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对即将面临的未来,这的确很重要。”
  “喵呜——”小猫咪颤巍巍地叫唤,拼命往我怀里钻。
  “未来吗?”我低首悠叹……由谁改变?
  一间黑白格调的豪华大卧房,充溢着清幽的古龙香水味,整洁且富有艺术气息的家居陈设赏心悦目,无形中渗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神秘,好像两道交错的黑白漩涡深处隐匿着什么不可见的东西。
  席梦思上的女生陡醒,睫毛跃了跃,睁开眼帘,漂亮的眸子迷茫中夹着一股慵懒。
  “醒了。”尹剑立在床边俯视着她,声音略带沙色,语气很冷淡。相对于躺着的人,站立者的姿态又盛气凌人。
  寒筱贞眨了眨眼,仔细分辨,猛惊悟过来,坐起身,双手下意识地拉紧被子护在胸前,脸色极为难看:“我……我……在哪里?”紧张地环视,顿觉头疼欲裂。
  “在我房间,昨晚你喝多了。”
  “你……”寒筱贞揉着太阳穴,脑中轰然炸开,身上那套蓝色晚礼服已被换成睡衣,回想起昨晚霍娴茵带头给她灌酒,其他宾客像受到煽动般相继来敬……大脑胀疼得厉害,后来发生什么完全记不得了。
  “别多心,衣服是佣人帮你换的,我什么也没对你做。”尹剑递给她一杯茶水,表情平静如初。
  “可我为什么在这?”她桀骜地抬头,很想怒却奇怪地怒不起来,一定是宿醉的原因,使她除了头痛还是头痛。
  “有件事想问你,”尹剑言简意赅,“在这之前,必须确保你万无一失。”
  寒筱贞微颤,竟觉清醒许多,头也不那么疼了,机械地伸手接过杯子,捧着连喝几口,神智清晰不少。
  “问吧。”她没来由地心情低落。
  “这是你的?”尹剑手里多出一条蓝晶项链,悬垂在她眼前。
  “不是,小风给我的,”寒筱贞涩然道,“你去过我家,了解我家的情况,我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首饰?”
  “她给你?有说什么吗?”尹剑目中的清冽一闪即逝:果然是她。
  “没有。”除却那句:到时候就知道了。原来,她故意要自己引起尹剑的注意,想顺势把她推给他吗?寒筱贞心里越发苦涩:真可笑!三人间的关系,只有自己看得最清,可往往最清醒之人最不能选择。
  “我要了,”尹剑握紧蓝晶,俨然已为他的所有物,“枕边有套衣服,换好后我派人送你回家。”转身走出房门。
  寒筱贞心底发凉:他变了,和那晚教堂里的感觉很像,变得很遥远,遥不可及。
  尹蝶抱着一只小熊抱枕在走廊里等着哥哥出来,气鼓鼓的好似满腹委屈。
  “小蝶,”尹剑带拢了门,上前去轻松笑侃,“昨晚没睡好吗?小蝴蝶快变成大熊猫了,今天不上课,再去睡会儿吧。”
  “睡不着,”尹蝶撇嘴,“哥哥,我不喜欢那个女生,昨天晚上她把娴茵姐气走了,你不去找娴茵姐解释,还留那女的在自己的房里过夜,”她拧眉斥责,“哥哥,你太对不起娴茵姐了,我讨厌你。”愤然把手中的小熊往地上一摔,扭头回屋,房门震响。
  尹剑深感无奈,无从解释,昨晚霍娴茵有点奇怪,态度若即若离,与以前的主动亲密大为不同,多了一些矜持不说,甚至摊牌说她想通了,不会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幸福是两个人的事,一味的一厢情愿只会酿成悲剧,与其让两个人痛苦,不如一个人来承受,眼不见心为净。
  她还说要去欧洲度假散散心,这段时间会找一个信任的朋友替代自己进广安熟悉业务,等她回国后直接来博泰帮忙。
  这种开明态度着实令他意外,既然她能明此事理,也遂了自己的愿,何乐而不为呢?
  他最介意的,是妹妹面红耳赤地跑下楼,随后幻月凭空出现,半搂着脸色很差的风铃,尽管强打着精神,仍能看出她在忍受极大的痛楚,发病的症状?和一个月前一样,且再次被那个男人带走。
  一个月前?昨夜是新月,整整一个月,又一个无月之夜……
  握在手心里的蓝晶染上他的体温:风铃,是什么人?自称为她守护者的幻月,小蝶?!
