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舒云章又说一次:你腿不能走,背你回去,上来。
  我可以欸!
  沈在没说完话,因为舒云章懒得听他说自己没事没事,后退一步便圈住他的双腿把人背了起来。
  舒云章一起身,沈在就跟着往前倾身子,双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肩膀,两只膝盖放在舒云章腰的位置,感觉到腿下属于他的坚硬肌肉。
  心里难受了一下,沈在将脸贴住他的肩。
  这样会碰到伤口吗?舒云章偏头问,额头撞到沈在的鼻梁,疼得他嘶了一声。
  舒云章笑了下,温热的气息和沈在的鼻尖只有分毫的距离。
  没事吧?
  沈在不敢摇头,眼睫缓缓抬起来,碰了碰舒云章的额头:嗯。
  那走了。
  虽然沈在很轻,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舒云章背起他,还是走得很稳。
  他云淡风轻,沈在却紧张。
  舒云章的工作要求他常年盯着电脑,腰应该常常不舒服。
  你累了吗?
  沈在问了两次之后舒云章也还算耐心,说:不会,你待好。
  沈在就不敢动。
  第三次第四次,舒云章被问笑了。
  两人进了电梯,舒云章要同沈在证明。
  抓紧点。舒云章说,沈在以为他撑不住了,便收紧了手臂。
  原本托着沈在大腿的手松开,沈在惊得呼出声,又在下一秒被握住腰,他听得舒云章笑得开心,气鼓鼓地问:干什么啊?
  舒云章还是说:抓紧点。
  这次完全松开了他,舒云章往前俯身,双手交换,手臂上青.筋鼓起,肩膀上肌肉发.硬,将沈在从身后抱到身前。
  沈在还勾着他脖子,这会儿被抱着,比舒云章微微高出一些。
  我真不累。舒云章一说话,嘴唇正好在他锁骨的位置,衣领最薄的那一片底下,沈在大概已经肌肤发红了。
  哦沈在羞了,就往他怀里躲。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中途没有人再上来。
  舒云章在门边将沈在放下,输了密码开门,待沈在弯下腰来换鞋,舒云章说他:胆子太小了。
  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沈在扁了扁嘴,弯着膝盖站直身子。
  以前好像没有人这么背过我。
  舒云章怔了怔,沈在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受。
  但沈在不想让他难受,于是上前一步抱了抱他,拍拍他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
  不是要上班吗?
  舒云章扶额,是。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回来给你做菜。
  沈在站在门口看舒云章走了。
  最后一眼有关舒云章的背影,他想到刚才那一路,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他好像拥有了最安全的地方。
  大约每个孩子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父亲或者哥哥的脊背上,想要摸到更高的天空。
  但这种幻想是无关沈在的。
  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仿佛还留有舒云章脖颈的温度。
  中午沈在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
  他打开手机看到很多条楚浩广的消息,原来是下午举行了颁奖仪式,曹涛代表他们领了奖杯。
  楚浩广拍了很多张照片,奖杯只有一个,但奖牌有四块,其中一块是属于沈在的。
  不知道材质是什么,但在灯光下的确闪闪发光,耀眼得紧。
  沈在放大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大概之前舒云章是想自己住,因此没有在隔音上花多少工夫。
  沈在原以为舒云章还会晚些才回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恍惚中忘记了自己的膝盖还伤着,脚一落地就疼到了。
  又缓了会儿他才一瘸一拐地打开门,舒云章在书房里打电话,没有关上门。
  沈在慢慢走过去,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听得很认真,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只听到一些简单的应答的词,大概对方说得比较多。
  沈在走到舒云章身边,他才偏了偏头,手臂横在沈在肩膀上。
  双手撑着书桌一用力,沈在坐在木质桌子的边缘,两条笔直的小腿吊着,没等舒云章打完这通电话就甩丢了拖鞋。
  鞋子好好穿。舒云章早就想说了。
  他讲完电话,手机就扔在书桌上,回身来捞沈在的膝弯,抱着他去了餐厅。
  晚餐很清淡,但只要是舒云章做的,沈在都会爱吃。
  结束以后舒云章去洗碗,沈在就陪在他旁边,听水声哗啦哗啦的,还冒着热气。
  舒云章没让他出去坐着,应该是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沈在盯着水柱下舒云章的手,修长的手指沾着泡沫,在水流之中穿梭,掌心和指节都被烫得粉红。
  大概半小时之后,舒云章关了水,和他说:量表的结果出来了,刚才和医生沟通过,下个星期我带你去做一次心理咨询。
  说的应该是书房的那通电话。
  还需要吃药吗?沈在问。
  目前不需要,舒云章客观地说,你在慢慢好了。
  他知道曾经沈在需要吃很多颜色各异的药片,但可能不知道,因为那些药,沈在曾经很多次想要放弃。
  舒云章的眼神和语气都有让人安心的成分,沈在又轻易被他说服。
  先去洗个澡吧,洗完给你换药。舒云章拍了拍沈在的腰。
  沈在看了眼自己的膝盖,说好,往外走了几步,又听舒云章问:自己可以吗?
