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徒儿确实有此怀疑。”
  怀疑你个大头鬼!你是想借刀杀人,让紫玉来对付自己吧?
  在一旁偷听的邵卿卿翻了个白眼。
  裴景鸿这脾气,果然不管年轻多少岁也是一样的腹黑心机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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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杀机
  邵卿卿心里气急,表面上却十分淡然地捡了些干柴回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紫玉真人亦是神色如常。
  夜里,三人升起篝火,裴景鸿年纪尚小,又接连几日奔波,被紫玉真人下了一道安神符,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邵卿卿出神地看着他的侧脸,这人此时尚且一脸稚嫩的模样,没有回来内敛的眉眼,尤其睡着时,还是一派天真,有些憨态。
  此时的裴景鸿虽经历家破人亡,但到底不是后来的光景,只是少年早熟,心里有一团火,想要复仇。
  “邵仙子对我这徒儿好像格外关注。”紫玉真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邵卿卿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只是瞧他样貌十分像我的一位失散多年的亲人。”
  紫玉微微一怔。
  邵卿卿低头,捡起树枝拨弄篝火,慢慢道:“我母家姓沈,有位表姐自幼一起玩耍,后来却失踪了,这孩子与我表姐长得很像。”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萍水相逢,总是平白无故地跟着裴景鸿,显然十分可疑,如果是亲戚或者长辈那才说得过去。
  裴景鸿的母亲姓沈,又是孤儿,正好可以当做出处。
  紫玉笑了笑,没有吭声。
  裴夫人本姓沈,也不是什么无人知道的机密,若是冲着玉灵芝而来,做这样的功课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如此一来,邵卿卿要么真的是裴夫人的表妹,要么就只会是别有用心之人了。
  而无论她是哪一种,紫玉都不准备留她,此时,他已动了杀机。
  然而这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第二日天一亮,三人便继续赶路。
  邵卿卿冷眼瞧着紫玉偏离路线,往西南方向的昆州去了。
  昆州多瘴气毒虫,各类异兽隐在茂密的森林之中,若是法术低微之人进入,极易葬身异兽之口。
  也不知裴景鸿看没看出其中的差别,邵卿卿只不动声色,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随紫玉真人折腾。
  紫玉本是想将邵卿卿引到人迹罕至之处杀掉,又不能叫裴景鸿看出端倪。
  可才只走了一日,裴景鸿得身体却吃不消了。他年少,又初遭大难,连日奔波,很快便发起烧来。
  邵卿卿蹙眉,担忧地看着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少年。
  裴景鸿坐在河边,恹恹地看着溪水,满脸都是厌世的表情。这样的感觉其实和成年后的裴景鸿有些相似,只是,后来的裴景鸿习惯于以冷漠掩饰。
  邵卿卿到底是心疼他,坐到他身边,把帕子在河水里浸湿,搁在他头上。
  “你躺下,休息一会儿。”邵卿卿嘀咕着,这里也没有懂医的,总得撑到药王谷才行。
  裴景鸿烧的迷迷糊糊,躺在邵卿卿怀里,下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襟,一遍遍唤着娘亲。
  紫玉见此,蹙眉道:“我到四周瞧瞧,看看有没有地方适合歇脚,景鸿这般模样,只怕今日咱们不能赶路了。”
  “那便有劳道长了。”邵卿卿欠了欠身道。
  待紫玉道长走后,邵卿卿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邵卿卿便发现,裴景鸿梦魇了,睡梦中不知他梦见什么,睁不开眼睛,只眼皮乱晃的厉害,两只手抓着邵卿卿的胳膊,几乎把她抓疼了。
  “不要,不要!别!”眼泪从裴景鸿的眼角流下,他歇斯底里地大喊。
  邵卿卿瞧着心里难受,忍不住低头把自己的额头靠在裴景鸿的额上,试着用灵识叩开裴景鸿的识海,却没想到一下子栽了进去。
  裴景鸿的识海里依旧是一片荒芜,满地都是暗色的火苗,邵卿卿走了两步,却发现黑暗中坐着一个黑衣的男子,那不是少年裴景鸿的身形,反而像是个成年人。
  邵卿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轻声唤道:“裴景鸿……”
  那人回眸,朝她微微一笑。
  “你来了?倒是比我想的快几分。”
  邵卿卿双眼一红。她意识到,这个裴景鸿才是那个她在合欢宗遇到,两度吞过锁情丹,在魔界的大殿里,与她缠绵了三天三夜的人。
  “裴景鸿!你就是个王八蛋!”邵卿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裴景鸿奔了过去,用拳头狠狠锤他的胸口。
  她眼圈红了大半,手上却没有什么力气,轻而易举便被裴景鸿抓了个正着。
  他亲了亲她的手指,闷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还有脸笑?这到底怎么回事?”邵卿卿一边哭一边骂,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和裴景鸿十指相扣。
  裴景鸿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邵卿卿只好跟着他坐下。
  他猝不及防的伸手,把她整个人按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亲她的额头。
  “本以为可以送你回去,却被你搞乱了套,又倒推了一次时间。”裴景鸿的口气里带着些许遗憾和无奈,但却似乎也有一丝庆幸。
  邵卿卿大约猜得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想到裴景鸿之前做的事,又说什么也不想原谅他。她抓着他的胳膊,恨恨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裴景鸿仿佛看傻子一般瞧了她一眼:“这是识海,我又不疼。”
  他把邵卿卿气的哇哇大叫,却笑得越发肆意起来。
  邵卿卿怒道:“气我你就这么高兴?”
