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之子 第15节
  冬生摇头道:“不会,阿黄不一样。”
  林楠虽然对冬生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没有再多说,亲自去挑了两条又大又肥的鲫鱼,不过还是特地跟老板说了一声,不要放辣椒孜然和其他调味料。
  等冬生拎着烤鱼快走到地缚灵所在的那栋宿舍时,阿黄已经早早等在那儿了,它老远就闻到烤鱼的香味了,不等冬生走近,它就主动黏了上去,异常灵活的跳到冬生肩膀上。
  “冬崽冬崽,你终于回来啦,我肚子都饿憋啦!”阿黄闻着烤鱼香味儿,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梁健他们都在,冬生不好跟阿黄说话,他故意把烤鱼拎到阿黄鼻子前面晃了一圈,又拿走了。
  阿黄馋得喵喵直叫:“冬崽冬崽,你越来越坏啦!”
  冬生嘴角梨涡隐现,走到地缚灵所在的那栋宿舍楼面前,他才停下来,对梁健他们说:“你们先回去,我喂了阿黄就回来。”
  梁健他们都没有意见,跟林师兄一起离开了,冬生在那栋宿舍对面的树荫下,找了个空的长木椅坐下来,他把装着烤鱼的饭盒拿出来放到木椅上,在阿黄的喵喵催促下,慢吞吞的打开了饭盒盖子。烤鱼的香味霎时扑鼻而来,阿黄和冬生都忍不住同时咽了咽口水。
  ‘咕咚。’
  “这是我哒!”阿黄喵了一声,非常警觉地用胖脑袋把饭盒推到另一边,整个胖身子挡在饭盒面前,肥屁屁对着冬生,然后才开始大快朵颐。
  冬生:……
  生魂坐到冬生旁边,说:“你的猫真有意思。”你比你的猫还有意思。刚才逗猫时的小得意,现在被猫防备的小怨念。冬生那张鲜少有表情波动的脸,在生魂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就里生动起来了。
  喜欢小动物的人,心地都不会太坏。
  这句话在生魂心里一闪而过,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这话是谁告诉他的了。
  冬生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他指着怨气翻腾的地缚灵问生魂:“你对那个地缚灵的事情知道多少?”
  生魂刚才讲了那个冷笑话以后,冬生就一直没再理过他,现在忽然又跟他说话了,生魂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杆,不过很可惜,他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之前被一个鬼物追杀,无意中逃到了这里,我只知道这个地缚灵怨气很强,我躲在它附近,鬼物这两天都没有再出现。”
  这个地缚灵给生魂的感觉比那个鬼物还可怕,生魂也不敢靠它太近。
  很多厉鬼到最后都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吞噬和报复的本能,把鲜血和魂魄当成食物。
  b大的这个地缚灵被人虐杀后用法器镇压,怨气极深,而且明显看得出来它已经没剩下多少理智了,所以周围就算偶尔有鬼魂出现,看到这个地缚灵也会迅速逃走。
  久而久之,地缚灵附近变得很‘干净’,阿黄溜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太多有用的线索,它找到的唯一一条可能有用的信息,来自一只年龄很大的流浪猫。普通的猫不像阿黄开了灵智,智商只相当于两三岁的小孩子,个别聪明的猫咪经过一定的训练智商可以达到五六岁小孩的程度,但是那只老流浪猫本来就不聪明,年纪大了还有点老糊涂,阿黄跟它交流了半天,只知道在它刚出生的时候,这个地缚灵就已经存在了。
  那只老流浪猫少说也有十岁以上了,也就是说这个地缚灵至少已经死了超过十年。
  从地缚灵不停重复的死亡场景来看,杀他的人为了藏尸,特地修整了那间寝室,把他的尸骨混着水泥砌进了那间寝室的地下。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单单是修整那间寝室用的水泥砂石就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那间寝室里,所以杀人者必然是经过了漫长而精心的策划,同时找到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契机,瞒天过海。
  这么多年过去,杀人者恐怕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年天衣无缝的契机,成了如今唯一的线索。
  不过冬生比较奇怪的是,杀人者竟然敢在b大校园里,用缚魂阵生生制造一个地缚灵出来,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被道行高深的玄门中人发现,继而顺藤摸瓜把他找出来吗?
  事情或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不怪冬生有这样的想法,他从小生活在李九身边,耳濡目染的都是最正宗的玄门道法,他是天生鬼子异于常人,又有一双罕见的神眼,堪称天赋卓绝,他让李九手把手教出来的一身本事,哪里是玄门传承断绝后,下九流里的那些靠嘴巴吃饭的‘大师’所能比的?