  一时间很多不太良好的画面划过沈在脑海,他扶着墙,都不回头,就急急地说:可以的!
  去房间里等我一会儿。舒云章说完,又进了厨房。
  沈在不清楚自己要等的是什么,坐在床边不□□定。
  舒云章来得很快,手里多了东西,走近了,沈在才看清是一卷保鲜膜。
  舒云章没有先做解释,单膝跪下来卷起沈在的家居裤。
  裤子是柔软的棉质,卷上去就松下来,沈在伸手帮舒云章按住。
  他撕了一些膜盖在沈在受伤的膝盖上。
  缠绕了两三圈的样子,舒云章将保鲜膜扯断,看起来好像一点不费力气。
  应该可以了。
  被保鲜膜包住的地方很闷,沈在不太习惯,舒云章扶着他进了浴室,看浴缸接满了水才出去。
  对于他现在的情况,泡澡的确要方便得多,但沈在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洗好了。
  舒云章在他的房间等他,中午沈在提回来的药袋被打开,纱布、药膏和棉签被分开放在小桌子上。
  沈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将受伤的腿抬起来踩在边缘,沙发柔软地微微凹陷下去,沈在只好用了点力,脚背微拱,脚趾蜷缩起来攥着布料。
  他摸着那圈保鲜膜,在膝弯找到了开口,手伸得很长,一圈一圈绕开来。
  里面的纱布已经不怎么紧了,松松敞着口,透进空气,让沈在觉得舒服了许多。
  舒云章走过来帮他取纱布,一只手按在旁边的皮肤上,另一只手用很小的力。
  有一些伤口的部分和纱布粘在一起,要撕开有些疼。
  沈在不出声,但身体反应无法控制,疼到了就会往回缩。
  舒云章会很快地握住他的小腿,说:我再轻一点。
  其实已经很轻了,取一块纱布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完全是沈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可舒云章将他养得十分娇气。
  伤口上敷了些淡黄色的药粉,和血迹交错,让人有点难受,但舒云章看了有一会儿,才用棉签蘸了新的药粉往上抹。
  他实在小心翼翼,沈在只好说:我不疼的。
  舒云章才快了一些。
  沈在以为舒云章没有什么处理伤口的经验,但他把纱布包得又稳又好看。
  没等他问,舒云章便主动说:以前喜欢打球,经常受伤,尤其膝盖。
  给你哥都包过很多次。他最喜欢上蹿下跳了。
  沈在想象沈复在球场上的样子便笑了。
  腿伤还没好的这几天,舒云章送沈在上课。
  天气又冷了一些,纱布包着,沈在穿裤子很不方便,有时候要在被子里折腾很久。
  舒云章来叫他吃早餐,见沈在脸都忙红了,走过去说要帮他,沈在听完就缩到床角。
  舒云章失笑,不看你,过来。
  沈在应了好吧,但还是不动,舒云章只好单腿跪上床,手在被子下找到沈在的脚踝往外拉,到床边就停下,把被子堆在沈在的腿根。
  两条腿曲着露出来,皮肤的温度比舒云章的手高很多。
  为了好穿裤子,这几天沈在都选了加绒厚裤子,免去了再穿一层秋裤的麻烦。
  舒云章拿了一条裤管,将裤腿卷到膝盖的位置,握着沈在的脚踝往里放。
  厚实的绒毛擦着沈在的皮肤往上攀,舒云章的手指时不时碰到沈在的小腿,又不经意地离开,像带了一簇簇火苗。
  沈在不敢动,双手在后撑着床。
  到了膝盖的位置,舒云章拉大裤管,将那一块纱布一起包进去,自己的膝盖往床里陷,连带着沈在也动了,身体像在一艘摇晃的小船上。
  裤子经过了膝盖,舒云章放松了些,谁知布料还是碰到了伤口,痒意大过疼痛,沈在头一仰,嘴里嘤.咛出声。
  啊
  两人都愣住了,沈在脸颊涨红,扯着被子盖到鼻头的位置,闭眼埋头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舒云章说:可以了。
  床弹起来,舒云章走了。
  送沈在去上课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下车时沈在和舒云章道别,又装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只是穿一条裤子。
  沈复也可以这样做。
  沈在安慰自己,但又想到那时心脏狂跳的感觉,走在路上都觉得空气灼热。
  舒云章舒云章舒云章。
  运动会之后还有一个班会,主要就是总结运动会取得的成绩。
  沈在不能面对很多人投来的目光,因此拿腿找了个理由,曹涛还想再劝劝,被谭子阳抢了话,说:不能来就算了。
  曹涛觉得谭子阳语气不善,还想说他几句,楚浩广就拖着他走了。
  谭子阳问沈在:腿还好吧?
