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吾妻择良婿/吾妻潇潇洒洒的那些年 第84节
  青岚见常樱走近了,便做了个让路的姿态,却见常樱动也不动,满眼恨意地盯着她,恨不得要吃她的肉一般。
  她估摸着常樱是因袁文清的事恨她,更觉得常樱莫名其妙。先前庆安的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她现在却因为算计人不成而恨上她。
  “咱们走。”青岚对纤竹说了句,她没工夫在这耗着,胡婆子和车夫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说罢她大步迈出去,却见常樱抱着臂往身前一拦。
  “你这又要去哪?前几日不是才出去过?”
  青岚低头看了她一眼:“我去大兴隆寺进香。”
  “又去听和尚念经啊。你整日没事儿老往外跑什么?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乡下,你成天抛头露面的,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和尚了吧?你不要脸,我们沈家还要呢!”
  青岚早习惯了她说话难听,本是不想理她的。但想着日后还要经常出去,不能任由她在背后胡说,便压了压火气。
  “我爹近日总是托梦给我,我想去求法师解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樱嗤了一声,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有什么好解惑的。一个横死的野鬼,活着的时候被人乱砍乱扎,下去了肯定也是被滚油泼,被千刀万刀砍的,他是跟你喊疼呢吧!我告诉你吧,他……”
  难听的话还没说过瘾,她就已经被人一把薅住了衣领,按到了墙上。
  她个子本就小,青岚这一下又用了十足的猛劲,她身子撞到了墙上,咚地闷响,脚跟都离了地。
  背后一阵钝痛,常樱想叫却叫不出声来。青岚的拳头死死攥着她的衣领,几颗指节已经抵到她的喉咙上,让她咽口口水都费劲。
  面前是青岚一张发白的脸,两只微红的眼睛,她虽不至于喘不过气来,却忽然害怕得很。
  采荷惊呼了一声,却即刻被纤竹一揽臂,夹住了脖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沈常樱你给我听好了,”青岚面上无甚表情,声音却有些暗哑,“你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但是我爹为朝廷鞠躬尽瘁,轮不着你来编排......还有,日后你还有什么本事,只管冲我来,别惹我弟弟,否则我一定加倍奉还......听明白了吗?”
  常樱听得又惊又怕,她刚才也不过是说几句难听的泄泄愤,怎么沈青岚突然就发火了?她靠脚尖拼命地撑着地,不觉间眼角已经溢出了泪水。
  青岚问她有没有听明白,她扁咧着嘴说不出话,只呜呜地叫了叫,声音里满是颤栗。
  青岚一松手,常樱就像一滩泥一样,贴着墙滑落到地上。青岚看都懒得看一眼,抬脚跨过她,带着纤竹大步走远了。
  采荷这才扑过来扶常樱:“您没事吧,小姐?”
  常樱一张小脸煞白,两只细细的胳膊撑着地,一边抽噎一边打哆嗦:“她是想弄死我?她疯了吧她!”
  采荷不停地抚她的背:“小姐,咱不怕啊,咱告诉太太去,让太太给您出气。”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见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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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见面
  ◎许绍元沉吟了半晌,正色看着她:“那他们究竟待你如何?”◎
  今日, 天气难得的凉爽。
  许绍元一早给母亲问安后,便乘车到了品珺阁。前一阵事忙,取消了休沐, 今日是太子赐假, 他乐得清闲。
  与他同得赐假的还有几人,其中有位同僚在家中办雅集,请他们过去,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
  如今在京师,所谓雅集,早已成了各路官员结交走关系的场合,若是在早些年, 他虽然并不热衷,却也还是会应邀赴会, 如今却不同了。
  他作为许家长房唯一的男丁,年少时便肩负起重振门庭的重责。那时他与母亲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他一心只想爬得再高些, 盼望着有一日,他能似书中所载的历代名臣一般,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弹指间便定下民生国计。
  他曾经站在层层的人群之后,望着被众星捧月的几位阁臣, 肖想若是有一日他成为其中一人, 会有怎样的体会。
  今时今日, 他的确如愿进了内阁, 在朝堂上早已地位超然, 甚至他还俨然已是下一任皇帝最为依仗之人, 离登顶不过一步之遥。旁人对他的簇拥追捧,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他对这些官场上的逢迎交际却早已没了兴趣。一来,以他今日之地位,并无这个必要。二来,他也早已看清,许多事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上的你来我往罢了。
  好不容易有一日的闲暇,他倒是宁愿来见见沈家的小姑娘。
  早先与她见面,仅仅是为了给她和黎三牵条红线,如今此事不成,他关心的事却反而多了起来。
  而且这些事琐琐碎碎,也说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似乎只有等见到了她本人,亲眼见到她神气活现,亲耳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这些事情才算是有了个说法。
  ......
