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第107节
  再有的没的告诉她,莫家大姐女强人,找的男朋友各个行业开花,一个比一个优秀精英。但是大姐不婚主义者,谁跟她提结婚,那么恋情就到头了。
  这位卫医生也是这么个症结,家中独子,莫姐姐觉得老卫没什么事业心,不争强好胜,家里还恨不得等着他传宗接代。最后两个人就那么糊涂分开了。
  栗清圆一门心思地盯着她输液管里的点滴,看着那一滴又一滴,规律又重复无休止。
  她听这些闲篇,并不多持八卦的热情。而是冷冷发问,“你说这些干什么?”
  眼前人几乎毫无思量,“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椅子上的人略定了定,像时间静止术须臾穿梭过他们,连同点滴管里的那些药水,也被静止了一拍,从而继续。
  三袋药输完,冯镜衡按铃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隔壁阿姨的丈夫来给妻子送饭了。
  阿姨口口声声她连看病都得一个人来,实则,听到丈夫说下午不去工地了,随他们怎么办吧。妻子抱怨得很,说她这里一个人没事的。不必要请假的。丈夫不听,把买过来的盒饭拣荤的给妻子,自己光在那里扒米饭了。
  阿姨说吃不下,还是把一个鸡腿搛到丈夫扒的米饭上头去。
  栗清圆拔了针,第一时间活动起手腕。
  不等她开口,冯镜衡先和人家说谢并道告辞了。阿姨点点头,这才正式看清栗清圆的长相,朝冯镜衡说笑,这么漂亮的对象,多心疼都不为过啊。
  木讷的丈夫有点怪妻子多管闲事,要她顾好自己,吃饭吧,都凉了。
  栗清圆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冯镜衡就在女厕门口悄然等着。
  她不说话,他主动张口,“我怕你没吃东西,低血糖再晕在里面。”
  他刚才袋子里还买了红豆面包,问她现在想不想吃一个。
  再催着她多喝热水。
  殷勤几发后,他才来和她提正事,“去里仁路好不好?你妈原本就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圆圆,我想亲自照顾你。这句话,绝无隐瞒。哪怕你说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终究,虚弱的人不作声地坐进了他车子后座。
  开车的人全凭她心意。
  冯镜衡坐进驾驶座上,手才阖上门,便给家里拨电话,栗清圆听到他开着扬声器同他家虞老板通话,冯镜衡要他妈安排车子叫解阿姨过来帮他搭把手。
  虞老板不明白什么意思。冯镜衡只跟亲妈要人,“我要跟阿姨学点厨房知识。”
  虞小年那头,“你又作什么怪。”
  冯镜衡懒得叨叨,言简意赅地要人,“派人过来。”
  通话结束,岂料后头的人也这么问,冷冷地,略微不快地,“你叫你家阿姨干嘛?”
  “我跟她学煮粥煲汤。”
  后头的人一副要改主意的面貌,冯镜衡即刻打消她的顾虑,“放心。弄完粥汤她就走。我说过的,你不愿意,我绝不叫你见他们任何人。”
  这样说着,冯镜衡终究有点气馁,她上了车,坐地离他远远的,于是,他干脆掉头过来,朝后座上的人近一些,跟她陈情,“我身边能求救的长辈没几个,你妈我不敢用,我妈你又不愿意见,我只能求助家里阿姨了。总归,得叫你第一时间吃上一口热的。”
  第70章
  ◎关心则乱◎
  冯镜衡车子抵达里仁路的时候,司机已经将解阿姨送到了。
  解阿姨等在大门口,见到二子的车,连忙上前招呼,她没见到车后座上还有个人。满以为二子要在这边招待客户还是朋友,才要张口说话的,二子示意她轻声,后头有人睡着了。
  解阿姨看着二子下车,手里大包小裹的,再来开后座的门。
  座位上的栗清圆阖眼睡了一阵,满头的汗。冯镜衡见状,不知道她这是虚弱的盗汗,还是发热体征的排毒出汗。
  他伸手去探她额温的时候,只觉得额头凉凉的,该是暂时的退烧了。
