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姻缘 第97节
  苗夫人道:“知道了。”
  于是看着周蘋喝了药,就起身出外,仍到前厅拜见王妃。
  孔春吉命赐座,又道:“我也曾安抚过妹妹,可到底不如你们是她的家里人,只盼她这次能放宽心思好生养身体。”
  谢老夫人说道:“侧妃也盛赞娘娘的体恤宽沐,我们都也感同身受。”
  孔春吉微微一笑:“这自然是我分内之情,不必多说。”
  谢老夫人却又道:“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王妃便道:“请说。”
  谢老夫人道:“侧妃娘娘一则伤了身子,二来她心情不佳,所以我想着,倒要让她回我们府内去住几天,一是让娘娘宽心养病,二则也让我们尽尽心才好。”
  孔春吉说道:“老夫人虽是好意,只是这倒罢了,如今侧妃小产,不宜挪动,也不宜冒风,贸然而动只怕再生意外。另外,这会儿让她回去,莫非是嫌弃我照料的不妥吗?让人知道了也不像话。”
  她这几句,是含笑说的,但是谢老夫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请娘娘见谅,”老夫人道:“我们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孔春吉笑道:“我也是玩笑话,实则知道老太太疼惜孙女儿,只是我对待侧妃,也是同样姊妹相待。让侧妃在王府里安心养身子,你且放心就是了。若是觉着担心,或者四五日,或者两三日,仍旧过来瞧瞧便罢。”
  她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谢老夫人跟苗夫人对视一眼,只得低头答应。
  在回威国公府的路上,叶若蓁就把小璋跟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了苗夫人。
  苗夫人惊心之余,落下泪来:“我知道那孩子有苦楚,只是她不说,我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怪不得方才老太太想把她接回府里养着。”
  叶若蓁说道:“太太,若是让娘娘留在王府,会不会……有危险?”
  苗夫人拭泪摇头。
  叶若蓁却又怕惹苗夫人伤心,便忙又说道:“侧妃娘娘是个有心计的,太太也不必过于担心。而且我们来探望了这次,我想王妃她……总该知道点人情,不至于太过了吧。”
  苗夫人拭干了泪,想了半会儿,便说:“三丫头向来自然是个最精明能干的,万万想不到在这上头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也是,女人生产本就是极凶险的,她又是第一次有孕,怎会事事都顺利齐全?竟是措手不及了。”
  叶若蓁点点头。
  苗夫人又想了会儿:“我方才在里头看着,原先跟随三丫头一并进王府的,本有好几个老嬷嬷,今儿在跟前的,却一个都没有,这件事太蹊跷了……我想老太太那边儿也一定想法儿呢。”
  叶若蓁道:“太太说的很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说虽容易,对方是王妃,且事情又做的不露声色,又该怎么应对呢?
  苗夫人好不容易才定神,又想起一件事来,忙叮嘱叶若蓁:“这些事咱们只管商量,但是回去后,你万万不能告诉七宝。”
  叶若蓁问:“太太是怕七宝听了伤心吗?”
  苗夫人道:“她伤心还是其次,这个孩子的脾气有点古怪,我也料不到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总之别叫她知道最好了。”
  叶若蓁这才答应了。
  大家回到了国公府后,因为这件事而心情沉重,脸上虽然都强装出笑来,那笑自然也不似往日般舒畅。
  叶若蓁更是不敢立刻去看七宝,生恐自己会露出马脚。
  谁知七宝在暖香楼里窝了半天,总算盼了他们回来,早就忙不迭地来到老太太房中打听消息。
  谢老夫人正在跟苗夫人、叶若蓁说此事,听到外头说七姑娘来了,才忙都停下来。
  七宝已经叫着走了进来:“三姐姐到底怎么样呢?”
  叶若蓁勉强带笑,谢老夫人已经把七宝招到跟前儿:“怎么还只管叫三姐姐,现在该叫侧妃娘娘了。”
  七宝吐了吐舌:“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他们王府。那好吧,侧妃娘娘的病怎么样了?”
  谢老夫人才笑说道:“你放心,只不过因为之前风邪,又染了点咳嗽。没什么大碍。”
  因为张制锦之前也这么说,七宝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去。
  当下不疑有他,便说道:“那这可是三姐姐的不是了。小病而已,竟然不回来吃哥哥的喜酒。”
  苗夫人眼圈微微泛红,谢老夫人怕七宝看出来,便笑道:“你以为她如今跟在家里一样吗?现在身份不同,有些事情,也由不得她随心所欲的做主了。”
  七宝若有所思:“老太太是说王妃吗?”
  谢老夫人叹了声,七宝想到上次王妃身边的嬷嬷把曹晚芳跟陈颖打的皮开肉绽的样子,也有点不寒而栗,但是想到周蘋为人缜密仔细,必然可以妥善应对,于是就也没多想。
  七宝又问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周蘋,老太太只说等她的咳嗽好了再说,便把她打发了。
  此后又过了两天,周绮突然询问七宝周蘋的病。
  七宝就把老太太所说告诉了她。
  周绮说道:“只是风邪咳嗽吗?这便有点儿怪。”
  “怎么怪?”七宝忙问。
  周绮道:“前儿我听说,太太包了好些补身子的人参、花胶、燕窝之类的东西送到王府去了。我想这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何况一点风寒病哪里用得着这些大补的东西,不过大概是太太的心意,倒也罢了。”
  七宝想了一想,也说道:“多半是这样的。”
  周绮见她深信不疑,便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只是这天午后,二门上有个小厮送了一样东西进来,说是门上有苗家庄的人来,送了苗盛的来信。
  七宝大为好奇:“这小子什么要紧事,居然巴巴地写信。”
  于是接了过来,拆开看时,却吃了一惊。
  原来里头是一张带着清香的花笺,上头竟是极漂亮的簪花小楷,显然不是苗盛能写出来的。
  同春在旁问道:“姑娘,表少爷写的什么?”