  沈家门外,青岚和纤竹迅速上了马车,胡婆子本还想和青岚聊两句套套近乎,却见她一张脸冰冷得像结了霜,吓得把话都咽了回去。
  这位四小姐刚搬来的时候,她和沈宅其他的下人们是没有真把她当作自家小姐的。她本就是从边境小地方来的,未必懂得这大宅院里伺候的规矩。何况她不过是个孤女,在老夫人面前似乎也不怎么得脸,那么即便怠慢些,也没什么关系。
  可自从听说五小姐和七小姐这两位最惹不起的小姐当着老夫人和其他主子的面给五少爷赔罪,还要再受四小姐的责问,众人便明白了,四小姐其实厉害得很,是丝毫怠慢不得的。
  纤竹看青岚一直绷着脸,轻声唤了唤她,青岚才发觉自己在胡婆子面前失态了,便干脆侧过头去看窗外,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
  待到了大兴隆寺,上了香,青岚和胡婆子还如从前一般约定好时辰,便各奔了东西。大兴隆寺和品珺阁相距不远,青岚和纤竹依旧是步行来到品珺阁。
  伙计领她们进院的时候,许先生还坐在院中的合欢树下看书、乘凉。
  和暖的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丝丝缕缕落下来,在他那件洗旧的道袍上染了几道辉煌。他听见声响,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了书脊,将书反扣到膝盖上,又笑着招呼她过去。
  青岚让纤竹留在廊下,轻快地跑到他身旁,抬起头来狠狠嗅了一口甜润的香气。
  “......先生可真会享受。”她望着满树粉蓉蓉的小花,满眼的艳羡。
  许先生一笑,探身把另一只小小的竹椅拉近了给她坐。
  “合欢树而已,京城有很多,你家里不种么?”
  青岚想了想她的院子。那里本来只有那墙脚的一片杂草,经她翻整之后,那些花苗如今已经蹿出了一巴掌长。在龙爪槐下扦插的爬山虎也已经生了根,开始了攀爬,可那风光到底不如他这里好。
  “我才在院子里种了些草花,不想拔了再种。院子外面么,我说了又不算。”青岚一屁股坐到竹椅上撅了撅嘴。
  她如今和许先生说话随意得很了。
  许绍元抬头望了望这颗树,又瞧了瞧她。
  他本想问她如今在祖家过得如何,来了这一个来月,有没有觉得自在了些。
  但看她这样子,大概还并不大如意。若是她真能嫁一个疼惜她的人,必是能比眼下自在许多的,至少她那时是家里的女主人了。
  “......我信中写的事,想跟你解释一下。”他便不再说树,而是说起了正事。
  “唔,先生请讲。”青岚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他是要解释黎三的事。她没怎么在意此事,只当今日是来找他聊天的。
  “黎家说有人先我们一步给他家的三公子说亲,我们问得晚了。也是怪我事先没有问清楚。”许绍元沉声道。
  被人中伤这种事,很难找到根源,但她若知道了又难免烦闷,还是不知道为好。
  小姑娘一听这话,连连朝他摆手:“先生不必在意,家姐也不是非要嫁黎家不可。其实我觉得不嫁他们反而更好!以黎阁老的品秩,说不定人家想娶个世家的女孩儿,那我们上赶着也没意思,您说是不是?”