  尹蝶躺在床上生闷气,一夜辗转未眠,那幕场景记忆犹新,像顽固的细菌深深盘扎在脑海,那个美如梦幻的男子,没任何理由地夺走了她的初吻。明明很抵触,为什么想着想着心里泛出了丝丝甜蜜?因为他长得好看吗?没法不让人心动的美男子。他是谁?哥哥的朋友吗?为什么后来找不到他了?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她翻身抓过一只软软的抱枕捂住脑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哥哥和娴茵姐才是头等大事。
  “小蝶?”尹剑在背后轻唤。
  “别跟我说话。”抱枕捂得更紧。
  “你昨晚在楼上是不是看到谁了?”
  他知道?!尹蝶一惊,手抖了一下,枕头松脱,她局促地闷声否认:“没……没看到……一个人也没看到……”心虚地往被子里缩。
  ☆、第十四话 沉默的选择 (3634字)
  “你看到他了。”尹剑已能确定,难怪妹妹有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原是因他——幻月。
  “谁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孩缩得更深,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对你做了什么?”尹剑瞧出妹妹欲盖弥彰,越觉不对劲,心底生出一丝紧张。
  “没有没有没有……”尹蝶有点顶不住,躲在被子里不耐烦地嚷,“哥哥你别问了,我说了没看到过那个人。”
  “那个人?”尹剑当下一狠心,拔出抱枕,扯开被子拖起她,不顾其强烈顽抗,抓过她的双肩掰正来,“小蝶,听我说,千万别接近他,哥哥是为你好,那个人不普通,你绝不能对他存有幻想,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要断绝一切念头。听着,绝对不可以想他。”一字一顿强调。
  尹蝶被他严厉的口气震住了,从小到大,他都万般宠着让着自己,说话极少这么重。哥哥果然认识他,并对他怀有敌意,所以派对上找不到那个人,只出现在更衣室,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来这里,为什么……陡然想起,他见到自己时叫出了一个名字:璎涵儿。
  璎涵儿?谁?他把她错当成了另一个女孩吗?心里不可名状地惆怅……
  “小蝶,小蝶……”尹剑见妹妹傻愣愣地,以为自己吓着她了,正后悔间——
  “哥哥,我记住了。”女孩乖顺地应道。或许他找来,只因她长得像他口中的璎涵儿,便想探知她的名字,确认……身份吧!
  美丽的水中城堡,书房里,高傲的公主叼着一支棒棒糖窝在宽大的软椅中,神情闲漫,清亮的明眸下暗闪机智。
  “阿辛,具体情况就是这样,”iris汇报完一上午的盘查结果,“没发现可疑之处,那家人各方面均正常,除了……”略思考了会儿,“家庭组合比较……但是亲戚的话,还算说得过去,只是性格都挺怪,不怎么爱说话,给人一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感觉。”
  “住那种地方本身就怪,人怪反不显怪了,”楚潇然接话,“他们刚来谷江,又远在郊外,不与外面接触,没人知道深山中有那家人,想来是很奇特。”
  “iris,你说那家主人和你表弟是同班同学,叫风铃?”莫辛一手撑着脑门慢慢问。
  “嗯。”
  “有时间去找找你表弟,”舔棒棒糖的少女随口道,“风铃有个弟弟叫夜离,既是失散多年的姐弟,风铃被夜离找到后,为什么不改回姓夜认祖归宗呢?会不会有夜氏的名字?”
  “可能是风铃太过怀念孤儿院去世的老院长,就一直跟着他姓风,风铃出现在孤儿院时还是个半大的婴儿,也许家人来不及给她取名。”iris猜测。
  “夜离,风铃,夜铃……”莫辛含糊念着,莫名笑了,两人正不解,又听她问向一旁安静的小男孩,“飞煜,你的感受?”
  “有点压抑,”男孩垂下眼帘,“不舒服。”
  “你一整天没精打采,救锦凡力量使用过度吗?”楚潇然温声问。
  “不,”莫辛替他答,“飞煜是说那所宅子,”嘴角微微翘起,“过些天等锦凡好得差不多,那位旅游的亲戚也回来了,我们再去拜访一次,没准有惊人发现。”
  “阿辛,你的意思是……”iris呼之欲出。
  “叩、叩、叩……”话被敲门声打断。
  一名清秀少年推门而入,步子有点虚。
  “锦凡,”iris忙扶住他,关切轻责,“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
  “嫂子,”宫锦凡气色虚弱,望向软椅中的少女,“阿辛小姐,上层到处派人找您,希望您尽快回总部。尤尼传话,霍娴茵之事可以不追究,如果您还执意不回,他不勉强,但一切后果自负。”
  “哼,我的事轮不到他操心。”莫辛冷语。
  “阿辛……”iris想劝,却难开口,知她的决定没人能说动。
  “阿辛小姐,谷江很危险,二十年前大阴阳师梁源的卦象已开始应验,总部调遣了不少御灵师过来,会陆续赶到,不管怎样我们必须阻止劫难发生,誓以性命保护这里。大战在即,阿辛小姐是特派局不可缺少的要员,万不能被卷入战火,请即刻动身回总部吧!”宫锦凡说得有些急,呼吸也变紧促,脸色愈加苍白。
  “回去之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莫辛晃晃棒棒糖,闲散道。
  “锦凡,大小姐的脾气你应该有耳闻,”楚潇然戏味浅笑,“不达目的不罢休,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和莫局相去甚远,”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单这方面看,不太像是莫家的掌上明珠啊!”
