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268节
  “铜皮铁骨。”
  魏渊沉默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不错,不错。”
  张开泰顺势道:“会不会与福妃案有关”
  “福妃案是陛下的家事,外臣不好干预,不过,这件事我会奏报上去。”魏渊合上卷宗,皱了皱眉。
  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不多,毕竟皇宫是元景帝的地盘,安插太多眼线,会彻底激怒元景帝。自从上次被拔除三枚棋子后,魏渊就暂时放弃了对皇宫的关注。
  君臣之间该有的默契还是要有,元景帝摆明了告诉他:少打听皇宫内的情况。
  不过经历许七安遇刺案,魏渊有些生气了,他要重新启用宫里的眼线,亲自关注这件案子。
  脚步声从楼梯外传来,魏渊抬头看了过去,张开泰随之扭头。
  一位黑衣吏员低着头,进入茶室,恭声道:“魏公,宫中传来命令,辰时初,朝会。”
  “知道了。”魏渊点头。
  “许是有什么大事”张开泰识趣的起身:“那卑职先告退了。”
  朝会不是每天都进行的,通常来说,一个勤勉的君王,三天会开一次大朝会。时间是固定的。
  怠政的君王,则五天至十天一次。
  到了元景帝这里,基本不上早朝,哪天心情好了,觉得要理一理政务,就会提前一天派人传达百官。
  如今天这般,临时开朝会的,意味着发生了大事。
  魏渊喝完杯中的茶水,唤来南宫倩柔,与这位义子一同进宫。
  卯时六刻抵达午门,广场上聚满了京官,他们在交头接耳,讨论元景帝忽然召开朝会的原因。
  大多都在猜测是否与福妃案有关,近来的大事,就这么一桩。
  此案关联太子,关联国本,也只有这样的事,才会让怠政已久的元景帝突然召开朝会,召集群臣商议。
  “魏公。”
  都察院的右都御史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低声道:“宫中传来消息,昨夜陛下进了凤栖宫,而后暴跳如雷的离开。”
  魏渊表情微顿,缓缓颔首:“嗯。”
  第250章 头脑风暴
  辰时初,午门的侧门徐徐打开,老太监行至门口,朗声道:“上朝”
  嘈杂声立刻停止,文武百官们井然有序的进入侧门,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泾渭分明。
  进了午门后,四品以上进殿,四品以下在殿门口,六品以下在广场上。
  群臣进入大殿,等了一刻钟,元景帝姗姗来迟。
  一簇簇目光落在这位一国之君身上,试图从他的眼神、表情中窥见端倪。
  无一都失败了,元景帝在位三十七年,心机之深沉,经验之丰富,庙堂上能与他掰手腕的少之又少。
  也就魏渊和王首辅。
  这次朝会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君臣照常奏对。
  “陛下,楚州在隆冬中冻死数万人,布政使司为了赈济灾民,钱粮已经告馨。恳请陛下拟旨,着户部拨款”
  “国库空虚,赈灾之事,可向当地乡绅募捐”元景帝回复。
  “陛下,北方蛮族屡犯边境,开春之后,边境冲突愈发激烈,不得不防啊。”
  “陛下,镇北王漠视蛮族劫掠边境,死守边城不派一兵一卒,致使边境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请陛下降罪。”
  听到这里,元景帝看向魏渊,没有喜怒的声音:“魏爱卿,北方蛮族是什么情况。”
  魏渊皱了皱眉,道:“去年末,北方大雪下了数月,冻死牲口无数,臣当时就料到蛮族会南下劫掠。”
  元景帝恍然记得是有此事,皱眉道:“后续呢蛮族南下入侵边关,为何打更人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是臣疏忽了。”魏渊道。
  其实是他收回了北方的暗子,调往东北去了。
  元景帝淡淡道:“北方蛮族南下入侵,魏渊有失察之过,免去左都御史之职。罚俸一年。”
  殿内安静了一下,群臣脑海里飘过密密麻麻的问号。
  打更人虽然有刺探情报的职责,但那属于顺带业务。再者,北方蛮族南下入侵,镇北王死守不出,战都不打,即使提前知道蛮族要入侵边关,又有什么意义
  这锅怎么都甩不到魏渊头上吧
  不过,难得元景帝把炮火转向魏渊,尽管心里困惑,但文官们立刻抓住机会,趁机攻讦魏渊,大呼圣人英明。
  一位御史出列,强调道:“陛下,镇北王坐视百姓受兵灾之祸,无动于衷,请陛下降罪。”
