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常人谁会报案啊
  王川的微笑让贝尔蒂娜有些心慌。
  贝尔蒂娜强迫自己保持着镇定,直直地注视着王川,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王川瞥了眼奥鲁日,道:“把我诓到这里来,只怕不是你们的意思吧?”
  奥鲁日缩了缩脖子,不敢冒头。
  贝尔蒂娜却摇了摇头,回答说道:“是,也不是。恶鬼帮只是提到过京城王捕头要来,并没有要求我们请您来帮忙破案。不过他们既然提到您,那就必然有请您出手的意愿。而我们又迫切需要找到我妈以及恶鬼帮的货物。所以请您来这里,主要是我们的意思,但也符合恶鬼帮的意思。”
  “只怕不只是附和吧。”
  王川咂了咂嘴,道,“娘的,马路杀手蜘蛛人都派出来了,还只是附和!”
  马路杀手蜘蛛人,说得自然就是那已经被王川捶死于棒下的姬不查。特征如此明显,贝尔蒂娜自然能够听得明白。
  她惊讶了一下,问道:“姬不查确实是恶鬼帮的人,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去劫杀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你们知道什么?”
  这里的“呵呵”代表“你大爷的”。王川翻了个白眼,“你们他娘的倒是该感谢感谢那货。要不是他上门送死,我还没兴趣来找你们。”
  说时他一指那废弃庄园墙角的焦黑处,道,“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们就不知道看一看吗?”
  贝尔蒂娜一时有些迷茫。她知道这一处焦黑,也曾经观察过。毕竟这是她妈失踪留下的唯一线索。但她终究没有受到过专业训练,曾经多少次观察,也没有发现问题,到了现在,也只能迷茫。
  直到王川摸索半天,从黑糊糊的墙上抠出一块细短如半截针草碎片,放在她手中,她才霍然吃惊。
  这东西如此细微,难怪她之前难以发现!
  但眼前这个王捕头,只不过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废弃的庄园,见到这面连着一片草地都烧焦了的痕迹,也不过才一会儿功夫,竟然就如此轻易地发现了如此细微的线索。他的观察力,是有多强大啊!
  王川又把一个小巧的芯片丢给贝尔蒂娜,道:“这是那个姬不查的,我之前还以为是你派去的。不过见到你后,我就知道我想错了。就你这两条腿,还没人家那马的一个蹄子值钱,你哪能指挥得动人家?”
  贝尔蒂娜把芯片接在手中。
  那芯片已经凉了。姬不查没有随王川一起回来,贝尔蒂娜就猜测姬不查已经凉了。之前她还为那样一个高手觉得有点可惜,但这时想来,心里却忽然有些麻木。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毕竟做过义肢接驳手术,虽然对材料的区别并不敏感,但放在眼前仔细看,其中区别与相似,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王川说道:“这墙上有浮灰,我之前看到,就猜想这里一段时间以前,估计发生过什么事。不过我还以为这是你们为迎接我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留下的。现在看来我想多了。”
  贝尔蒂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见王川的声音猛地拔高,吓了一跳。
  王川咬牙切齿,怒道:“我他妈真是想多了,竟然还会猜测你们能给我准备多惊喜的礼物!娘的,这痕迹能留下,全靠一个蠢,一个坏!”
  蠢的是复仇女神会,这么弱智的现场,都看不出端倪。
  坏的是恶鬼帮,想要针对自己,却把现场弄得这么粗糙,还故弄玄虚,迫害苦主招惹自己,让自己帮忙破案。
  恶鬼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暂且不说。自己好歹也是京中一条棍,边荒城六扇门捕头!他们竟然敢这么轻视自己,简直是坏!脑袋流脓,脚底生疮的坏!大大的坏!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贝尔蒂娜神色又是一变,阴沉着脸问道。
  “还需要我说吗?”
  王川撇了撇嘴。这世道,谁还不是个千层饼,但为什么总还有人不愿意承认呢?