  “楚潇,”少女阴森咬牙,脸色沉冷,“整整第一百次,你活到头了。”
  “是啊,”楚潇然的坦率令几人讶然,只见他笑得很美、很妖冶,“我的命一直为他留着。”
  莹亮剔透的晶石,在灯光下映出璀璨华光,如同远古圣灵的召唤,打开尘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
  “哈哈……”书桌前,高椅背后的人举着幽幽蓝光萦绕的晶石,低头沉沉笑出,灯光被额前的碎刘海挡住,在眼部打下一层阴影,加之畏然寒笑,犹自地狱的恶魔。
  “尹剑,你不该拿那颗晶石,它会毁了你。”悬在半空的斗篷,肩上扛着一把大镰刀,死神正色警告。
  “这是一颗怎样的石头?真神奇,”男子靠着椅背,着迷地凝视眼前的晶石,无法移开目光,“越来越觉得它是我的,为我而出现。无殇,”语气轻嘲,“你在害怕,害怕我得到它?”
  “执迷不悟,你定将后悔。”无殇咧嘴笑开,仿佛预见到他的结局。是的,开启的钥匙已找到,却非自己所料。晶石确能使他获得召唤百鬼的能力,对自己是个隐患,然夜落的力量非凡人控制得了。
  那位大人违约涉足,事情正朝失控的方向发展,命运被他推向另一条轨迹,未来亦将由他改写——夜落必须担负起的责任与代价。
  “哼,后悔?”尹剑冷笑,“从两年前被杀的那一刻起,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对,除了妹妹与留给她的广安,自己的生命中只剩下复仇,原先不理解,现在不想理解,最敬重的恩师,最信赖的朋友,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该死?
  杀了那个男人——生存的意义。
  离开学校两天,像阔别了两年,走进教室,佳颖、严俊和杜安卓都不在。浑浑噩噩上完课,我倏然感到一阵不安,走出教学楼望了望晴好的天空,转眼被一片乌云覆盖——风起云涌,似不祥征兆。
  “小风。”
  “嗯?”我循声瞧去,见两人朝自己走来,“小俊,佳颖。”
  佳颖不太自然地向我点头问候,一星期未见,她憔悴了。清楚症结在于夜落,可我没法对她说明,无法解释,不能解释。
  “小风,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但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天大的误会也该冷静下来想一想,两个人面对面说清,把误会解开,搁在心里多难受,你们还是朋友呢,有什么说不开的?”严俊在我们中间充当和事佬。
  “啊,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搔搔后脑勺,打着哈哈。
  “小风,”佳颖出声,音很低,撇过脸不愿直视我,“我们……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不该想太多……”
  “喂,”严俊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她的话,瞪大了眼,满脸惊诧,“田佳颖,你不会想和她搞拉拉,遭到拒绝就郁郁寡欢吧?”
  “严俊,”佳颖恍悟,飞出一记直拳,羞恼大喝,“你去死。”
  我汗,这对组合——好无语。
  “好歹我辛辛苦苦开导了你那么多天,没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这样回报?”严俊捂着一只受伤的青眼愤愤抱怨。
  “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变国宝?”佳颖挥着小粉拳向他示威。
  “严俊,”俩冤家斗嘴中,一个急切的男声传来,是杜安卓,神色匆忙焦炙,“佳颖,小风?”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我们跟前。
  “你见鬼啦?”严俊大惑。
  “比见鬼严重,”杜安卓心急如焚,“小凝、小凝不见了,到处找不到她。”
  “安卓……”严俊瞅了我一眼,拉过他小声耳语几句。
  “不会,如果因为这个,她不会什么也不说一声不吭地消失,更不会等到今天,这么大的谷江,她能去哪里?”杜安卓断然反驳。
  “你们说明白点好不好?”佳颖没多大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