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来来来,齐……齐……”姜老太太是想要直呼齐澜大名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大好。毕竟齐澜贵为王府世子,跟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不同。可直接喊“齐世子”,姜老太太又觉得太见外了,感觉很是不对味儿。
  “您直接喊我齐澜就行。”接过姜老太太的话,齐澜说道。
  “哎哎哎,那我就直接喊你齐澜了啊!”有了齐澜的首肯,姜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激动不已的连连点头,“走走走,齐澜,咱们上桌吃饭。咱们姜家村早先是穷,家里一般都拿不出什么好菜。但是现下不一样了。自打咱家菱儿开始帮家里赚银钱,不单单是咱们家,整个姜家村的日子都跟着好起来了。这都是咱家菱儿的功劳,咱家菱儿可厉害了,十里八乡都寻不到像咱家菱儿这么懂事又能干的姑娘……”
  听着姜老太太在齐澜面前夸她,姜菱没来由就有些害羞。以前是当着姜家人的面夸,姜菱尚且还能装作无所谓,并不会太放在心上。可到了齐澜面前,姜菱总觉得不大好。
  主要是齐澜才是真厉害。相比齐澜,姜菱感觉自己更像是小巫见大巫,关公面前耍大刀。
  齐澜却不会这样想。在齐澜眼里和心里,姜菱就是最好的。这一点,齐澜跟姜老太太站在同一立场,很自然就达成了默契,相处的很是融洽。
  于是乎,伴随着姜老太太对姜菱的诸多夸赞,齐澜时不时就附和一声,动辄轻轻颌首,毫不掩饰他对姜老太太的赞同和认可。
  一旁的姜二哥已经听得有些脸红了。那什么,姜老太太在自家人面前夸夸姜菱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齐世子面前夸起了姜菱?他们自家小妹确实是厉害,但相比齐世子,俨然一个天一个地,差的太远了。
  不过扭头看见姜三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姜二哥定了定心神,又厚着脸皮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了。反正他平日里跟齐世子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真正跟齐世子在郡山书院时常见面的是姜三海。既然姜三海自己都觉得没关系,他就更加无所谓了。
  更何况,齐澜可是以姜家未来女婿的身份来的姜家村。换而言之,齐澜也算得上是他们半个姜家人了。自家人么,互相之间实在不必要计较那么多,索性就一起捧着他家小妹好了。
  这般一想,姜二哥又觉得姜老太太才是真厉害。第一次上门就把齐澜整成了自家人,顺便还不断的拉着齐澜夸赞姜菱,真切看懂了齐澜的态度,也摆明了他们所有姜家人的立场。如若齐澜现下不排斥、也不反对,等到日后姜菱嫁进齐王府,齐澜肯定不会欺负姜菱的。
  姜二哥到这会儿才想通的道理,姜三海却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也是姜三海始终没有出声的原因所在。迄今为止,事态发展一如姜三海的预期,很顺利,也很好。
  相形之下,姜老爷子的反应就是真坦然了。
  在姜老爷子而言,他想的很简单。他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他家姜菱很好,相貌出众,性子很好,本事也大。即便碍于身份和家世的巨大差距,姜菱最终没能顺利嫁给齐澜,但姜菱也能嫁给其他很好的人家。哪怕这个“人家”比不上齐澜,却也绝对比十里八乡这些姑娘们能挑中的亲事要好很多很多。
  于是乎,姜老爷子没有想过要刻意讨好齐澜,而是在初始的激动和紧张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平常心。
  姜家这一日的饭桌上是真的很热闹。原本姜老太太是想着让姜大嫂带着家里一众女眷避开的,却被姜菱拦住了。
  姜菱不觉得有必要让姜大嫂她们避开。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的事情,再是正常不过,为什么要避开?