  “这墙上抠出来的东西,和姬不查那匹马身上抠下来的芯片,无论材质方面还是运用技术方面,甚至做工方面,都相差无几。所以如果没有别的巧合的话,这里的战斗痕迹,也是和姬不查一样来历的人留下的。而这里又是你妈失踪的地方。接下来,还需要我再往详细的说吗?”
  “多谢王捕头,不需要了。”
  贝尔蒂娜脸上深色变换。王川已经说得如此浅白,她哪里还需要再详细的解释?
  雇佣妈妈的是恶鬼帮!劫持妈妈的是恶鬼帮!跟他们讨要妈妈的还是恶鬼帮!引导他们找王捕头报案以帮助寻找妈妈的,也是恶鬼帮!
  贼喊捉贼的恶鬼帮!
  藏在楼上的、草里的、房后、树后的复仇女神会成员们也都听懂了王川的推测。这些人一个个仿佛难以接受这样的信息,从隐藏之处落了出来。
  贝尔蒂娜干脆让这些帮派里仅剩的成员都现身出来。
  这些手下对一个帮派来说,人数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不超二十个。而且一个个衣着破烂神情憔悴,身上也是脏兮兮的,完全不成排面。
  这个帮派,又遭受了怎样的重创?他们沦落至此,又是否和恶鬼帮有关?
  王川心念电转,却懒得多问。
  他没有问,贝尔蒂娜也没有解释这些人苟延残喘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个本来就不值一提的帮派,这时候完完全全地展露在王川的面前,就显得越发的凄惨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贼喊捉贼,没道理啊。”
  贝尔蒂娜问道。
  “有什么没道理的?我从来不惮以最滑稽最荒诞的理由来揣测犯罪者的动机。”
  王川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庄园别墅的问,准备沿着焦黑的痕迹往里查看。
  他回头瞥了眼贝尔蒂娜,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你好歹也是在边荒城混的,怎么还没有我一个京城来的人懂行呢?在边荒城这种地方,谁会去报案啊?正常来说,不考虑恶鬼帮,你会自己选择报案吗?”
  贝尔蒂娜想了想边荒城里的六扇门,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会。”
  王川又转头问另一个复仇女神会的成员:“你会?”
  那个成员是个提枪的,瞎了只眼,看起来有点惨,也是摇头,回答道:“不会。”
  王川再转头问另一个人:“你呢?”
  另一个两手空空,手也没了,也是摇头:“我也不会。”
  王川“呵”地笑了一声,回过头去,道:“这就对了嘛。在边荒城,正常人谁报案啊。”
  贝尔蒂娜神色古怪地看着王川,心想这个京城里来的六扇门捕头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正常人谁会这样毫无羞耻之心地说自己门派啊!
  “所以不要顺着你理解中的恶鬼帮的思路来思考问题。比如我从来就不这样干。刻意降低自己的智商去理解蠢货不是我的风格。”
  庄园别墅的门轻轻地动一下都“吱呀吱呀”地响,建筑内有阳光倾泻而出,是从一二楼的窗户处照射过来的。
  “这门之前已经坏掉了,是我们顺手安好的。”
  距离门口最近处的一复仇女神会成员说道。
  这人瘦骨嶙峋,两腮上都只剩颧骨了,穿的衣服却是极其宽大的工装,衣服上所有的口袋都在往下垂,看来装了不少东西。
  这货看来是个工匠,但技术不怎么样。
  王川点了点头,随手摇晃了两下,就把那“吱呀”作响的门晃了下来。
  门框上原本被门遮住的痕迹一下子露了出来,王川伸手摸了一把,还摸到一点涩涩的湿痕。
  把手指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点带着淡淡焦味的铁锈气息。
  “你妈不用找了。”
  王川把手放下,看向贝尔蒂娜,语气平淡地说道。
  “为什么?”
  贝尔蒂娜神色微变,从王川的话里嗅到了不详的意味。
  王川回答道:“那还用说吗?你妈死了,你找了也是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