  她意识到他心情极好,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好。
  裴景鸿摇摇头,又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突然俯身,拉着邵卿卿躺倒在地上,把她按在身下,又揉又亲,只把邵卿卿亲的,从嗷嗷乱叫到咬牙不敢吭声,脸上涨得通红。
  “你就是个混蛋。”邵卿卿小声骂道,“流氓!”
  “若不是如今我力量受限,不方便,我倒是想叫你试试,什么叫真正的流氓。”裴景鸿似笑非笑看了邵卿卿一眼。
  邵卿卿哼唧一番,不敢再吭声了。
  等裴景鸿亲昵够了,才慢慢说道:“我如今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邵卿卿微微一愣,没明白裴景鸿的意思,却见他摊手道:“我强行逆转时空,将你送到这里,伤了灵识,现如今什么也干不了。”
  提起这事,邵卿卿更是来气,怒道:“所以还不是你胡作非为,把我们搞到这里来,离也离不开!”
  裴景鸿却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如今想来,大约他第一次见到邵卿卿时,便是有了私心的。
  那日,他在邵卿卿之后见了她的师傅,便是要她骗邵卿卿,飞升之后便能回家。但实际上,那又怎么可能,在时空中穿梭的一缕孤魂,想要回去,便只能依靠业火。
  业火在裴景鸿身上。
  只是那时候的裴景鸿,想要把邵卿卿诓在身边,故意撒的谎罢了。
  邵卿卿见裴景鸿低头不语,且面容之中,不知为何,有些许伤感,不禁心里抽搐。她以为他是想起了儿时的事情而难过,是以又安慰道:“其实我也不是怪你,但你也不能那样自作主张,我是想回家,可我也舍不得你。”
  裴景鸿抬眼看了邵卿卿一眼,眼底有了一丝笑意。
  他安安静静看着她,没有戾气,没有冷漠,只有温柔的包容和缱绻的情丝,那样的裴景鸿很让邵卿卿觉得又甜蜜,又心疼。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主动亲了亲他的唇,小声嘀咕着:“不许自己伤心,你现在有我呢。”
  裴景鸿笑意更浓了。
  “好,我答应你。”他道,而后却促狭,“不过你得回去了,紫玉来了,他很快就会杀你。”
  “那我该怎么办?”邵卿卿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和我联手。”裴景鸿不加思索得说道。
  邵卿卿想了一下,才明白裴景鸿说的是那个年少时的他,不等她细问,裴景鸿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邵卿卿便被踢出了裴景鸿的识海。
  不远处是竜竜窣窣的声音,是紫玉回来了。
  邵卿卿抱着尚且在昏迷中的裴景鸿,少年裴景鸿的身上仍然滚烫,紫玉将采到的草药捣碎,给裴景鸿喂了下去。
  此时,夕阳西下,紫玉的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我们得选个地方过夜了。”紫玉说道,“这林子里只怕不太太平。”
  邵卿卿也跟着点点头,她故作天真道:“我不懂这些,都听道长您的。”
  这日,趁着天黑下来之前,紫玉带着邵卿卿和裴景鸿在一处空地安置下来。
  这里距离河岸不远,邵卿卿采了一些驱除蚊虫的艾草,顺风点了。过了没多久,裴景鸿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身上的温度降了许多,紫玉出去找吃的,只邵卿卿守在他身边。
  “你醒了。”她笑了笑。
  此时再看年少时的裴景鸿,她心里又有了些许不同,她伸手摸了摸裴景鸿的额头,将他扶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水。
  少年裴景鸿的眼里还是有些警惕,声音嘶哑得道谢。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娘。”邵卿卿小心翼翼地说道,“如今你大仇得报,应该高兴些才是。”
  裴景鸿沉默下来,低头不语。
  许久,他才慢慢开口:“程家完了,对吗?”
  邵卿卿点点头:“你成功了。伤害你父母的人,已经被你杀了,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会安慰的。”
  他发出医生短促的笑声,更像是哭。
  “我小时候,常在程家做客,程夫人做了糕点,总会叫我尝一尝。可是为了玉灵芝,就为了那玉灵芝!”裴景鸿歇斯底里得大喊道,“他们折磨我的父母!杀我的家人!可笑他们还想把一切都伪装成魔修所为,不惜与魔修合作。”
  裴景鸿一边喊,一边慢慢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