  再说了,如若她以后不能跟齐澜在一起,今日就算大家一起吃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之,如若她和齐澜在一起了,齐澜就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了。一家人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就算齐澜是身份尊贵的齐王府世子,也不例外。
  齐澜确实也没想过让姜家任何人回避。齐王府确实有很多的规矩,但是在外面不必讲究这么多。更何况眼下屋里坐着的都是姜菱的家人,齐澜就更加不会摆谱端架子了。
  眼见齐澜没有反对的意思,再看看姜菱的态度,姜老太太到底还是点点头,应允了。
  姜大嫂的厨艺算不得顶好,不过而今姜二嫂的厨艺是绝对可以拿得出手的。有姜二嫂盯着,姜家这一大桌子的饭菜是真的还不错,色香味俱全。
  “来,菱儿吃鱼,这块没刺。”在姜老太太这里,姜菱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哪怕桌上还坐着齐澜这位贵客,姜老太太也还是率先照顾姜菱。
  姜家一众人早已习惯这般局面。眼看着姜老太太一个劲的往姜菱碗里夹好吃的,上到姜老爷子、下到姜三石,都没有一人提出丁点的异议。
  齐澜就这样默默看着姜老太太照顾姜菱,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心情无疑很好。
  姜三海的视线从姜老太太转移到齐澜,再从齐澜身上收回来,面上没有任何显示,眼中却是闪过些许满意的神色。不过,这也只是刚开始罢了,紧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只看齐澜怎么应对了。
  “爹、娘,大爷爷那边,我和齐澜是不是得过去一趟?”吃完饭,姜菱想了想,问道。
  “去不去都成,看你们自己的。”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对视一眼,说道。
  正常情况下,今日这顿午饭,姜家是肯定要请诸位长辈来家里坐镇的。像大爷爷,就应该请过来,也是为了彰显姜家对齐澜这位才刚上门的女婿的重视。
  但是齐澜身份不同,这门亲事最终能不能成,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心下总是没底。担心日后一旦没成,姜菱的名声会受损,还会被外人笑话,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一致达成默契,都没提去请姜家大爷爷过来的事儿。
  “那……”姜菱顿了顿,正要回答,门外就传来了姜家大爷爷的声音。
  姜菱闻声转过头,不由就笑了。得,这下不单单是大爷爷,姜氏但凡叫得出名号的长辈,都来了。
  下一刻,姜家院子就热闹了起来。
  第118章
  既然族人们都来了, 势必是要招待的。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都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迎客。
  姜大哥他们也都跟在了身后,帮着一起招待。
  姜大嫂她们则是立刻避开了, 该进厨房收拾进厨房, 该进屋里照顾孩子进屋里, 将堂屋让了出来。
  相形之下,姜菱就是独一份了。
  这倒不是沾了齐澜的光。姜菱一直都是这样,之前不认识齐澜的时候, 她也是一样的, 该干嘛就干嘛, 并不会跟姜大嫂她们那般特意避开。
  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向来不会拘着姜菱,为姜菱也开了不少特例。平日里不管姜菱想干什么都行,他们都不拦着。而相对应的, 只要他们二老不说什么,其他人便也说不得姜菱半句不是了。
  说实话, 姜家不少族人都是看不惯姜菱的。主要是姜菱太过特立独行, 在他们眼里就是“没规矩”。而这样的“没规矩”举动非但没有挨骂, 还得来了姜老爷子一家人的拥护和维护,他们又嫉妒又生气, 难免就有些想法。
  不过姜菱而今是越发的厉害了。哪怕众人对姜菱有想法, 也是不会说出口的。毕竟他们还要靠姜菱帮忙卖鞋子赚银钱, 谁都不敢得罪姜菱。
  “菱丫头啊, 这位就是……”进了姜家堂屋,立马就有族人开始好奇的问道。
  “都先安静。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姜家大爷爷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打断道。
  今日大爷爷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先过来看看的。谁曾想他还没出门,就被其他族人堵上了。
  再然后, 姜家大爷爷没办法,只能带着这些族人一块来了姜菱家。
  说起来,大爷爷一开始是想过来吃午饭的。大爷爷对姜三海本来就很看重,姜三海回姜家村,他自然很是期待。又听说姜菱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了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一位贵人,大爷爷就越发上心了。
  只不过大爷爷一直在家里等啊等,等到自家午饭已经上桌,却还是没能等来任何的邀请和知会。于是乎,大爷爷就知道了,姜菱一家根本没打算请他过去坐席。
  初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大爷爷很失望,也很生气,总觉得自己被姜菱一家怠慢了。只是后面想想,大爷爷又觉得不会,至少姜三海不会对他这位大长辈不敬。
  凭借着对姜三海的信任,姜家大爷爷兴冲冲的来到了姜家。再然后,亲眼见证姜菱一家人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大爷爷顿时就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故而此刻坐在这里,大爷爷毫不客气就摆起了姜家大长辈的架子,冲着一屋子吵吵闹闹的族人训斥出声。
  姜家大爷爷在族人心里一向威信很高。他开口训斥,大家都愿意听,也不敢不听。于是下一刻,原本嘈杂的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三海,你来说。”扫视一圈屋里的人,姜家大爷爷最终看向的还是姜三海。
  姜三海微微抿嘴,不是很确定姜家大爷爷问的到底是什么事。他的乡试结果,还是齐澜的身份?