  但是冬生初出茅庐,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玄门中人都应该有不逊于他的本事。
  有用的线索太少,冬生试着跟地缚灵直接交流,但是地缚灵早已丧失神智,一遍又一遍麻木而痛苦的重复着死亡,根本不知道回应他。
  “……你先想办法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当年修整寝室的人,我晚上回去画些养魂符,明天找机会贴到地缚灵附近,看看能不能唤醒它的神智。”冬生对阿黄说。
  阿黄旁敲侧击的讲条件:“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查东西效率太低啦。”
  作为一只沉迷网络多年的网瘾喵,阿黄一天不摸电脑就浑身不自在,为了陪冬生上大学,它都已经三天没上过网啦,也不知道网上那群见异思迁的‘陛下粉’有没有想它,有没有给它留言。
  “那你可以顺便查查他的事情,他答应了如果我帮他回到肉身,他就给我一笔报酬。”
  报酬=电脑=小鱼干。
  瞬间,金光灿灿的生魂,在阿黄眼里变成了一尊镀金镶玉的金主。
  “报酬多少?”阿黄抬头望着生魂,翠绿的大眼睛散发着市侩的光芒。
  生魂从没有见过像阿黄这样聪明还会口吐人言的猫咪,他好奇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它,结果阿黄脑袋一扭,他摸了个空,生魂有些失望的收回手,说,“你想要多少?”
  阿黄刚要开口,就被冬生捂住了嘴巴,“你该去做正事了。”
  人无完人,猫无完猫,阿黄啥都好,就是算数一塌糊涂,至今为止还数不到一百,三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清。冬生怕它一开口,就把近在眼前的报酬给搅黄咯。
  阿黄比冬生有自知之明一点,它很清楚自己的短板,跟冬生道了声晚安,还用肥爪爪飞了一个吻,然后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生魂跟着冬生来到寝室,王川还没有回来,余瞳在浴室里洗澡,梁健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简单打了招呼以后,冬生从行李中拿出素描本和一大盒画画专用的铅笔,示意生魂站在他对面,他神色凝重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生魂,直把生魂看得都有点僵直以后,冬生才很慎重的画下第一笔……
  看着冬生无比专业的架势,生魂渐渐放下心来了。
  他甚至都有心情跟冬生说笑了,“冬崽,要把我画得帅一点。”生魂刚才为了吸引冬生的注意,喊了他一路的小名儿。不知不觉就喊顺口了。
  难得的,冬生这一次不但没有无视他,还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冬生专业的架势和敬业的态度,不由让生魂肃然起敬,他甚至用手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更自然帅气一点。
  十四五岁的孩子,难免臭美,生魂也不例外。
  生魂醒来以后忘记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外貌长相,魂体又照不了镜子,所以生魂也很好奇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
  随着冬生下笔越来越快,眼瞅着已经接近尾声了,生魂的好奇也快临近峰值啦……
  余瞳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见冬生在很专心的画画,他溜达到冬生背后,伸着脖子瞄了一眼,“哎哟我去,冬生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啊?”
  生魂很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
  然后,
  金光灿灿的帅逼脸绿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啦。
  第二十六章地缚灵
  冬生的灵魂画技画出来的素描,别说梁健认不出他画的是谁,恐怕生魂的亲爹妈来了也认不出来他画的是个什么鬼。
  “……我可以再给你画一张。”难得找到一个听话又配合的模特,冬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多练练手。
  生魂看着冬生好像在发光的眼睛,不由恍惚了一下,但片刻的迟疑后,他相当坚决的摇头:“不用了,谢谢。”冬崽画的实在是……就算倒贴钱也坚决不给他做模特啦!
  眼看一条靠谱的线索就要断了,生魂相当不甘心,他绞尽脑汁想让梁健再一次看到他,但是他使尽浑身解数,梁健压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冬生那个大坏蛋不帮他也就算了,看着他千方百计劳神费力的吸引梁健的注意,他还偷笑,还偷笑!别以为他没看到他嘴角偷偷露出来的小梨涡!
  生魂觉得他这辈子的脸,都在冬生面前丢光啦。
  反正脸都丢尽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要入梁健的梦,你帮我。”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冬生点点头,“好啊。”
  生魂:……李冬生他是故!意!的!