  他没想叫醒她,才要去捞她腿弯的时候。位置上的人醒了,她朦朦样地看了他一眼,也看清了车外有人。不作痕迹地撇开了他的手,撑手执意自己下来。
  冯镜衡当即有种直觉,她没有就此翻篇,也不会就这么含糊过去。相反,她这点随和或者依从更像某种意义上的“回光返照”。
  解阿姨看二子怪怪的,脸一沉,跟谁欠了百八十万似的。进了里,他更是一句不肯解阿姨多问,只叫她抓紧时间去采买,再做点顺口清淡的东西。
  栗清圆实在头重脚轻。熟路地爬上楼,先前他们去风雨花园那里,回城的时候,冯镜衡特地叫她把衣服用品留了一批在这。眼下,她全翻了出来,也第一时间换下她身上的衣服。
  等她从套卫里出来,一身睡衣。
  房间里,冯镜衡坐在她一堆衣服用品边的沙发上。
  栗清圆由着他出入自由的样子,她只想借一张床好好躺一会儿。
  这期间,房里鸦雀无声。久到躺下的人浑浑噩噩,她不知道沙发上的人有没有自觉出去。或者,他已经去了,她昏睡间没有听见。
  于是,她扭头了下,赫然,一道身影像鬼魅一样,不远不近,就这么架腿而坐在她不远处。
  栗清圆气得当即转头去。
  沙发上的人即便赌赢了,也全无胜利的喜悦。他严峻一张脸,收敛脚步的动静,从沙发上起身,踱步在床边略坐了坐,也不管面朝里的人有没有真正的睡着,关照她,“水在床头柜上。你先睡会儿,我不吵你。”
  待到房里彻底没别人了,栗清圆才扭头过来躺正身体,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她无意瞥边上的沙发长凳,才发现,她刚才一应拿出来的她自己的东西全不见了。
  冯镜衡从楼上下来,解阿姨也去附近超市采买回头。她问二子具体他们要吃点什么呢,二子趿着拖鞋,一脸倦容地朝厅里沙发上去,期间他接连拒接了好几通电话,再心烦意燥地点了根烟。直到家里的猫跑出来,他才勉强把烟给掐了。
  解阿姨自然没敢追着问。
  不一会儿,二子自己卷起袖子来厨房帮工的自觉了。解阿姨笑话他,“你别来给我添乱才好呢。”
  二子面上不显。在水龙头下洗手,再四平八稳地问:“你来,家里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你妈妈哪回不是由着你。哦,倒是你舅母说了几句,说你们弟兄俩都不露面。”
  冯镜衡对家务事并不当回事。再问阿姨他能做点什么。
  解阿姨拣了一把葱给他择。说她先做点山药粥吧,“镜衡,你别怪我多嘴啊,你和女朋友……”
  “人家?”
  “嗯?”某人并不大懂解阿姨的谨慎。
  “我瞧着脸那么纸白,又是从医院回来的,”主要是他这个当事人老这么一脸悔不该的样子,实在叫解阿姨生疑,“你可不能干那些混账不负责任的事啊。你妈可是吃斋念佛的人,知道了,不得了啊。”
  冯镜衡打赌,虞老板知道这件事,即便不是她深恶痛绝的,也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别瞎想,圆圆就是感冒发烧了。”
  解阿姨这才松了大半口气。再朝二子,“虞家来这一阵,你妈还张罗着说去给你提亲的。那天,袁家也在。你没见袁太太把个脸拉得多长。你舅母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啊,最会装糊涂了,一口一个我们二子那个对象,最后生生把袁家给气走了。”
  解阿姨再道:“就说那个芳岁,人好模好样的,唯一霸蛮的就是太仗着家世了。这和她八字连一撇都没有的事,弄得她和你有多深的缘分似的。这样要死要活的性格可不好。”说着,老保姆再低声些,“你妈嘴上不承认,私下也和你舅母侥幸呢,说好在没成事,不然这不又是打成一锅粥的糊涂事。”
  那天,冯家还请了朱家父母来坐。朱老爹这一阵同人家伙生意,赚了一笔,得意洋洋,连同着在女婿这头也抬得起头来些了。倒是朱青,这一阵子和虞小年和睦了不少。解阿姨说,连着两次把孩子弄得不好,丢了一次,食物中毒一次,“你妈也愧心呢,再不敢揽在手上。那天朱青妈妈在,也由着孩子们跟外婆一齐吃再一齐回去了。”
  冯镜衡听阿姨这些闲篇,并无多大情绪。只扮作多嘴的样子,“嗯,老头和老大呢?”