  “此次乡试,我侥幸中了头名。”慢了半拍,姜三海还是从自己身上说道。
  “好,很好。真是咱们老姜家的大喜事,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姜家大爷爷露出笑容,大声喊道。
  有了姜家大爷爷带头,其他族人立刻点头,跟着夸赞了起来:
  “我就说咱家三海厉害吧!早晚是中状元的命。”
  “真的是头名呀?哎呦喂,咱们老姜家脸上有光了,真是感谢老天爷。”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老姜家孩子养得好。瞧瞧咱们三海,每回去考试都是头名,就没有一次落榜的,真厉害。”
  ……
  眼瞅着众人越说越夸张,姜菱无奈的摇摇头:“科举考试这种事不单单是要看才学,也要看运气的。我三哥此次乡试运气确实很好,考中了头名。可下次考试还早呢,谁说得准?不要……”
  姜菱不喜欢别人将姜三海捧得太高。不是不相信姜三海的本事和才学,而是考试本来就存在各种可能性,如若放任这些族人将自己的猜想视为理所当然,早晚会出事儿。
  真等到以后姜三海明明考得不错,却因为不是头名,而遭到一众族人的指责和嫌弃,那才是真的荒谬。
  不过姜菱这几句话,族人们就很不爱听了:
  “呸呸呸!五丫头说的这是啥话?咱家三海这么有才学的人,合该受咱们老姜家的祖宗保佑,不管哪次考试都肯定能拿头名。”
  “就是就是。这普天下哪里还有比咱家三海更厉害的学子?咱们三海就是最厉害的举人,实打实的头名,其他学子都比不上的。”
  “我就觉得吧,咱们三海是真的聪明,根本就没有人比得上。以后不管是哪一场考试,咱们三海肯定都是第一名。菱儿你可不许乌鸦嘴,说些不好听的话。”
  ……
  族人们是真的被姜三海中头名的喜讯给击中了。乃至于他们越说越激动,越来越理所当然,言辞间对姜菱就带上了几分指责。
  齐澜的脸色刹那间就冷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面色温和的人,突然这么一冷脸,着实吓人。
  姜氏族人应该庆幸,他们这会儿全都沉浸在夸赞姜三海的兴/奋/情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齐澜的脸色变化。否则,他们真有可能吓出个好歹来。
  姜三海自然有注意到齐澜的脸色,正要开口,却被姜老太太抢了先。
  “嚷什么嚷什么?我家菱儿那句话说的不对?就你们一个二个会说话,我家老三以后考试要不是得不了头名,老娘逐一找上你们家说理去?”姜老太太当然也想姜三海每次考试都能中头名。可考试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姜老太太早先可是听姜三海说过,一些好厉害的学子平日里才学很是不错,偏偏到了考试就运气不好,最终名落孙山。
  姜老太太虽然没什么见识,可姜三海和姜菱都跟她提过,这种事情真的不少。以致于对姜三海的科举名次,姜老太太向来都不是很看重。只要姜三海能够考中,结果是好的就行,姜老太太都高兴。
  像这些族人一个劲的吹捧姜三海,姜老太太是无所谓的。大家夸着,她就听着。大家不夸了,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和损失。但是,这些族人居然开始说教起了姜菱,姜老太太顿时就不答应了。
  她自己的闺女,她疼着宠着都还来不及,凭什么站在这里被其他人说教?她家菱儿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考试本来就说不准,谁敢保证姜三海每次考试都是头名,这些族人吗?
  姜老太太在姜家村本来就很厉害,一众族人都是怕了她的。等到姜三海会读书又考中科举,姜菱又能赚银钱甚至带动一帮乡亲……姜老太太在姜家村的话语权无形间就变大了。
  此刻就是这样。姜老太太一发火,众位族人纷纷就闭上嘴巴,脸色也都变得讪讪的。
  再然后,堂屋里的气氛就这样尴尬了下来。
  “您喝水。”无视姜氏族人的尴尬,齐澜忽然站起身,给姜老太太送了一杯水。
  “哎哎哎,我自己来,自己来。”没成想齐澜会主动给她送水,姜老太太受宠若惊,连忙说道。
  齐澜轻轻颌首,顺手又给姜菱倒了一杯水。
  姜菱可没有姜老太太的反应大,熟稔的接过水,她直接就转过身,不理睬一众姜氏族人了。
  “菱儿,你们俩出去走走。”双手捧着齐澜递过来的水,姜老太太笑眯了眼,语气格外的和蔼可亲。
  “好。”姜菱确实没打算在这里多呆,尤其是听到大家都是来吹捧姜三海考中解元的之后,她就更加不想陪同一块附和了。
  姜菱点了头,齐澜自然不会反驳。没有任何异议的,两人就准备出门了。
  “等等。”姜老太太骂人的时候,姜家大爷爷没有开口。此刻见姜菱要带着齐澜出门,他终是忍不住出了声。
  伴随着姜家大爷爷这一声阻拦,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姜菱和齐澜。而姜菱和齐澜,也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回过头来。
  “咳咳。”被姜菱盯着,大爷爷没什么感觉。可是换了齐澜,大爷爷就感觉有些压力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必须说,该提醒的亦必须提醒,“那什么,五丫头,这位贵客是不是应该介绍给大家伙认识认识?”
  “哦。”面对大爷爷,姜菱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当即点点头,介绍道,“他是齐澜,我三哥在郡山书院的同窗。”
  “那他这次也参加科举考试了?跟你三哥一样,也是举人了?”下意识的,大爷爷问道。
  “没有。”姜菱摇摇头,语气很是自然,神色不见半点异样。
  大爷爷却是没办法这般淡定,不由就多看了齐澜几眼,心里才刚生出的那点念头又散了去。虽然都是学子,可他们家三海一次科举就中了举人,还是头名。这位贵客瞧着身份不同寻常,但似乎……才学并不好呢……
  第119章