  元景帝的回应就四个字:“朕知道了。”
  御史不甘心的退回。
  朝会渐渐走入尾声,等处理完这段时间挤压的政务,群臣停止上奏后,元景帝抬起食指,轻轻一敲桌面。
  穿蟒袍的老太监出列,环顾群臣。
  来了殿内诸公心里一动。
  方才都是正常奏对,尽管免去魏渊左都御史的职位令人意外,但元景帝突然召开朝会,绝对不是因为这件“小事”。
  老太监展开手里的诏书,朗声道:“朕已查明福妃案始末,皇后上官氏指使宫女黄小柔杀害福妃,构陷太子
  “经朕百般责问,上官氏对其罪行供认不讳,皇后失序,德不配位,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春宫。”
  长春宫就是冷宫。
  殿内殿外,一片死寂。
  上至一品三公,下至殿外群臣,但凡听到诏书内容的,全都懵了。
  一片静默中,有低沉的声音响起:
  “陛下,此事不可。”
  元景帝眯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出列的一袭青衣。
  魏渊两鬓斑白,双眸中沉淀出岁月洗涤出的沧桑,直勾勾的与元景帝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同时出列,大声道:“陛下,福妃案未经三司审理,不可轻易定论。”
  元景帝一字一句道:“这是朕的家事。”
  新任礼部尚书抢身而出,作揖,大声道:“陛下,废后同样是国家大事,不可草率。还请陛下将福妃案交由三司审核,再做定夺。”
  虽然诏书上说,皇后已经认罪。但废后事关重大,诸公们不知情况的前提下,是不会同意元景帝废后的。
  “可”
  清晨,许新年洗漱完毕,前往后厅享用早餐,远远的看见穿着小裙子的许铃音坐在厅外的台阶上,生气的鼓着腮。
  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孤零零的,可怜极了。
  “铃音,你怎么坐在这里”许新年问道。
  许铃音抬头看了一眼,不搭理。
  “二哥问你话呢。”许新年皱眉。
  “娘把我赶出来,还打我。”许铃音告状,“二哥能帮我骂娘吗。”
  许新年摇头。
  小豆丁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皱着鼻子说:“大哥要是在家就好了,大哥最喜欢欺负娘了。”
  许新年进了厅,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等绿娥给他盛了一碗粥,边吃边说:“娘,铃音又惹你生气了”
  “没,你大哥惹我生气了。”婶婶冷冰冰的说。
  “大哥都没回来”
  婶婶冷笑道:“这就是你大哥的本事,人不在,还能气我半死。”
  许新年看了眼低头喝粥的妹妹和父亲,问道:“怎么回事。”
  许玲月小声道:“铃音今天吃包子,吃一口吐一口,说这样就不会饿,能一辈子不停的吃下去。”
  “大哥教的”许新年嘴角一抽。
  许玲月点点头。
  许二叔补充道:“铃音吐完之后,觉得可惜,又想捡回来吃掉,被你娘打了一顿。”
  许新年:
  他低头往桌底下看,才发现果然吐了好一些嚼过的包子渣。
  “大哥今天又没回家。”许玲月郁闷道。
  许二郎和许平志默契的说:“肯定在教坊司。”
  许七安在衙门后院厢房里醒过来,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吏员佝偻着身子,在院子里扫地。
  “这被子多久没洗了,一股子怪味,公共宿舍就是垃圾。”
  他嫌弃的掀开被子,脚步虚浮的下床,推开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
  这里是打更人衙门的公共宿舍,供加班加点的吏员、打更人休息。除了金锣有专属的房间,其余房间都是共用的。
  卫生状况并不好,也不知道厚厚的棉被里埋葬着多少人的子子孙孙。
  得益于司天监的灵药,以及自身强大的体魄,左肩的贯穿伤已经结痂,再过两天就能痊愈。
  倒是天地一刀斩透支的精力还未恢复,疲惫的就像一叶七刺,身体都被掏空了。
  许七安倒了杯茶漱口,到院子里打了一桶冰凉清澈的井水,洗面之后,前往春风堂。
  “呼,舒服”
  吃完吏员送来的大餐后,许七安摸着鼓胀胀的小腹,满足的躺在李玉春的椅子上,双脚搭在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