水边蹲下,看着水面不说话。
  文毓看着水面,池水倒映出清艳的脸,肤色白皙,眉眼动人标志。
  那倒影的衣襟因为蹲下而微微拉扯开,露出斑驳痕迹。
  文毓虽然稳重,却也是年轻姑娘,对这些事情不了解,臊得连忙移开视线不敢看。
  昨夜令人害怕的、脸红心跳的感觉再次涌上,柔兰瑟缩了一下,尽力挥去脑海中的画面,不去想这些。
  半晌,她摇摇头道:“我只是个丫鬟。”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祝府丫鬟那么多,少她一个无妨,二爷却为何独独不放过她……
  文毓没料到她这样说,哑口无言。
  柔兰安静地蹲在池水边很久,蜷长的眼睫半垂着,瞳仁里映出很微弱的光,像是在看那些鲤鱼。
  可文毓站在旁边,无聊地左顾右盼,等到转回头,竟见柔兰竟伸手去碰那水。葱白的指尖浸入水面,因为这个动作,衣袖微向上扯起,露出手臂上的痕迹。
  文毓大骇,以为她要跳下去,忙挡在她面前,“姑娘!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我……”
  文毓心惊肉跳,下一秒,月门外忽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你怎么拦着我呀,我是来探望人的。”
  那声音稚嫩,柔兰抬头看去,来的居然是祝成曦。他着一身,身后跟着松萝,探头探脑正往这里看。
  计铎想了想,二爷并没有阻止人进来,便放行了,“三少爷请。”
  祝成曦这才带着松萝进来。松萝走进院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便跑过来扑到她身边,满眼焦急,“柔兰,你怎么想不开跑了啊?”
  “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二爷关起来了。”松萝语速很快,说完了,视线忽然移到她脖颈上,红了脸,“柔兰,二爷对你……”
  柔兰一怔,满心慌乱要解释,松萝便又继续唠叨道,“也是,二爷那样喜欢你,这些都是正常的。”
  祝成曦在院子里晃荡一圈,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一边看一边惊呼,“二哥院子好阔气,我也想住过来!”
  祝成曦跑了两圈,又回到松萝身边,看着柔兰道:“姐姐,你是不是要怀宝宝了?”
  柔兰一僵,“什么……”
  祝成曦煞有其事地瞧着她的肚子,“我听那些丫鬟说的,姐姐进了二哥的院子,二哥那么喜欢姐姐,努努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宝宝了。”
  松萝又好笑又无奈,“三少爷,夫人嘱咐过这些话不可以乱说。”
  祝成曦睁大眼,“我说的没错呀,柔兰姐姐不是才被二哥找回来吗?只要有了宝宝,她就不会再跑了。”
  说完,小少年又十分认真地蹲在柔兰面前,束起的黑发一晃一晃。
  “姐姐,我二哥都没有别的女人,他就喜欢你,你要快点生侄子陪我玩。”
  祝成曦话扔下就没心没肺跑去玩了,那句话仍回荡在耳边,柔兰哪里听过这样的话,一时间脑中空白一片,可除了羞耻之外,心中却涌起无法名状的害怕。
  她别开头,想起黑暗中那道身影,心头发着颤。
  二爷……二爷昨夜那样,是不是也打着这样的心思?
  用孩子绑住她,她就再跑不了了?
  松萝见她脸色不对,握住她的手,打量她的脸色试探道:“柔兰,你不是喜欢二爷吗?”为什么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从前饶是她,都能感觉到柔兰对二爷的心意,可现在问出这句话,她却觉得柔兰好似和从前不同了。
  松萝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想起自己还带了东西,忙起身去拿过来,放在她面前,“柔兰你瞧,这个是二爷吩咐给你,让你养着解闷的,我瞧着这小家伙机灵,你应该会喜欢。”
  几声清脆的鸣叫拉回了柔兰的思绪,她羽睫抬起。
  面前竟是一座精致的鸟笼子,羽毛精致华丽的小雀站在笼子里,黑眼睛四处看看,最后落到了她身上,好奇地打量她。
  “柔兰,二爷对你这样用心……你为什么要跑啊?我听到消息都不敢相信那是你做出来的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松萝试探地叫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