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章 诱降泰提斯
  水桥平,朱门映柳。夜正深,星光黯淡,四周非常幽声,甚至连鸟声也没有。风很轻,几乎吹不动那些柳条,水流亦不怎样急,稍远便已听不到水声。
  桥洞下的黑暗里,依稀有人影晃动,站立在远处,李昂拿着双筒的千里镜,注视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他对手上这架太研院手工研磨出来的双筒千里镜很满意,虽说还不能和他以前用过的比,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工艺足以傲视世界了。
  李昂放下了手里的双筒千里镜,看向身旁的李严宗,“他们回去了,让你的人动手,全部抓活口。”
  “是,主上。”一身蓝黑劲装的李严宗恭敬地低声答道,身形轻晃间,已是消失在了原地,扶桑忍者所习的技艺源自汉人,只是他们的身材矮小,更利于潜藏声形。
  黑暗中,泰提斯谨慎地注意着周围,虽然已是深夜,远处看不到任何人影,耳边只有轻细的风声,可是他依然走得小心翼翼,秦帝国的密探强大到连皇帝陛下的行宫都可以渗透,现在他身处秦帝国的国都,更加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前方草丛忽然响起了轻微的细响,泰提斯停住了脚步,身形矮了下来,他注视着前方草丛,屏住了呼吸,手按在了藏在腰间的匕首柄上,天上的云缓缓移动,清亮的月光洒了下来,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在泰提斯眼前一晃而过,竟是一只松鼠。
  泰提斯松了口气。放在腰间匕首上地手落了下来,就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间。离他不远处地地方响起了细微的破风声,泰提斯醒悟过来时,脖颈处已是有隐隐的刺痛,他再次拔出腰间的匕首,摆出了戒备的姿态,可是黑暗里依然寂静一片。除了风声,和依稀响起的几声虫鸣,一点动静都没有。
  泰提斯额头上沁出了汗滴,他觉得身上有麻痹地感觉在蔓延,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想到那几下隐隐的刺痛,他明白了过来,敌人射出的细针上淬着麻药,他们要活捉他,泰提斯回过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窝,他绝不可以落在秦国的密探手里。
  李严宗看着忽地挥匕刺向胸膛的罗马人。从黑暗里窜了出来,快得就像闪电,他左手扣住罗马人的手腕,右掌切在了他的脖颈处,瞬间血脉被切,泰提斯本就麻痹的身体更加动弹不了。他最后看到地只是几个小个子从离他不远处的草叶里现身。
  “小个子,秦帝国地瀛洲土人,扶桑忍者。”这是泰提斯最后的念头,他被李严宗击晕,扔在了地上。
  “带他回去。”李严宗看着三个现身的部下,冷冷道。捡起地上罗马人的匕首,他走向了远处,身后是抬着昏厥罗马人的扶桑忍者部下。
  藏书馆的隐秘内堂里,李昂拿着凉水泼醒了昏迷地泰提斯。刺眼的灯光里,泰提斯半睁着眼。意识恢复了过来,他抬起头。转动着碧绿的眼珠,看到了把弄着自己匕首的李昂。
  “泰提斯—科尼利斯—西庇亚。”李昂念着眼前罗马人的的名字,一脸的浅笑,语气里有着令泰提斯不快的嘲弄,“双头鹰部队里的精英,似乎也不怎么样吗?”
  “你的部下已经招供了,全部二十四人,我想也许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们地人头整齐地叠在你的面前。”见面前地罗马人倔强地昂着头,一语不发,李昂手里的匕首忽地在他的眼珠前划过,森冷的寒气激得泰提斯不由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睁开的眼睛再次聚焦在面前始终浅笑吟吟,身上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年青人身上,泰提斯的声音绝望,“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杀了我。”
  “作为首领,知道的总是要比部下多得多,不是吗?”李昂戏谑地说道,他把罗马人的匕首放在了桌上,笑了笑,“科尼利斯—西庇亚,非洲征服者,你有一个光荣的姓氏,一个值得骄傲的祖先,就这样死了,不觉得有些不值吗?”