  七宝早忙把信折了起来:“没、没什么。”
  眼神闪烁,脸色狐疑。
  这一夜七宝辗转反侧,过了子时才终于睡着。
  次日一早,七宝忙忙地把自己那压在箱底的朱子深衣又找了出来。
  同春早察觉她从昨儿就有些怪怪的,见状忙过来摁住她的手:“这又是干什么?”
  从年前七宝就不碰这东西了,安分守己了大半年,突然间又拿出来,难怪同春惊心。
  七宝说道:“你别怕,这次管保无事。”
  同春把那些衣裳紧紧地都抱入怀中:“不成,还不安分些,年底就要嫁到张家了,若出一丁点事儿,谁担待得起?说什么我也不许你乱跑了。”
  七宝见她执意不肯,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儿,最后终于走到书桌旁,拿了一张纸,提笔在上头写起字来。
  顷刻写完了,七宝拎起抖了抖,把纸叠起来,拿了个信封塞了入内:“你既然不许我出去,那么你就替我想法子,把这封信递到户部,送给张大人吧。”
  同春越发诧异:“难道原本是想去见张侍郎大人的?这上面……又写得什么?”
  七宝咬了咬牙,哼道:“好话,都是好话!”
  第72章
  这日张制锦来至户部,才下轿,就见一名随官陪着个工部服色的官员走了出来。
  那人远远地看见了张制锦,早紧走两步过来行礼,口中说道:“下官参见侍郎大人。”
  张制锦竟不认得他:“这位是?”
  旁边那随官忙道:“侍郎,这是之前工部外派监管河道修缮的罗康年罗大人,他是初秋才调任回京的。”
  “哦,原来是罗大人。”张制锦的记性甚佳,听了这个名字,顿时就想了起来。
  这是一年前在外负责修缮青龙河的时候出了纰漏,后来因不方便临阵撤换,便仍许他戴罪立功的那个人。
  后来听说他在水利上的确有些才能,把河道也的确修的很妥当,所以张制锦并没有再追究他之前的失职。
  近来他竟调任回京,看服色已经是五品的工部郎中了。
  罗康年见张制锦记得自己,也是满脸荣幸,笑道:“当初下官在外监修河道,多亏了侍郎宽仁体沐之情。”
  张制锦道:“也是罗大人你自己的能为。我也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张制锦知道这人是康王殿下所用的,便简略地寒暄了两句,便进部里去了。
  这边儿户部随官自送了罗康年上轿去了。
  张制锦往内而行,边问堂官:“这罗郎中来部里做什么?”
  户部堂官回答:“这罗大人倒是个很会做人的,虽然才调任回京,却已经把六部走遍了,现如今京城内的官儿认得他的不少。”
  张制锦道:“果然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堂官笑道:“他还说,下个月是他们府内老夫人做寿,想请大人也过去听戏喝酒呢。”
  张制锦一笑,不置可否。
  张制锦还没到自己的公房,户部高尚书那边就派了人来紧急叫他。
  到了尚书房中,高尚书便满面堆笑地说道:“先前内阁的陆大人因为称病,内阁里一直少了一个人的缺,你也知道皇上向来看中你,今日在宫内,又问起此事,几位阁老都一致推荐你候补入阁。”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陆大人其实也并不是因为病,若说是病,大概也是心病。
  毕竟陆大人曾经是之前倒台的齐王殿下的侍读,虽然圣上天恩,并没有连累,但陆大人自己也无法自处,入秋之后便索性称病告老,皇帝也准了。
  而且候补阁员花落谁家,在京内其实也是心照不宣的。
  年青一辈之中最出色的、最得皇帝青眼的,自然便是张制锦,论理他也早该入阁了。
  张制锦心中早就有数,见高尚书特说起来,不免也简单地自谦几句,说些无法胜任的话等等。
  高尚书嘉许地笑道:“你就大胆的领旨便是了,你的能为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也不亏皇上格外器重你。”说了这几句话,又叮嘱说,“你上午把公务料理妥当,下午便进宫谢恩吧。”
  张制锦领命而出,回到公房,将底下所呈送的公文一一阅览,看时候差不多了,草草吃了中饭,又忙忙地看过了几分公文,眼见午时过半,便起身进宫。
  才出了户部,就见小厮洛尘气喘吁吁地从旁边墙根跑了过来。张制锦扫他一眼,洛尘忙道:“大人,我并不是乱跑,才接了一封要紧的信,是给您的。”
  张制锦道:“谁的信?”
  洛尘早躬身将信呈上:“您看了就知道了。”
  张制锦把信接过来,封皮上并没有一个字,于是只得先揣入怀中,躬身上轿。
  等起轿往前之时,张制锦才又把信拿出来,打开看时,里头有一张薄薄地信笺,抽出来,却见上头写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