  当晚,冬生就用符咒把气得快炸毛的生魂送进了梁健的梦中,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生魂进入梁健的梦境后,竟然变成了一只浑身是毛的大怪兽,被平时怂啦吧唧的梁健追着打了一路,差点困在梦境中出不来,结果第二天梁健一觉醒来,还把梦里的事儿忘个一干二净。
  冬生在生魂快喷火的小眼神下,勉为其难的跟梁健打听了一下晚上做没做梦,梁健笑呵呵的拍拍肥肚皮说:“我从来不做梦!就算做过,我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
  看着理所当然的白胖子,生魂气得牙根子痒痒,恨不得把两个混蛋都收拾一顿。
  生魂阴着脸当了冬生一天的小尾巴,到了晚上,他又想到了新主意。
  “灌酒,把他灌醉,他肯定就能再看到我了!”他一定要趁机治治这个死胖子。
  冬生慢吞吞拉好蚊帐,躺下后说:“没钱。”
  在学校里呆了三四天,冬生发现帝都的消费比桐城高太多了,他原计划可以用一个学期的生活费,现在看来顶多够撑两三个月。吃饭都没钱了,哪里还有钱请人喝酒。余瞳他们之前请过他,他每人送了一小包自制的茶叶给他们,已经算是回礼了,短时间内,他不打算请任何人吃饭。
  “你只要帮我活过来,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生魂一直跟着冬生,他很清楚冬生并不是敷衍他,而是手头确实拮据。每次见到冬生看着食堂里的红烧肉两眼发光,最后却只能买青椒土豆丝,生魂就觉得特别解气,但偶尔也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生魂这么承诺,但冬生却不是这么想的。
  有大气运加身的生魂,出生肯定不错,但是出生再好,十四五岁的小屁孩能有多少钱?他读高中的时候,一天的零花钱从来没有超出过50块,读初中的时候还少点,从小到大他的零花钱在同学里面算是多的了。按照这个标准算,生魂能攒多少私房钱?反正他是从来都存不住钱的,爷爷给他零花钱、压岁钱买点零食、买点画具,偶尔还要给爷爷给阿黄买点东西,根本就不够花。
  以己度人,冬生不认为生魂手里能有多少私房钱。
  不过,他已经跟阿黄偷偷商量过了,最少最少要问生魂要一万块钱,阿黄很早就想要一部高像素的新款4g智能手机啦,但是爷爷一直不给它买,为此,阿黄还闹过脾气。现在住寝室里,就算买了电脑,阿黄也玩不了,还不如买一台好点的可以上网的手机。阿黄早就打听过价格了,国产的只要两三千就能买一部很不错的智能手机,剩下来的钱,足够他们这学期的生活费了,偶尔还能打个牙祭吃顿帝都的特色美食,等到学期结束回老家的时候,还可以给王老师和村里的老人孩子带点礼物回去。
  一万块钱是冬生的底线,他和阿黄都商量好了,如果生魂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问他家长也要把这笔报酬要到手。
  小土包子冬生,现在还不知道世上有一种特别的生物,叫‘壕’。
  报酬还没到手,冬生已经把这笔钱的用途安排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他暂时没有多余的预算请梁健喝酒。
  生魂的情况看着挺好的,晚几天复生也没什么问题,反正阿黄已经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何必多花这笔钱?
  冬生很不负责任的闭上了眼睛。
  “你这人这么这样?!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生魂很生气,他盘腿悬坐在蚊帐里面,看着冬生静谧惬意的睡颜,他气得浑身冒黑气,不由恶向胆边生,伸出双手去拧冬生的脸蛋。
  他的手刚刚碰到冬生的脸,就把冬生一把捉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冬生翻身压在胳膊下面,动弹不得。
  “闭嘴睡觉不然把你扔出去!”冬生眼皮都不抬一下,低声威胁道。
  生魂本来很生气的瞪着冬生,瞪着瞪着不知怎么就盯着冬生长长的睫毛发起了呆,从睫毛看到眉毛,再到鼻子、嘴巴、耳朵以及整张脸,黑暗中,生魂好像忘记了时间。
  温暖的鼻息喷在耳畔,他明明都已经是魂体,却依然感觉……说不上来,感觉怪怪的。生魂把头轻轻往旁边挪了挪,视线却好像有点挪不开,伴随着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生魂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自从发现能够在冬生旁边睡着觉以后,生魂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急着复生了。但是他也不是每次躺在冬生旁边都能睡着觉的,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有时候整晚整晚都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生魂就盯着冬生的脸看,一看就是一整晚。
  阿黄初到帝都,环境陌生,虽然短短几天内它已经整合集结了b大附近几乎所有的猫咪,但麾下暂时还没有用顺手的小弟,到处都是掣肘,打听消息远不如在桐城的时候方便。
  几天下来,无论是地缚灵的事儿还是生魂的事儿,都没一点眉目。
  “明天我们就要去军训了,要半个月以后才回来,你趁着这段时间,先好好查一下生魂的事。”冬生把阿黄抱在腿上,一边给它挠下巴,一边说,“我贴在地缚灵周围的养魂符已经起效了,等我军训完回来,它应该能够恢复一些神智,到时候应该能问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还能借机跟它达成协议。”
  阿黄舒服得咕噜噜直叫:“喵爷出马一个顶俩,我办事,你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多注意。”
  看着阿黄眼睛里的担忧,冬生微微翘起了嘴角,揉揉它的胖脑袋,“我会的,等回来了给你买鱼吃。”
  “冬崽冬崽,我要吃烤鱼,上次那个没辣椒没孜然,一点都不好吃!”
  生魂呆在旁边,看着一人一猫腻腻歪歪的,不由哼了一声。哼完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接下来十多天里,他可以一直呆在冬生身边,心情忽然又好了。
  冬生他们这一届学生,军训地点在一支京郊的部队,他们运气还不错,这支部落的条件还不错,宿舍里还有空调,中午晚上不至于热得睡不着。
  军训是以学院、专业、班级为单位进行的,一个寝室八个人,全是冬生他们考古文博班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