  巴布利斯—科尼利斯—西庇亚—阿非利亚加;泰提斯的先祖,曾经击败汉尼拔,尊号非洲征服者的伟大英雄,不过现在的西庇亚家族在罗马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先祖伟大的功绩在时间的长河中越来越黯淡,泰提斯加入双头鹰部队,正是为了重现西庇亚家族当年的光荣。
  “若是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李昂说着罗马式的语句,看向了低头的罗马人,对他来讲,杀死这个罗马人很简单,只是那样毫无意义。
  ‘若是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泰提斯心中挣扎着,他知道面前浅笑的秦国人是在诱惑他叛国,可是他内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而且他的部下已经背叛了,即使他不开口,面前的秦国人依然可以将其余的人全部捕杀;可是自己曾在罗马的军旗下发过誓,为帝国尽忠,此生不渝。
  “选择,是一件艰难的事,不过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不管有多艰难。”李昂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看着脸上神情挣扎得厉害的罗马人,拿起了桌上的匕首,走到被绑缚着的罗马人身边,锋利的匕首在他脖子上游动着,锋刃上的寒气透过毛孔,冲击着罗马人挣扎的内心。
  “只要轻轻一划,你的脖子这里便会流血。”李昂手里的匕首停在了罗马人的脖子上,声音轻快却又带着森冷的寒意,“而流血的快慢,一切视乎我手上所使出的力量。”
  “你可以继续考虑该做怎么样的选择?”李昂静静说着,手上的匕首在罗马人的脖子上划开了小口子,鲜红的血汨汨地留了出来。“不过在你地血流干前,若是还没有做出选择。你就会死。”
  泰提斯看着沾血的匕首,感受着劲间留出地温热感觉,心里只觉得面前的秦国人是恶魔的化身,先是无情地击碎他抵抗的意
  着再用死亡来威胁他。
  “你想知道什么?”泰提斯开口,脸色苍白。并不是因为失血,而是因为精神上的折磨。
  “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李昂看着罗马人,笑了起来,接着他看向一旁地李严宗,点了点头。李严宗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和纱布替罗马人的颈部包扎了起来,接着解开了绑缚罗马人的绳索。
  “不错的匕首。”李昂将桌上的匕首推到了罗马人的面前,接着让李严宗打开了紧闭的门,几个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们在罗马人疑惑的目光里。拿出了精致的菜肴和香醇地美酒,摆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退出了房间。
  李昂替罗马人的酒杯倒满了酒,“这是长安天然居地灞桥春,三百金铢一坛,喝喝看,味道怎么样?”说话间,李昂自己拿着酒杯喝了起来。
  泰提斯闻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酒香。喉咙处吞咽着口水,最后他拿起了倒满着清冽酒液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他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李昂放下酒杯,看着吃相粗鲁的罗马人,嘴角笑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白蛮子,只配茹毛饮血,看着仿佛牛嚼牡丹的罗马人,站在李昂身后地李严宗厌恶地皱起了眉。
  贪婪地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液。泰提斯放下筷子,看向了始终安静的秦国人。他已做出了选择,现在就看秦国人能给他的有多少。
  “我想你应该知道,安长胜王子对罗马的重要性。”李昂看向盯着自己的罗马人,手指敲着桌子,一下一下,意态悠闲,“你的家族,自西庇亚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光荣,从曾经的大家族成了现在随处可见的小家族,有没有想过重现你祖先的光荣?”
  泰提斯听着面前秦国人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的地话语,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不管皇帝有多么不喜欢安长胜王子,甚至决定除去他,可是他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你觉得你和你地部下刺杀安长胜王子以后,真得会从皇帝那里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看着沉思的罗马人,李昂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令人不由不去相信他所说的话。
  “皇帝会杀死你们,无论是为了他自己遮丑,还是为了应付大秦,又或是为了他失去儿子的悲痛。”李昂嘲弄地笑着,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从一开始,你和你的部下就是打算被牺牲的棋子,你们死后,会被视作叛逆,毫无任何光荣可言。”
  听着李昂的话语,泰提斯想到历史上那些死于宫廷阴谋的将领和大臣,脸色不由变地越发苍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越想越心惊,心底里对皇帝的敬意化成了刺骨的寒意。
  “安长胜王子,性格温和,身上有着汉人的血统。你不觉得他成为罗马的皇帝,对你我两国来讲,都是一件好事。”李昂注视着罗马人,语调轻缓,“你要是带着你的部下向安长胜王子效忠,日后你就是开国的功臣,西庇亚家族的光荣将在你手里重现。”
  “那样的话,罗马不是将成为大秦的附庸。”泰提斯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像恶魔一样的李昂,口舌发干,声音沙哑。
  “附庸,不不不,你错了。”李昂摇起了头,“大秦需要的是和平,和罗马的战争,对我们来讲,毫无益处,其他几位王子,对我们大秦来讲,都是极其危险的人物。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李昂想着镇抚司里其他几个罗马王子的情报,静静说道。
  “现在的局势不是很好吗,难道你希望罗马在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统治下,和大秦进行战争,让罗马的人民陷入战火,父亲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你觉得那样才是正义吗?”李昂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
  “向安长胜王子效忠,或许现在看上去是背叛了皇帝,可是历史会证明,这是一个伟大的选择,你选择了正义,真正的正义,罗马人民将因为这个选择,而得到和平,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守护和平更正义的事情吗?”
  “我愿意向安长胜王子效忠!”看着面前的李昂,泰提斯的声音低沉,尽管他知道面前这个恶魔一样的秦国人说的话并不可信,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正义的,对罗马人民而言是正义的。
  泰斯提离开了,对于李昂口中那两名自杀而死的部下,他并不在意,现在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剩下的二十名部下和他站到同一条船上。
  泰斯提走后,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李严宗,“那个人,杀了吧,他活着也只是痛苦?”
  “是,主上。”李严宗恭敬地退下了,他走出房间,进了地下的刑室,刚才就在这里,镇抚司的用刑高手当着泰斯提一名部下的面前活活剥下了他同伴的整张皮。
  “白蛮子,你该感谢主上。”闻着犹未散去的血腥气,李严宗走到那个双眼涣散,口里喃喃说着自己一切的罗马人面前,伸手掐断了他的脖子。
  “再好好洗洗。”抽了抽鼻子,看着用刑地方隐隐看得出血迹的地方,李严宗看着几个镇抚司的密探冷冷道。
  走回大屋,轻轻掩上门,李严宗走到李昂身边,想了会儿,低声问道,“主上,我想您若是一开始就和那个罗马人说那些分析利害的话,他也会向安长胜王子效忠,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要这样费事?”李昂回头看了一眼李严宗,笑了笑道,“不先摧毁他的意志,你认为会成功吗?贪生怕死过一回的人,下次再对付时,就要好办得多!”
  李昂说完,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李严宗一个人在那里静静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