  沈在点了头,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其实谭子阳只是嘴很毒,却帮沈在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班会结束后楚浩广帮沈在带回了他的奖牌,还在他身上挂了一会儿,给他拍了一张不露脸的上半身照。
  沈在发给舒云章,舒云章说:成绩这么好?
  他有些惊讶,沈在就很开心,久违地觉得骄傲。
  陆简峰还站在旁边,沈在刚想问他怎么不和楚浩广一起走,楚浩广就从走廊那头跑回来了,好像很兴奋一样和他们挥了挥手。
  沈在看陆简峰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
  刚才又有人找我要你微信。楚浩广对陆简峰说。
  哦,陆简峰看着手机,不抬头,好像很不在意一样,你给了吗?
  当然没有,楚浩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要问问你的意思吗?你到底有没有理想型啊?
  陆简峰有一会儿没说话,楚浩广又要把话题拉到别处去了,他才说:没有。
  楚浩广叹了口气。
  沈在抓紧了手,忽然问:你们追过人吗?
  啊?
  这种问题从沈在口中听到,楚浩广实在觉得有些惊奇。
  怎么了?
  就是沈在真的不太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要怎么才能看得出来别人
  楚浩广没听清楚,问是什么,沈在又不说了。
  第31章 我在等你长大。
  沈在的腿在去见心理医生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当天早晨沈在肉眼可见地不安,连舒云章很多次的怀抱都忽略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模糊地回忆起医生的外貌和说话的语调,开始感到不适和害怕。
  沈在让人很好读懂,可惜舒云章并不算很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牵着他,做一些不大过火的亲密举动。
  又到了医院。
  不过这次的房间被精致装饰过,不再是纯白的冰冷。
  好给来治疗的患者减少一些心理负担。
  沈在是这么认为的。
  医生用果汁接待了他们,沈在选的是西瓜,但这个季节西瓜长得不好,连汁水都不太甜。
  沈在的椅子和舒云章的紧紧靠在一起,在桌子下面,沈在的手被握着,两人的大腿也紧紧贴合。
  好像一对在见家长的新人,而这位家长大概率还是不同意的那种。
  沈在忽然就笑了。
  很突兀,但医生仍然温和地看他。
  他们已经用了一些时间聊沈在的近况,医生终于问:我们可以单独说说话吗?
  沈在神情凝滞,而舒云章并没有松开他的手。
  片刻后,沈在说:好。
  手竟是沈在主动放开的。
  舒云章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他。
  第一次咨询用的时间不长,只有四十分钟,沈在的一节课。
  从前沈在等舒云章的时候比较多。
  等他下班,等他吃饭,等他工作完成一起睡觉。
  沈在在公司楼下等,在学校图书馆里等,躺在床上,手里抱着一本因为困倦而读不下去的书,也在等。
  这里的人将舒云章照顾得很好,问他想喝什么,有没有要吃的,但他没什么心思。
  原来等待是一件艰难且煎熬的事。沈在不擅长主动,却把不需要主动的事情做得很好。
  沈复就是在这时候知道沈在腿受了伤。
  拿到奖牌之后,沈在带回家给舒云章看,一只手拎着奖牌的两条带子递到舒云章面前,忐忑又骄傲。
  舒云章拍了几张照片,问他:你要给沈复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