  她圆着两只澄澈的眼睛看他,除了担心他有所负疚之外,似乎真是不怎么在意。
  “你说得对,”许绍元笑了笑,柔声回她,“......后来我想了想,其实在你们较为熟识的人家里,若有脾气与令姐相合的人,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再想想,你们祖家有没有这样相熟的人家?”
  熟悉的人便不会听信谣言。他现在能替她想到的,除了等到明年与京师的女眷们多多相处以外,便只有这个办法了。
  青岚托着腮仔细想他的话。
  若是在京师,她熟识的人家几乎没有,熟识的外男也很少,比如暂时宿在祖家的袁文清。
  袁文清待她和庆安倒是很不错,论相貌、家世、品行也都无可挑剔。可他是侯府世子,且不说有多少人家紧盯着他,他自己的眼光恐怕也是高到天上去了。
  但除了他以外,便只余下许先生了......
  许绍元看着她神色变幻不定,一会思忖一会摇头的,饶有兴致地等着她说话。
  然而等了半晌,她仍是摇了摇头:“没有这样的人家。”
  许绍元不禁失笑。
  以他对她的观察,这小姑娘似乎不像旁人家的女孩儿那么在意亲事,也说不定她于男女之事,都还未开窍。
  “先生,我另有件事想问您,”青岚突然坐直了身子,“上次您说有一处宅院,可以随时租出去,若先生今日有空,能否带我去瞧瞧?”
  许绍元眉头微微一簇:“上次你还说不急,怎么今日突然要看了......可是你们祖家的人待你不好?”
  青岚没料到他会直接想到这一层。
  “那倒谈不上......是我们姐弟俩自小单独住惯了,所以想先租个小院子备着。”
  她想到今日的事,觉得若是万一有一日和祖家闹翻了,她在京师还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许绍元沉吟了半晌,正色看着她:“那他们究竟待你如何?”
  青岚被他问得发愣:“......还好。”
  他看她的目光极是专注又极是严肃,真好像是自家亲兄长问她有没有被外人欺负一样。可说起来,那些人是她的亲人,他与她才是萍水相逢。
  许先生似乎也觉出些不对,便垂着眼帘笑了笑:“罢了,此事回头再说。今日带你去看看那院子也好。”
  ......
  二人乘马车穿街过巷,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六合胡同。
  许先生的院子在胡同的深处。这院子从外面看挺不起眼,墙面倒是粉刷得整洁,墙头上也没生野草,像是一直有人打理的。
  青岚看着许先生开了锁,跟在他身后满眼新奇地走进去。
  这院子不大,却十分方正,周围也安静。正房三间,东西两厢又各一间。屋外除了一套石桌石凳和墙上挂的一套蓑衣斗笠外,再没旁的东西,看样子这里许久没有住过人了。难怪他说不急着租出去,等她真要用了再给钱不迟。
  许绍元怕有他在一旁,小姑娘不好意思细看,就将各屋的槅扇全都推开,自己坐到屋外的石凳上脸朝着院外等她。
  青岚先到正房瞧了瞧,这里面顶箱柜、架子床、八仙桌、圈椅什么的,一应俱全。各种家私都像是有些年头了,可灰尘只有薄薄一层,看来不久前刚刚有人打扫过。
  她又走到西厢房,见贴着墙立了好几个书架,书架上的书黄得厉害,看来年代十分久远。角落里摆了一个柳条筐,上面盖着柳条编的盖子,阳光透过柳条的缝隙照进去,那里面的东西亮晶晶,五彩斑斓的。
  她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回头见许先生还在院子里背朝她坐着,便蹲下身来,贴近箱子盖朝里看。
  里面堆叠了不少东西,压在下面的看不清,摆在表面的却能看出来是些瓷娃娃、土偶之类的,还有两个风葫芦。那两个风葫芦的油漆都有些褪色了,一定也不是近年买的。
  看来看去,都是些小孩儿玩的东西……是他的孩子玩过的?他有孩子么?
  她想了想,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许先生的年纪。
  每次想到他的样子,都是那和煦的一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身上隐约带着些檀木的香味,看上去年轻却不浮躁,有种岁月沉蕴的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