  “冯先生还是老样子,在家或者偶尔出去会客。纪衡,我哪里见得到他。用你妈的话说,她就是死了,这头一刀热孝的纸,他老大都未必第一时间赶得上,天天忙忙忙,不知道你们怎么就这么忙的。”
  冯镜衡无端蔑笑了声。不禁腹诽,这天底下的女人是不是都一个盘丝洞里出来的。作法都讲究个第一时间呢。
  解阿姨另外炖了锅鸡汤。冯镜衡全程在边上看着,用自小耳濡目染他父亲做生意谈判话术的聚精会神。然而,他问这个鸡,放多少热水,是个什么比例呢?
  解阿姨懂个什么叫比例。“就差不多啊,约啊,谁还上称啊,真是的。”
  观摩的人觉得蹦蹬仓。他怪阿姨,“那我能学到什么?”
  解阿姨满不以为意,教训二子,“你少在这方面献殷勤。你们冯家的男人都不是这块料。”
  冯镜衡摆些少东家的谱,还嘴的口吻,“我们都是哪块料啊?”
  解阿姨才不买账,鲁直得很,“我连你妈妈那都不必看脸色,更不用说你们兄弟俩了。你们是哪块料还不知道啊。好好把这份家业撑起来,好好待老婆孩子,该忙的时候忙,该归家的时候归家。你当你妈相夫教子容易的,没叫你们男人十月怀胎生个孩子罢了。”
  “年轻的时候都想着折腾,到了一定年岁你们就想求稳了。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才明白,家里有个给你坐镇的女人,你们能少操多少心。你妈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砂锅里的鸡汤滚沸了。解阿姨转成小火,掉头给他们包小馄饨起来。
  冯镜衡听得一段生活经,最后没头没脑地来了句,“那个袁芳岁都晓得要死要活的,她怎么就不会呢。”
  解阿姨站着岛台边,面朝门口。二子说这话的时候,正好门口悄然走过来一人。解阿姨只晓得对方叫圆圆,连具体姓什么都还没记住呢。
  来人披头散发,一脸清瘦倦怠,解阿姨连忙堆些笑容朝人家,也递眼色给二子,示意他什么。
  说话的人扭头,才看到门口,栗清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
  冯镜衡不禁摸摸鼻梁,再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下来了?”
  脸色发白的人只说明她的意图,“我沙发上的东西呢?”
  冯镜衡瞥着她的眼睛,“我收起来了。”
  栗清圆不去和他辩,“在哪里?”
  “圆圆……”
  她也不管他家的阿姨在了,“我要我的包,我要换卫生巾。”
  最后,冯镜衡领她在楼下的一间空客房的床上找到了她的一堆衣服。栗清圆由着那些衣服用品堆摆在那,只翻出她的包。
  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再要出去的时候,冯镜衡伸手拦住了她,先问她,“好点了没?”
  “阿姨煮了点山药粥,马上好了,先喝点。”
  栗清圆没有多回复,只抱着一包卫生棉,仿佛这些比她眼前的任何都重要。
  他拦着手,她不想叫他让开,干脆弯腰,想从他手臂下钻过去。
  冯镜衡见状,这才急着捞住她,“你听到了?”
  着一身睡衣的人不明就里,只木木冷冷地看着他。
  破功的人破得愈发厉害,“我说什么了,我和那个袁芳岁又没什么,我不过是说……”
  无动于衷的人一脸平静地等着他的疯癫。
  冯镜衡这才轻轻松开手,他答应过她的,绝不贸然再这样碰她。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对,我就是想你也和别人一样,哪怕要死要活的,别这么干熬我。”
  还在病中的人,执意想回去躺着。她临上楼前,丢下一句,“我不会那些,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找你口中的袁芳岁。”
  冯镜衡由着她上楼去,最后不禁和她掰扯一句,“重点是那谁么,重点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这解读能力还怎么作翻译官,啊!”
  连带着解阿姨都听不下去了,过来直戳二子,说他真是他爹生的啊。一个个嘴比铁匠铺的铁还硬,“越不爱听什么你们越说什么,是吧。”
  “这还生着病呢,你就不知道让让。你嘴里提别的女人,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